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塔后备医院

安闽灿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只要你开口求我,我就救你。”

还从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话呢!安闽灿被激怒了,冷笑了一声,怒道:“爱救不救,不救拉倒。滚吧你!老子自己会打电话!”

但一摸口袋,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刚刚被怪物毁掉了,不仅是手机,他身上所有的通讯设备都被毁坏了。

“既然如此,那我走了。”男人竟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安闽灿看着他的背影,心沉了一下。

他两次受到污染物的攻击,身体被折腾得一塌糊涂,想靠自己走去医院,应该是不可能的。这里又是靠近污染区的危险地段,白天都没什么人过来,更别说三更半夜。

唯一能指望上的就是他的队友,可是在队友赶来的这段时间里,逃跑的污染物很有可能会回来。

安闽灿意识到,如果不赶紧离开,自己也许会死在这里。他才只有十七岁,还有很多事没做,他还不想死。

权衡利弊,他放下了身段,对着男人喊道:“等、等一下。站住!”

男人很是听话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安静地看着他,深邃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微微勾起嘴角,声音性感地说:“求我,低声下气一点。”

安闽灿握紧了拳头,低下头小声说:“求、求你……救救我。”他几乎要把后牙槽咬碎了!

他妈的,自己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妈的,这到底是什么垃圾人,有多大胆子敢这样对待一个S级哨兵!

男人冷笑了一声,说:“说大声一点,我没听清。”

安闽灿装不下去了,抬起头怒视他:“你、你不要太过分了!我还没死呢!等我回去之后,我要把你抓起来!”

“呵。要把我抓起来吗?”他玩味地笑了笑,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摸了摸他因为虚弱而略显苍白的脸,戏谑道,“我的小哨兵,你想怎么抓我呢?是用你腰间的手铐,还是用你身上的麻绳?”他说着抬起他的下巴,眯起眼睛,欣赏着他的愤怒。

安闽灿撇过脸,却又被他掰正。他无法反抗,不得不正视他的双眼,内心愤怒至极。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记住,你可以对别人傲慢,但不可以对我傲慢。因为从今天起,你是属于我的。”

“你他妈唔——”

男人伸手捂住他的嘴,温柔地说:“嘘,不要骂脏话,骂脏话的你一点都不可爱,我还是喜欢你在我的身下低软的样子。”

安闽灿当然不会听他的话,他就要骂!他还有好多虎狼之词要说出来!他要把这辈子学过的脏话都对他骂出来!

他狠狠咬了一口他的手,再次怒骂道:“你他妈去死!”

可是才骂了一句,身体突然又一次剧烈疼痛起来,比刚刚更让他难以忍受。他咬破了嘴唇,还是没能忍住,蜷缩在地上,手掐住脖子痛苦地叫了一声:“啊,好疼——”

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他不再跟他开玩笑,俯下身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安慰道:“乖,平静下来。有我在,你别怕。”

“别碰我,滚开!”

安闽灿虽然嘴上极其抗拒,但内心深处却感到无比安宁。体内躁动的灵魂也渐渐安静下来,很快便不再挣扎。

“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搂住我的脖子,抱紧我,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你、你到底是谁。”他搂住他的脖子,虚弱地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沉默地将他横抱在手臂中,缓缓走出了这栋已经满目疮痍的救助站。

*

白塔后备医院的急救室亮起了红灯。

韩辛成坐在家属等待区,手里拿着安闽灿的制服外套。

少年的制服上有淡淡的奶糖味,与他腺体里散发出的味道一样。韩辛成低头嗅了一口,想起他涨红了脸怒骂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这个少年,可爱极了,一点也不像传闻中那样高冷,他好喜欢他看着自己脸红的样子。

“妈妈,那个叔叔好可怕呀!那个叔叔吃了耶爷奶奶,还吃了爸爸的手,呜呜呜……”小女孩的哭声从远处传来,尖锐的声音像刀刃划过礁石。

韩辛成紧蹙起眉,用一双漆黑的眼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小女孩很快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她被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牵在手里,小跑着跟在一辆担架车后面。

担架车上躺着的是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Beta哨兵,浑身上下的伤口触目惊心。受伤最严重的部位应该是他的右臂,右手已经完全消失,手腕断裂处被用纱布松松垮垮地包裹着。

几只瘦小的白色触角,灵活地从纱布的缝隙里探了出来,顽皮地挥舞着。

担架车很快被推进了急救室,女人和小女孩被那道沉重的门拦在外面。

小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着门大声喊着:“爸爸加油!爸爸加油!”

女人将她抱起在怀里,走到韩辛成对面坐下,小声安慰道:“宝宝乖,有医生在,爸爸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嗯嗯,爸爸是最厉害的哨兵,爸爸那么厉害,才不会被怪物打败!”小女孩抹了抹眼泪,故作坚强。

韩辛成低下头,玩着安闽灿制服上的衣扣,忽然幽幽地说:“不可能好起来的,就算救活了,人也没用了。”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才意识到他是在对自己说话,猛地抬起头,红着眼斥责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的丈夫,手腕断裂处已经生出了触角,说明他被攻击的时候受到了污染,发生了变异。所以就算在这里被救活了,事后消杀小队也会把他抓走活埋。我要是你,会选择让他就这样死去。”

“医生肯收他,就说明会救活他!我相信医生,所以请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医生的职责是救人,他当然不会拒绝一个能医治好的病人。但是白塔组织不会允许发生变异的人活着,这一点你作为哨兵的妻子,应该是清楚的。”

女人当然清楚。

她自己也在白塔工作,虽然不曾接触过变异人,但她多次遇见过消杀小组用铁链拴住那些奇形怪状的变异人,穿过白塔的接待大厅,往塔后的刑场走去。

听丈夫说,处理变异人的方式,比对待死刑犯还要残忍。

直接推进事先挖好的大坑里,然后灌进海水,填满泥土,最后消杀小队的人会手牵着手踩在土堆上,将土踩实。

她的丈夫曾经有一次被派去挖坑——这种难度不大的事通常由地位不高的Beta哨兵来做。

丈夫那天晚上回家,浑身颤抖地说,那些变异人太惨了,被活埋时候的叫声就像地狱里的冤魂野鬼。他能听见有人在哭着求饶,这说明那些人都还有着清醒的认知。

到底什么是变异人,其实直到现在,白塔都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说明。

“变异人不也是人吗?为什么就不配活着。消杀小队有什么资格去屠杀变异人!”女人带着哭腔责问道。

韩辛成轻笑了一声,手摸着下巴说:“这个问题,你不该来问我,应该去问帝国以及白塔组织的高层。”

女人继续哭道:“我的丈夫,他可是哨兵!他为了帝国辛劳了一辈子,难道就要被这样残忍地对待吗?”

“他发生变异的那一刻,就不再是哨兵了。”

“被感染的人是有办法被救治的!我听我丈夫说白塔组织里有实验室,已经研发出很多能治疗感染的药,为什么不让我们用!”

女人歇斯底里地问道,怀里的小女孩被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女人在小女孩的哭声里低下头,痛苦地捂住脸,反反复复地问:“为什么不让我们用那些药呢,我的丈夫是哨兵啊!医生说能救活他的,他才三十岁,他不该这么早死掉的。”

韩辛成沉默了一会儿,神情淡漠地说:“非要听一些残忍的真话,你才能死心是吗?”

女人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向他,期待也害怕。

“因为Beta哨兵明明没有什么实用价值,却还不得不匹配一个向导。现在向导稀缺,死去一个Beta哨兵,就能空出一个向导给Omega哨兵。”

女人一愣,苦笑道:“真是可笑的理由,难道这个年头,Beta哨兵连Omega都不如了吗,这都是什么世道!”

韩辛成对此没有做出表态,淡淡地说:“这位女士,你就是你丈夫的向导吧。”

女人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觉得你现在与其在这里抱怨,不如想想自己的归宿。你的丈夫一定是会死的,死在医院里,或者死在白塔后面的刑场里。等他死后,白塔会立刻为你分配新的哨兵,那个哨兵大概率是一个Omega。”

女人听罢,脸色瞬间煞白。

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接受一个Omega成为自己的丈夫,这太滑稽了!

急诊室的门被打开了,女人焦急地跑了过去。

但走出来的医生只是对她摇了摇头,便向韩辛成招了招手:“韩先生,请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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