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侧的注射没有停止，似乎状态没有缓解，自动采取更深层的注射打在了骨骼上，但疼痛并没有让他更加清醒。

安东尼大口呼吸，俊挺的侧脸上一层薄薄的汗珠，皮下开始泛起微红。

他好热。

平日里习惯穿得一丝不苟的着装，现在领口被难耐的扯开，露出同样滚烫的脖颈和锁骨。

安东尼清楚自己的状态不对，但没有急于离开寻求补救措施。

他死死盯着拍卖台上闪着淡紫色微光的信息素，右眼的颜色似乎被其所沾染，在灼热的乱象里开始朝深紫色变化。

他几乎不能思考的大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赫尔的信息素是我的。

一旦预想到另一只雌虫会嗅闻着赫尔的味道，露出沉迷的贪婪面目，无边的怒火简直要将他焚烧殆尽。

安东尼开启了自己的联邦账户，大额虚拟财产随着屏蔽的解开流进了金雀花的交易平台。

它无声走过路径，会被精准地抓住去向。

安东尼无暇去盘算怎么处理后果，他只能看到那块红色的计价器。

一个数字停留在上面。

那是安东尼的出价。

无虫再出价，安东尼压抑着混乱的精神状态，在等待成交时徐徐吐出一口气。

紧绷的身体恢复了一分松弛。

眼前的视线有些恍惚，他想，该回去了，那只温柔漂亮的雄虫还在等他。

也可能没有，赫尔也许会离开那里，像是逃出军区一样轻易的离开他。

一股比身体的燥热更难堪的恐慌袭击了他。

安东尼的脑袋更加迷乱，突然四周一阵惊讶抽气声响起，他再次望向计价器。

同时，他的抑制环发出轻微的震动，提醒镇定剂已经打空了。

残存的理智瞬间像是一根被过度拉紧的链条，再不能有丝毫的扯动。

红色的灯光显示出又一个数字。

十倍于上个价码，难怪在场虫不约而同发出惊异的响动。

安东尼的手再次抬起，却在离加价按键寸许的地方跌落。

他失去了意识。

拉库斯并不知道雌虫的艰难处境，他收下了美第奇的示好礼物。

过了一会儿，那瓶没怎么在意的信息素便也被交回到他手上。

雄虫修长白皙的手随意将它抛了两下，美丽的液体便在里面打着圈儿回旋，像是一涡光钻和气泡的风暴。

哈兰梗着脖子，瞪着眼生怕他一个手滑暴殄天物。

“真是一个有意义的夜晚。”

绿发雌虫抚掌轻笑，被突然响起的消息声打扰，道声抱歉打开查看，眉眼微动。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看来我不能再挽留您了。我这里来了一位有分量的客人，而且冒昧提醒您，您的朋友似乎也不太好。”

拉库斯猛地扭头看向落地窗，会场中的一片区域已经混乱起来。

方才还体面的雌虫们在极快的逃窜，有的虫为了自保或加速展开虫翅露出虫型，又引起了更大的骚乱。

一声木仓响过后，有虫开始动用热武器火拼。

拉库斯与美第奇对视一眼后，同时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他脚步从一开始悠哉逐渐加快，向着混乱的中心而去。

拉库斯抽神想。

金雀花的守卫没有出现，美第奇是特意让混乱闹大。

真是只心机虫。

谈成合作以后便考虑到方方面面，连拉库斯怎么从这里脱身都考虑到了。

跟这样的虫合作一定要回报给他满意的酬劳，否则妥帖的给予就会变成棘手的爪牙。

随着靠近，拉库斯闻到一股熟悉的海盐气味，明明是清清凉凉的味道，他却体会到一种难言的燥热。

他忆起上回安东尼进入发情状态后的又乖又懵的傻样，无自觉的换上一副好心情，用上精神力逆着虫流飞快接近。

作为混乱的起点，安东尼四周已经没有虫站着了。

他失去理智后无差别攻击身边的虫，抵抗的雌虫更是被他一翅膀扇晕过去。

安东尼金发凌乱垂落，低头遮住半张脸，呆坐在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废墟上，安静而危险，像是一具精致的雕塑。

安东尼现在很难受，心中既恼怒又伤心。

想要去找某只雄虫又怕找不到，偏又生气他怎么不来找自己。

明明上一次这么难受时就在他身边，会抱着他，给他好闻的信息素。

又浓又香，让虫想醉死在里面。

他的手用力抓下一块钢铁，泄愤似地握紧，捏成一团掌心的形状，然后丢开。

拉库斯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子的安东尼。

明明颀长的身形却曲着一条长腿坐在那里，头上触须和背后的翅膀都耷拉着，浑身散发沮丧的气息。

并没有失去行动力，状态比前一次要活蹦乱跳得多。

拉库斯没有放轻脚步，径直走到这只不清醒的胡蜂面前，近到安东尼抬手就能够到他的衣服。

安东尼果然在见到他时，飞快抬起双眼，其中迸发出绚烂的光彩。

他手指抓上雄虫的衣摆，身体也应激似的弹起想要贴上去，却在离开坐姿的前一秒生生止住，又恢复成垂头耷眼的样子。

拉库斯一手抬起他的下巴，逼他对视。

“怎么，不想看到我？”

那只攥着衣角的手更紧了几分，安东尼看他一眼又把视线挪到雄虫的胸口。

一副不想理虫的模样。

拉库斯有些新奇，这还是一直顺从的安东尼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他不由打量安东尼，想知道什么让雌虫产生了脾气。

挺拔英俊的胡蜂靠坐着断壁，微微弯曲的身形柔和下来，高度正好让原本低他半头的拉库斯看到他的发顶。

而拉库斯知道这头金发手感柔软，其间的触角也很好摸。

他一时手痒，便放纵自己抬手揉上去。

手下的身体立时一颤，安东尼的呼吸也在加重，双掌圈住雄虫，越来越贴近。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动手动脚。

好像这只雄虫只是喜欢摸他的身体。

真是！

真是让虫恼火！

他心中的火又烧得痛痒，却不愿推开那只撩拨的手。

“你瞪我？”拉库斯被安东尼的反应逗笑，“不是我看错了吧，要不你再瞪一次。”

拉库斯戳戳他的腮帮子，确实是鼓着气。

现在才开始生气啊，都把这只傻胡蜂拐到灰色产业地区了，一点警戒心都没有，简直是卖了都要帮他数钱。

拉库斯笑意加深：“说话，不说话我可就走了。”

安东尼的那一眼被抓到，头埋进雄虫胸口，红烫的脸贴着冰凉的胸针，这是他送给赫尔的礼物之一。

这让他的心脏也熨帖不少。

头顶的手移动到安东尼的脖后，温凉的指腹在灼热的皮肤上游走轻捏，让雌虫舒适得想要哼出声。

他的脑子再次迷糊，闷声答得断断续续：“你的、你的信息素，我，把它、我没有……”

“唔！”

黏糊的回答被泻出的一声喘息打断，拉库斯的手指刚刚在他没收回的翅膀根部不轻不重的按了一下。

像是按到什么羞耻的开关，安东尼的大脑瞬间被击中，炸成一片空白。

他脑袋蹭到拉库斯的颈侧，这里的肌肤更让他舒服，摩擦中能吸取雄虫的信息素味。

安东尼的嗓音不自知的带着哭腔。

“别……”

拉库斯察觉他的敏感，转而去摸安东尼翅膀上的肌理纹路。

这并没有好多少，安东尼的背肌仍然会轻微的痉挛颤动，越发湿热的呼吸喷洒在拉库斯的脖颈。

不知是在忍受痛苦还是瘙痒。

但拉库斯不打算放过这对漂亮的透明鳞翅，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雌虫的翅膀，方才的第一眼他就想好好观摩一下。

拉库斯维持着安东尼侧身靠在他怀里的姿势，手上不停，嘴里问雌虫：“我的信息素？你闻到了才变成这样的？”

安东尼呜咽着‘嗯’了一声，嘴唇轻轻在雄虫的脸侧靠近耳朵的地方贴了一下，然后假装是不小心蹭到，用脸颊摩挲。

拉库斯无心跟他计较，只觉好笑。

他不打算跟这只胡蜂承认自己做了什么，便要敷衍过去。

“信息素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被谁买走都无所谓，你想要的话我再给你——”

拉库斯夹住这只突然胆肥的胡蜂的下颚，黑眸危险眯起。

“你还敢咬我。”

他摸了摸自己的颈侧，那里只在方才有一瞬的微痛，还皮都没破，现在剩下一片麻痒。

拉库斯盯着因为一瓶信息素在跟他耍脾气的雌虫，他之前怎么会觉得这只胡蜂乖的？

然而咬虫的胡蜂却一副可怜的样子，发情让他的脸颊和鼻尖带着红，肌肤上沁出一层湿意，金色睫毛也被沾湿成一缕一缕，扑簌簌的扇动，似乎想要遮住下面正在融化的眼睛。

安东尼的右眼早变成了深紫，此刻像是水洗过的夜空，闪动的水波便是其中的星子，而有神的左眼宛如流动起来的黄金，却比黄金更加剔透，似风吹而过的湖泊，在眼周通红的皮肤下衬得越发漂亮。

那里面似乎是……委屈？

拉库斯的火气像是被水汽扑灭，无语的看怀里的雌虫眼睛越发红润。

确实是不乖，但还是很傻。

竟然因为一个如此可笑的理由哭了。

他一手捂住安东尼的眼睛，一手将放在内衬口袋里的那个玻璃瓶拿出来。

拉库斯轻声说：“不是在这里吗？”

遮住视线的手掌移开，安东尼的双眼睁大，立马将瓶子握在手心，嘴唇抿成欣喜的弧度。

他搂住拉库斯的脖子，脸颊高兴地跟雄虫贴贴。

“原来没有丢！”

这瓶信息素只是跟金雀花做生意的敲门砖，如今达成目的，拉库斯是打算销毁的。

它被金雀花的老板以天价买走，不该再出现在卖家手里。

若是被有心虫知晓，便会察觉他与金雀花不只是简单的卖买关系。

但他没想到，会被雌虫在发情脑子一团浆糊时这么惦记。

拉库斯拍了一下喜形于色的雌虫的翅膀，安东尼立刻身形一软，趴在雄虫肩膀上喘气。

“现在可以回去了吧。”拉库斯语气无奈。

安东尼这次光明正大的在雄虫的墨发上落下一吻，抱着他飞出了金雀花。

在他们走后，金雀花的守卫力量从四面八方涌出，几下就控制住了局势。

而另一头的美第奇敲响了会客室的门，里面的亚雌闻声向他望来，单片眼镜后的金眸冰冷，嘴角勾起礼貌的微笑。

美第奇热情招呼：“莱西奥，我的朋友，尊敬的霍亨索伦议员，大驾光临有什么新的指示？”

莱西奥说：“阿尔托利，我这次并不是代表霍亨索伦家族，而是作为雄虫协会的领队来的。”

“雄虫协会？真巧，在你来之前金雀花刚拍卖了一件珍贵的拍品。”

亚雌指尖在桌面轻敲：“你应该清楚，联邦法律规定私下买卖阁下的信息素是违法行为。”

美第奇一脸无辜：“议员不要吓我，联邦法说以盗取、强迫、诈骗等方式获得信息素来牟利是不能被允许的，但我们金雀花是受虫所托，我不过是为可亲可爱的雄虫阁下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莱西奥并不打算跟他深究，此处不是律法鲜明的联邦首都，没必要跟狡诈的商虫硬碰硬。

他暂时放过踩着法律红线的行径，话题转向另一个方向。

“今晚的拍卖清单和结果我已经看过了，除了临时加的雄虫信息素，还有一件拍品我很感兴趣。”

阿尔托利换上谈生意的嘴脸：“请讲。”

“联邦首台雄虫机甲。”

“那台机甲。”金雀花老板口气散漫，“是卖出了好价钱，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弟弟，霍亨索伦的二少爷买走的，你如果想要应该私下联系他。”

亚雌摇头，金色长发轻微摇晃，在灯下折射温润的光。

“机甲的创造者你知道是谁？”

高大雌虫捋过自己的额发，红眸不带情绪：“金雀花并不会透露雇主的详细信息。”

莱西奥便清楚了阿尔托利的话下之意，以霍亨索伦家族与美第奇的关系不至于连透露一点卖家信息都不行，他之所以这样推辞，说明确实不便严明。

他只能换了方式：“你能不能联系上他？”

“你想要做什么？”这位精明的商虫算是承认了，挑眉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亚雌。

莱西奥手指抚上无名指的戒指，习惯对视的眼神似乎飘忽了一瞬。

他开口道：“这是一个私人委托，我想要定制一台雄虫机甲。”

阿尔托利像是被噎着了，皱眉打量莱西奥，嗤笑：“怪不得你没带一个士兵来找我，原来是来给雄虫买东西。”

金发亚雌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恢复冷静的办公事状态。

“他们自然有该做的任务。”

不用想就是去抓雄虫去了，但是赫尔已经离开，阿尔托利并不需要提供更细致的帮助。

况且雄虫去到权力的中心带才能给他合作的收益。

阿尔托利抓着自己凌乱的绿发，失去跟已婚虫周旋的兴趣。

“好了好了，我会递消息过去的，有回复会通知你，我业务繁忙就不送你了。”

莱西奥端庄起身，在阿尔托利的声音中走出门。

“明明家里那位就是个斯图亚特，还要走别的渠道联系设计师，结婚以后的虫脑子都被啃过吗，下次给这家伙的货多提一个点好了……”

安东尼：小发脾气

拉库斯：又摸又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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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