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八年，正月初一。天色尚早，蓝中浅浅的夹杂着一抹灰。

“小姐，该起床啦。”小芸打帘子进到卧房。

“我还想再睡一会嘛。”苏雪霁嘟囔着翻了个身，连眼睛也未睁开。

“小姐，小姐，今天可是正月初一。您要去宁合厅给老爷夫人们请安呢，再不起可就迟了。”小芸将床帐束起，又开窗好使光透进屋里。

听了“请安”，苏雪霁一下子便清醒了，赶快坐起身。“小芸，今日穿那套大红的贺岁服。”苏雪霁坐在床

“小姐，三夫人给您准备了新衣裳，也是红的。”金桐捧着一套新衣进来，“奴已帮您拿来了。”苏雪霁十分乐意穿新的，于是改了主意，任由金桐和小芸捯饬自己。

“好吧，那便穿新的。”苏雪霁坐在床边，等小芸帮自己穿鞋。

折腾了两刻后，总算是能出门了。小芸在前面提着玻璃绣球灯，金桐则扶着苏雪霁。“奶娘怎么不在？”苏雪霁忽然意识到少了一人，问金桐。

“回小姐，李嬷嬷她家去了，三夫人准了的。”金桐道，“小姐当心些，这积雪未融，别摔了。”

“知道啦，”苏雪霁不以为意，转而又想到别的，“你们说，今年母亲会回来吗？”

小芸立马紧张的环视四周，确认没有别人才略放下心：“小姐，您可千万别在老爷面前提大太太。”

“我知道，”苏雪霁岔开话题，“走快些吧，爹爹他们该等急了。”

苏朗玹已在厅门外的长廊踱了几回步了，终于看见苏雪霁的身影。

“小五！”苏朗玹快步走过去，将怀里的铜纹手炉递给她。

“谢谢四哥。”苏雪霁朝苏朗玹甜甜笑道。

两人走至厅前，苏朗玹将她披的大红羽纱面白狐狸皮鹤氅解下来递给一旁的翠云，又替她理了衣裙，方一道进去。

苏朗玹穿着一件大红金蟒狐腋箭袖，外罩石青貂裘排穗褂，踩着鹿皮小靴。苏雪霁则是一件水红三镶领袖盘金五色团花窄褃小袖掩衿银鼠短袄，腰上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一双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兄妹二人站在那儿如同两个年画娃娃一般。

“见过父亲、二姨娘、三娘，”兄妹俩先一一见过礼，而后给苏谨泽磕头，“祝愿父亲、夫人新的一年万事顺意、安乐吉祥。”

苏谨泽慈爱地点点头：“起来吧。”又对苏雪霁道：“小五，来爹爹这儿。”

苏雪霁走到他身侧，撒娇儿似的拉住苏谨泽的衣袖：“爹爹，小五的贺岁钱呢？”

苏谨泽捋了捋胡须，笑呵呵地从袖内取出两个红包递给苏雪霁。

苏雪霁接过后，笑得眉眼弯弯，应道：“谢谢爹爹！”转身自然地将略厚一些的红包给了苏朗玹。

“谢谢小五，”苏朗玹微微勾唇，又看向父亲，“谢过父亲。”

在苏谨泽入座后，三夫人也接着落座，最后则是苏朗玹和苏雪霁，二姨娘则是站在一旁伺候苏谨泽。众人一同用过早膳后，苏谨泽架不住苏雪霁再三请求，松口同意他兄妹二人去街上逛逛。“千万跟好，别叫他们走散了，”苏谨泽叮嘱跟随的婆子丫鬟及几个小厮，摆出“尚书令”的威严，“若有闪失，自己心里掂量掂量。下去罢！”

“是。”一众下人忙应下，低着头退出去了。

出了正厅，苏朗玹神经松了下来，令苏雪霁把鹤氅披好，自己却不添衣物，拉着她便往府外去。

街上自然比平日里热闹许多的，苏雪霁一路上左瞧瞧右看看，觉着什么都与平时很不一样，十分新奇。苏朗玹对她又一向大方，要什么买什么，跟着的仆从东西提了满手。眼见着要到午时四刻，苏雪霁感觉有些饿了，于是苏朗玹便带着她去了尚味楼。

趁此机会，苏朗玹让伺候的把方才买的物什都先带回府去，只留几个婆子丫鬟即可。

“四少爷，老爷可是要小的紧跟着，万一有个什么差错，小的着脑袋可担不起啊。”李平面露难色，谁知道四少爷又要作甚，他可不想被老爷骂。

苏朗玹不耐烦地打断，瞪了李平一眼：“不是还有翠云她们跟着？让你走就走，少废话！大不了一会儿再回来便是，我和小五又不会不见。”

李平缩了缩脖子，仍然犹豫着想开口。苏朗玹一看他的样子，甩了两下袖子，道：“蠢材！你悄悄地去了再回来有谁知道？”

李平只得顺着苏朗玹的意思，生怕这位少爷下一秒就踹死他。

看着碍眼的蠢材总算走了，苏朗玹长吁一口气，调整了下状态。返回包间内，苏雪霁还在享用美食。苏朗玹在她对面坐下，支着脑袋看她：“小五，吃完了四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苏雪霁点点头，继续“进食”。苏朗玹看她吃得高兴，自己也不觉眉眼柔和，唇边含笑。

一刻钟之后，小芸自觉地端了茶水来，苏雪霁接过后，以袖掩面，漱了口，吐在一旁的瓷盂中。又喝了半盏花茶，苏雪霁方才起身，对苏朗玹道：“四哥，我们要去哪儿呀？”

苏朗玹笑得神秘，将她的衣裳理了理，只说：“到了便知，小五放心和四哥去。”

街上依然十分热闹，人群熙攘。苏朗玹紧紧牵着苏雪霁的手，担心她跟不上，于是耐下性子放慢了步伐。小芸和金桐跟在二人身后，生怕有什么闪失。

后头的兰香忍不住嘀咕：“四少爷总是这般任性，若出了什么事，倒霉的还不是我们这些下人。”

“兰香！”秋惠呵斥住她，“越发没规矩。主子这么说的，做就是了，哪里容得你在这里嚼舌根。”

兰香咬咬唇，还想说什么，前面的翠云回头瞥了她一眼，冷笑：“规矩都忘完了？不若我告诉三夫人，将你发卖出去。这么大气性，你来苏府当主子的吗！”

兰香顿时白了脸，求饶道：“姐姐，我错了，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秋惠默默低下头，往旁边挪了一步。翠云理也不理，转回头，任凭兰香哀求。

前面的兄妹俩对这小小的插曲还一无所知，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当然大多数时候是苏朗玹听苏雪霁说。

“四哥，我们还没到么？”眼见人越发少了，苏雪霁有些不确定地问到。

“快了，”苏朗玹不在向她卖关子，“看到前头那个挂着灯笼的房子没？”

苏雪霁点点头，疑惑到：“那不是文豫书院吗？”

“小五知道这儿？”

“爹爹说今年小五就能和四哥一起念书了。”

苏朗玹心下了然，摸摸她的头，笑；“一眨眼小五都7岁了。”

又走了几十步，两人停在了书院的门口。苏雪霁打量此处，门上挂着书有“文豫书院”的匾额，笔力雄劲，豪迈浑厚。院内一枝红梅伸出墙外，寒风中那红蕊微微颤动。

“不过，四哥，”苏雪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苏朗玹，“书院关着门，我们怎么进去啊？”

苏朗玹朝她眨了下眼，道：“自然是——翻、墙。”

苏朗玹命其他人在此处等候，自己带着小五绕道后墙。苏朗玹让苏雪霁骑在自己肩上，待她坐稳后便往上一托，苏雪霁轻松地爬到了墙头上坐着。

苏朗玹拍拍手，纵身一跃，轻巧的翻进院内。

“小五，可以跳下来了。”苏朗玹张开怀抱，在下方对她说。

苏雪霁看了看，心里有些发怵，犹疑着不敢动。苏朗玹看出她害怕，便放柔了声音，哄道：“小五别怕，相信四哥，四哥一定能接住你。”

苏雪霁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闭眼往下一跳。下一秒，感觉自己落入了熟悉的怀抱，苏雪霁睁开眼睛，看到苏朗玹的脸带着令人安心的笑容。

苏朗玹将人放下，苏雪霁惊喜地发现，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巨大的古梨树。满目的白花与红绳交缠在一起，于风中翩翩起舞。

“四哥，梨花怎么在隆冬也会开啊？”苏雪霁仰头看苏朗玹，指着那满树重重梨花。

苏朗玹低头与她对视，一双桃花眼盈满温柔：“这古梨树常年开花、终岁不败，书院的学子都将其奉为神树。凡是参加科考的学生，都会来拜一拜，求得中举。不仅如此，凡在书院成的有情人都会在这树上系上红绳，以求缘分经久。”

苏雪霁对苏朗玹的话似懂非懂，但她很是认真地听完后，看向梨树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崇拜。

忽然，苏朗玹将一枚铜钱塞到苏雪霁手中，笑得狡黠、语气中沾着几丝调侃的意味：“听说在梨树下抛起铜钱，闭上眼睛可以看到未来的‘良人’。”“良人”二字被他咬的格外重。

即便是年岁尚小，苏雪霁还是唰地红了脸，手中的铜钱烫的她有些心慌。本想拒绝，但对上苏朗玹期待的眼睛，苏雪霁硬着头皮，闭上眼睛，胡乱地把铜钱往空中一抛。

黑暗中，苏朗玹的声音好像就贴着耳畔，格外清晰：“小五，你看见的人是谁？”

感觉冬天和明清的服饰比较配

随便说一下疆域参考元朝（上次好像忘了说？）

前几章我是手写的，转录到电脑上好麻烦啊啊

有建议可以在评论区cue我

不知道大家喜欢什么样的男主【思考jp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