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会散场时，雪又下了起来。苏晚把那条向日葵项链小心地放进丝绒盒子，塞进羽绒服内袋。陈砚走在她身侧，帆布包上的积雪被风卷着，落在她的围巾上，化成小小的水珠。

“我送你到巷口。” 他的声音裹在风雪里，带着点发颤的暖意。路灯在雪地上投下两道依偎的影子，苏晚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忽然发现他的鞋底磨得有些薄，在结冰的路面上打滑了两次。

巷口的老槐树落满了雪，像披了件白狐裘。苏晚解下脖子上的围巾，踮脚绕到他颈间系好。藏青色的羊绒围巾上绣着暗纹的向日葵，是她亲手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格外密实。

“你围巾太薄了。” 她的指尖擦过他的喉结，感觉到他猛地屏住了呼吸。围巾末端的流苏扫过他的手背，他下意识地攥紧，掌心的温度透过毛线渗过来，烫得苏晚连忙后退半步。

“我走了。” 她转身跑向楼道，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带着点雪粒的清冽：“项链…… 很适合你。”

苏晚靠在楼道的暖气片上，摸着内袋里温热的盒子。窗外的雪还在下，她仿佛能看见陈砚缩着脖子往公交站走的背影，颈间那抹藏青格外显眼，像寒冬里冒出的第一簇新芽。

寒假里的大年初三，陈砚接到苏晚的电话时，正在医院给奶奶喂药。听筒里传来她含混的鼻音，像是感冒了：“我妈炖了排骨汤，太多了喝不完……”

他赶到苏晚家楼下时，她正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单元门口，手里拎着个保温桶，鼻尖冻得通红。“给你。” 她把桶塞过来，转身要跑，被陈砚一把拉住了手腕。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他的指尖触到她裸露的手腕，冰得像块玉。苏晚挣了挣没挣开，抬头看见他眼里的急色，忽然有点慌乱：“我没事，就是出来得急……”

陈砚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套在她手上，灰色的针织手套带着他的体温，指尖处的补丁蹭着她的掌心。“快上去吧，别冻感冒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化成小小的水珠。

苏晚盯着他冻得发红的手，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暖手宝塞进他怀里：“这个给你，我不冷。” 暖手宝是粉色的，上面印着的小熊已经有些褪色，是去年他送的那个。

回到医院，陈砚打开保温桶时，排骨汤还冒着热气。胡萝卜和玉米在奶白色的汤里浮着，他舀起一勺，尝到里面淡淡的党参味 —— 奶奶说过，这种药材最补气血。他忽然想起苏晚电话里的鼻音，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泡得发涨，暖烘烘的。

开春后，苏晚的生日到了。陈砚在夜市的饰品摊前转了三圈，终于买下一对银质的尾戒，戒面上刻着极小的星子。他把戒指放在银杏叶形状的木盒里，盒盖内侧用铅笔描了朵向日葵，花瓣上写着 “生日快乐”。

晚自习的灯光昏黄，陈砚把木盒塞进苏晚的书包时，指尖碰到她的笔袋。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他送的项链，向日葵吊坠在阴影里闪着微光。苏晚突然转过头，他慌忙缩回手，手背不小心撞到桌角，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干嘛呢？”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光。陈砚的耳尖发烫，刚要找借口，就见她从书包里掏出个本子递过来：“给你的，我画的速写。”

本子里画满了他的样子：趴在桌上睡觉的侧脸，握笔演算的手，蹲在操场捡落叶的背影…… 最后一页画着两只交握的手，戴着同款的尾戒，背景是盛开的向日葵花田。

陈砚摸着那页纸，忽然鼓起勇气，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木盒。“这个…… 给你。” 他的声音有点抖，苏晚打开盒子时，他紧张得闭上了眼睛。

“挺好看的。”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陈砚睁开眼，看见她正把尾戒往无名指上套，银亮的戒指圈衬得她的手指愈发纤细。她抬起手晃了晃，戒指上的星子在灯光下闪了闪：“谢啦，穷小子。”

“不客气，大小姐。” 陈砚笑了，看着她把另一只戒指塞到自己手里，指尖故意在他掌心挠了挠。窗外的月光淌进教室，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把尾戒照得像浸在水里的星子。

毕业那天，陈砚拿着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香樟树下等苏晚。她穿着毕业礼服跑过来，学士帽的流苏在风里晃，手里捏着的通知书和他的是同一所学校。

“没想到吧？” 她仰起脸笑，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陈砚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天，她举着小熊伞站在便利店外的样子，原来有些相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方向。

他伸手帮她把歪了的学士帽戴好，指尖擦过她耳后的碎发。“我们……”

“我知道。” 苏晚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像落了片温暖的雪花。“以后的路，一起走啊。”

香樟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尾戒和项链的向日葵吊坠在光影里轻轻摇晃，像两颗永远不会熄灭的小太阳，照亮了彼此前行的路。那些藏在傲娇下的温柔，那些埋在沉默里的守护，终于在这个夏天，开出了最灿烂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