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耘站在客厅中间，他在等，等门关上。

等敖玄跟他说，能说的。

背后门哒的一声关上了。白耘给足了自己打气的时间，他轻轻问出：“弟弟，江榭说的是真的吗？！”

“嗯。”

白耘眼睛失去对焦功能，眼珠子都不知道定点在哪里，“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没有找到？！”

“它不在国内了。”

白耘豁然转身，“什么意思？！”

“鞑凰的气息最后消失在一艘海外货轮上。”

“他们要他的皮干嘛，他就是一只普通的精怪。”

敖玄沉默。

白耘抬头看着他，试着问：“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视线一垂，“我不问，我不问。”他不能让弟弟违反工作纪律，他不能这么自私。

“我答应过哥哥，不瞒着哥哥任何事情。哥哥，可以问任何事情。”

“可以吗？！”

“可以。”

“我——，”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凶手真的抓到了么？！”

“抓到了，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工作。开始是为了寻求精神刺激，毒杀虐杀小狗，并且发布到网上。后来视频火了，普通的小狗不能满足观众猎奇心理。他便开始向已经开灵智的小狗精怪下手。”

“为了满足变态心理，他就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动物下手？！”

“我们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模式，去思考心理扭曲者的想法。”

“他挑选的依据是什么？！”

“有一个投票帖子，鞑凰被投到了第一。”

“鞑凰不爱出门，几乎就是两点一线，怎么会被他选中？！是谁把他放上去了？！”

白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怎么会有人漠视生命，漠视到这种程度。一条命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随时玩乐的工具。

“这是谋杀，群体谋杀！”

白耘周身灵力爆裂开来，脸上白嫩皮肤，覆上一层珠光鳞片。双脚幻成一条尾巴，盘在地上。蛇信子一抖一抖：“我要杀了他们！！”尾尖狠狠一甩，地板哗啦一声碎了好几块。

敖玄蹲下身子，食指摸着白耘原形的头，安抚他爆裂的情绪。

“我要杀了他们！”

“好！哥哥不气！”

敖玄将白耘放在手掌上，抬高到和自己平视，白耘眼睛雾蒙蒙一片。尾巴缠在敖玄手臂上，恶狠狠道：“弟弟，你告诉我他们在什么地方，我要去报仇。”

指腹轻抚着白耘的头，敖玄轻轻安抚：“不用哥哥出手，已经惩罚他们了。”

尾尖将眼角的泪花拭去，白耘依旧恶狠狠：“要让他们生不如死，这辈子都活在恐惧里面。”说完，信子抖了两下。

“嗯，他们这辈子都会皮肤溃烂，疼痛难忍。”

“他们必须为他们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可是——，”白耘缠上敖玄的脖子，趴在上面嚎啕大哭：“鞑凰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白耘精神萎靡不振，幻成原形，趴在阳台上，尾巴抓着那株小灵果树苗；要么躲在院子里面的灵花丛里面。

饿了，敖玄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给他喂饭；渴了，咬着一朵灵花，吸里面的花蜜。一条蛇要么一整天不挪窝；要不满院子满房子乱窜。

什么规矩不规矩，什么不能在人类世界幻成原形，统统无视。鞑凰那么规矩，也没有被好好对待。

什么破规矩，不守了！

白耘尾尖对着眼尾一抹，脑袋趴在身筒子上面。灵草叶片茂盛，几道光线从外面洒进来，鳞片珠光闪闪。

敖玄拨开叶面，光线大胜。突然亮堂的视野，让白耘眼睛一眯。

指腹拍了拍他的头，轻轻道：“哥哥，吃饭了。”

有气无力道：“我不饿。”

“可是哥哥早上和中午都没吃东西。”

“不饿。”

敖玄哄着：“我给哥哥炖了汤，喝一碗，好不好？！”他加了一句：“炖了一下午。”

白耘尾尖抖了抖，炖了一下午。弟弟岂不是很辛苦，他不会做饭，也知道做饭煲汤很繁琐，要处理食材，关注火候，比考试还要难。

抬起眼皮，看着敖玄希翼的脸，他不忍弟弟心意被浪费。白耘瓮声瓮气道：“好吧，那就喝一碗汤。”

“嗯，哥哥乖。”

白耘换好衣服下来，敖玄正围着挂脖围裙，手上戴着隔热手套，端着熬了一下午的花胶鹿茸鸽子汤，从厨房出来。

白耘摸了下肚子，瘪瘪地。

“哥哥好久都没吃东西了，先喝碗汤，暖暖胃。”

敖玄打开砂煲盖子，腾腾白气挣脱牢笼，一个劲儿往上窜。透过蒸腾的热气，煲内盛着一锅清亮汤水，两只鸽子排排坐窝在中间，边上围着瘦肉生姜花胶鹿茸片，汤水上面飘着红枣枸杞。

汤勺轻轻一撇，带着点点油星的汤面便散开了。汤勺慢慢向下，再提上，一勺清亮滋补汤水便盛到了碗中。

“我喂哥哥，好不好？！”

白耘脸颊发热，小声回道：“不要，我自己来。”双手接过汤碗，指尖一阵温热。他小口喝着汤，汤水顺着食道一路畅通无阻，到达胃部，扬起一阵暖意。

垂着头，不敢和敖玄对视。任性了两天，弟弟一句重话都没有，一个责备的字也没说。

他，居然旷课了！还整整两天！

两天，也能让他想明白一些事情。

生死或者来不及的告别，终将是人生常态。

白耘扒拉着面前这碗汤，眼睛有意无意往敖玄那里偷偷瞟。弟弟应该会帮自己和花教官请教吧？！

他不想被开除！

鞑凰的皮还没找到，他要帮他找回来。

所以，他不能被开除！

白耘心里嘀咕着，如果弟弟不答应，他就哭。每次自己一哭，弟弟就会妥协。

白耘驼着腰，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抱着碗一只手拿着勺子往嘴里送汤，眼睛小心翼翼往上瞅。

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没事儿的！弟弟这么厉害，一定会帮自己不被开除的。

白耘猛地挺直腰板，手中的勺子一放，勺柄碰着碗边，清脆一声响。

“弟弟——。”

“哥哥——。”

两人同时开口，碰到一起。敖玄轻笑一声：“哥哥，先说。”

“我——，”白耘眼睛从清蒸东星斑滴溜到炝炒空心菜，又从敖玄温和的眸子转到手旁边的空汤碗。

心里不住给自己打气，这事儿很麻烦，但他只能找弟弟帮忙。花教官很严厉，一直强调特权在他那里没用。他就小小小小用下，不多，应该没事儿。

“我——，我——。”

“怎么了，哥哥？！”

眼睛怯生生看着敖玄，白耘小声说出：“你可不可以让特训营不要——，不要开除我？！”

“为什么要开除哥哥？！哥哥这么优秀。”

“我旷课了！”他举着两根手指，强调：“两天！”

敖玄夹起一筷子醋溜土豆丝放到白耘碗里，道：“两天前，花狸给我打电话了，说给哥哥放半个月的假。”他笑笑，“哥哥要是不放心，可以打电话问傅沉。”

白耘疑惑，为什么要问傅教官，不应该问花教官吗？！花教官才是总教官啊！可是弟弟这么说一定有弟弟的道理，他小声问：“可以吗？！”

“……，可以。”

白耘嘴巴里嚼着土豆丝，眉头微蹙。手机掉火锅里面不能用了，而且他也没有存傅教官电话，更不知道他的电话。将嘴巴里的土豆丝咽了下去，白耘道：“弟弟，你的电话借我，我问问。”

敖玄轻轻放下筷子，慢条斯理掏出电话，递给白耘。

白耘食指按了几下，解开锁屏。打开通讯录，又点了右边竖着排列的一竖英文字母中的F。手指一路下翻，都没见着‘傅沉’两个字。

他咦了一下，疑惑出声：“弟弟，你给傅教官存的什么名字？！”

敖玄淡淡道：“他的本名。”

“没看见，”白耘眼睛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看着，生怕手指滑快了，一不小心就过了。他嘟囔着：“没有，没看见。”

白耘遂点开搜索，打了一个‘傅’字，出来好几个人名，都不是名‘沉’的。他摇摇头：“真没有，没有傅教官。”

敖玄挑眉：“哦，可能一不小心删了吧。”他捏着勺子，将汤水送到口中，慢慢咽下，“有时间再存进去。”

“其他方式呢？！绿泡泡？！”

“……，”敖玄抿了下嘴角，“哥哥可以找找看。”

“算了！”白耘按下锁屏键，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推给敖玄：“弟弟说的，肯定没错。”撇撇嘴：“而且那个坏东西，说话不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嗯，哥哥不要信他。”

“可是，为什么要给我放假？！”

白耘不解白耘大为不解。三天假还是靠仗势得来的，他放得提心吊胆，心里没底。弟弟一出手就是半个月！

“哥哥表现优秀，特批！”

白耘不信！

特训营里面比他优秀的人，大有人在。他觉得弟弟一定是在开玩笑！

他肯定：“不是这个理由！”

“哥哥回家探亲，照顾弟弟！”

事实恰好相反，是弟弟照顾哥哥！也不可能是这个理由，白耘从中听出一丝揶揄。

他摇头：“也不是！绝对不是！”

“那是什么呢？！”敖玄将剔好鱼刺的一块鱼腹肉放到白耘碗中，笑道：“好了，不逗哥哥了！是哥哥要协助完成任务，才特批了半个月假。”

“任务？！”白耘这两个字，身子立马板正起来，随时接受，他严肃道：“我会好好完成的。”

“有两个任务哥哥要好好完成。”

“我一定不辱使命。”

“任务一：哥哥要好好吃饭。任务二，哥哥要去海边好好度个假。”

白耘脚夹着人字拖，一条花花齐膝大裤衩，上衣没穿，戴个大草帽。海浪一波一波，和他的脚指头打招呼，白色的泡沫翻涌上来又退下去。

沙子细细软软，和灵山上小溪里面的沙子不一样。

一望无际！

白耘脑中蹦出一个成语，这就是一望无际啊！看不到尽头，乌泱泱一片水。

还是蓝色的水！

灵山上的水是透明的，培训院湖里的水是绿色的。

大海的水是蓝色的。

手压着草帽，白耘撒丫子跑向敖玄，指着海面，兴奋道：“弟弟，水是蓝色的！”

“嗯。”敖玄手指拉着草帽上的绳子，将上面的固定珠子往上提了提，轻笑回应：“对，水是蓝色的。”

脚扑腾扑腾踩着地上的沙子，“沙子好软，”他仰起头，问：“弟弟，我可以在上面打滚吗？！”

在灵山上，麻叽和孔翎就经常带着他，在小溪里面的沙子堆里面打滚。

敖玄：“打滚？！”

“嗯嗯！麻婶婶和孔叔叔说，这个叫沙浴。可以把身上的脏东西洗出来，”白耘回想一下，接着说：“身上的寄生虫还有多余油脂也能去掉，还可以清洁羽毛保养皮肤呢！”

“哥哥在灵山上是一条小蛇，”敖玄眸子在白耘赤果果白嫩皮肤的上半身，扫了一眼，“现在可能不行。”

白耘赤脚踩着沙子，沙子比灵山上的软。他疑惑出声：“为什么？！”

“会弄疼哥哥。”

“不会不会！”白耘摇头：“不会的，沙子冲在身上很舒服的。你看——，”白耘将脚上的拖鞋一甩，赤脚踩在沙面上，“一点儿都不疼。”

“脚底角质层比其他地方要厚一些，没那么敏感。”

白耘用左脚勾起一坨沙子，涂在左脚上，细密的沙子顺着脚背往下滑，他认真感受下，决定用事实说话：“不疼，一点感觉都没有，真的。”重重点头表示肯定。

这一大片沙滩，想怎么打滚就怎么打滚。弟弟为什么不让自己打滚？！白耘疑惑，他仰着头，问：“这里不让打滚吗？！”看下四周，就他们两个人。

“哥哥真的想在沙子里面打滚吗？！”

白耘轻轻点下头：“想！”好久都没打滚了，用水洗澡也可以把身体洗得很干净，可就是想打滚。

敖玄蹲下身子，握着白耘的脚，将脚上的细沙拍干净，给他穿上拖鞋。他道：“好，今天不滚，明天滚，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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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