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煜踌躇真点开了那段链接,屏幕跳转,来到了某鱼的一个用户主页,他本想拿手机搜一下,摸了半晌想起来自己穿的睡衣,他无言以对,关了平板。
等他打开屋门,走廊的灯光倏地熄灭,一片漆黑,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正巧照着对面一堆人。
三分钟前。
苏诺来到505宿舍门口,他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决定敲开房门。
此时的简煜还在楚煊屋里看链接,只留楚煊一行人在那里。
听到敲门声,云炫贤疑惑了一下,发了手机灯光,直射在门把手上:“简煜出去的时候没有带钥匙吗?我记得他没有锁门吧。”
说着,他便要起身去开门。
“说不定是祁哥呢!”夏尽自告奋勇去开门,他从随身携带的书包里掏出来一个鬼面具和一顶乌黑糟乱的长发,他给自己装扮了一下,拿着小黄鸭灯照在自己脸上,在离他最近的曲安澈面前展示了一会儿,问:“安安,你看这样怎么样?是不是有种身临其境之感?”
曲安澈着实被他吓了一跳,霎时红了眼眶,他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哭,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的不停往下掉,他试图掩盖自己的害怕,抬头望了眼天花板,眼泪还在淌。
夏尽立马就慌了,这孩子好像泪失禁,平常也不经逗,稍微开个过分点的玩笑就会哭的泣不成声,更何况这孩子还惧怕一切黑夜及鬼片。
他身体一僵,随之而来的是门外稍有些急促的敲打,像紧凑的鼓点一样“咚咚咚”的落下。他握着手机抱了一下正哭泣的曲安澈,随后起身去开门。
--“啊啊啊!”
两声两色的尖叫。
夏尽看着一张陌生的脸陷入沉思,他磨磨蹭蹭的摘了头套,顶着头乱发对上苏诺的视线,再一次的“啊”的大喊一声。
楚煊听到声响迷茫,又奈何没衣服出不去,只能在浴室里替他们干着急。
其他几号人纷纷跑到门口去查看,书楠一脸如无其事的从身后抱着曲安澈撒泼,他拿纸帮他擦眼泪,眼神时不时的瞥向门口,他嘴里念叨着:“好了别哭了,刚夏尽抱你的时候你什么感觉,觉得反感吗?”
曲安澈抹了把眼泪,吸溜了下鼻子,他的声音柔和且微弱,但又显得异常平静,书楠打心底里认为他这是在装镇定,明明就怕的不行。
“有一种被鬼抱了的感觉,反感其实也算不上吧……反正就挺别扭的。”
书楠闻言点了点头,拉着他去了门口。
就在此时,灯熄了。
一道月光照了进来。
下一瞬,简煜抱着衣服从对面走了过来,他眼神淡淡的扫了一眼聚集在门外的人,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微弱的月光改变方向映在他半边脸上,眼睛里像是被镀了一层薄雾。
“都站外面做什么?”他说着,偏头看了眼愣神的苏诺。
夏尽愣愣的指向垂着头的苏诺,问:“那他……”
疑惑不解的语气。
“……我弟。”
夏尽已飘远到M410星云的心思开疾跑似的,每秒30万公里的光速重新飞进自己脑子里,他脸上挂了一个僵硬的面具,只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嘴角上翘,看起来完美无缺,实则在演戏,他侧身向里面让了一步。
简煜绕过他走向浴室。
楚煊正趴在门边听外面的动静,脚步声向他这边袭来,他知道是简煜来了,于是先一步后退,但依旧没把握好距离,没来得及躲开,门板撞上额头。
他吃痛一声,抬手去揉额头,另一只手抵着浴室门,右臂的肉色臂贴早已被他撕下,纹身在水珠下若隐若现。
简煜皱着眉看他,随即低头看了眼地板,干干净净,碎玻璃已经被收拾在一旁,湿掉的星星堆成小山在洗脸台上,上面缠绕着一圈LED小灯串,整体像棵彩色的圣诞树。
楚煊注意到他的视线,从圣诞树后面拿出一张长条状的蓝色纸条,它发着微弱的光,楚煊接过衣服将这个放进他手心,有些愧疚的说:“一个小胶囊里的,收拾的时候找到的,只不过那头那层碎了,只剩下这个了,不过里面的内容我可没有看啊。”
简煜探头看了眼他的胳膊,微弱的灯光根本不管用,他什么都看不到,只好悻悻然的关了门,他罕见地冲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说:“那你就先换衣服吧。”
楚煊心头一颤,三下五除二的套上衣服走了出去。
积木版蜡笔小新图案睡衣,心口前绣着一颗大大的小新大头照,风间澈、妮妮……五小只绣了个遍,大的迷你的相继出现,短裤长度在膝盖上方,一双长腿映入眼帘,衣领半敞,露出一片冷白的皮肤,微乱的银发不断有水珠落在修长的脖颈处。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简煜身边坐下。
五展台灯一同开着,冷白色的灯光瞬间将房间照亮。
望了几眼周围的人--江宇从身后抱着云炫贤的腰,将头埋在他锁骨,云炫贤身体一颤,将他的脑袋推开。书楠拿着手机似乎是在和谁发着消息,曲安澈盘腿坐在他旁边看着。夏尽披着头发坐在地上,他下意识的以为这是祁御,但又想他的头发没那么长,于是将目光转移,刘星昂坐在夏尽身旁像是在安慰。
气氛安静的可怕。
唯有灯光在不停地闪烁。
楚煊轻挑眉,转头看向简煜,却只见到一头蓬松头发的后脑勺,他皮笑肉不笑的弯腰偏头去看,一脸无语的苏诺死死瞪着他,他冲苏诺翻了个白眼,随后“蹭”的一下坐直身子。
众人抬头看他。
楚煊一脸浅笑的指着自己,问:“你们盯着我看做什么?我难道没洗干净吗?”
“我说你怎么不出来,原来是在蹭水洗澡。”
“关你什么事。”
楚煊又将头光明正大的转向苏诺,他全然不顾苏诺臭的要死的表情,冲他莞尔一笑,故作关心的问:“这位学弟来这里做什么呢?”
苏诺有一种想要揍人的心理,他死死的握着矿泉水瓶,越来越用力,一声响,瓶子被捏的变形,瓶口还正好对着楚煊,下一秒,水全部呲了出来,楚煊脸上的水珠一滴一滴往下落。
笑的同时,楚煊抹了把右眼里的水,随着手指的动作他将右眼睁开,瞳孔在笑意中急剧收缩,那危险的笑意如同一把悬在头梁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苏诺。”
苏诺连忙松开手,矿泉水瓶掉落到地上,湿了一片,他掏出几张卫生纸递到楚煊眼前,他没接。
“……”你!别不知好歹!
他手指不住的颤抖,不知是生气还是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又不好意思发脾气,他一声不吭的将手收了回来,没好气的看了楚煊一眼,别别扭扭的说出一句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怪……就怪这瓶字太烂不经捏吧。”
楚煊没吭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语气比刚刚坏了不少:“你来这儿做什么?”
苏诺不爽:“找我哥。”
闻言,楚煊弱弱的问:“是亲哥吗?”
苏诺表情忽的僵硬,他皱着眉头,表现出不耐烦,驴头不对马嘴的答:“不是亲的,难道要你亲吗?”
楚煊依言便开始若有所思起来,他弯起了眼睛,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鲜见的顺着苏诺的话讲下去,他赞同:“你说的也不一定是错的,可以考虑考虑。”
苏诺简直要被他气疯。
就在此时,手机毫无顾虑的在口袋里震了又震,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油然而生,他低头去看,名为【4uoik】的聊天框出现好几条信息。
苏诺没心思去看,更没有想要留在这里的冲动,他无视掉楚煊的话,转而看了眼江宇,依旧不是什么好脸色,然后气呼呼的走了。
楚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脾气还真差啊!”
苏诺面无表情的转头看他:“我还没出门。”
楚煊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就是说给你听的。”
--“砰!”
苏诺彻底的忍不住了,他一怒之下将气撒到了门上。
简煜很是苦恼的盯着门口,既心疼他弟,还心疼他的门。
他呼出一口气,眼神倏地一暗,冷目灼灼的落在楚煊脸上,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显得意味深长,又宛如刀子一样刺过。
楚煊心头一惊,知道自己闯祸了,连忙低头承认错误:“我不是有意要骂你弟弟的,我发誓。”他在简煜冷漠的目光中竖起三根手指。
简煜开口:“你故意的?”
楚煊没抬头,一双长腿随意地伸展着,又细又白的手指交叉握着,残留的水珠顺着耳骨滴落,耳环被他全部取下,留下几个明显的小孔,下一瞬,他见楚煊抬起头,他揉了下左耳,说:“我这算骂人吗?”
简煜无言。
他沉默了会儿,忽然想到那张照片,发型和zor很相像,手势还一模一样,五官莫名的还与楚煊相似,他选择直视楚煊的眼睛,这样似乎会让他觉得会有压迫感,能听到实话,问:“你去过热岛效应的现场,有没有见过zor的正脸?”
楚煊答的意外轻松,对他来说像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回:“嗯……见过。”
“你果然很喜欢他啊!”楚煊动了动脑袋,掀起眼皮看向他,露出浅棕色的瞳孔,问,“我好累,可以躺下吗?”
简煜一时没能回过神来,他淡漠的瞳孔蓦地震了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关于zor的一些事情,你想要听吗?”得到肯定,楚煊身体向后仰去,他随手捞来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双腿在床边耷拉着,他翻了个身,侧身躺着,一条手臂支撑头部,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简煜身上。
“你过来,我可以教你怎么让zor喜欢上你,绝对保真。”
简煜转身上了床,屈腿坐在楚煊旁边,梦里的长相开始清晰,紫色迷雾散去,他的下半张脸露出,银色的唇环别在左唇角,他在笑。
简煜在楚煊面前做了个与zor的同款手势,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楚煊挑着眉,记忆突然回到音乐节那天。
livehouse里聚集着许多的观众,欢呼声挡都挡不住,在后台也是乱的一批,低音震得他胸口脑袋都嗡嗡的,Bass和底鼓敲在同一拍,他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吵闹。
他坐在后台沉默的练贝斯,一抬眼,队长Jxo神神秘秘的走到他面前坐下,说:“那位贝斯眼又来了,你不打算偷偷看一眼吗?”
他当然知道是谁,听完的确停止了练习,问:“贝斯眼?谁取的?”
Jxo染了头红毛,他撩了撩头发,伸手指着键盘手,小声吐槽道:“就他,他还问我你是不是中了什么情蛊,怎么对那双眼这么在意。”
键盘手一步一步的往Jxo身后移,一把拍开他的手,一脸邪笑的问他:“你敢说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喊他的吗?Aico那小子不是人吗?”
队内经常吵架不是问题,巨大的年龄差才是最致命的问题,鼓手Aico与老幺zor足足相差5岁。
zor那时还未满13岁。
因为是秋季,楚煊身穿一件黑色打底衫,长腿包裹在蓝色破洞牛仔裤下,外侧是彩色的涂鸦,偶尔有个不拍冷的人在他身旁扇风,他起身从Aico身上扒下外套穿自己身上,像只猫是的黏在他身上。
Aico还以为他这弟弟懂事了,本想开口问他还冷不冷,结果没等他开口,一阵疼痛感袭来,不巧的是,他里面穿的是个无袖体恤。
随之而来的是他弟的声音:“还贝斯眼,你信不信我把你眼给挖了。”
Aico偏头去看他,就见楚煊眨巴着眼睛看他,怒气瞬间消了一半,但不妨碍他动手,他拿着鼓槌在楚煊头上敲了一下,力度很小。
楚煊皱着眉:“你真的打我啊?”
“你以为你年龄小就能为所欲为吗?”
“那你知道那双眼睛为什么只看我不看你吗?”
Aico将鼓槌塞进包里,好奇地问:“为什么?”
楚煊很臭屁的答,就是单纯的想气他:“那肯定是我长得帅啊。”
键盘手出现在他身后,问:“你怎么知道他一直看你不看我们?”
楚煊:“因为我也在看他。”
“……”
待到上场时,他将衣服还给了Aico,结果被驳回,见没人要,他随手给丢在了地上,结果就被鼓手打了。
楚煊:“……”你不是不要吗?
在他上台之前,他将手机塞进口袋里,踢了脚衣服,这才满意地上了台。
秋夜,还不算凄凉的晚上,他带着银质项链,弯月形状,像是悬挂的信物,与台下那位冷静自若的人单方面打赌,赌注今晚会不会有个完整的月亮。
电子荧幕上播放着边鹤扬Aico制作的背景视频--他听从楚煊的意见加了双野兽般的眼睛,里面加了些小装饰,是两个残缺的月亮,左右眼各一块,随着贝斯声音的开场,那月亮缓慢移动直至重合。
红色的灯光打在几人身上,视频中的月亮转化为心脏,深沉而平稳的跳动着,几个Q版人物相继出现。
在疯狂的鼓点下,贝斯的声音渐渐弱下来,队长开口唱了第一句歌词,贝斯声、吉他声相继而来,直至下一秒,观众席上欢呼尖叫声如同海浪沸腾翻涌,镁光灯的热度炙烤着舞台的每一平方,鼓噪的心跳几欲冲破胸膛,五光十色的灯牌映着台下每一张情绪高涨的面庞。
他下意识的望向那双眼,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两个小时的狂欢。
在肆意的夜,绅士成为斯文败类的代名词,就连克制都是野兽们无能的借口,一起共舞吧,燃烧每一颗心脏,去拼凑出完整的月亮。
沉沦、放肆、享受、欢愉,原罪将他变为焦红的野玫瑰,目光热烈的犹如吻痕,狠狠地在他身上留下殷红的烙印,在黎明之前一起共舞,让所有的旋转跳跃、歌词音色,都腐蚀着人们欲念的尸骸,像烟雾一样炸开,化为空中的齑粉。
在下台以前,他掏出手机打算拍照留作纪念,他将镜头转向幕下,对准那双眼睛,拍下了与他的第一张合影。
……
但没有想到,那也会是最后一张,唯一的一张留念。
至今还是会觉得可惜,他就应该多拍几张,狠狠地拍。
回想间,他伸出手,手心划过刀刃尖。
很疼。
猩红液态胶水从指缝间蜿蜒而流,掌心脉络如网斑驳累累,刺骨痛意深刻脑海,痛感昏沉撕扯意识,荒诞的电影,闪烁着白点,孤独的主角,生命的色调变灰模糊。
如果潜意识里的事情都是假的该有多好,可是他比谁都清楚,原本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近乎疯狂、暂时逃脱控制的自己是被他亲手扼杀死亡的。
说不后悔是假的,但更多的是病态的心理感到扼腕,他在深渊里起舞,一步一步溅起雪花,在朦胧的紫雾里旋转漂浮,神明为他祈祷,冰冷的刀刃依旧落下,他倒下了,倒在了无人灰暗的深渊中。
疼痛带来的窒息是潜意识破碎的节点,尖叫声是开始,沉默声是结束。
回忆绑定伤痛,死灰复燃燃又灭。
目光模糊又在此时重新聚焦,简煜整个面貌出现在眼中,一阵头痛欲裂,他扭动身子趴在了床上,转头与简煜对上视线。
他像是在躲避某种无形的压力,额头冒出丝丝细汗,脊背略微有些薄凉,他闭了闭眼,头发随意散落额前,浅色的眸子像是浸了层金沙。
“我爱你。”
还有一个更加缜密的日记,来自楚煊的内心--
只要你站在那儿,我就会很爱很爱你。
来了!这是楚煊的部分回忆,应该是退团前的倒数第二次演出!(应该是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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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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