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里一片绝望,而昏迷过去了的祁清纬,此时终于醒了过来。
梁伯见老爷醒过来了,老泪纵横,“老爷,您终于醒了啊!”
他喂祁清纬喝了几口温水,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得周遭的人都在垂泪,艰难地问道:“发生了何事?”
梁伯绝望地说道:“夫人难产……都十个时辰了啊……”
祁清纬大惊,不顾身体地要起来,梁伯拦都拦不住,只听得他说道:“快,快扶我去夫人那。”
产房外不少人都在低声哭泣,祁清纬不顾阻拦,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绕过屏风,见着自家夫人脸色惨白,双眼瞪大,似乎是有气出没气进,大怒,一脚把产婆踹向一边,大喝:“还不快把大夫请进来?!”
楚月涟见到自己夫君,就像是有了希望,呜呜几声,眼泪流了下来,却说不出话来。
大夫急急忙忙冲了进来,他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反正他也一把年纪,老爷都不在意,他更是不在意。他这一看夫人脸色,再看宫口,大急,“快把参片给夫人含住!”
林嬷嬷连忙把参片塞进了楚月涟的口中。祁清纬肩膀上的伤此时已经再度流血,只是他顾及不了,他跌坐在床边上,紧紧握住楚月涟的手,眼中含泪,“夫人,我在这儿,没事的,没事的。”
大夫连忙摁着楚月涟的小腹,一边助产一边说道:“夫人快,一口气把孩子生下来,宫口已经全开了,很容易的。”
主要是羊水已经流没了,再不生出来,孩子铁定没了。
产婆被踹到一边,见状眼神闪烁得厉害,畏畏缩缩地往后退了几步。
楚月涟见到了祁清纬,再加上大夫在,她终于有了些许的希望,一下子就有了力气,紧紧反握住祁清纬的大手,青筋暴起,一个用力,只觉得身上有什么脱落下来!
“生了!生了!”
大夫把孩子抱起,却发现孩子脸色铁青,明显在肚子里被憋住了。大夫大惊,连忙清了孩子的口鼻,以口渡气给孩子,这样好几下,再拍孩子的脚底,孩子终于发出了几声哭声。
声音虽小,却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夫正欲说话,又听得林嬷嬷尖叫起来,“夫人流血了!”
大夫一看,差点晕厥过去,夫人大出血了!
大夫来不及看孩儿性别,只慌忙把孩儿塞到林嬷嬷手里,去看夫人的情况。而祁清纬更是握住楚月涟的手,见她闭上了眼睛,急得眼眶发红,“夫人!夫人快醒过来啊夫人!”
大夫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摸夫人的脉搏,最后他声音都颤抖了,“老……老爷……夫人走了。”
祁清纬大怒,“胡说!夫人还能走哪去?!”
大夫都要哭出来了,“夫人难产……大出血……走了啊……”
林嬷嬷呼吸一顿,旋即大哭,不顾上下尊卑,挤在了祁清纬旁边,抱住孩儿往前凑,“夫人,你快醒醒啊夫人,看看小少爷啊!”
林嬷嬷叫得大声,连外面都听到了。众人一惊,夫人这是情况不好了?那小少爷……这可怎么办啊
林嬷嬷叫着让夫人看看小少爷,低头一看,像是突兀地被掐住了脖子,恨不得把自己掐死算了。她嘴唇颤抖,最后竟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凄厉地哭了起来。
夫人心心念念的小少爷啊!竟然……竟然……
祁清纬根本没有发现林嬷嬷的异常,他正因为大夫的话而发怒,“你是说夫人死了?!夫人怎么可能会死!庸医!”
大夫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也反驳不得,他连连告罪,又百思不得其解般地说道:“照理说夫人已经开了十指,早点用参片应该能早些生下来才是……可是……”
祁清纬目光一定,转而看向缩在角落的产婆。电光火石之间,祁清纬快步走到了那产婆面前,一脚踹了过去,“说!是谁派你来的?!”
产婆瑟瑟发抖,装傻充愣,“老爷在说什么?”
祁清纬用尽浑身力气,一脚把她踹趴在地上,然后踩在她手掌上拧着,产婆发出凄厉的叫声,祁清纬质问道:“快说,是谁派你来的?!”
正如大夫所说,既然能够早点用参片生下来,却非要拖到最后的时刻,如果不是自己叫大夫进来,那岂不是连孩儿都保不住?!
产婆求饶,“老爷饶命啊!老妇冤枉啊!老妇什么都没做啊!”
祁清纬如何听得她这些话?大声叫道:“来人,把我佩剑拿进来!”
梁伯听到声音,如何不知道里面出事了?他慌忙把剑拿来,余光透过屏风,隐约见到屏风后跪着的林嬷嬷和一动不动的楚月涟,心里剧烈颤抖了起来。
祁清纬接过佩剑,一剑下去,就把产婆的左手剁了下来,鲜血横飞,产婆发出尖锐的惨叫,痛得在地上打滚。
祁清纬喝道:“枉我们从晏京把你带过来!你竟敢如此行事!你不说,我就把你手脚全砍掉,把你扔出街上行乞!”
产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轻易被吓到?她一想到自己的儿孙都在那人手里,更是咬死了不说,只道自己是什么都没做。
祁清纬见逼问不出来,气得浑身发抖,肩膀上的伤流着血,让他的脸色看着一片惨白。产婆见状,猛地站起来,朝一旁的柱子用力一撞!血溅当场!
祁清纬瞪大眼睛,连忙走过去探鼻息,却发现一点呼吸都没有了。气得他手脚无力,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老爷……”大夫走过来要扶他。
祁清纬绝望地推开大夫的手,脑海里却不甘心地在回想着到底是谁派来的。
这个产婆,是晏京里的一把好手,曾接生无数产妇,自己之所以知道,还是上一次同僚妻子难产,正是她接生下来的。后来夫人怀孕,祁清纬特意把她从晏京带过来。
祁清纬突然把刺杀自己的黑衣人和这个产婆联系在了一起。对方想要自己的性命不止,还想要夫人和孩儿的性命,为什么……
斩草除根吗?如果只是单纯想要自己的性命,又何必提前那么久埋下产婆这一条线?如果不是为了斩草除根,那他又为何非要自己妻儿的性命?
除非……
除非对方就是要他一门死绝!而如果他这一门死绝了,对谁最有利?对方图什么?金钱?权利?而一旦自己一门死绝,金钱和权利会落在谁头上?
如此一推,祁清纬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都瞪大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祁清穆!
他竟然有如此狼子野心!可恨自己疏忽大意,竟然让他差点得逞!
祁清纬想着想着,只觉得怒火攻心,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他心如死灰,却也想起了难产而亡的妻子,泪流满面地爬起来,走到妻子跟前。
他不死心地伸出手来探了鼻息,然后痛苦不已,颤抖着身体把她抱入怀中,“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害了你……夫人……”
还在产房里的两人都忍不住哭了。
祁清纬抱着妻子失声痛哭,林嬷嬷也是抹着眼泪,倒也艰难地劝道:“老爷……老爷节哀顺变,不要把身子给拖垮了。”
大夫也劝道:“是啊老爷,您身上有伤,而且还有少爷和小姐需要您照顾呢。”
听到这话,林嬷嬷嘴唇张了张,她看了大夫一眼,大夫面容正常,并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妥当。林嬷嬷更是颤抖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话来。
她干脆把手里的孩儿往祁清纬手里一塞,“老爷,您看看,您看看这孩儿啊。”
孩子嘤嘤地发出细小哭声,明明是大胖孩子,气息却有些微弱。祁清纬这时候似乎才想起自己的孩儿,他把孩子抱在怀里,低头一看,眼神定了定,他看向林嬷嬷。
林嬷嬷为自己的口误心虚不已,不由得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老爷的眼睛。
祁清纬抱着孩子一动不动,声音发沉,好似酝酿着什么狂风暴雨一般,“大夫,你说孩儿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大夫原先并没有留意到孩子的性别,再加上林嬷嬷之前喊到是少爷,便开口说道:“小少爷在母胎里憋了一段时间,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老夫现在还不能断言。”
“小少爷……”祁清纬低声呢喃着这三个字,眸色越变越深,最终酝酿了一抹疯狂在里面,“我的儿子……来人,把弓箭挂上。”
林嬷嬷大惊失色,跪在地上朝向祁清纬,不可置信地开口:“老爷……这……”
祁清纬目光疯狂,宛若要吃人一般,只是到底还是把这一份仇恨给压抑下去了,“好好照顾少爷,除你之外,不得任何人经手。待他周岁,本伯爷自会上书请封世子。”
林嬷嬷几度想要开口,可面对他几乎滴血的双眸,还是颤颤巍巍地低下了头,“老奴明白。”
祁清纬想笑,然而扯了扯嘴角,根本笑不出来,他看着自家孩儿皱巴巴的小脸,喃喃说道:“祁长临……我们的孩儿……”
这是他们夫妻老早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的名字,如果是男孩,就叫祁长临,如果是女孩,就叫祁言琳。
一滴豆大的泪打在孩子的脸上,祁清纬抱着孩子转过身看着已经逝世了的楚月涟,低声说道:“夫人请放心,我一定会将我们的临儿抚养长大。”
想要他们这一门的命,就看对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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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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