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解结亦解毒

长琴仙宫

一道白影盘坐在大殿之上,打坐那人身躯挺拔,宛若一松一柏,周身萦绕着淡淡仙气,闭着双目仿佛都能洞悉世间,让人忍不住有敬畏之心。

突然,一抹黑乎乎的不明物蹑手蹑脚地溜进殿中,她左顾右盼,好生好奇,凡她走过的地方定都留下两团黑乎乎的泥印。

长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睫毛微抖,用神识传音,一时间宫殿如同被一座钟笼罩,不停回响着那道声音。

“你就是新来的侍女?”

辛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跳,她这才发现前方有一个人,连忙跪下道:“回仙尊大人,是我。”

“既然以后跟了我,就不必再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他将手一挥,一套全新的衣物出现在辛的面前。

“以后只穿白色即可,我不喜欢殿里五颜六色,也不喜欢嘈杂,若没有事不必早晚请安。”

辛领命退下回到偏房,小心翼翼将衣服包好捧在手里,生怕自己手上的污秽沾染到仙衣,这是她从未有过的,虽然是一件白衫,但却如此漂亮精致,薄如蝉翼的外纱在阳光下隐隐发光,穿上它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云端之上,轻盈灵动,她忍不住开心地转起圈来,下意识去照了照镜子,却瞥见那张恐怖的脸。

“啊!”她吓得连退两步,被倚凳绊住,跌倒在地。

她抬起吃痛的手肘缓缓抚上自己的脸,心情犹如飞升过后跌入地狱,一时间心情五味杂陈,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顺利过一件事,为何好好活下去就如此艰难,她见四下无人,终于不再隐藏情绪,忍不住耸肩啜泣起来。

为什么到哪里都有人欺负她,她这辈子连同上辈子都从未干过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辛越想越伤心,哭声也从一开始的小声啜泣变成嚎啕大哭,一时间整个房间都震天动地般响了起来。

“哐当”一个花瓶坠地。

辛停下,诧异地看着地上的琉璃碎片,她发誓她没动,是花瓶自己碰的瓷。

门外突然闪现一个人影,门被一阵风吹开,是太子长琴。

辛用袖子胡乱抹了两把脸:“不好意思啊,吵到仙尊大人,那个……花瓶我会赔你。”

一双纤长的手从她面前递过来一个药瓶。

辛错愕:“唔?”

长琴缓缓道:“不是毒药。”

辛心想,这人怎么和之前遇到的那个太子长琴好像不太一样:“这……”

长琴继续道:“这是解你脸上疮毒的解药,吃下便能恢复。”

她听闻此话不知是该开心还是难过,开心的是这毒能解,害怕的是如果毒解了,那人会不会变本加厉的为难她,毕竟她现在确实没有抗衡之力。

太子长琴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将解药放在桌上:“这药我放这,等你什么时候想恢复容貌吃了便是,你脸上的毒我能帮你解,但这心中的结我无法解。你要记住,忍气吞声不能换来尊重,只会长他人气焰,用掩盖自己的锋芒来逃避不想面对的困境,是弱者之为,而弱者,往往最容易吸引不怀好意之人的欺凌。”

长琴的一番话久久回荡在她的脑海,连他人什么时候走的都没发觉,她发现……这人似乎并没有刚开始认识那般恐怖,可是她又害怕人心难测,往往越是想看透一个人就越看不透,但就此刻而言,长琴对她而言不应该是敌,而是……一圈粗壮的大腿!

没错,遇见大腿时该抱就得抱。

她将那瓶解药像藏宝贝一般藏在箱底,以防不时之需。

墨兰叮嘱过她,除了每日去马厩挑神马的屎尿浇花浇树外,每日太阳落山后,她得负责点仙宫内走廊的熏香,防止一些蚊虫精潜入仙宫偷食灵气。

辛正踩着长凳踮着脚,仰头拿着长杆取长廊顶挂着的熏香盒,一挪开熏香盒便看见一张大脸,笑嘻嘻地望着她。

“兰洲?”

她忍不住惊呼,却被他一把捂住嘴。

“嘘,跟我来。”

兰洲拉着她不知跑了多久,来到一处湖前,湖面平静如画,一轮圆月高高挂在上空,湖边野生的杂草每日吸取月华逐渐有了灵识,它们偷偷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像渴望玩伴的孩童般,兴奋地左右摇晃。

“你怎么会进来?”

兰洲神秘一笑:“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辛缓缓蹲下,将头低低地埋着,随意拨弄着花草:

“什么?”

“噔噔噔噔噔,姜阿婆做的紫米甜糕,这是小九那小子托我带的,他最近忙得抽不开身。”

听到小九没来,辛不由得有些失望。

“还有……我自己给你带的烧鸡,对了这还有一些积雪草对去掉你脸上的红疮有好处。”兰洲不停鼓捣手里的包袱,不停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生怕她在这苦闷的仙宫呆得跳湖自尽。

“好啦,你们的心意我领了,紫米糕和积雪草我留下,其他那些玩具你自己留着。”

兰洲先是一愣,接着又咧着嘴开心得像个孩子:“你真的愿意收下了?”

辛点点头。

“太好了!看来我的努力还是打动了美人的心。”

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管这叫美人?我这可是永久性的毒疮,无药可解,永远都像个□□一样。”

兰洲握住她的手指,摇摇头:“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我不在乎你的外表如何,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看的。”

辛尴尬地抽回手指,转身不好意思道:“你发什么癫,说这么肉麻的话,我只是把你当朋友才……我可没说我……唉算了,你把东西拿回去。”

“别,我开玩笑的,我兰某人你不清楚么,嘴上没个把门的。”兰洲面色一改,正经道:“其实我来找你,还有一事相告,吴毛毛和我说你想参加升阶会考,我相信其中的危险你也知道,不必我再提醒一遍,但你这次歪打正着,成了太子长琴的侍女,如果你想顺利通过,我有一办法……”

说罢,他左右察看无人后,对辛附耳低语一番。

辛大惊失色:“这!要是被抓到我也是要死的吧。”

兰洲这是想让她去身为巡考官的太子长琴那偷题啊,作弊她可不擅长。

“这可是你唯一的出路,你自己好好考虑,长琴有可能放的地方我告诉你了,你自己斟酌吧,兰某先告辞了。”

兰州走后,她在湖边呆了许久,以色事人许久,没想到变丑了以后反而能更坦然,接受别人的好意也不用揣测他到底是认可这具皮囊,还是认可她这个人。容颜易老,真心易变,不再反复试探别人接近的目的是否能更接近快乐呢?

————————————————

这日,辛准备去马厩挑些肥料浇花,后来才想到,这偌大的九黎宫似乎只有那二位少主的宫中有上好神马,不过好在仙宫与玦宫离得近,她迅速去去就来也不会滞留太久。

正准备出去,路过正殿的时候竟没看见长琴打坐。

今天太子长琴不在宫中?

她压下心中的狂喜,脑海中闪过昨日兰洲同她说的话,飞升试炼的卷宗是神泽众神在山海卷里随意抽的试炼题,大家只知道有一关混沌青莲,此外,除了拥有飞升试炼卷宗的长琴,没有人知道其他两关的内容是什么,更无从得知通关的答案。

但是听兰洲说,一般的考官按道理来说会将卷宗贴身携带,或者藏在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方,以防泄题,但长琴灵力之高,修为之强,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眼里,以他的脾性,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随手放哪了。

她躲在大门口,轻轻放下手中的木桶,本想乘机潜入大殿内的书房,谁知刚踏出一步就瞥见那只橘猫——长琴的坐骑獙獙,它甩着四肢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在大殿门口停下,屁股一坐,晒起太阳来。

那只可恶的大肥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门口晒太阳。

记得她前世也养过一只小猫,那是一只和獙獙长得很像的金渐层,逗猫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一路小跑回到偏房,把房间内能搜罗的小鱼干全都搜罗了出来,抓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然后又气喘吁吁地跑去大殿。

此时獙獙还在悠闲的舔毛,她擦了擦快要滴到眼角的汗珠,歪嘴一笑,掏出一条小黄鱼放置耳后,像铅球运动员一样,腰往后一仰,在最低处的时候奋力将鱼干丢了出去。

辛抬手遮住太阳,一路目送鱼干飞升,好像……有点用力过猛,飞到大殿后面去了。

獙獙迷糊之中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他呲溜一个鲤鱼打挺,奔腾了小两步,又气喘吁吁地坐下,换了个舒服的农民揣姿势,继续晒太阳发呆。

可能是丢太远了,这猫也太懒,有吃的都不去捡,他喵的非要甩你脸上是吧。

这一次,她决定省点力气,轻轻一掷。

“咕咚咕咚”

獙獙正睡着晒太阳呢,不知道什么东西滚到了面前,它惺忪地睁开一条小缝,慵懒地伸出一只爪子抻了抻,在距离两寸就要够到小鱼干的时候,它似乎困意来袭,枕头着爪子又睡着了。

好好好,可能是这只猫不爱吃鱼,看来她要使出她的绝招了。

她从袖口掏出一面铜镜,对着獙獙旁边的地面晃了晃,果不其然,光点左右移动两个来回它就兴奋地跳了起来,两只葡萄般的瞳孔地震般震颤,双手双脚齐力奋进地去抓光点,很快辛将它引出了仙宫,来到花园一处假山后。

她将铜镜一收,獙獙瞬时摸不着头脑,到处嗅一嗅,探一探,突然,他看见了什么,一整只猫呆愣住。

很好,她的美人计成功……这是她前几日无意中在花园发现的小母猫,听它的叫声就知道处于发/春期,这对一只涉世未深的小胖橘该有多大的诱惑啊……

她乘机赶紧跑回仙宫,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书房,整个书架上古书卷簿琳琅满目,她都不知道从何找起。

她扫视一圈,一卷白玉冰骨轴引起了她的注意,此卷通体透亮,里面的墨文还隐隐可见。

这边,獙獙受到小白猫信息素的干扰,被迫也开始发/春,它倘着圆鼓鼓的肚皮到处打滚,见小白猫对它没反应,它嗷地一声,跳过去咬住人家脖子,小短腿费劲地扑腾,在小白上边像踩单车似的,半天都没趴稳。

辛鬼使神差将玉轴拿了下来,打开一看竟是山海卷……瞎猫碰上死耗子,让她找到了,本想好好钻研一番,她只大概看了一遍,确实都是飞升试炼的关卡说明,但还来不及细看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哀嚎。

探头一看,原来是小橘被小白一路追杀了回来。

她心里一紧。

遭了,怎么这么快?小橘不行啊。

两猫打着打着通通化出了人形,一声稚嫩的女音响起:“我杀了你个死流氓!”

獙獙撒开小短腿拼命朝仙宫跑来,嫌自己真身腿太短跑得慢,索性也化成了人形,方便逃命些。

他跑回门口,反手将门一关,背过门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突然,书房里传来一声异响,他警觉地竖起耳朵: “谁在那?”

下一秒他便冲到书房门口,正遇上一个狼狈的背影从窗口一跃而下,只见到一点衣角。

“站住!”獙獙叹了口气,又要跑……

辛死死拽着山海卷,慌不择路不知跑到了哪里,她往后看了看,还好獙獙先前被小白追了好一阵,不然她肯定是跑不过那只猫的。

“喵呜!”

擦!还没甩丢?

她将卷轴从白色纱裙的裙摆往里藏,关键时刻也不怕丢不丢人了,保命要紧,将卷轴藏好腰间后,她拔腿就跑。

路的尽头是一处冒烟的偏殿,她想也没想就钻了进去。

进到里面她大喜,此处白雾缭绕原来是处汤屋,是藏身的绝佳之地,绕过进门的屏风后是一处绿色向内嵌的澡池,她蹲下用手探了探,温温热热的还有些药味。

来不及多想,她扶住两侧池岩缓缓下水,池内不深不浅,站起来刚好到她的胸口,她蹲下潜入水中,药水逐渐没过头顶。

不知在里面藏了多久,还好她前世水性就很好,吸一大口气可以藏两个时辰。

她浮出水面看了看,獙獙应该是来过又走了,她松了口气正准备上岸,发现走过来两个黑衣玄牝卫,吓得她又深吸一口气藏了下去。

门外,两侧黑衣竖冠的侍卫整齐排开,正对着汤屋的藤萝翠竹,寥寥白烟溢出,如临仙境,两侧黑衣人面无表情,浑身散发不敢令人接近的肃杀之气。

一道黑影从中穿过,他如瀑布般的长发披肩,散落在华丽的靛蓝色长袍上,其领口袖口的银丝流云纹滚边如同祥云般缓缓流动,还散发着微光潺潺,胸口的黑底绣金龙精致得栩栩如生。

一道冰冷的男声在房中响起:“上次让你们查的丹药一事如何了?”

“回少主,属下已经查明原料一切正常,毒气来源于炼造丹药的过程,但是这炼丹有作屋、安炉、置鼎、研磨、烧砂、固泥等几个工序,凡事经手之人都有可能……”

“废物!”九黎玦冷冷一瞥,道:“我知道的事还需要你禀报么,这几个工序经手之人都给我查!宁可错杀,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你们下去吧。”

“那就不打扰少主药浴了,属下告退!”

是九黎玦?

完了完了,他要泡药浴?

九黎玦脱下外衣随手挂在屏风,只留一件黑色绒丝滚金莲里衣,他领口微敞,黑色领口下的肌肤如羊脂玉般细腻白皙,胸口在微微的暖光下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线条。

他踱步缓缓走近药池。

辛在水底不停祷告,可千万不要下来啊,要命了。

不激动还好,一激动她就心跳加快,身体耗氧量增加,她快喘不过气了!

“咕咚。”

池面冒了一个泡,立刻引起了九黎玦的警觉。

“给我出来。”

这声音冰冷得如同刀锋一般,活生生把她扎了出来。

“哗啦。”

辛从水底猛地抬头站起来,池面被她扬起了不小的水花,白色纱裙此刻全部湿透,紧紧贴在她的身上,连内里的抹裙都若隐若现。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却无意中看见水面上的自己恢复了原来的容貌,被吓得惨白的脸更了添一丝病态的美,饱满的双唇娇艳欲滴,几缕滴水的发丝挂在额前,娇弱而美艳。

难道这药浴竟有解世间千毒的作用?

一阵刺眼的光闪过,很快,她的下颚被一柄剑抵住。

九黎玦命令道:“抬起头。”

辛听话照做,不停有水珠从上滑落滴入眼内,使得她不停地扑闪着双眼,看起来柔若无辜极了。

“我……”她准备张嘴解释点什么,却被他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什么谎也编不出。

“出来。”

辛哪敢反抗啊,只能听话照做,随着她爬出药池,脖子上的剑也愈发向下,锋利的剑刃贴着她的肌肤划过,稍微一抖便会皮开肉绽,但他的剑极稳,距离她的肌肤只有一寸,稳到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因为呼吸起伏太大而碰上去。

剑头连同水珠缓缓向下,脖子、胸口,小腹……直至她的腰间才停下。

九黎玦目不苟视,微启薄唇冷冷道:“拿出来。”

这……不太合适吧,准确来说这可能会不太文雅,不易观看。

辛环胸而抱,冷得发抖,她望向那人:“少主……奴婢。”说完她脸上装作娇羞难以启齿的模样。

九黎玦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子刚从浴池出来,白色的纱裙遇水则透,此刻于他与没穿无异,久在战场上厮杀的人哪会在意这些细节。

他微偏过头,淡然的脸色没有一丝波澜::“你把屏风上的衣物换上。”

辛听命取下他的衣物,是细腻华贵的触感,犹豫片刻还是换上了。

不出所料,一换上衣服,后腰便被一硬物抵住,他只需稍稍用力便可轻易穿透这具身体。

“你都听到了什么。”

看来,今日很难活着从这走出了,与其一死,不如奋力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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