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快,转眼就是赏花宴了。
铃铛一大早被泉梅晃醒,困得想扇他,他努力睁开眼,仔细去听泉梅在说什么,“铃铛,给我几片你的羽毛,我想串一串,挂在腰带上。”
一巴掌招呼到他左脸上,不疼,但声大。
挨了巴掌的泉梅还不死心,继续晃着它,“你身上羽毛那么多呢,我想要翅膀尖上的那几片。”他确实盯那几片好久了。
他右脸上又挨了一巴掌,铃铛翻了个身,想继续睡,被红着脸的泉梅强行拉开被子,“求你了,给我点,就六片。”
真是!铃铛坐起身,随便拔了几片羽毛给他,轻微的疼痛让它清醒了些,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我想要翅膀尖上……”最后一巴掌打在了泉梅的嘴上,他终于闭嘴了,悻悻地离开。
柳长羿端着粥走进来,第一眼就注意到泉梅略有些红的下巴,“怎么了?”他目光下移,落到了他手中的几片羽毛上,“你昨天不是问我讨了凤羽?今天怎么又来问铃铛要?”
泉梅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觉得两种羽毛混着串好看。”
柳长羿道:“我做了粥,已经让人给你放到房间了,回去喝吧。”
“是,谢谢师父!”
铃铛气鼓鼓地穿好衣服,坐到桌前,等着柳长羿的投喂。
铃铛坚持涂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药,现在哪怕是咽小拇指盖大小的一块糕点也不会导致伤口开裂,但还是会疼,在舒适和甜蜜之间,他选择了舒适,甜腻的东西刺激嗓子,每次咽下去要缓好一阵儿。但柳长羿做的粥实在是好吃,零零星星的米粒让他在吞咽时不会那么难受,且适度的甜味让铃铛难以抗拒,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碗。
柳长羿道:“说好了,你可绝对不要为了发泄一时之气去找恒将军的麻烦,也不要乱跑,你想去哪里跟我说,我都带你去,看上哪朵花了也叫我,不要自己去摘,好吗?”
铃铛连连点头,柳长羿都答应陪他去明镜堂了,他去找恒禹涵的麻烦干什么。而且柳长羿对他这么好,他也不想给柳长羿添麻烦。
出门的时候,铃铛发现泉梅怀里抱着一盆花,红色的,直挺挺的,特别漂亮。
“想要啊?”泉梅不怀好意道,“给你?”正好他也不想抱着,怪麻烦的。
铃铛连连点头,伸着胳膊去接泉梅怀里的花盆。
泉梅道:“这是师父送给天帝的礼物,你可要抱好了,万一摔坏了就是你的问题,不关我的事。”
铃铛将花抱在怀里,低头去闻,好香啊。
“不能吃!”泉梅连忙把花抢回来,“我忘了,这种花最会引诱妖怪,你没有仙法护体,容易出事,还是我抱着吧。”
花被抢过去的一瞬间,铃铛才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了舌头,他怔怔地看着泉梅,突然,泉梅手中的花像泄了气一样,变得枯黄萎靡。
泉梅看着他疑惑的眼神,思索片刻,问道:“你看到的花是不是和我不一样啊?你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师父!师父!”泉梅从车窗探出头去,对着前面的马车大声呼喊。
柳长羿揉了揉太阳穴,命人停下马车,下车向后走去,“怎么了?”
泉梅将铃铛推出马车,“师父,他好像出现幻觉了。”
柳长羿单手把铃铛从车上抱下来,不等他站稳就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铃铛,你看到的是不是一盆蓝色的花?”
铃铛摇头。
柳长羿又问道:“你除了看到的花和我们不一样,还有别的不舒服吗?心情不好也算。”
铃铛再次摇头。
柳长羿道:“伸出舌头来给我看看?”
柳长羿仔细观察片刻,确定他没有误食后,抬头看向泉梅,“没什么事,铃铛跟我一车,你一个人有问题吗?”
铃铛原本就要和柳长羿一车的,泉梅觉得一个人太无聊了,这才跟柳长羿说想跟铃铛一车,但如今这样,还是算了吧。泉梅道:“我一个人可以。”
“这是什么花?如此名贵,还要小仙人亲自捧着。”
泉梅刚下马车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转头,看到冷月华,却没有将花放下,道:“这是忆,师父怕旁人端着不当心惹出什么乱子,才让我亲自抱着的。我抱着东西不方便,礼数不周,还望公主莫怪。”
“忆?”冷月华先是一惊,随后冷静下来,“这样危险的花还是不要随便放下了,但小仙人也不能一直这么捧着呀。”她转身,看向柳长羿,“柳仙人,我先带小仙人去见兄长。”
柳长羿眉头紧锁,许久,开口道:“公主身上的味道是……嗔草?”
铃铛听说过这种草,蕴含剧毒,只生长在苦寒之地,极难弄到,不过它的味道是极美妙的,且一旦沾上,半年都难以消散。铃铛仔细闻了闻,公主身上分明是杜鹃花的味道,柳仙人怎么说是嗔草呢?
冷月华面色微动,笑道:“柳仙人真是仔细,我让人在杜鹃花水里放了一点嗔草的叶子,只放了指甲盖大小,还是被柳仙人察觉了。”
柳长羿笑道:“嗔草的味道易沾染,上次公主来过,连棋盘上都留下了嗔草的香气。”
铃铛回忆了一下,他上次见到冷月华时,闻到的也是杜鹃花的味道。
“嗔草的气味如此美妙,莫说我这样喜欢香料的人,怕是连柳仙人这样见惯了奇珍宝物的也难以抗拒吧?前几年赏花宴,您不就送了一瓶仿制的嗔草水给天后娘娘吗?”冷月华神情自若,语气平和,“兄长还吩咐了我许多事,就不在此与柳仙人多聊了,我先带泉梅小仙人去见兄长。”
两人走后,铃铛扯了扯柳长羿的袖子,柳长羿回过神,道:“公主身上嗔草的味道几乎全都被杜鹃花水掩盖了,你闻不到很正常。你要是好奇嗔草的味道,我回去调制一瓶嗔草水给你。走吧,宴席要开始了。”
铃铛还以为,赏花宴是一群人围着花园看花,没想到还有宴席。
冷凝华给铃铛安排的座位原本在下面,和泉梅紧挨着,但柳长羿非说铃铛不懂规矩,怕他自己坐在下面会惹事,就让铃铛和自己坐到一处了。
各种各样名贵的礼物呈上来,铃铛看不懂,觉着无趣,伸手去剥桌子上的橘子。
泉梅在底下坐着才是真无聊,一个人孤零零的,周围也没一个能说得上话的神仙,他真后悔为什么要跟师父说想来。此刻,他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柳长羿,期盼他能觉得无聊提前离席。
铃铛将剥好的橘子放到柳长羿面前的盘子里,伸手又去拿了一个,继续剥。
泉梅满脸的莫名其妙,师父并不喜欢吃橘子,铃铛也是知道的,他自己也吃不了,不会是单纯喜欢剥橘子吧?
终于,柳长羿桌子上的橘子被剥完了,铃铛扯着柳长羿的袖子,指着桌子上的橘子。
柳长羿哭笑不得,抽出帕子,将橘子包好,手一抬,抱满橘子的手帕飘到空中,周遭无形的墙壁使劲将它挤压着,令人垂涎欲滴的汁水就这样被挤出来,悉数流到铃铛捧着的杯子里。
铃铛看着盛满的橘子汁舔了舔嘴唇,柳长羿将被挤压到干瘪的帕子扔到盘子里,轻声道:“再挤不出来了,喝吧。”
说完,开始去剥盘子里的葡萄,没多会儿,又挤了一杯葡萄汁出来。
汁水与杯底撞击的声音吸引了不少目光,殿上突然安静了许多,铃铛并未察觉,尝一口橘子汁,再尝一口葡萄汁。
“柳仙人面前的水果没有了,让人再换上吧。”冷月华一边抚摸着怀中的猫,一边说道。她站起身,将猫递给旁边的侍女,“上次与柳仙人相见,提起了这只猫,今日正好带来,让柳仙人一见。”
侍女抱着猫上前,柳长羿看了看,道:“果真又大又圆,脖子上的铃铛也换了新的,公主养的真好。”
冷月华道:“柳仙人赐名的时候,应该也没想过会和这位小公子重名,不过到底是有些不合适的,还请柳仙人做主,给改个名字吧。”
“一只猫而已,公主做主给改了就是。”柳长羿随口说道。
“依我看,不如叫风铃。”冷凝华道,“铃铛和风铃皆可发出清脆的响声,两只爱宠又都是被师父所救,如此有缘,名字相近些也显得亲近。”
泉梅喝口酒压压惊,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师父和铃铛私下里估计早就定下终身。爱宠?师父不得气炸了?
“也好。”
柳长羿这话一出,泉梅嘴里的酒差点吐出来,师父这就答应了,也不怕铃铛生气吗?
铃铛“咚”的一声把杯子放下,正要起身,却发现身体被定住了。柳长羿满含歉意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着天帝,道:“既然要结为兄弟,那我便为风铃求个恩典,风铃在公主身边有一百多年了,但一直被天庭的法术压着不准化形,不如就借着今天的好日子,由天帝做主,赐风铃仙身,让它做了神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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