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刚走出食堂，苏雲就抓住我的校服衣角，把我拉到没人的角落。

“你和她，到底怎么好上的？”她的声音里带着急不可耐。

“这还是秘密。”我避开她的目光，“总之就是误会解开后，发现互相喜欢而已。”

苏雲瞥见周围有人望过来，又赶紧拉着我换了个地方。

“我们从高一就是闺蜜，这个秘密我都不能知道吗？”她嘟着嘴，大眼睛里满是不满。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转移话题：“你穿着舞裙站在这儿，像只小天鹅，大家都在看你呢。”

“我刚练完就跑来了，还不是想快点知道答案。”她蹙着细眉，语气依旧文雅，“我从没听你提过自己的性取向。”

“我只是喜欢她而已，和性取向没关系。”我说。

“对呀，你喜欢她。”苏雲的声音突然变得娇嗲，听着有些不舒服，“我知道了，你喜欢她。”

我没接话。

“但你好像不太开心，难道是她强迫你的？”她追问。

若真是强迫，时漾也不会那么难受了。她只是喜欢我，甚至亲过我之后，还想趁着我懵懂蒙混过去。

“苏雲，你似乎更不开心。”我勾了勾嘴角，“如果暂时接受不了，你可以先回去换上校服再来。”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几乎失态，把精致的盘发抓得凌乱。

“你家境好，对高考不着急，可我不一样，得好好备考。”我叹了口气，帮她理了理盘发绑带上的蝴蝶结，“好雲雲，我得回去复习了，有空再跟你细说好不好？”

转身要走时，她伸脚拦住我：“你难道看不出，我有多喜欢你吗？”

我皱起眉。她穿着舞裙站在一群穿校服的学生里，格外扎眼。

“我主动了这么久，就等你先表白，没想到还是晚了，你真讨厌。”她的淑女模样瞬间消失，话语也变得直白，“都要高考了还谈恋爱，我看你根本没把高考放心上！”

……

高一秋天的运动会开幕式，是我们相识的开始。

早就听说苏雲是大家闺秀，貌美得让人见一眼就沦陷。那天我作为主持人，拿着演讲稿经过后台时，被人轻轻扯住了衣领。

“你好，见过刚才在这里的小歌手吗？”她问。

我摇摇头。

“开幕式第一个节目是我和他的，他现在不见了，我一个人怎么撑场……”她急得快哭了。

我忽然想起刚才有个男生低血糖晕倒，被送进了校医室，莫非就是她的搭档？“没安排替补吗？”

苏雲攥着拳头，额前的碎发沾在唇上，白色短礼裙让她像朵素雅的雪莲：“没有。”

我本想再练一遍稿子，可她的事显然更急。拉着她找了半天替补，眼看开幕式要开始，还是没人愿意贸然上场，现场又没有原唱音频，总不能让她跟着伴奏尬舞。

“实在不行，只能取消节目了。”我说。

她更委屈了：“不敢告诉老师，爸爸让我一定要表演，好让嘉水艺术学院的校长记住我，校长是专门为我来的，我不想让他失望。”

“那……”我接过她手里攥皱的歌词，竟是蓝渊的《Poison Feather》。作为粉丝，这首歌我熟得很。

找到另一位女主持，我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太迷糊了，忘了一会儿还有我的节目，能换一下上场时间吗？”

“真服了，还得重新背一遍稿子。”她夺过我的演讲稿，剜了我一眼。

我连连道歉，走到苏雲身边时，她优雅地鞠了一躬。我换上西装，把头发塞进黑帽子里，上台时全程紧张，却暗下决心不能让她和蓝渊失望。

一曲结束，掌声雷动。我拉着她的手走下台，配合得格外默契。

“你的独舞跳得真好。”我鼓掌说。

她眼里噙着泪，却始终没失态，轻声道：“谢谢你。”

“我还有主持任务，得去换衣服了。”我摘下帽子，学着她的样子鞠了一躬。

开幕式结束后，她找到我：“你也是蓝渊的粉丝吗？刚才没来得及说，你唱得真好听，女孩子唱这首歌，原来是这种感觉——像冰冷电吉他上开出朵温暖的羽毛花。”

“你的形容很可爱。”我笑了，“不用谢，我早就想唱歌了，谢谢你给我机会。”

她温婉地笑起来，白丝头花上的墨绿色羽毛随风轻晃：“你穿西装的样子真帅。”

“但比不上你穿米白色礼裙主持时美。”

她羞涩地红了脸，时不时抬头看我一眼，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从那以后，她总来教室找我，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约我去食堂。我们有很多共同点：都喜欢蓝渊，都爱艺术。她带我校她的私人舞室，我清唱着歌陪她练舞。

“夜晚的星光下有羽毛的影，如同爱情的梦难以清醒……”

“你有唱歌天赋，如果有资源，真该去学艺术。”她满眼期待，“真想大学也和你在一起。”

可学艺术要很多钱，我现在没有。“我姐姐在外地打工，她说以后赚够了钱，就送我去学。”

“到时候我去你的城市，你陪我唱歌，我陪你练舞。”她做着许愿的样子。

“好啊，我们一直在一起。”我拉过她的手，不知是不是天太热，她的脸格外红。

我们都讨厌背书，尤其是生物。全校生物第一的东方檀成了小组组长，我盼着她能带带我，苏雲也总跟着我们去办公室补课。

现在我才明白，她对别人爱答不理，却总黏着我和东方檀的原因。

“我告诉你是因为信任你。”我有些生气，“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当然知道高考重要，所以跟她说好了，所有事等高考后再说。但新年对她有特殊意义，你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偏执？”

“我喜欢你是你的福气！”她提高了声音，“我真不懂，你身边还有谁比我更让你心动……你明明说过要一直在一起的。”

“我……”刚要辩解，就被她粗鲁地打断。

“我苏雲从没受过这种委屈，你说啊，我哪里比不上那个小孤儿？”

她家世好、容貌出众，跳舞时更是光彩照人，可从前从不会耍大小姐脾气。

“本来想委婉拒绝你，可你这样不依不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替时漾生气。

“你宁愿为了她，舍弃我这个朋友？”

“从你说那些话开始，就不是我认识的苏雲了。”

苏雲眼角的妆晕开了：“你以为我想这样吗？都高三了，你突然说这些，真让我刮目相看。”

看着她快要崩溃的样子，我也有些想哭：“对不起雲雲，事情太突然了。”

她低着头，努力忍着眼泪，想维持一贯的端庄：“对不起，我今天太冲动了。”

“苏雲……”

“不该说那些话的，爸爸教的淑女样子全没了。你是我的好朋友，我该真心祝福你们的。”

她小跑着离开，我站在原地，那句“晚上还去舞蹈室吗”卡在喉咙里。今天是周五，我们每周五都一起去的。

到了约定时间，我脚步沉重地独自走向舞蹈室。教室门后没有她等我的身影，舞蹈室里也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