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载着满身的荣耀与一箩筐“不务正业”的图纸模型,驶离了花都巴黎。列奥波尔得依旧沉浸在成功的眩晕感中,反复摩挲着那些装着沉甸甸金币和珍贵礼物的匣子,规划着如何利用这笔财富和声望,为沃尔夫冈争取萨尔茨堡宫廷乐师的正式职位,以期获得更稳定的收入和地位。
然而,沃尔夫冈的心思早已飞向了别处。德·拉·图尔伯爵关于“宫廷认可”的暗示,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新的涟漪。他意识到,仅仅依靠个别开明贵族的支持是不够的,他需要更官方、更稳固的平台,来支撑他那些超越音乐的理想。
旅途的颠簸并未影响他大脑的高速运转。他摊开一张新的草纸,炭笔在指尖灵活地舞动。这一次,他描绘的不再是乐器结构或农具模型,而是一系列更加系统、也更具野心的构想。
其一,关于道路。
他观察着马车轮子陷入泥泞的道路,感受着剧烈的颠簸。这严重制约了物资流通和军队调动,也让他这样的旅行者苦不堪言。他“记起”古罗马大道和更近代的麦克亚当筑路法的基本原理——使用分层碾压的碎石构成坚固的路基和路面。他在草纸上勾勒出道路的截面图,标注出不同石料的大小和铺设方式,甚至设计了一种设想中的人力或畜力牵引的碎石碾压器。改善交通,是盘活经济、加强控制的命脉。
其二,关于信息。
通信的滞后让他深感不便。德·拉·图尔伯爵的试验结果,需要漫长的信件往来才能知晓。他想到了视觉信号传递系统——类似于后来出现的光学电报。他在纸上标记出几个假设的山头或高塔,设计了一套简单的、利用不同形状的臂板或灯光组合来代表字母或短语的编码系统。虽然简陋,但若能建立,传递信息的速度将远超驿马。
其三,关于“力量”。
这是他最大胆,也最隐秘的念头。他回想起自己前世论文中那句“能拆解并组装结构复杂的小提琴的手,假以时日,也可以拆组枪械”。这个时代的主流武器仍是前装滑膛枪,装填缓慢,精度堪忧。凭借对机械原理的深刻理解和莫扎特记忆包中对现有武器的认知,他开始在脑海中进行推演,思考如何优化燧发机构以提高可靠性,甚至构思一种后装填、使用定装弹药(这需要化学进步的配合,目前只是概念)的枪械可能性。这些想法他不敢落于纸上,只能在脑中反复构建、拆解、优化。他知道,这是最敏感、也最危险的领域,但也是最能直接体现“实用价值”、获取最高话语权的领域。
回到萨尔茨堡的家中,熟悉的氛围并未让沃尔夫冈放松下来。他一边应付着父亲安排的、为巩固本地声望而进行的演出和社交,一边继续着他的秘密研究。他的房间角落里,除了乐谱,开始出现更多关于建筑、军事工程(伪装成对城堡结构的兴趣)、甚至基础化学(以“炼金术游戏”为掩护)的书籍。
列奥波尔得对儿子这些新的“兴趣”感到有些不安。条播机和脱粒机好歹与农业相关,能博取关心民生的美名。但筑路、信号乃至那些他看不懂的、带着硝烟味的草图,就显得过于“硬核”和偏离正道了。他尝试着将沃尔夫冈拉回“正轨”:“沃菲,你的天赋在主赐予的音乐上,这些杂学偶尔玩玩可以,但不能耗费太多精力。我们需要准备新的作品,献给主教大人……”
沃尔夫冈抬起眼,看着父亲,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爸爸,音乐我不会放下。但您不觉得,如果能改善道路,让我们的旅行更舒适;或者能更快地传递消息,让您不用担心在外的亲人;甚至能让保护我们的士兵更有力量……这些不也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吗?它们和音乐一样,都能让世界变得更好。”
列奥波尔得一时语塞。儿子的话无可辩驳,甚至带着一种崇高的理想主义色彩。但他内心深处那属于传统音乐家和父亲的掌控欲,让他无法完全坦然接受。
不久,德·拉·图尔伯爵的第一封信到了。信中兴奋地提到,按照沃尔夫冈原理制作的条播机在试验田中取得了“令人振奋”的效果,播种均匀度和出苗率显著提升,他已准备向凡尔赛的农业官员展示。随信还附上了一份不菲的“咨询酬金”,金额远超一次普通演出的报酬。
这笔钱,沃尔夫冈没有交给父亲,而是请求自己保管,作为他“研究”的费用。列奥波尔得在震惊于发明真的能带来实质回报的同时,也再次感受到了儿子日益增长的独立性。
莫扎特业绩进度: 58% (回归日常演出与创作,本地影响力巩固。)
个人理想准备度:30% (获得第一笔实质性非音乐收入,确立了更宏大的基础设施与军事改进方向,知识储备向更敏感和核心的领域拓展,与父亲的理念分歧初步显现。)
沃尔夫冈将那份酬金小心收好。他知道,这不仅仅是钱,更是他话语权的基石。他站在窗前,望着萨尔茨堡熟悉的街景,心中勾勒的却是一张更广阔的蓝图——上面交织着音符的旋律、道路的经纬、信号的闪烁,以及某种更强大、更精密的力量形态。归途已然结束,而一条更加崎岖也更加壮阔的道路,正在他脚下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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