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成年人

“算了,你今天可能心情不好。”林远槐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嘴里,“过两天是你爸生日,到时候我们再聊。”

秦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还有脸去参加我爸的生日宴?”

“小许,成年人的世界,你可能还不了解,”林远槐说,“我和你爸这么多年交情,还有生意往来,不可能说翻脸就翻脸。”

“你说漏了几个字吧,”秦许冷声说,“是你们成年人的肮脏世界,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如果你不想跟我说话,没关系,我已经给渺渺申请了去市一中念高中,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跟你说话你总不至于不听吧。”林远槐说。

秦许看着他:“你为了劝我接受你们的龌龊事情,竟然把林渺也牵扯进来?你真的完全不要脸吗?”

“渺渺一直说要跟你念一所学校,我也是尊重他的意愿,”林远槐吐了一口烟,“小许,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我说什么也没用。”

“对,所以请你别再来找我。”秦许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了那股烟。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林远槐话没说完,秦许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远槐向身边的人挥了挥手,把司机也叫了下来,独自一人坐在车子里,把那根烟抽完了才离开。

秦许回到家没多久就接到了秦以南的电话。

他在练功房刚练完拳,还没来得及洗澡,身上汗水黏糊糊的,气还有点喘,一接起电话就想发火。

但是他看到来电显示是他爸,就忍了。

“宝宝,后天晚上你回家来吃顿饭吧。”秦以南在电话里说。

“预祝你生日快乐,爸爸,”秦许压着声音说,“我就不回去了。”

“爸爸过生日你也不回来么?”秦以南的声音有些疲惫。

“我回去了可能会破坏气氛,还是别了。”秦许说。

“破坏什么气氛?就我们父子两个人,我连保姆都辞退了。”秦以南说。

“就我们俩?”秦许有点犹豫。

“除了我们俩还会有谁来?”秦以南反问。

秦许沉默了一会儿,说:“行吧,我去,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秦以南终于笑了:“臭小子,你身上哪样东西不是我给的?不用带礼物,把你自己带过来就行了。”

秦以南虽然这么说,秦许却也不可能真就不带礼物。

他去了趟商场,到秦以南常去的专柜买了一条领带。

尽管是替秦以南庆生,但要回到那栋别墅里并不值得开心。

秦许这两天都心情郁闷,奶茶店也不去了,在小卖部里买了袋零食就打算对付了今天的中餐和晚餐。

刘阿姨笑眯眯地看着他:“小秦平时就吃这些?果然基因好就是不一样,吃什么都一样能长这么高。”

秦许很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基因好?我家里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一个字:“嗯。”

“现在的小孩都长得好,小逢也是高个子,我看他平时挺节俭的,应该也吃得不怎么好,不知道怎么长出这么大高个的。”刘阿姨又说。

秦许兴趣缺缺:“大概也是基因吧。”

他没兴趣继续杵在小卖部里闲聊,提着零食就要往外走。

刘阿姨又叫住了他:“对了,小秦,昨天有两个女孩子来看房,感觉挺有意向的,她们打算开学之后搬进来,就是不知道这房子留不留得住了。”

秦许的确早就忘了2401还在等待出租的事。

他回头看向刘阿姨:“她们是学生么?”

“大一学生,好像要到师范上学,打算出来合租房子,她们听说学生可以房租减半,都觉得东岸小区能租到这么便宜的价格很不可思议呢。”刘阿姨说。

“你觉得她们合适,就租了吧,”秦许说,“距离开学也就一星期了,无所谓多留这几天。”

“那行啊,”刘阿姨喜出望外,“我还挺喜欢那两个小姑娘的,一看就是老实孩子。”

秦许:“……”

经过逢臻宇这个前车之鉴,他已经有“老实人”PTSD了。

“按老规矩,刘阿姨你直接经手吧,签了合同拍个照给我就行。”秦许说。

刘阿姨满口答应。

“麻烦了。”秦许向她挥了一下手,提着东西往外走。

刚出门他就差点踩到一个人的鞋子。

抬头一看,竟是逢臻宇。

不知逢臻宇站在这儿多久,又听到了多少他和刘阿姨的说话内容。

秦许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逢臻宇朝他笑了笑:“这么巧?”

“我买完了,你进去吧。”秦许让开一步。

“你等我一会儿,我也要回家。”逢臻宇没动步子,对他说了句。

“你是小孩子么?买个东西还要人陪?”秦许没好气。

秦许走出小卖部,步速很慢,走到小区门口更是停下来了好几分钟。

直到逢臻宇快步赶了上来。

“今天去我家吃饭么?”逢臻宇问。

“今天不去。”秦许说。

“明天呢?”逢臻宇又问。

秦许:“明天不去,后天也不去。”

逢臻宇猜测:“是不是学校里又有事情?”

秦许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我除了有事就必须去你家吃饭么?”

逢臻宇:“我还真这么认为。”

秦许哼了一声。

逢臻宇接着说:“你不吃饭,就吃这些零食?”

秦许原本想反驳,但他手里拎着零食,似乎也没有其他可解释的理由。

“能吃饱就行。”他冷淡地说。

逢臻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电梯到了24楼,逢臻宇慢吞吞往外走。

秦许忽然按着开门键说了句:“我是一个人住,我爸妈跟我不在一起。”

“所以收起你同情的想法,我不是被父母虐待,我只是单纯不想吃饭。”他继续说。

逢臻宇已经走出了电梯,他回头看着秦许,淡琥珀色眼睛里带着笑:“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秦许向他挥了一下手,把电梯门关上了。

第二天晚上,秦许坐出租车去了隆市别墅区。

出租车司机把车子开进别墅区大门的时候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我还是第一次送别墅区的客人,这儿住的人不是应该人均五台车吗?”

秦许没说话。

他爸爸的确不止五台车,但是跟他有什么关系?

秦许在别墅大门处按了一下指纹打开门。

一楼明显没有人在,连秦许的脚步声都显得有些冷清。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别墅这么冷清的样子。

自从他和妈妈搬走之后,秦以南恐怕也很少来这儿住了。

他刚把领带盒放在了桌上,就听到秦以南的脚步声从二楼顺着楼梯传下来。

他穿着睡袍,站在楼梯上看着他:“宝宝来了?”

“爸,你刚起床?”秦许皱了皱眉。

“是刚洗完澡,”秦以南走到他面前,“晚点尹秘书会让饭店送几个菜过来,我们就在一楼吃吧。”

秦许转身看了一圈,一楼客厅的茶几上放了一只装满烟蒂的烟灰缸,有一根烟蒂甚至还在微微飘着烟。

秦许接了一杯水,淋在了烟灰缸里。

他闻了一下,这根烟的味道有些熟悉。

秦以南从来不抽味这么浓的烟。

“爸,有客人来过了?”他问。

“你林叔刚走,他原本想过来吃晚饭,我跟他说你要过来,让他先走了。”秦以南略显疲惫地坐在沙发上。

秦许看着他:“这么说,你跟他关系还是跟以前一样好?”

秦以南失笑:“宝宝,成年人哪有关系好不好的。”

秦许抿了抿唇,不愿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饭店的外送员在门外敲门,他把四道菜从保温箱里拿到饭厅,那几道菜还在散发着热气和香味。

秦许沉默地坐下。

秦以南开了一瓶红酒,给两只杯子都倒满。

“今天陪爸爸喝一杯,”秦以南笑着说,“爸爸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了。”

秦许原本想拒绝,他这酒量喝啤酒都会醉,如果喝下这杯红酒,他别想清醒着回家了。

“我就喝一口,我酒量不好,”秦许端着酒杯站起身,“爸,生日快乐,我买了条领带,你有空的时候试戴一下吧。”

秦以南笑着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能来陪我过生日,我已经很开心了,”秦以南说,“再过两个月是宝宝十八岁生日,有没有想要的生日礼物?”

秦许摇了摇头。

他最想要的是一家人像以前一样在一起,但明显已经办不到了。

所以这个生日礼物要不要都无所谓。

“我倒是已经想好了送你什么礼物,”秦以南又倒了杯酒,自顾自地说,“爸爸想买一台车给你,你到时候可以去挑一下,然后抓紧时间把驾照考了,在没有拿到驾照之前我再给你安排一位司机,直到你上大学。”

“爸爸就一个要求,”秦以南将第二杯酒再度一饮而尽,“宝宝你有时间就多回来看看爸爸,好不好?”

秦许没说话。

他的拳头在身侧慢慢握紧。

他很想问秦以南,难道在秦以南眼里,只有金钱才能挽留一个人么?他用这个方式成功挽留过谁?

难道之前被背叛还不足以让他醒悟吗?

但他对着秦以南疲惫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重新端起酒杯,将杯中的红酒一口一口抿了进去。

“我喝完了。”他最后把酒杯倒过来向秦以南示意,“爸,如果这是你的生日愿望,我满足你。”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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