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霎时间,天旋地转所有景物融合旋转,在消散之前变换一副新场景。

自那天舞台事故发生之后,他没有像那些人疯了般的大吼大叫,没有大声的质问节目组是怎么回事,表情表现的很沉默,心情也没有大起大落,明不知这一切会在此刻发生,却仿佛看透了般。

这在场质问大赛中,他压低帽檐,独自转身退了场。

在不知不觉中,苏城的气温逐渐下降至冰点。

秋天悄然离去,他身穿着单薄的衣衫在街上行走,空中飘起雪花,是凉的。

这便是真正的入了冬。

长街上并无行人,他迷失的行走,步履阑珊,路灯下的影子是孤独的,雪地中留下不深不浅的脚印却是崭新的。

他将口罩摘下,如往常一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唇角微微下垂,形成一抹淡淡的苦涩,乌黑色的眼睛因不习惯隐形镜片而感到生涩。

嘴角是一道疤痕,浅浅的一道,不离近些观察,的确难以发现。黑色口罩里放着的白色纱布被鲜血染红,他淡淡扫过一眼,瞥见周围的垃圾桶,抬脚走了过去。

指尖倏地一松,口罩连同沾满血的纱布像儿时的纸飞机似的就此坠落,就宛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如同坠落谷底,下坠的更深,直到消耗殆尽。

他的眸色很深,却不染半分情感,天色渐暗,暮霭沉沉,在雪白的长街上洒下一片路灯的光辉,像是年少时的心事,明之昭昭,却无从诉说。

他的心是一个易碎的小瓶,经常碎掉。

此时此刻,心脏中最弱软的位置像是浸了水,一阵酸楚,他好像很难过,像只快被破碎的小手办,一个人的漩涡,撕扯着他本就痛苦的神经。

他今年算下来变了好多,从性格开始,虽是依旧对人保持沉默,但对那些曾经欺负他的人来讲,他报起仇来绝不手软,换做是以前,他或许还在一味的忍受,像是一个任人欺负的哑巴。

到底是为什么?

哦,是那位在舞台上演奏的贝斯手。

空旷的废墟寂寞无比,还有一颗缓慢跳动、随时随地可能停止运作的心脏在假装若无其事。世界上最大的风口,是他的心脏。

从到现场的第二次时,他也许已经都知道了。虽然那天依旧看不见容貌,但他听见别人说了--今天贝斯手和上次的不一样,他带着帽子和口罩,手指上还缠绕着创口贴。

是练琴时受的伤吗?

他正想着,却被人挤到,内心是厌烦的,从贝斯手身上移开视线,落到身旁几位年龄与他不相差的男生身上,他们大声嬉笑着,谈论着贝斯手今天的造型。

贝斯手似是瞥见这里,也便深深望了几眼,他并不确定视线落没的地方,是他,还是他们……或许都不是,是身后有他名字的牌子,银灰色的,亮着灯光的。

身旁的几位并未就此收敛,大声吵闹着,强烈要求贝斯手摘下口罩,又狡黠的笑着询问,贝斯手你敢在舞台上摘下口罩吗?之后是一阵狂笑。

“你们能闭嘴吗?”是他忍无可忍后说的话。

“嘿呦,怎么了?你不会是他粉丝吧?”离他最近的男生听到话时表情有些凝固,似是在想是谁敢这样和他说话,转头对上视线后,他又噗嗤一声开始大笑,急忙招呼几位小弟转头看向他。

他清楚记得离他最近的男生名叫南清梧,那年也刚满14岁,是一个蹲过班、被认定为老大的家伙,因为个子较高,所以气势很是张狂,耀武扬威的鄙视着他。

不知为何,年龄较大的刺头总爱欺负年龄比自己小的,无论男女,不管是谁,只要被他盯上,以后再一句“我没有恶意”“我们闹着玩的”“反正我未成年,你能拿我怎么样”搪塞过去,因而揭过一切,简直可笑。

回望至今,他当年也刚13罢了,是那年盛夏。

他的心理年龄似乎比同龄人都要成熟的多,在小升初的阶段,别人都在想着怎样骗过父母好些玩游戏,他却在计划着复仇,一方面搞好成绩骗过妈妈老师,另一方面表现的柔弱骗过那些曾经趾高气扬的同学。

扮柔弱骗得信任,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

内心的疯狂报复被这幼稚天真的长相掩盖。

--好讨厌大人们夸我可爱。

--好讨厌他们叫我娘娘腔。

--真的好讨厌他们说我长得一点不像男孩子,好讨厌他们讲我只配和女孩子们待着一起。

--好讨厌自己的眼睛,如果眼睛能在装扮的忧郁一些就好了,这样就能彻底地骗过他们了。

--想死。

他用着红色水笔将最恨的人的名字一笔一划狠狠地划在了笔记的末尾。

每一页。最末尾。红色的。

--他们要在死之前付出代价。

让他们体验自己曾经历过的伤痛似乎有些索然无味了,毕竟自己都经受过,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应该要更扎心,更能让肉/体体会到的疼痛……越狠越好。

他就想一个被复仇麻痹神经的野疯子,想要踩在别人的尸体上,这样的他也许才会爬的更高,践踏肉/体、蹂虐人心,站在至高无上的山巅,所有人对他叩首、仰视。

--与贝斯手站在同一高度。

这或许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见眼前之人随时都有想要对他动手的可能,于是先做出策略,这里面是表演大厅,人多嘈杂,应该出去才对,不能让贝斯手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他会讨厌的。

良久,舞台上的鼓声节奏开始逐渐变弱,吉他声压过一切,海啸般的向台下席卷而来,下一秒,贝斯声低沉而富有律动的袭来,吉他与贝斯的合奏,看似矛盾却最为和谐。

一种将人体撕碎的魔力,身体的碎片会跟随着鼓点和灯光的节奏会汇集在吉他手疯狂颤动的弦,鼓手跃动的棒槌,与主唱唇齿相触的麦网,他们的目光从手中的乐器上移开,扫视为他们而大声疯狂欢呼的群众,抽取每个人的理智,不容抗拒,撕咬,撕碎。

霸道的将你拉入他们身处的世界,领会这种毫无遮拦的舞台魅力。

他一无所获,他全然拥有,发霉的灵魂疯狂挣扎,是新一代野兽的兴起。

与低频的贝斯微弱共振的,是他活着的心脏在为此跳动。

[人们都说我早已死亡]

(我深信不疑)

[奏响我灵魂的逃亡曲--]

都知道的,疯子的运气一向不好,通俗的讲,是在恶劣的生长环境中独自寻找自我,在而释放天性,这种感觉宇宙一级棒,他似乎想要沉沦于此。

朦胧的夜色,他伴随着乐手们的倾情演出,逐渐找到自我,接受自我,释放自我,安然寂静的黑夜里,就连微弱的呼吸都能听的一清二楚,飘飘渺渺的世界,他拿起碎片拼凑碎掉的自己。

那晚的经历对他来讲相当不错,对手似乎总是差了些运气,总在出手或还手时被他拦住或躲过,南清梧都气急了,在他面前宣扬了贝斯手裹得严严实实的原因。

他转身一脚踹了过去,放肆的笑着,就像疯子一样,在南清梧惊恐的眼神中蹲下身,注视着他的眼睛,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强硬的使他看向自己,盯着自己的眼睛,去后悔,去忏悔。

他疯狂地大笑:“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听到他的遭遇,我好像更兴奋了。”

同样的遭遇,似乎对他的欲念更强烈了。

……看来他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他似是开始有些同情了。

如果说人的一生都希望追求自由,那他的一生都在希望与尝试挣脱牢笼。

犯不着赌天改命,有贝斯手在,他忽然就觉得自己这样的糟糕人生也能逆转,不妨他尝试一番,人的身体像泥塑,怎样的形状自己可以捏造,血肉模糊才好看。

可天不遂人意,意外总比愿望来得快。

2020年12月20日,遗憾来临的一天。

他本想要当做一辈子的神明退团了,一点痕迹不留。

他很伤心吗?似乎没有。

他走了之后,我的人生就要堕落了吗?

……不,那似乎才是一个真正的开端,猎物的厮杀。

--“呼!”

记忆来到那年冬。

很意外的,那年的冬天比往年要冷得多,钻心刺骨的疼痛。

他行走到雪中,像只被淋湿的黑影:“就连老天也在惋惜他吗?”

不比自然,这一却他却为主导。

他的人生,在今年出现了神明一般的存在,宛如太阳一般耀眼、遥远。

虽经历与自己大致相同,但他却敢生长在舞台那样耀眼的地方,自己却习惯于长居阴暗荒谬的下水道,真是可笑的对比。

人生真的好可怕,就连影子在黑暗地方都没能出现,更何况他这个人,应该要他怎样逃脱枷锁,用他那可悲的人生观?可他是虚无的。

--在岸边眺望,海的影子被撕碎了都能变为更加广袤的天空,人的影子被撕碎了灵魂也就飘散了,这便就彻底的溶于黑暗。

所谓命运,他最可悲的,就是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

他有想过别种情况,如果爸爸没有在妈妈怀上弟弟时出轨,他是不是也能拥有父爱,这样他就能带着妈妈,和爸爸弟弟一起生活了?

可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他。

--他明明挺懂事的。

单薄的衣衫经不住风雪的折磨,而远处只有一家纹身店还依旧亮着灯,他认得这牌面,是朋友家哥哥开的,因此他没有顾虑,推门便走了进去。

屋内是暖和的,暖黄的灯光,不远处的空调呼呼的吹着暖风,他垂头一看,是未干涸的泪滴,像是刚低落在地不久的。

他并未多想,顺着记忆来到了休息区的拉帘处站着--是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算了--有人在哭,他不好意思去扰乱别人的情绪,该发泄也应该照做,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地被人抓住一般,捏住绳子,将心脏紧紧缠绕,窒息的闷痛。

他还是有感情的--原来我也是会心疼的,但好像哭不出来,我心痛难道不是因为他吗?难道他还不禁我用眼泪纪念吗?可明明是他救了我。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我明明也是能感到疼痛的。

记得五岁父母离婚那天,弟弟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他却站在那儿默默看着,冰冷的像个机器人,他自己是知道的,他不喜欢这样,他的内心是很疼的,就像被针刺穿一般,但始终流不出眼泪来。

在学校也是这般模样,他是被霸凌学生中的沉默代表。

--被同学耍阴招挤出年级前三,在炎热的夏季被铁烙刺伤皮肤,因而留下一道陈年旧疤,在那样寒冷的冬天被扒衣服,再泼上一桶冷水,被多人殴打,被言语攻击,被肆意玩弄……他的眼睛是倔强的。

在其他同学眼里,他就宛如木头一般没有情绪,可以任意欺负玩弄,但没有人知道,他在规划一场复仇大戏,到那时,才是他的主场。

双手被绳索绑着,他抬眼,霸凌者强迫他微笑,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始作俑者,记清他们令人作呕的样貌,他们的恶心嘴脸,他们的行动所为。

我荒谬的开始接受这一切,疯狂的将这两个字混为一谈,是我的命运,也是他们的结局:我和我的狗。

……

他们的惨状,我的兴奋剂。

从天堂堕落至人间的疯子,生而便有罪。

复仇会爆炸,疯子是原罪。

阑珊灯火下的血液,鲜艳的宛如红玫瑰。

“靠,你真是疯了。”

是霸凌主导者的不满与泄愤。

蔑视的眼神扫过,他并不愿搭理,但考虑在始作俑者思绪还停留在他光明正大的踩踏在自己头上的时候,他将锋利的刀刃对向霸凌者的脖子。

随即微微勾唇一笑:“还真被你给说对了,我确实是疯了。”

他踏过未干涸的血迹,蹲在霸凌者的面前,用尖刀挑起他的下巴,仔细注视着这张曾经高高在上的脸:“怎么?你难道不喜欢现在的我?”

“你让我想想啊,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洁白无瑕的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危险的笑意在光影交错中若隐若现,压抑的气氛宛如一首死亡交织曲。

“我想起来了,是你对着镜头按着我喝马桶水的时候,那时候的你强迫我笑着看向镜头,说很喜欢,难道不是吗?”

这里没有行人,没有监控,没有小鸟,没有鲜花小草,除了他和他的狗,其他的,在无任何生物留下的痕迹--这是一场行动于黑夜中的复仇。

时隔三年,干完一切,心情竟意外的酸爽。

……也是时候该回归正轨了。

于是他摘下了耳钉,用纹身遮掩了伤疤,用着假表情掩埋过去的自己,试着去遗忘……那些伤痛,那些悲哀,那位贝斯手。

走过一片荒芜人烟的小路,他又重新戴上了假面具,将野心藏匿于身后。

那时的他抬头向前看,他发觉自己是有未来的。

雨中的那把雨伞,是陌生人为他撑起的。

他是残缺的月亮,然而暗残的另一半,却被贝斯手伸来的雨伞填补。

--他始终是无法被他所遗忘的。

左锁骨,与第四肋骨交点内1厘米处,永远为他而跳动。

--不是羡慕,不是嫉妒,不是同情,那是喜欢,是爱。

一场无人知晓的、来自疯子对他的爱。

他用了五年时间来明白自己对贝斯手的情感,是一场荒无人烟的博弈。

难怪会心痛,是因为爱没有说出口是吗?

他缺爱,阴暗,孤僻,偏执,善于隐藏自己的内心,乍一看冷漠至极又难以接近,必要时带上完美的面具,却没有人真正见过面具之下的内心。

无处可去的箭,又该何去何从呢?

硝烟四起的雾里,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徘徊,如同堕落迷宫,无法找到出口,他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归宿,烟雾遮盖了双眼,四处碰壁。

-

血液重新在身体中各处流淌,温热回溯。

命运是一个轮回,五年前曾射出去的箭在此刻正中靶心。

轨迹是一道不可弯曲的水平直线,13岁的自己拉弓射箭,向前瞄准他的心脏,他缴械投降,目送着过去的自己一步一步远去,他欲言又止。

自由翱翔的飞鸟越过轨迹的平仄,像是生命周期的暗潮。

风会改变物体陨落的轨迹,而他的落点,是楚煊。

来回流转的是五年之久,但他每过一天都好似在度日如年,身在滴血,心在流泪。他的世界不需要什么修饰词,生命和心跳便是这绝唱的歌词。

斑驳的现实主义铁锈丛生,但永困不住少年疯长的浪漫主义。

唐吉诃德说,我的全部野心就是,自由一生。

此刻,17岁的他举起手附和,这也是我的全部野心。

站在风中许久,他决定在此刻转身。

独自海岸边的邂逅,繁星在黑夜中重叠至峥嵘,与这寒冬接吻。

潮汐破碎,一股一股浪水冲刷心脏留下的蜿蜒血痕,白色的呼气似雾,模糊了眼前的景物,雪花飘在空中乱了节奏,飘飘扬扬落在指尖,融化。

下了雪的天空暗了涌,好似在哭泣。

不远处的天空有几颗星星在微弱闪着光。

我们身体中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了的恒星,所以说,你我皆为星辰。

在宇宙大爆炸的时候,所有的粒子都将朝着彼此飞奔而去。

无论世界如何变化,总会有一些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隐晦的往事便藏在夜的另一端。

唯他,是无可比拟的答案。

一瞬间的恍惚后,身处世界再次清晰,思维在悄悄重启,心中的波澜起伏在此时此刻平复下来,恢复了理智,眼前的紫色迷雾散去,是他所寻找的答案的真相。

飘忽不定的情绪,在此刻终于找到了锚点。

--“轰!”

平安降落。

我先是疯子,而后再是自己。

过程是什么的似乎已经不重要了,答案在这儿,真理就在。

……

这回轮到了楚煊发问。

他想了想,下意识的就抬手擦了擦嘴角,随后避开左淮叙的目光,看着陈奕喃微笑说:“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他?只是因为长得像吗?”

陈奕喃担忧的表情看向一言不发的简煜,听到他的问题略有些疑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道:“别装了,你就是他吧。”

“先不管他狗屁的长相,我是他的粉丝,有过他的联系方式,与他交流过,自然听过他讲话,知道他的说话风格,知道他的说话习惯……”陈奕喃从没想过会在这时遇到自己年少时的偶像,说激动也有,说气愤也是自然。

“你的小动作我看到了,是因为你以前受过伤,所以有了擦拭嘴角的习惯,尽管那些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你说过已经改不掉了,这些你都告诉过我。”

他的眉眼带着些许的暴躁,但在左淮叙摁着肩膀安抚的情况下舒展了一些,语气说的认真,不像是在胡编乱造。

“还有你的右手食指上的疤痕,是因为当年肚子饿了,偷偷切苹果时没注意,所以才被小刀划伤的,你左边眉毛上的小孔是眉钉导致的对吧,一共3枚银钉,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就别想骗我了。”

“在你退团之后,我可是为你哭了很长时间的,结果你给我报了个平安之后,后天竟然把我给删了,亏我以前这么喜欢你,你就这样报答你的粉丝的。”追星人见到自己偶像绝对是兴奋地,而他是兴奋中带着刀子。

楚煊见“好”就收,连忙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额头不免冒出一层冷汗,哪有粉丝这么积极报自己主子黑料的。

楚煊的性格向来古怪,心情好时温柔善解人意,谁的话都能听得进去,真正意义上的话痨,心情但凡差一点就毒舌,再加上严重的洁癖强迫症,委屈生气的话宁愿卡在喉咙里烂掉,嘴上就是什么都不想说。

--就像那时的表演前夕。

“你手都这样了还能弹贝斯吗?”谢无祈出门拿外卖去,来的时候顺带给最小的弟弟买了根糖葫芦,正哼着歌词悄咪咪的行走,结果看到了纱布和一手的鲜血。

手心在流血,他一手提着贝斯,流血的手握成拳头揣进口袋中,手腕处挂着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纱布及药物,是南清梧走之前丢给他的。

像是被灼烧的铁块烫伤,那种疼痛深入骨髓,他微笑点头,随即刻意掠过在一旁练歌,看到他进来停下来的夏之阳,他的视野盲区,楚煊独自一人蹲在房间角落里试图包扎,滋味简直糟糕透了。

袋子里的工具俱全,很显然是早有预备的。

右手手心不断地冒出血珠,鲜红的让人不寒而栗,手腕处是被人抓的红肿的痕迹,手心里纵横交错的伤口,心脏像是被刀绞一般,痛感犹如闪电在神经末梢疾驰,将每一寸肌肤都撕裂成千万片。

干裂的嘴唇附着鲜血,因而暴露了他的处境。

夏之阳盯着他微弯着的脊背沉默了半晌,终是没能走过去询问他怎么了,心情好坏是会传染的,此时正值暮色降临,外面呜咽咽的一片,是下雨的预兆。

[夏之阳Yolo:你们的贝斯手有些不对劲,别在外面逗留了,赶紧回来吧。]

这是一个名为[谁输谁拿外卖/爱心]的群聊,楚煊因为年龄较小,所以鼓手边鹤扬很好心的并未邀请他进来。

谢无祈走在去商店的路上,余光瞥见路的另一旁有卖冰淇淋的小贩,于是买了两个双拼口味的,正吃着,收到了群消息。

他大致瞄了几眼,随后在下面艾特了夏之阳。

最后发出语音消息:“是不是因为他太累了,所以才不想和你讲话?”

[夏之阳Yolo:他笑的时候唇角还有血。]

边鹤扬记得在他出门之前给过贝斯手一个反季节的西瓜,商家告诉他说,这大西瓜,无籽无添加纯天然长成的,吃了会幸福到流泪,夸张一点的还会抿嘴唇仔细回味,信我,买他。

[边鹤扬Aico:你问问他是不是吃西瓜吃的啦。]

[谢无祈planA:你见过有人吃西瓜把自己嘴唇咬破流血的?萌妹抠鼻.jpg]

[边鹤扬Aico:老板说过他儿子吃到口吐汁水。黄脸蒙圈.jpg]

谢无祈将外卖袋子搁到一旁的桌子上,看见人收银员小哥一脸的迷茫与惊吓,他摆手表示自己要进去买东西,拿着它不方便,先放这儿,最后还特意提醒别偷吃别二次售卖。

他拿着袋子一股脑的装了很多袋装小辣条,随后回复说:“他儿子那是过敏导致的吧,什么汁水,那分明是白沫吧,再吃不就得死了吗?”

“对了,那红毛小子怎么今天不说话了,不会又是想逃避游戏规则吧?”

下一秒,边鹤扬发起了语音通话,夏之阳考虑到楚煊在场,因此并未接通。

“红毛小子”许久不出没,这次在群里缓缓冒出了头:“?”

[Jxo:哥哥们,我晚自习。大冤种.jpg]

[……]

楚煊摆弄纱布好一会儿,最后发现撕开口的位置被胶水死死的黏在了一起,被戏耍的感觉极其不爽,他根本就不该再相信南清梧。

手指因为疼痛颤抖的厉害,他无奈只好用牙齿撕咬,静夜的黑暗,屋内只有一盏昏黄的吊灯独自燃烧,像半梦半醒的房间里散落一片凌乱光影。

口腔内是含糊不清的唾液与血,锋利的包装袋牵扯唇角的伤疤,左脸是一片通红的掌印,他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手心的伤口,因为怕疼,所以眼角蓄着泪珠,他吸了下鼻子,强忍着泪珠不往下落。

夏之阳虽内向但温柔,平时与乐队成员交流并不多,三天两头的就往家里赶,最近还提着背包搬出了公司宿舍。

他留着被公司要求染成玫粉色的半长发,眉眼总是带着些许疲倦与忧郁,似是因为营养不良,身材精瘦,全身白皙,瞳孔是琥珀色的,右耳戴着灰色调的耳环。

他将室内东西的摆放位置调整了一番,腾出了更多的自由活动范围。

他瞧见楚煊脸上的红痕,似乎都猜到了,一声不吭的去了外面弄冰袋。

待他拿着东西进来时,就见谢无祈手拿糖葫芦,轻手轻脚的跑到楚煊身后。

高大黑色的身影愈发愈近,楚煊眼前忽的一暗,他被吓得一个激灵,转头便对上谢无祈的视线。

“你蹲这儿做什么?不会是小夏欺负你了吧?说来听听,哥帮你报仇。”谢无祈眼看暴露了行踪,于是也不打算在装了,踱步走到他身边,低头一看,糖葫芦差点没拿稳摔楚煊头上,“你的手怎么回事?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他想到了边鹤扬在群里说的一切,惊呼一声:“再怎么切西瓜也用不着切成这个程度吧,你这是怎么搞的,是不想让我们活了?”

谁都知道,乐手最重要的就是需要保护自己的双手。

他没有吭声。

谢无祈赶忙将糖葫芦丢在一侧去帮他处理伤口。

来来回回翻看了十几条处理伤口的短视频教程,很好,他没能学会,起身转头看向门口站着看他的夏之阳。

……最后夏之阳帮他将伤口处理妥当。

他只是低垂着头,并没有讲话,受了伤的右手摊放在大腿上,没有知觉。

夏之阳踢了谢无祈一脚,留了路,他将冰袋贴到楚煊发红的脸颊上,手指轻轻附上停留了几秒,随后楚煊伸手去扶,他眼睑下的泪水潮湿不难发现,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滴至于白布包扎的伤口。

另一边。

边鹤扬从家回公司,开车正巧路过Jxo校门口,换做以前他会直接开走,现在想了想夏之阳说贝斯手不对劲的事情,于是停车进学校,大发善心的帮他请了假。

Jxo小心翼翼跟在边鹤扬身后,实则内心激动个不停,他发觉校内好友用着羡慕的眼神看他,很臭屁的回头冲朋友比了个“耶”的手势。

回过头,边鹤扬正停下脚步看着他的小动作,嘴角挂着笑,于是乎,他别扭的转头露出对朋友念念不舍的表情,一眼假,嘴角抽搐地笑着。

边鹤扬转身带他去停车的位置。

此时,他将边鹤扬的背影牢牢记在了心中,超绝伟大的身影,以后写作文你就我的新素材。

车上开着暖气,Jxo如释重负的脱了七中校服,露出里面留有明显脚印的白色内搭,顶着一头漂成酒红色的卷毛,大言不惭的询问:“哥,你能再跟我回去一趟吗?”

边鹤扬:“你想回去上课?”

他又道:“我们江许小朋友还是这么好学,作为长辈的我很欣慰。”

被习惯称呼于“江许”的那位没有反驳称号,听到上课时腿都软了,嘴却还硬着:“欣慰你个头,我手机丢班里忘记拿了,今天可是校领导检查手机的时候。”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些许哀求的意味:“你就再跟我回去一趟吧。”

……这一小插曲耽误了五分钟。

八点二十一的时候两人才到了公司楼下。

轰隆隆的雷声--很快便落了雨滴。

江许抬手挡雨,感到诧异:“这大冬天的,不下雪怎么老下雨。”

等明天的作文课就写下雨天的背影。

新作文的素材有了,他这就不信老师还要跟他找茬说写的东西千篇一律了。

为此,江许这位红发卷毛颇为得意。

进了公司内部,结果被工作人员拦着不许他进。

因此,他的得意飞走了。

江许作为一个对任何学科都过敏的初中生,认为练琴可比语数英要简单的多,这次好不容易在晚自习的魔爪中逃脱,他眼底像是浸了蜜似的,现在被工作人员拦在公司门口,他像是站在雨中,怀疑工作人员是新来的,不认得他。

“我是热岛效应的吉他手,你凭什么不让我进?”

工作人员很守学德:“你现在应该在学校,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请你回去。”

最后礼貌地鞠躬,注视着他的眼睛,说了声:“谢谢,请遵守。”

“公司也有校规?”

“有针对学生的规定。”

江许现在处境困难,他并不愿意回学校,公司也不让他进,家里离这儿这么远总不能再回那儿,就算回去了也不一定待见他,于是他大手一挥,掏出手机:“你确定不让我进是吗?”

工作人员坚定的目光看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似有些疑虑,问道:“你现在是要打车回学校是吗?”

狗屁的回学校,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傻子才会选择回去。

他一连在屏幕上摁出三个数字:110。

妈妈在世时说过,有危险就找警察叔叔,如果他现在回家必定得遭一顿臭骂,家庭纠纷,这何尝不是一种危险。

“?”工作人员盯着伸到眼前的手机停留两秒,表情有些诧异,慢条斯理地询问道,“你这是要报警说公司招聘童工吗?”

江许挑了挑眉说的话颇为讥讽,却还是正色道:“这不是娱乐公司?”

工作人员大脑迅速回转,模样斯文坦然,双手背在身后,毫无情绪的开口就说:“我是未成年。”

“那我帮你举报好了。”江许冷呵一声,勉强压住上扬的嘴角,毫无感情的说出这句话。

听到他话的语气,仿若没有料到,他的唇角小幅度的扯了一下,但又不想因此事被打压扣工资,毕竟他才是一个刚毕业出来实习的大学生,虽不是自己喜欢的职业,但最起码管饭管住。

思绪渐渐回转,江许已经拨通了报警电话。

“嘀”的一声,电话被接通。

字正腔圆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出:“你好,这里是云禾市警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江许有些犹豫的拿着手机走到雨里去,确定工作人员听不到他讲话后,他压低声音问出那句话:“家暴犯法吗?”

没等到回答,他又再次开口,声音是哽咽的:“……云禾市以前有一起恶性杀人案件,我妈妈全身上下几百多处伤口都是那畜生的作为,为什么杀人犯没有绳之以法,反而被无罪释放?”

“难道我就活该没有妈妈吗?”

“小朋友,你把话说清楚些,这边可以帮你查查,请问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发生的事件,当时你有在场吗?是亲眼目睹到的吗?”

“13年的时候……我亲眼目睹的现场。”

“没有更加精准的时间吗?如果有的话相对来说是会更加方便查阅的,不如你再仔细想想。”

“妈妈的忌日吗?”

“……”

冬日的天气寒冷至极,再加大雨的帮衬,周身一片寒冷刺骨向他袭来。

实习生本就是舞蹈专业,来娱乐公司反被调来当保安,需要等一个月后才能转正,这种时候他原则上来讲绝对不能违反规则,但当江许再回来时,他发觉江许看他的眼神多少有一些古怪。

两两对视半晌,江许依旧没能等到边鹤扬从停车场回来,面对实习生,他忽然笑了,眼底尽是苦涩,声音也逐渐沙哑:“我是孤儿。”

“难道你是想收留我?”

实习生莫名的心悸,开口便询问真假,结果江许并未在意他话中的言外语气,反倒极其平静的讲出那句有关自己家庭情况的话。

“妈妈在我七岁那年就丢下我独自走了,爸爸可能觉得愧对于我,所以找了一个和妈妈生前长相极具相似的阿姨做我妈妈,我是外人,就是孤儿啊。”

实习生记得在任职之前公司前辈告诉他的话,说是有一个孩子挺可怜,妈妈去世的早,杀人犯到现在都没被抓住,依然逍遥法外,爸爸还另娶,他老早就住在公司了,所以这几条学生规定对他无效,你可要记清楚了。

“一个高高瘦瘦的红发小男孩,天生自来卷,眼睛大大的,讲话还挺幽默,经常来陪我在这地儿一块守着,可乖了。”这是前辈在退休之前专门嘱咐给他的。

“公司里的人大多都喜欢他,你就当他是公司一起养的小儿子就行了,就别在纪律上为难人家了,记好啊,我就先走了,不然一会儿这孩子该回来了。”

因为被调到这种职位所以心有余悸,竟把这事给抛到脑后了,现在想来自己要多该是有多该死,实习生苦恼的抓了抓头发,侧身让出一条道来。

江许没有在意,偏头看向一旁的保安亭里,伸手指着里面,问:“今天怎么没见吴爷爷,是在那里面偷懒吗?明明以前会笑着出来跟我讲他遇到的趣事的。”

他已经步入初一,不再是那个整天跟在老头屁股后面被调侃的小鬼头了,很多事情还是了解的,见实习生有话说不出口,他也就没再多问,埋着头走了进去。

刚一推开宿舍门,就见谢无祈正拿着糖葫芦试图逗楚煊笑。

夏之阳注意到动静起身去查看,便见到江许站在门口沉默的换鞋--表情极其不自然,像是想哭又不敢哭的复杂情绪。

吴爷爷是因为年纪大了才选择退休的,还是因为那个实习生抢了他的职位?都说了以后不会再让我一个人,又骗我,这次我一定不要在选择原谅他了。

……但我舍不得他,他是除妈妈以外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松鼠哥哥会有吴爷爷的联系方式吗?家庭住址呢?

内心正委屈着,肩膀突然被人小心翼翼的碰了下,随后便听到夏之阳的声音:“怎么了小许,在学校里受委屈了吗?看看这怎么都把自己给淋湿了呢,里面暖和点,快点进来吧。”

“吴爷爷他是不是走了?”江许被夏之阳搀扶着往客厅里走。

“听说他儿子把他接走去享福了,毕竟年龄大了嘛,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原来是去享福了……那样其实也好,毕竟爷爷确实年纪大了,在这里除了陪我也只有受苦了,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楚煊在沙发上委屈巴巴的掉眼泪,谢无祈卖力的想办法哄着,可不管他怎样,人沉默的贝斯手就是不理他,抬眼瞧都不瞧,一句话也不说。

谢无祈向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对哄人这项技能来说他的安慰值为0。

这不才一会儿,自个就撂下正委屈哭的小孩,一屁股做到沙发上倚着靠背,张嘴去咬糖葫芦吃了。

他张口就是气话:“你还真别说,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哭的这么安静的。”

他咬下一口糖葫芦,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哭大点声,先暂时发泄一下你中的不满,等哭累了再告诉我右手是怎么受伤的,你说这样行不行呀?”

楚煊摇头。

他没有力气哭喊,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再也弹不了贝斯了。

江许作为乐队中最能和楚煊聊得来的,主要是靠他那张有梗趣丰富的嘴,他性格台下沉稳平静,一派邻家哥哥的作风,哄人那更是不在话下。

他听完谢无祈的话后直接坐到楚煊另一边抱着他一起哭。

--哭的的确真心实意。

谢无祈撞了撞一旁有些惊讶的夏之阳,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们一个都哄不好,这怎么又来了一个,是想要了我们的命吗?”

公司老总确实不干人事,停车场离公司大门口就有个十万八千里远,等到边鹤扬赶到公司门口时,时间已经将近八点四十五,他提着一堆零食上了六楼。

此时已经八点五十。

楚煊确实不哭了,右手的疼感已消散,还可以继续活动,但是是难受的。江许将卫衣帽向下一拉,遮住自己的眼睛,双手一个劲的抱着他不撒手。

谢无祈将外卖袋子拆开,是楚煊江许喜欢吃的那家麻辣烫。

他问:“吃吗?”

两人摇头。

他又问:“饿吗?”

两人继续摇头。

这场面把谢无祈给看笑了:“你们两个跟故障了的机器人似的。”

被夜幕笼罩的天空霎时打雷闪电,夜色深浓弥漫,雷声滚滚,暴雨倾至,水汽从并未关严实的落地窗扑进来,凉意通沁。

江许起身去关窗户,寒冷的风穿过细缝,扑面而来冬日的寒意。

一道闪电划破暗夜,四周是无垠的黑暗,没有灯光,更没有星星,高大的建筑物被黑暗模糊了棱角,远远望去,似当年血肉模糊的脸孔。

现在想来,他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再看到星星了。

他回到沙发一言不发,沉默的往后仰了仰,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坐的端正盯着正吃东西的谢无祈,缓缓冒出一句:“哥,我饿了。”

随后又悄悄推了把一旁的楚煊,藏在长衣袖下的手指蜷了蜷,似是有些凉。

楚煊低头看向瘫着的五指,眼圈红彤彤一片,略有些难受,随即控制手指动了动,默了一秒,这才缓缓开了口:“我也饿。”

谢无祈心说声音怎么这么小,明明在台上还不这样,之前玩游戏时撞到手流血也没这么夸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是西瓜被下毒了?

作为长辈,他应该关心的后辈的,于是在把麻辣烫推到两人面前后,他轻咳两声,伸筷子指向楚煊的右手,关切的询问:“能吃吗?”

“你的意思是说你想要喂我吗?”楚煊眨巴着刚哭红的眼睛问他。

谢无祈急忙撤回一个眼神,慌不择路的埋头狂往嘴里塞中辣的麻辣烫,自己反而是个不喜欢辣口的键盘手,无奈之下又猛的给自己灌了好几口可乐,这才善罢甘休放过了自己的嘴。

楚煊伸手去接江许递过来的筷子,没听到谢无祈的回声,小幅度的歪了歪头,目光却偏了,落在他身上。

他生了副好看的皮囊,只是性子有些癫狂。

谢无祈,14岁,一米七几的身高在一众选拔人员中脱颖而出,一身简单的黑色衣裤将他衬的极为清隽,举手投足间慵懒感与偷感并存,就连面对镜头也表现的什么都不在乎。

--对着官方镜头抽烟的他是第一个。

--被点名批评说下次还敢的他也是第一个。

--对着全国观众直播时,做游戏抽到给对内成员做一件事情,或说一句他们不知道的秘密,他转头就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吉他手夏之阳说爱你,就差点没贴在人家身上去床上聊了。

因此被网友戏称为“所有第一次都归他的男人”。

[谢无祈大粉丝:我的养成系男友私下竟然是这样的?!惊恐大叫.jpg]

[……]

边鹤扬被搞醒,看着趴在他身上的人有些苦恼:“你现在还爱之阳吗?”

当年向着全国人民“告白”的他被夏之阳一巴掌拍着脸上后,委屈巴巴的半夜爬起来光脚去找大哥那儿撒泼。

“我突然觉得被打脸好爽。”他见边鹤扬的脸色从皱眉震惊,再到一点点的沉下去,又连忙补充道,“我说真的。”

结果就被大哥拉着开了一晚上有关“如何树立正确的爱恋价值观”“请勿在爱恋中把受/虐当成一种荷尔蒙疯增的性/爱行为”“记住!他爱的不是你,而是中国的繁荣昌盛”的超长会议。

把年仅14岁的谢无祈讲的一愣一愣的。

最后总结出这么一段话。

“之阳哥哥爱中国和中国人民,我也是中国人,那他是不是也很爱我。”

边鹤扬趁着月色将谢无祈打包送到了夏之阳身边,美名其约:“照顾你。”

夏之阳脑袋是蒙的:“……”照顾我?

谢无祈什么都张开了,只有这理解技术和说话艺术依旧烂的像狗屎。

05年生的他,在这个流行于不尊重女性的时代,他连男性也不尊重。

对着摄像头疯狂的在直播间吐槽曾经给他递情书的男生,他先是小心翼翼瞄了眼大哥的表情,没有异常,于是大胆开麦:“他告白就告白呗,我又没有明确说过我不喜欢男的,他把我约出去扭扭捏捏半天不开口,干啥呢这是。”

“最重要的是,人小哥哥压根不正眼瞧我,要不是最后关头在我手里塞了一封粉色信笺,我都要以为他是来找我约架的,还有我当时没想动他,要不然……后续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可能你们就见不到我了。”他想象了自己被起诉败诉,最后再被枪决的这一系列过程。

“你说你一男的怎么这么……”在边鹤扬和夏之阳两位的怒视下,他顿了顿,斟字酌句道,“怎么这么害羞,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停留了。”丢脸真的是。

边鹤扬转头和主办方协商,他看准时机将偷拍的男生照片爆出去:“瘦的跟个白骨精似的,这好看吗?你们再看这儿,脸上的粉可能都有我暑假作业这么厚了,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嘴严的跟用502胶水封住一样,你说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我都没法相信你懂吗?我真的好苦恼哟。”

谢无祈,网友认证的嘴跟淬了毒似的无情商但适合大爱的男人,说话既毒舌又真诚:“大家避雷一下。”

[向上天许愿借走我姐妹的嘴:姐妹,你说话不用太实诚,这样对你没什么好处,只会便宜了那些男同。高人指点.jpg]

[谢无祈是男模:我是你的女友粉。。。。。。算了,劳资这辈子是彻底掉进男同窝了,我还是去追边鹤扬吧,他就很正常。尴尬.jpg]

[瞬间即永恒(wd谢无祈:楼上的不会讲话就别说,不想听就退,要脱粉就赶紧的,要回踩你随便,他又没有明确说过他喜欢女生,或许在你粉上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你早就失去了成为他枕边之人的机会。无语.jpg]

谢无祈看着弹幕挑眉,思来想去,随即便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我也没有明确说过我喜欢人。”

【大写的震惊!谢无祈既不喜欢女生,也不喜欢男人,那他……】

一次夜晚,一场直播,谢无祈连连登上3次热搜。

@热岛效应-谢无祈

你们就这么想和我谈恋爱?抠鼻.jpg先帮我写写暑假作业行吗?拜托拜托.jpg不然妈妈会揍我的/哭o(╥﹏╥)o

[/新鲜出炉侧颜照]

@热岛效应-谢无祈

我滴妈,公司训我一个人就算了,让我一同喊上大哥做什么,全程讲话还不让我听/生气[○??`Д???? ○]

凌晨5点20分。

@热岛效应-谢无祈

嘤嘤嘤,被男同背刺了。[/聊天记录截图]×10

[1L-新来的:这哥怎么在这么暧昧的凌晨时刻发三个人的羁绊。问号.jpg]

[2L-老粉:新粉对吧?就这么跟你说吧,别的乐手(只是打比方)一扒都是黑料,这位一扒全是笑料,没个几小时出不了他的主页。]

[2345L-谢无祈是笑花:你们三个把燃冬演好我就心满意足了(不强求。]

热岛效应-谢无祈回复@谢无祈是笑花:[燃冬是什么?抠鼻.jpg可以吃吗?眨眼.jpg]

111回复@热岛效应-谢无祈:[注意形象。]

热岛效应-谢无祈乖巧的回复@111:[好的妈妈!比心.jpg爱你.jpg]

[坏情绪都去死:妈妈好,我是您未来儿媳妇。]

谢无祈赶作业的间隙给她点了个赞,随手评论了一句“my mother不需要女朋友”,结果被妈妈看到转发到了家族群里,于是他连夜删帖。

[……]

楚煊看他也有情有理,于是他抵着下巴想了几秒,:“所以你的手到底是谁弄的?说下名字,如果不知道的话就说出他的长相特征,我肯定帮你报仇,信我。”

语气极其自信,是他一贯的作风。

楚煊闻言却垂下了眼。

-

【南清梧回国了!】

这个消息犹如飓风般立马席卷了当时学生自主群聊的每一处角落。

昔日的好朋友自从出了趟国就变了性是一种什么体验?

楚煊或许是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人。

昏暗低压的小巷,刚刚浮面的月光便立刻被乌云遮掩了半截,光线一下子变暗淡了,这个角落潮湿又逼仄,荒草随风倒下。

他被一群人包围着,最中间为首那位就是南清梧。

风沙沙的吹着,眼睛里进了尘土,他竟有些看不清南清梧的神色。

“南清梧,你是被他们逼得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对不对?”

南清梧没有吭声,双手揣进口袋里,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身边人一巴掌落到楚煊脸上的时候,他望向他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对上他视线的是楚煊惊恐的眼神,他像是在迫切等他说出一个答复。

见到一根棍子正悄无声息的在上方悬挂,他伸手抓住了跃跃欲试的手下,那人似是不满,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又认命般的松开手,任由他去了。

他无力地闭上眼,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颓丧萎靡,仿佛陷入寒冬。

低哑的嗓音传入他的耳朵里,恍若一道晴天霹雳,将他仅存的那些理智炸的支离破碎。

耳边是楚煊沙哑的声音:“南清梧你回答我啊,是他们逼着你的对吧?你不要装作看不见我,你说话好吗?但凡你点下头告诉我你是被逼的,我不会怪你的,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暗夜的巷子里,他近乎崩溃:“你为什么不说话?”

巨大的波涛在胸腔里直冲直撞,被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仇恨缓缓滋生,他的拳头握的死死的,像一头嗜血的狼。

……

南清梧在完事后走上前去摸他的脸,被打的地方,抚上他脸颊的手指是颤抖的,他不清楚,南清梧是因为看他这副模样感到兴奋还是心疼。

夜色昏暗,他看不见表情,只能看清南清梧那一头扎眼的红发,他记得,那是他说过最喜欢的颜色,因为很鲜艳,就像红玫瑰一般,明媚热烈,既盛大又自卑。

“哈哈--”

“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真可爱呢。”

周遭笑声一片,南清梧走上前,俯下身子抱着他,红着眼眶,却不掉眼泪,望向他的眼神支离破碎,微启唇轻笑一下,眼底一片悲凉。

在一阵乱哄哄的庆祝中,南清梧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在他耳边轻声说对不起,一手抓着小刀试图用来割断楚煊被绳索紧绑着的双手。

一场毫无预兆的雨夜,南清梧在黑夜中抱着他,弓起的脊背微颤,周围笑声逐渐减弱,他迫不得已在他耳边大笑,煽动了氛围。

因为雨声渐大,他不知道南清梧身体颤抖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冷,当时落在肩膀温热的水珠是什么,雨难道不应该是凉的吗?难道是泪?南清梧的泪?

那时他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

“一个红发男生。”他小声的开口。

谢无祈三人吃东西的动作停在原地,纷纷抬头看向染着红毛的江许。

江许也愣住了,一脸惊慌的放下筷子,左看了眼谢无祈,右瞧了眼夏之阳,最后将目光转向低着头的楚煊。

无声的抬手指着自己的头发。

--“咔嚓!”

是那个熟悉的身影,边鹤扬顶着一头湿发进来了。

江许用自己辩解:“边鹤扬知道,这不可能是我,我当时还在苦恼我应该怎么逃过今天的晚自习抽查,是大哥帮我请的假,我总不能分身吧!”

谢无祈斟酌分析时间:“说不定你是干过坏事之后才回学校。”

江许哑然:“我会飞还是你有千里眼?”

“我有手机,上面标着时间。”谢无祈讲话一如既往的真诚,他端详着时间往前推算,“这么短的时间确实没法哈,当我有病好了。”

“不是他。”楚煊转头看向谢无祈。

每一次想到南清梧面无表情仰视他的脸时,心脏就宛如被刀子割裂般痛苦,不断地向外流出鲜血,不可控制的疯狂跳动着,涌动的洪水像是要失控,愤怒狂潮肆意肆虐。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冷静:“是别人。”

因为家庭原因再加上这几天身体特别不舒服,于是就好几天没能更文,所以在这章临时添加了许多搞笑场面,因此这章节特长,那我们下章再见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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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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