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在玱玹怀中挣扎，可玱玹毕竟是个身怀灵力的男子，且并不弱。所以不论她如何挣扎，都死死被他钳制着。

于是小夭开始打他，咬他肩膀，用力推开他胸膛。

可玱玹这一次好似下了决心，根本不为所动。

他面无表情，甚至连看都没看小夭一眼。即便被她咬出血来，也一声不吭。

小夭害怕极了，却依旧在反抗着，“你放开我，放开我！”

直到走到榻前，玱玹才将小夭放开。可说是放开，却又十分粗暴，他是将小夭扔上去的，丝毫不顾及她是否会受伤，又会不会疼。

小夭一滚落便马上直起了身，她想要逃。

但玱玹现在又如何会给她机会呢？

他站在榻旁，轻抬了下手，小夭的手脚便突然被什么给制住了，动弹不得。

小夭瞪大了双眼，怒斥玱玹道，“你放开我！”

玱玹冷漠地看着她，好一会后，才在榻边缓缓坐下。

他背对着小夭道，“我以为，这世上只有你同我是真心彼此牵挂，无半点私心，是可以相互依靠之人。”

他的声音平淡，却听得出其中感情，叫小夭顿时安静了下来。

玱玹道，“你可知帝王之道，孤独且艰难，我要防备所有人，所有人皆可能成为我的敌人。可我却从未想过，有一日你会背叛我，利用我，将我玩弄于股掌中。”

小夭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缓缓靠到枕边，不再挣扎。

玱玹抬头看向不远处，“小夭，相柳，真的值得吗？难道他竟比你我之间的情谊还要重要吗？为了他，背叛我，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小夭也看向了前方，似乎那空荡荡，摇晃着的幕帘后站着个遥远却令人向往的身影。“哥哥，你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呢？是男女之情，抑或是兄妹之爱，还是说，仅仅只是占有的**使然？”

她说着，蹭动着枕头，转过头来，看向玱玹，“我是你的妹妹，我也会对一个男子产生爱慕之情，总有一日会要离开你，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即便不是相柳，也会是别的什么人。但你似乎并不愿意让我脱离你的掌控，不论是丰隆还是璟，都不过是你把控之下的傀儡罢了。你需要他们的臣服，只有以此作为前提，我才能嫁的出去。嫁给你触手可及，能够呼来喝去之人。”

玱玹回过头来，看着小夭，目含隐忍之意，“难道这样不好吗？他们臣服于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能让你拥有尊贵的身份和富足的生活。这难道不是每个女子都想要的吗？”

小夭撑起头来，“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玱玹转过身对着她道，“你想要的始终在反抗我，他要杀我！”

小夭摇着头，将身体撑的更高了一些，“不，不是的。”她大声反驳，“他若要杀你，根本无需在箭上用毒。他的箭术乃至在整个防风家都无出其右，若真的要杀你，一击足以！”

她牢牢盯着玱玹，没有丝毫畏惧，“他不过是想要震慑你，警告你不要去打洪江的主意，那是他的底线，不可触及。即便不是丰隆，也可能是别的人，他们定然会出手护你。即便是随意的出手，他也可以杀死他们。相柳打的是这个主意。”

玱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显然已有了头绪。

小夭道，“你难道就没想过，他为什么会突然对你起了杀心吗？”她循循善诱道。

玱玹却突然冷笑，“你不要摆出一副讨好的模样，这只会让我觉得厌恶。”

小夭闻言心中吃了一惊，原来他竟是这样看的。

玱玹自嘲般道，“我原本以为自己会享受其中，所以装出一副沉醉的模样。但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甚至是厌恶。这样的你，同宫里的那些女人又有何分别？”

小夭垂下了眼眸，她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却原来不过是小丑罢了。

玱玹叹了口气，“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欲，从未想过半分逾越。那些事情已很难令我冲动。她们对我极尽谄媚，却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荣誉，至于我这个人是如何的，无人在乎。我不过是她们茶余饭后、聚会闲谈时一个炫耀的资本罢了。”

小夭当即否定道，“不，淑惠对你的尊敬的，真诚的，她将你视作她的夫君，而非帝王。阿念对你死心塌地，即便你要侵略她的国家，掠夺她的土地，伤害她的臣民，她也依旧狠不下心去恨你。她宁愿去恨自己。”

她撑着被束缚的双手，完全地坐了起来，“你难道看不到她们吗？她们真心的爱着你。”

玱玹双眸之中有所触动，“可身在帝王家，即便现在她们是真心爱我的，以后呢？她们又是否不会变心？”

他说着，又看向小夭，“连你都变得如此可怕，我不敢肯定，她们能永远对我保持真心。”

小夭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玱玹抬手轻抚她的头顶，“小夭，我一直将你视作心底最后一片净土。即便所有人都将我视作权利的山峰，费尽心机不断攀登，你也不会踏出半步。”

他说着，收回手道，“可我却错了。你终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同他们一样。”

小夭艰难拉住他落下的手，“不，哥哥，我并不是真的要利用你，我只是没有办法。”

她说着，眼中含泪，“外爷太过强大，他老奸巨猾，深不可测。我害怕，畏惧他，只能依靠着你，去支撑我自己。”

玱玹看着她，直到此刻仿佛才终于放下心来。他将小夭搂入怀中，“小夭，你不用害怕，也不需要畏惧他。如今我才是王，我的权利远高于他。你可以永远地依靠我，不需要任何条件。我答应过你，会留相柳一条性命，绝不会违背诺言。”

小夭闻言，心中压力顿时消散。那股强撑的意志一旦松懈，整个人当即就垮了下来。

她束着的手靠向玱玹，哭声也越来越大，“哥哥，我好累，我好难过。为什么我想要的总是两两相悖，就仿佛要将我整个人撕扯。可我既舍不下你，又放不开相柳，你们两个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她挪着双腿又靠近了玱玹一些，娘走了，哥哥对我来说就是唯一的亲人，比谁都更重要。相柳为我付出甚多，让我为之感动，我始终对他有所亏欠，难以割舍。我不想背叛你，却又不能看着相柳死去。

她在玱玹怀中哭泣，坦率真心。“当年泽州一战，我向你索要承诺，并非为了相柳。甚至当日开口，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可自你登上帝位，便离我越来越遥远。我害怕有一日你不再是你，被权利蒙蔽了双眼，再看不见我的身影。”

玱玹紧紧抱着小夭，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让你可以依靠。”

小夭摇着头，“可是哥哥，你站得越来越高，而我，却仍在原地。我们相差太远，再不能齐行并肩。”

玱玹安慰地笑道，“如今之我，已不再需要你为我举箭，即便不能齐行并肩，也依旧可以彼此依偎。只要我们的心还在一起，便没有什么可以将我们分离。”

小夭在心里无声叹息。他虽说得言之凿凿，但其实许多时候，他自己都察觉不出自己的改变，又岂能理解她的想法呢？

小夭好似下了决定般说道，“哥哥，我会远离相柳。你愿意信守承诺，我也不好违背誓言。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去接近他。”

玱玹一遍遍轻抚着她的背，“好。我也不会再逼着你忘记他，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余愿足矣。”

可他话虽这么说，却始终不曾解开小夭身上的束缚。

她知道，即便他愿意放过相柳，却也不见得能够真的对自己放下心来。

他需要一个承诺。

小夭艰难起身，将手伸进衣服里，小心取出狌狌镜道：“哥哥，我既答应了你会远离相柳，便定然会做到。”

她说着，将狌狌镜递给玱玹道，“哥哥，请你帮我，将狌狌镜中的记忆清除。自此以后，我同相柳，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她大声表着决心，让玱玹一时也没了主意。

他犹豫着，接过狌狌镜，抬眸看向小夭，不置可否。

小夭却坚决道，“狌狌镜中记忆着我同相柳的两段记忆，如今既然已决定划清界限，这记忆也再无用处。”

她说着，伸手抚过狌狌镜。

镜中出现了相柳被画得乱七八糟的脸。

玱玹的眉毛不由抽了两下，没想到相柳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小夭的手又从镜面晃过，画面一转，狌狌镜中出现了相柳在海中畅游的画面。

玱玹空着的那只手不由紧握，原来相柳那么早就已对小夭敞开心扉。

看来，相柳对小夭觊觎已久，甚至可能在他之前，就已识破了小夭女子的身份。

玱玹看向小夭道，“没想到，你二人交情竟如此深厚。”他说这话时声音低沉，显然极为不悦。

小夭没有回答，她垂眸看着狌狌镜，“这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不值一提。”她说着，抬起了头，“哥哥，我已下定决心，你莫要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