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微信加是加上了。但傅渊逸怀疑他哥可能根本就不用微信。
头像是初始的,朋友圈是没有的,昵称是随手打的1。
傅渊逸没见过这么潦草的微信,所以憋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怎么样打招呼。
说“你好”太正式,他别扭。发表情包又好像太随便,他哥多半不会回。
就算回了估计也就回个“你好”,接着还是没什么可聊的。
所以傅渊逸把手机一扔,蒙头睡大觉去了。
今天的气温又升了好几度,眼看着突破35度大关,朝着热死人的节奏去了。
所以傅渊逸是热醒的。
他不能多吹空调,保姆每早起来后会替他关空调,开下静音风扇。
前两天还不觉得热,起来吃过饭后才会接着开空调。
今儿却直接热醒了。拉着领口扇着风出来,刚好和盛恪遇上。
傅渊逸一愣,惺忪睡眼瞪大了些,又很快眨了两下,他差点忘了昨天他多了个哥……
一时没习惯。
盛恪房间一直开着空调,他出来倒水,门没关实,丝丝缕缕的凉气飘出来,跟从盛恪身上散出来似的。
傅渊逸一边想着他哥真的很适合当制冰机,一边不自禁地凑得近了些。
他靠过来,盛恪就往边上让。
傅渊逸尴尬地冲人笑笑,“我就是热,你房间刚好开着空调。”
盛恪没问什么,而是说了句,“我让你。”说着转身进了房间。
傅渊逸满头问号,让他什么?
正想探头看看,盛恪已经拖着扣好的行李箱出来了。
傅渊逸吓一跳,一掌按在门框上,堵着路,“不是,你要走啊?”
“去哪儿啊?”
才来第二天就要走,他二爹不得揍他?何况他也没惹着他哇,就站门口吹个凉,咋就惹着了?
小少爷刚睡醒,脑子原本还懵呢,这会儿被迫头脑风暴了。
偏偏盛恪是做什么都不吱声的,也不解释。他只是淡淡看着傅渊逸,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凉薄透了。
尤其那双单眼皮的眼睛。又凶又戾,没情绪,让人感觉尤为无情。
傅渊逸不一样,他眼睛大,干净,黑白分明的。
睫毛又长又翘,睫毛精似的。是人人看到都会夸一句的漂亮小孩儿。
漂亮小孩儿呆了半晌,可算反应过来了。
“你以为我编理由赶你走啊?”傅渊逸问。
盛恪沉默着把眼睛转开了。
那就是了。傅渊逸想。
“我没有。”为表真诚,他人都站得直了点,“真没。我就是想站在门口蹭个空调,我房间没开么。”
盛恪总算说话了,“为什么不开?”
五个字,搁盛恪语录里都能算长句了。
“我不能多吹。所以霞姨早上会替我关。”
“但今儿太热了,我热醒的。”说着他还抚了把脖颈上沾的汗。
盛恪又“嗯”,嗯完说对不起。
傅渊逸压根没生气,反倒催着他把行李放回去。
又靠在他的房门口,举着三根手指头发誓:“你放心,我不会赶你走。你安心住。我昨儿和二爹也发过誓了的。”
盛恪喉结滚了滚,滚出一声“谢谢”。
这么有来有往的对话是头一遭,所以傅渊逸胆子大了点。
“那哥……你以后能不那么高冷吗?”
盛恪:“嗯。”
傅渊逸:“……”
算了。他哥化冻应该还需要点时间。
-
陈思凌晚上回来,傅渊逸把早上的插曲告诉了他。
“我哥动不动就要走哇……给我吓得……”
陈思凌笑他,“吓得炸毛了?”说着,伸手揪了傅渊逸从早上起来就一直翘着的呆毛。
傅渊逸打掉他的手,“我拿身份证了啊,有自尊心的。”
陈思凌又哈哈哈地笑起来。
完成了今日份的逗崽,陈思凌才端上了点给人当爹的正经,压着声和傅渊逸说,“盛恪刚生下来爹妈就离了。妈不管不顾走了,爹把他寄养在各个亲戚家。”
“今儿这家,明儿那家。等到一轮轮过来了,再重头开始轮。”
“但谁家愿意替别人养孩子啊,到哪儿都被说成累赘、拖油瓶。”
盛恪受过太多冷眼,也经历过太多同样的事。所以才会曲解傅渊逸。
“我头一次见盛恪的时候,他身上还带着伤呢。”
傅渊逸一下坐正了,“他们打他?”
陈思凌:“多半吧。身上淤青不少。不是自己的孩子么,没人宝贝他。”
傅渊逸瘪着嘴——又同情上了。
“这次是几个亲戚吵开了,谁都不愿意再把盛恪接回去。哪怕一家轮一周也不肯。最后是你凌爹的母亲站出来,说让孩子跟他走。”
“我去的时候,盛恪就住在你凌爹以前的房间里。”
“他还管我叫凌叔呢。”
傅渊逸心脏紧了一下。
陈思凌倒是没什么事似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所以我就给带回来了。”
“怪不怪我?”
晚了一天的询问,似是这会儿才想起来要好好当爹,操心小家伙的心理状态。
“怪什么?”傅渊逸反问,“我都是你捡的。”
“何况要是凌爹在,他也会把他带回来的。”
他这一句说得轻,把两人都说沉默了。
盛恪洗完澡出来,说悄悄话的陈思凌和傅渊逸突然一齐看向他。
他不太自在地问:“怎么了?”
那俩:“没、没什么!”背后说人八卦么,怪心虚的。
傅渊逸挨着第二个去洗澡。
他拿着睡衣哒哒哒地跑进厕所,又哒哒哒地跑回房间,再哒哒哒地跑去客厅。
陈思凌无语:“忙什么呢?”
傅渊逸拿着他的手机,“今儿中考查分!”
当爹的哑了哑,自己也觉得自己挺不称职的。
分数查下来没什么太大的惊喜,傅渊逸什么水平他们俩父子都清楚。
普高肯定能进,重点也肯定挨不上。现在就看和重点学校的录取分数线差多少,用钱补上。买一个走班的名额。
他对傅渊逸的学习没要求。
但普高的风气总不比重点高中的,他怕他家小少爷挨欺负,所以能送重点还是送重点。
“唉。”小少爷查完分多少郁闷——总归是希望自己能超常发挥的么。
但现实如此真实又残忍。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垂青。
陈思凌拍拍他的脑袋,“行了,别丧。没考砸已经不错了,是我要给你凌爹烧香感谢他保佑你那小脑瓜子的程度。”
他说完,傅渊逸更郁闷了,“我怎么这么笨?”
陈思凌故意提着调子,阴阳怪气地逗他:“嗯,是呢,咋就这么笨,随谁啊?”
傅渊逸虎着脸,“大概随我亲生爹妈吧。”
陈思凌笑,“快去洗澡。”
傅渊逸站起来的时候才看见盛恪。这人悄无声息的,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估计刚才他俩说的,他都听见了。
盛恪尴尬,傅渊逸也尴尬,尴尬地冲他笑笑,溜去洗澡了。
陈思凌跟着走过来,靠在中岛台,目光随着傅渊逸,“傅渊逸是我和凌遇领养的。”
他这么说,算是把和凌遇的关系透给了盛恪。不过他估计盛恪应该也早就听说过他和凌遇的事儿了。
“家丑”么,一传传千里,人人一张嘴,巴不得把人往龌龊不堪里说。
“渊逸,凌哥取的。”
“希望他能逃离一切深渊,过得安逸快乐。”
陈思凌说完出了会儿神,表情遥远得似是想起来了什么。
隔了会儿才继续,“小兔崽子被我们宠得有点过,比较黏人。换个逸崽喜欢的说法,就是感情需求比较高。但他还算乖,没什么坏心眼。所以你放心住。”
“以前的事,离开那片地就自己试着揭过去。”
“别想着,别陷着。别和自己过不去。”
盛恪看着他,一度觉得他不是在和自己说。
更像是自我独白。
陈思凌:“以后这就是你家了。安安心心待着。别怕的。傅渊逸要欺负你你就和我说。”
盛恪:“嗯。”
陈思凌一拍他的肩,盛恪已经十七了,肩膀比傅渊逸宽不少,更像个男人。
“放心,就算以后我破产,上街捡汽水罐也肯定有你一份。”
这要是换了傅渊逸高低得喊陈思凌加油努力,争取别破产。再告诉他真要捡也去捡纸板箱,比较卖得出价。
盛恪没有傅渊逸好逗。
因为他认认真真地“嗯”了一声,说,“一起。”
把陈思凌噎好半天,又笑得差点背过去。
傅渊逸洗完澡出来,看到这情形,拿浴巾捂着脸凑到盛恪边上问:“我二爹是反应过来我不争气,没考好,疯了么?”
盛恪感受到傅渊逸身上的热气和浓烈的沐浴露香。明明用的都是同一款马鞭草,傅渊逸没理由的要更香点,仿佛那香浸到他皮肤里去了。
盛恪不自觉地避让开,然后回答:“不是。”
傅渊逸不明:“那是怎么了?”
盛恪想了想,委婉地说:“凌叔可能在预想未来。”预想他们仨一起捡垃圾的日子。
傅渊逸“哦”了声,了然:“喊你跟我们一起去捡汽水罐呗?”
盛恪不知该说什么地“嗯”了声。
“要真有这么一天,我负责踩罐子瓶子,哥,你负责捡。”
“二爹就去回收报纸和纸箱。”
傅渊逸说着也笑起来。
“哎呀,不知道收废品竞争激烈不激烈?”他装得认真,“我这笨脑袋会不会算不清钱就给卖了?”
陈思凌笑得都没正形了,他指着盛恪说:“那你可跟紧你哥,你哥脑子好用。”
“人家回回年级第一。”
“你要是哪天把自己卖了,他能给你赎回来。”
傅渊逸立马离盛恪更近了,“那哥,以后学习上多帮帮我行不行的?”
“我太笨啦,二爹总说我吊车尾,伤自尊呢~”
盛恪应了声好。
等傅渊逸钻回房,陈思凌才问盛恪,“是不是挺会撒娇?”
盛恪:“……”是、吧?
陈思凌今天第二次拍了盛恪的肩,语重心长地嘱咐:“别被小兔崽子骗了。”
“以后,该答应答应,该拒绝拒绝。”
“别宠他。”
“毕竟我已经够宠的了,总得有个人能压着他。”
盛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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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盛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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