王莽来到大将军府时,府中上下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宫中但凡眼熟的太医令都聚在府里了,下人们端着东西进进出出,脚下飞快但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王莽是管家领进府里的,管家将他安置在正厅,差人端上茶果点心,又连声道歉说府里今天实在是太忙抽不出人手招呼他,夫人听闻大将军病情恶化已经晕了过去,而少爷宿醉还没清醒,府里上下都靠少夫人一个人撑着,实在腾不出时间来见王莽。
王莽也表示理解,说自己只是担心大伯父的身体状况才匆忙赶来,只要见到大伯父平安无事就会自行离去。
两人客气了一番,管家还有其他事情就先离开了。
管家走后,王莽沉下脸,对子奚说道:“事情有蹊跷。管家在这里和我打了半天的太极就是不让我去见人,这事不知道是谁的主意。你去府里打探一下,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报。”
子奚领命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
“大人,府中戒备森严,大将军的房间更是有重重守卫,属下怕被发现不敢靠近。”
王莽想了一会儿,问道:“可有其他人进府要探望大将军的?”
子奚回道:“有。我见管家去了好几个地方,都是端着茶果点心。”
王莽忽然明白过来,大惊失色道:“不好,大伯父出事了!你速去找秭归,让她找到影月,随她进宫面见太后,告诉太后大将军府出事了,让她请太后懿旨,带着禁卫来大将军府,快!”
子奚急忙动身,很快就消失在王莽眼前。
王莽出了门,很快就有下人上前问道:“大人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小的去办。”
王莽说道:“我忧心大伯父的病情,实在是坐立难安。我知道你们是奉命行事,也不打算为难你们,你们带我去见嫂嫂,我亲自去和嫂嫂说。”
下人们互相看了看,推出一个人来带王莽去了后院。
后院的情形比起前院更加严峻,前院尚有些下人四处走动,后院就是一片沉寂,府里的人个个面色沉重,更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在一旁偷偷的抹眼泪了。
王莽心中猜测落实,此时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了,只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下人到了地方,等着人进去禀报,过了一会儿,有人请他进去。
魏芸坐在主位,眼眶微红,神情疲惫,看起来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见过嫂嫂。”王莽行礼道。
“不必多礼,坐吧。”魏芸的确是太疲惫了,顾不得客气几句,就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下去,我有话与王大人说。”
下人们便都退下了。
王莽说道:“嫂嫂有话大可直说,只要小弟帮得上忙的,必不会推辞。”
魏芸撑着脑袋,强打起精神来和他说话:“你也不必来试探我,我这段时间明里暗里被试探了多少回,早看厌了这些把戏。”
王莽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大伯父……情况可还好?”
魏芸盯着他,问道:“你是盼着他好,还是盼着他不好?”
王莽说道:“大伯父与我有养育之恩,无论在朝堂上如何,私下里他依然是我的亲人,我自然盼着他好。”
魏芸说道:“你若真心盼着他好,就不该来这里。”
王莽装作不解的样子:“嫂嫂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芸疲惫至极,不想和他绕圈子,直接说道:“实话和你说了吧,爹爹现在很不好,能不能熬过今晚还不一定,但他昏迷之前说了,凡是听到他病情加重赶过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不论身份地位,全都不许走。”
王莽很快就明白过来:“大伯父是怀疑这其中有害他的人?”
魏芸说道:“我本来也不是很相信,但听说你来了以后我就明白了爹爹的想法,他坚信害他的人一定会回来看他的。”
王莽哭笑不得:“我来了又怎样?”
魏芸说道:“爹爹特地说了你,你若不来就罢了,若是来了……”
“来了又怎样?”
“来了……就不能轻易地离开。在凶手找到之前,还请王大人暂时在这里住下,对不住了。”
王莽惊得立刻从座位上起来,然而已经晚了,他的手脚一阵乏力,很快就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影月接到了秭归的消息,知道事关重大,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赶往宫里,但入宫手续繁琐,等到影月请到太后的旨意带着禁卫来到大将军府时,天已经黑了。
影月心急如焚,但管家还在和她顾左右而言他。
“我奉太后旨意,带着禁卫前来帮忙,管家却不让我进去,不知道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管家连称不敢:“王夫人恕罪。小的并非故意不放您进去,实在是小的做不了这个主啊!”
影月说道:“你既做不了主,又在这说些什么废话。去找个能做主的和我说。”
管家说道:“府里现在是少爷和少夫人做主,他们二位辛苦了一天,刚刚才歇下,小的实在是不敢去打扰。”
影月冷冷说道:“这也不敢那也不行,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抗旨了。也罢,我就亲自去和魏姐姐告罪,也免得你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说罢,一挥手带着禁卫长驱直入。
“不可,不可啊……”
管家带人来拦,但府里的下人又哪里敢真的和禁卫军动手,不到三两下就被冲散了。
府里的动静惊动了王襄和魏芸,他们带人找到了影月,王襄怒道:“简直是无法无天!你当我这府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擅自带兵闯入,今日若不给出个交代,休怪我不念及和王莽的兄弟之情!”
影月说道:“堂兄恕罪,我并非擅闯府里,实在是大将军之事关系重大,陛下与太后忧心不已,怕府中护卫有看护不力的,这才命我带了禁卫前来相助。”
王襄指着影月问道:“你带人在我府上四处搜索,这叫相助?”
影月说道:“太后听闻大将军在府中养伤却反而把伤养重了,怀疑府中有人对大将军不利,派王莽彻查此事,可是现在找不到王莽,弟媳临危受命,就先带人来保护兄嫂了。”
王襄气得想直接动手了,却被魏芸拦下,她对影月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听说了些什么,但我知道你来这是为了找王莽,他是府上的贵客,现在府上休息,没有危险,不信你可以随我去看看。”
见影月有所犹豫,魏芸又道:“难道你认为我会害你们吗?”
影月虽仍有疑虑,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跟着魏芸走了。
魏芸带她去了偏房,走到一个门前停下,对她说道:“王莽就在这间屋子里,不信你进去看看。”
影月推开房门进去,果然看见王莽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看不出好不好。
“王莽,王莽……”
影月冲上前去试图唤醒王莽,却发现怎么也叫不醒他。影月又检查了一下,没有在他身上发现明显的伤口,且呼吸平缓,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嘎啦”一声,影月回头一看,看见魏芸正在锁门。
“魏芸,你干什么?”
魏芸锁好门,声音从门外传来,听起来有些冷漠:“我不会害你们的,只是受了爹爹的嘱托,不能放你们离开,你们先在这里住几天,很快就能离开了。”
影月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你应当知道,这样的门关不住我。”
魏芸说道:“这间屋子是用实木所造,异常坚固,没有工具是不可能破门的。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以防万一,我便再找人来把这门窗再封一封。”
“你……”
影月不再和她多说什么,转身回到王莽身边专心查看他的情况。
没有伤口却始终昏迷不醒,那便是被下药了。不知道是什么药,药性有多大,影月也不敢贸然行动,她只好继续尝试唤醒王莽。
王莽醒来的时候,影月趴在床边睡着了。王莽抬头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也许是似曾相识的感觉太强烈了,王莽一时没能想起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他抬起手想碰一碰她,就这一下就惊动了影月,只见她立即抬手抓住自己,眼神露出戒备的神情。
见到是王莽,影月明显放松了,抓着他的手也一下子松开了,转为贴着他的额头:“你醒了,身体可有不适?”
王莽想起来了,自己现在还在大伯父的府中。
他有些慌乱地抓着影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也对你下药了吗?”
影月拍了拍他的手,说道:“我没事。我带人进来,又被骗到这里关起来,从头到尾没人碰过我。我没有受伤。”
王莽这才稍稍放下心,询问她事情的经过。
影月说完,很是不解:“魏芸说是大伯父的意思,可大伯父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王莽想了想,说道:“大伯父应该是猜到对他下手的人是谁了,只是他现在重伤在身,且昏迷不醒,做不了什么,只能先出此下策。大伯父一倒,堂兄又没有能力马上接手,他是担心王家其他人趁机夺权。”
影月问道:“难道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王莽说道:“当然有事可做,只是再好的计划也得先出去才能办得到。”
影月叹了口气:“可惜门窗皆已封死。”
王莽摸了摸她的头:“无须叹气。船到桥头自然直。”
影月问道:“难道还有别的出口吗?”
王莽笑了笑,抬头往上一看:“当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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