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冷冽了整个冬天的临城,直到三月初,才落雨,雨点不小,砸在伞面上急促、沉闷。
远山起雾,泥泞婉转的山路,一面容清冷的少女撑伞走出墓地。
沈知韫停在半山腰,低头看了眼沾满泥点子的小白鞋,从羽绒服里摸出安静如鸡的手机扫了一眼,塞回去,继续下山。
沈知韫生得条好,身高大概有一米七,身材匀称,纤细的双腿笔直修长,很惹眼,肤色透亮的白,脸也漂亮,尤其是那一双眸子清亮澄澈,她垂眸出神时,总像蒙着一层烟雨,冷雾横生。
半小时后,走到山底,安静一路的手机,铃响也终于姗姗来迟。
母亲杨嬅轻快的声音传来:“怎么了,韫韫,我正陪你弟弟在娱乐场呢,才多久没来,他就撒了欢一样怎么都玩不够了,我看你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有事吗?”
沈知韫轻顿了一下,“没事。”
杨嬅忙忙得手忙脚乱,也顾不上细问,“那行,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你弟弟闹着想吃冰激凌呢,挂了。”
沈知韫神色平静地收起手机。
她往前走了一段路,到宽敞的大路上,打车。
坐上车,手机震动一声,有消息传入。
对面:【在西巷,过来不?】
沈知韫估算下现在的位置。
回复:【二十分钟。】
-
西巷,一家深藏在巷子里的酒吧。
巷子深,藏得紧,离这不远十三中的高中生最喜欢来这聚堆。
沈知韫赶到,卓媃已经喝上了。
卓媃看见沈知韫沾上泥渍的鞋,“去看叔叔了?”
“嗯。”
卓媃知道今天是沈知韫父亲的忌日,她微叹一声,没再多问。
她抬了下酒杯:“来点?”
“你自己喝。”
卓媃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知道你滴酒不沾,给你买了这个。”
甄稀冰激凌,白桃味。
沈知韫接过,“谢了。”
卓媃看沈知韫一点一点地吃着,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之前是我打死不喝,不知道被你掺上可乐骗了多少回,现在我都成酒鬼了,你却滴酒不沾了,真没劲。”
沈知韫笑笑。
卓媃心情明显不大好,酒一杯一杯地往杯子里倒,“今天清华的自主招生名单公布了,他,毫无悬念。那可是北京啊,大城市,离我们这里有666公里,妈的,这个数真他娘的吉利。”
卓媃轻嘲了声,望向沈知韫,“你呢,去北京吗?
沈知韫一顿,摇头,“考完再说吧。”
俩人都是十三中高三生,还有三个月高考。
卓媃有些醉了,嘴里嘟囔,“你们好学生才有选择的权利,就我,有学上就不错了。”
沈知韫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正值周末,巷子熙熙攘攘,没半会儿,几堆高中生、社会人勾肩搭背,鱼龙混杂地进来。
卓媃猛地抓住沈知韫的胳膊,“靠!快看,咱们十三中的扛把子,陈郁!”
沈知韫抬眼,将视线移到正前方。
三五人勾肩搭背,呼哧进来,嘴里荤素不忌,扯爹骂娘,没个把门的,各个脸上都有程度不同的擦伤,看样子刚干完架。
唯独杵在中间的少年,身量清瘦,咬着烟,浑身戾气,眉头紧皱着低头捏手机,脸上却干干净净。
沈知韫轻微近视,酒吧里灯光昏暗,看不清脸,但光往人群里一站,便有种鹤立鸡群的优越感。
“草,不愧是十三中第一大帅逼啊。”卓媃眯了眯眸子。
沈知韫瞧见卓媃想入非非的表情,“你很熟?”
“熟啊,陈郁谁不知道,咱们十三中出名的刺头,打起架来又凶又狠,不见血不罢手,就连附近的社会混子都被他打地跪地叫爸爸,别人打架无非是小打小闹,装装牛逼,他打架那直接不要命。关键还长得又痞又野,小姑娘们被他勾得五迷三道,追求者的话,跟你比只多不少。”
沈知韫没什么表情地“奥”了声,继续吃冰激凌。
卓媃一脸惊讶地看着沈知韫,“你竟然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一个月前,南校北校才合并到中心校区,陈郁之前在南校,沈知韫不知道也不奇怪。
但是!
“上周,陈郁还当着全体师生的面上台念反省,轰动一时,你不可能不在。”
沈知韫想了一下,“我去办公室交作业了。”
“好吧。”
酒吧门外,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辗转在外来回徘徊,一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扎着公主头的女生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似地昂头挺胸地推开沉重的木质门进来。
她目光在酒吧各个角落来回流转,终于寻到目标,眸光一亮,快步走过去。
“陈郁,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啊。”公主头声音清甜,装出一副碰巧偶遇的样子。
陈郁头也没抬地捏着手机,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公主头也不尴尬,冷觑了宋川一眼,宋川识趣地挪开腚,公主头满意地紧贴着陈郁坐下。
“陈郁,明天我在广播台值班,你还来吗?”
“不知道。”
“你来吧,我不会打扰你的。”
公主头不依不饶,整个上半身往陈郁身上贴近,纤弱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落在他的腿上,声调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娇嗲,听了心里发痒。
后者神色未动,长腿依旧慵懒地抵到茶几上,指腹微掸烟头,烟灰准确无误地落在公主头的手背上,公主头疼地惊呼一声,猛地抽开手,两人的位置又不动声色地挪开距离。
两个一问一答简单熟练,尽管陈郁冷淡应付,但看得出两人之间可能不止一次出现过这样的对话。
沈知韫看了一眼,无趣地要收回视线。
穿透酒吧里昏暗浑浊的灯光,对面捏烟的人,姿态慵懒,散漫的目光徒然看过来,两人视线有意无意相撞,纷杂缭乱的气氛瞬间变得有几分微妙。
一秒,两秒,三秒。
两人视线都没挪开。
卓媃一抬眼看见陈郁正往这里看,她兴奋想去摇晃沈知韫,一扭头看见沈知韫的视线也往那边看着。
卓媃眸光在两人身上流转,躁动的音乐,迷离的灯光,麻痹的酒精,只觉这其中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暧昧。
“靠!这么快就看对眼了?”
沈知韫扭头,微眯看向卓媃,迷离的眼神毫无波澜,“只看见了鼻子,没看见眼。”
卓媃一眼沈知韫微眯的眸子,就知道她没有带隐形眼镜。
“三百度近视,七百度散光,你确定你看见的是鼻子?”
沈知韫:“……”
卓媃双眼5.0,陈郁那张脸在她这里有鼻子有眼,且轮廓清晰。
她朝沈知韫笑眯眯地眨眨眼,感叹道:“我觉得他长得还挺是你的菜的,痞痞的,一身坏水,你要是看见了,肯定想搞他。”
沈知韫轻笑一下,问道:“叫什么来着?”
卓媃皱眉,强调:“陈郁,都跟你说八百遍了。”
沈知韫神色平静,挖了一口冰激凌,冰麻的舌尖伴着水蜜桃的清甜,将“陈郁”两字在舌尖缱绻一下又一下,似是加固印象。
卓媃觉得沈知韫今天没戴眼镜简直太可惜,她眼睛亮亮,撺掇沈知韫,“他就在对面,这么好的机会,你要不要过去认识一下?”
“没兴趣。”沈知韫没有半点迟疑。
“别啊,去吧。”
沈知韫神色淡然,漫不经心地说到:“靳牲要是知道我去勾搭别人,他不把我弄死?”
卓媃皱了眉,“你怎么还跟他扯一块呢。”
沈知韫勾了下唇,声音不急不缓,“我喜欢他啊,当然跟他在一块。”
“放屁!”
沈知韫看着卓媃被气瞪眼的表情,忍俊不禁,却也不反驳她的话,眸光里隐着几分冷沉。
明天百日誓师大会,沈知韫要上台发言,发言稿上周就布置下来,她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戳,卓媃喝完眼下的这杯,抱住沈知韫的手臂,两人起身。
走出酒吧,朦胧小雨带着寒凉的潮气落在脸上,一时冷得发颤。
巷口少年依靠在墙上,黑短袖,露着精劲有力的手臂,没有外套,寸头的毛发上有雨雾打湿的晶莹,他垂着眸子,咬在嘴角的烟,一下一下地抽着,青色的烟圈径直上蹿。
沈知韫跟卓媃说着话,没注意他在边上,肩头跟他的胸腹微微相碰。
沈知韫回头,他亦抬头。
俩人视线相撞。
她眸光平静,他亦无波澜。
沈知韫没有停步,两人隔着雨声擦肩而过。
走出几步,卓媃终于憋不住,激动地土拨鼠叫。
“帅不帅,帅不帅!刚才那么近,这下总看见了吧!”
“看见了。”
卓媃不依不饶,非要得到沈知韫的评价,“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帅炸了?”
沈知韫勾了勾唇,声音不高不低,“看起来应该挺好睡。”
“草!沈知韫你学坏了,我要告老师,你不是好学生了!”
卓媃还在嚎叫,沈知韫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两声。
她拿出来,打开微信。
YY:【?】
沈知韫没回他,看不懂这人又在打什么哑语。
YY:【今晚过来?】
沈知韫目光定了一下,默然地将手机塞进口袋。
走到公交站牌,卓媃坐公交。
沈知韫家那边公交不直达,拿手机打车。
通知栏又冒出一条信息。
YY:【路过商店买个东西。】
沈知韫皱了皱眉。
对方紧接着发来了一个链接。
润滑超薄|冰点颗粒|凸点螺纹。
西瓜|草莓|水蜜桃。
YY:【自己选,我不挑。】
卓媃一歪头就看见沈知韫的微信界面,她脸刷地红了一片,迅速反应过来,刚要开口揶揄,便看见沈知韫手指利落地点了微信界面右上角的三个点,果断拉黑。
卓媃一口气卡住,“你这是……”
“嗯,性骚扰。”
卓媃呆了两秒,“靠,这么不要脸,给你发这种东西,咱直接报警吧。”
“不用,算是初犯,给他次机会。”
沈知韫:看起来很好睡。
陈郁:那来吧,自己选,我不挑。
沈知韫:性骚扰,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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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势均力敌的食色男女相遇后~
暧昧|纠缠|极度拉扯
(大龄国画考研女租客)VS(厌世浪子民宿老板)
辞职,退租,关掉朋友圈,26岁的纪玫焉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回到老家小镇准备考研。
在民宿酒馆纪玫焉第一次见到谢聿迟,他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衬衫,发梢凌乱,眉目清冷,长腿支着随意地开分,握着小姑娘的手在看手相,咬着烟低笑,暧昧不清。
再次见面,他正跟一富婆分手,握着人家的手端详半天,漫不经心一句“算了吧,你克夫,我还想多活两天”,富婆二话不说将他踹下车。
暴雨浇灭咬在嘴角烟支的火星,发梢的水滴落在眼角的泪痣上,厌世又蛊惑。
纪玫焉踩刹车,盯着他的泪痣看了又看,降下车窗,将手伸出去,“帮我看看,我旺夫吗?”
谢聿迟轻笑了下,握住纪玫焉的手,指腹轻磨着她的掌心,“纪小姐,旺我。”
——
混在一起后,纪玫焉规定谢聿迟只能每周四休息这天找她,其余时间她要学习。周四这天,她热情如火,使出浑身解数缠着他不放。第二天,她迅速抽身,高冷如佛,半点进不了身。谢聿迟看她冷漠无情,无半分留恋,气得磨牙低笑。
纪玫焉收拾行李离开小镇这晚,点了跟事后烟,压不住嘴角的笑意,“那我们就一别两宽,好聚好散。”
她想要的是星辰大海,他不过是备考压力大时的发泄消遣,两人没有归途。
谢聿迟抢过她咬在嘴角的烟,吸了口,吐出烟圈,“你就不怕有一天栽到我手里?”
纪玫焉抱着录取通知书,斩钉截铁,“绝对不会。”
说罢,笑出了声,拎着行李箱,跑得飞快。
凛冬散尽,她在奔向她的星河万里,自由栖息。
——
原定的画展投资商撤资,纪玫焉陷入抄袭丑闻,一时被艺术界封杀,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走投无路。听闻商界大佬谢家公子有“收藏土豪”之称,不爱山水花鸟,唯爱仕女图,纪玫焉抱有一丝希望,想尽办法去抓这根救命稻草。
终于堵到人,纪玫焉恭敬地行礼问好,看着谢聿迟那张冷漠厌世的脸,纪玫焉差点哭出声来,“现在说爱过,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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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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