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请笑纳

(20)

傅渊逸说:“哥,你不用觉得抱歉,也别躲我。”

盛恪怎么不想躲他?

他太想躲着傅渊逸了,躲得巴不得躲越远越好。

因为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如果不是理智拉扯着,他甚至想借着此时人来人往的嘈杂问一问傅渊逸,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也想把自己的卑劣砸在傅渊逸的面前,好教他看清楚,自己对他是什么样的心思。

他想要傅渊逸害怕,希望他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傻傻对他好。

他快受不了了。

“哥……你要实在生气,那就不牵了……”

可放不开的也是他盛恪。

傅渊逸手松开的那一刻,被一股力量更用力地握住。他感觉到疼,也感觉到那只手在颤。

“哥……?”

盛恪喉结重重一滚,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牵着傅渊逸往前走去。

账是盛恪结的。

“您好,一共4967.8。”

傅渊逸吓得忙拉住盛恪,把手办推回收银台,“不、不好意思啊,我们不要了……”

盛恪把手办拿过来,塞进他怀里,扫码结了账。

“哥,我就是……”对上盛恪的眼神,傅渊逸不敢往下说了。

车上,傅渊逸抱着硕大的手办盒子,心理压力比抱着几百万还大。

陈思凌给了2000,霞姨给了1000,那也只有3000。

还差的那1900都是盛恪自己的钱!

他之前听陈思凌说过,盛恪的爹每个月会给他300的生活费。

300,一天交通费就4块钱了,一个月下来车费就得小一百。要是学校组织什么活动,都是盛恪从自己的生活费里先扣,不够了再去要。

若是他们不肯给,盛恪就不去,把钱省下来买教辅书。

1967.8!他哥得攒多久才能攒到啊?就被他那么嚯嚯没了,傅渊逸不仅心疼,肋骨都跟着一起疼了。

“怎么?”盛恪忽然问。

“啊?”傅渊逸一顿,“没、没什么啊。”

他刚要摸手机给陈思凌发消息就被发现了??他哥装雷达了?

见盛恪靠近过来,傅渊逸忙往后让,结果盛恪只是越过了他,将他那侧车窗打开一条缝,“喘不上的话,我让司机关空调。”

“我呼吸很急啊?”傅渊逸自己都没察觉。

盛恪看他一眼,仿佛再问——你说呢?

傅渊逸用力呼了两下气,把呼吸调整过来。盛恪又盯了他一会儿,才转开眼看向窗外。

傅渊逸把手办扔到一侧,挪动屁股挨到盛恪,“哥,心情还不好么?”

“没有。”盛恪回答。

傅渊逸前倾着歪过脑袋与他对视,“明明还在气。”

盛恪抵开他的脑袋,不看他。

傅渊逸却又贼兮兮地凑上来:“其实我今天有爽到。”

盛恪眉峰轻轻挑了一下,显然是不信。

“真的!二爹胃不好,以前凌爹不让他吃冷饮喝饮料,他就老抢我的。”傅渊逸说,“每次看我前前后后追着他,他都可开心了。”

“今天我算是知道了,为啥他老爱抢我的。”

“因为确实很爽!”傅渊逸眼睛亮亮的,呈着一程又一程的路灯,一笑起来,又藏着蔫儿坏的劲头在里面,教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真乖还是装乖。

“原来抢熊孩子的东西,那么好玩儿。”

盛恪:“他都快记恨上你了。”

“记么。”傅渊逸说,“留下阴影更好。谁让他们一家这么坏啊。”

“哦对了,我要声明一下,我小时候可乖,我不熊!二爹抢我东西,纯是他的问题。”

盛恪抬手撸了一下他的脑袋,“下次不用你出头。”

傅渊逸:“我就是不想看你挨欺负。”

“不会。”盛恪眉眼温柔,“我不会再挨欺负了。”

“我还有个问题,”傅渊逸举起手提问,“哥,你一开始是不是挺讨厌我的?”

盛恪的温柔一下冻上,瘫着脸拧起眉心——这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那小屁孩不也叫小yi么。你是不是听着我的名字挺烦的啊?”

“…………”

“就是那种,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人叫……”

“傅渊逸。”盛恪忍无可忍。

“啊?”

“闭嘴。”

小话痨识相地把嘴缝上了。

-

吃完晚饭,傅渊逸一头扎进自己房里和陈思凌告状。

陈思凌还是说他笨,小笨脑瓜子气人也不知道怎么气。

傅渊逸不服气:“我怎么不知道啦?那熊孩子哭得可惨了。”

陈思凌慢条斯理:“你就应该把货架上的蜘蛛侠全买一遍,让他知道,好的坏的、便宜的、贵的他都得不到,而你随手都能有。这才叫给人留下心理阴影。懂没?”

傅渊逸恍然大悟:还得是他二爹!

傅渊逸这头告完了状,陈思凌又接到了盛恪的电话。

这是盛恪第一次主动联系他,陈思凌以为又是为了今天的事,怎料,盛恪问的却是:“凌叔,我想知道傅渊逸当初怎么出的车祸。”

陈思凌问他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

盛恪没回答。

陈思凌:“傅渊逸刚才和我打了一个小时电话。”

小话痨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讲盛恪怎么被他大姑阴阳怪气,怎么被小孩指着鼻子骂成哈巴狗,讲盛恪以前怎么怎么惨。讲他哥一路回来有多不开心。

“但你却来问我这个问题,”陈思凌低笑一声,“她提凌遇了?”

盛恪低沉地“嗯”了声。

陈思凌又问:“说得多难听?”

盛恪又不说了。

陈思凌还是笑,那笑声很轻、很冷,如有实质般地扎在他们的对话里。

连盛恪都觉得压抑。

好在陈思凌很快又开了口,“等他自己告诉你吧。”

陈思凌这么说,其实已经算是给了他答案了。所以盛恪没有追问。

挂断电话,陈思凌一边帮着包饺子,一边向凌遇的母亲有意无意地问起,“妈,之前收留盛恪的、家里有个十岁左右小男孩的是哪家?”

“哦,你是说小盛他大姑吧?她老公叫徐志华。当初失业后,来找老头子帮忙弄工作。老头给他介绍进了一家国企当销售吧,那会儿阿遇还帮他准备简历,教他怎么面试来着。人挺老实的。”

陈思凌薄薄的眼皮抬了抬,“是么。那他老婆呢?”

“他老婆好像是中心幼儿园的财务。怎么突然提起他们来了?”

陈思凌温和笑笑,“没什么。只是记得当初他家闹得最凶,好奇,所以问问。”

老太太“哎”了一声,“盛恪那孩子,确实太苦了。”

“没事。”陈思凌捏了个褶子特别标准的饺子,笑说:“这不盛恪现在到咱们家了,不会让他苦着了。”

包完饺子,陈思凌给盛恪转去了5000。

盛恪没收。

“收了吧。”陈思凌发来条语音,“你要不收,傅渊逸能闹我一晚上。”

说着,发来一堆聊天记录,都是傅渊逸叮嘱他一定要把钱给盛恪,能多给就多给点,别小气。不行把他的零花钱分点给盛恪。

“你就当帮凌叔的忙,收了这钱,还我一个清净。否则他还能再绕我一俩小时,太缠人了。”

盛恪:……

最后盛恪收了1967,剩下的退了回去。

一分钟后,傅渊逸就来了,从门后露个脑袋,“哥,你也不用算这么精准吧?”

“生活费总要的。”

盛恪面无表情地把他脑袋一推,关上了门。

等他刷完题,洗完澡回来,今天买的蜘蛛侠手办正在他桌面上摆着。

上面贴着三张黄色便签。第一张写着“战利品”,第二张写着“请笑纳”,第三张画着痛哭的表情,两只大大的荷包蛋泪花眼,哭得生动又形象。

盛恪无声地笑起来,内心软成一片。

傅渊逸。盛恪闭着眼,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像是念着自己的心跳。

-

陈思凌在年三十准时到家。

霞姨回家过年去了,晚上的年夜饭陈思凌请了个五星饭店的大厨来做。

“咋不把奶奶接来?”傅渊逸给他挂着外套问道。

“老太太说太麻烦了,今年就不来了。明年等盛恪考完,让我把你俩都捎过去。”

老太太之前回老房子是因为带着盛恪,现在盛恪被陈思凌接来了,她就又搬回乡下盖的小楼里去住了。

每天种种菜,养养花,越来越不愿意到城市里头来。

傅渊逸闻言立马给老太太打了个电话撒娇卖乖,把老太太哄得心都快化了。

“哪里麻烦啦,您来还能陪陪我呢。”

“我哥都闷在房间里刷题,才不搭理我。”

盛恪闻言朝他觑了眼,傅渊逸缩着脖子,冲他吐了吐舌头。

“那明年我去陪您过年。我也会种菜呢,种得可好了。”

“真哒,那盆昙花要开啦?那等开了,您给我打视频呢,我还没看过昙花开花。”

陈思凌给自己倒着红酒,朝傅渊逸的方向一扬下巴,“你弟厉不厉害?小话痨把谁都哄得好好的。”

盛恪问:“从小这样?”

陈思凌“昂”了声,“要不然你觉得我怎么就给他抱回来了?”

盛恪无奈一笑。

“不过也多亏这小东西,凌遇的爹妈才开始接受我们俩。”陈思凌摇着酒杯,“小东西乖么,又长得漂亮,可怜的时候又是真可怜,说哭就哭。”

“凌遇第一次带他回去,老太太要赶人,小东西扑过去张嘴就喊奶奶。奶奶不让进门,可怜巴巴地退到门口哭。不出声的那种哭,眼泪吧嗒吧嗒掉。”

“凌哥牵着他,一大一小在门口罚站。”

“小孩儿么,一般站个十几分钟就站不住了。凌哥想带他回来,小东西不肯,犟种一个。老太太也是嘴硬心软,在猫眼里看了好几回,最后给开门的时候,他们一大一小并排坐在台阶上,像俩流浪汉。”

陈思凌兀自笑起来。

“小东西忒会惹人心疼,开门先抹眼泪,抹完了眼泪问,‘奶奶,外面太冷了,我能在门口待一会儿吗?’”

“老太太哪里遭得住,让他们进门了。这一进门,就被黏人精彻底缠上了。”

盛恪看着傅渊逸,想象着小时候的他。

嗯,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小孩子,眼睛很大,睫毛长而卷,脸上肉嘟嘟的,说话奶声奶气。

抱起来像个软乎乎的团子,喜欢勾着人脖子,特别依赖地把自己挂在对方身上。

要跟人牵手、要抱抱,还要一起睡。

他对感情需求很高,但同时,他也从不吝啬输出自己的感情。

他对谁都好。盛恪想。傅渊逸真的对谁都好。

所以,或许在傅渊逸的眼里,他也没什么特别的。

小少爷只是太善良了而已。

存稿快用完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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