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惩罚

温白钰冷笑,毫无惧意。

山下有块石碑,明文规定浩渊书塔方圆十里不得喧哗,不得私斗。

上一个在书塔附近练剑吵到塔中那位的弟子就被罚扫塔三年。

扫塔不可怕,可怕的是期间会被束缚住灵力,不得修炼,这对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一百二十秒来修炼的修士来说,无疑是比肉-体鞭笞更严苛的惩罚。

温白钰料想他们不会轻易动手。

但他低估了宋启峰的热血冲动,一股凌厉的威压毫无预警从对方身上爆发,直冲他一人扑来。

以炼气二层之身承受金丹期的威压,那感觉像是被巨石碾压了一通,骨头似要爆裂般剧痛。

仅仅只是一瞬,似要将他压碎的威压就被另外一股更强劲的威压格挡开。

温白钰身上的剧痛瞬间如潮水退却,仿佛刚刚只是一瞬间的错觉,他立刻转头看向萧祭川。

宋启峰只觉释放出的灵力威压陡然撞上堵墙,好胜心被挑起,方才不过释放五成威压出去教训温白钰,此刻再无保留施展出全力。

他早已观察过,那好看到令人厌恶的家伙并非哪一峰弟子,更或者,他根本就不是芈天门的人,芈天门若有这般样貌的金丹期人物,自己岂能不知?

小草妖带外人入浩渊书塔已是违纪,自己不过是在阻止他泄露芈天门的功法给外人,哪怕到了南允长老面前也有一番说辞。

宋启峰算盘打得噼啪响,不想对方亦非省油的灯。

少年如玉的冷峻面容没有丝毫表情,分明金丹中期低了宋启峰一阶,但当两股力量碰撞时,宋启峰反而是感受到更多压力的那个。

两股灵力接连在空中对轰,带起的剧烈罡风席卷整个广场。

广场上的人仰头瞪眼,“哇哇”叫。

“是两个金丹期的。”

“嚯,敢在这里斗殴,胆子真肥。”

“是宋启峰哇!”

“他对面那个好生俊俏啊,是哪个峰的师弟,我怎么没见过!”

“......”

在旁人的讨论声中,书塔前方广场中央那棵盘根错结的万年老树枝丫陡然“嘎吱”一声断裂,大树叉“碰”的砸在在青石砖上,霎时碎了几块砖。

下一秒,一道磨砂纸刮过坚石似的苍老嗓音自塔上传来 。

“小兔崽子们!”

灰色人影如鬼魅飘至两人之间,袍袖翻飞,灵波荡开,宋启峰和萧祭川各自退开数丈。

满广场的人看见那个佝偻的灰袍老者时,个个跟老鼠见到猫似的,低头耸肩向后退。

温白钰顿生懊悔。

这人名叫阙悲,修为已入大乘,是目前芈天门内修为辈分最高的祖宗,就连掌门霁天衡见到都要恭敬叫一声师叔。

关于阙悲,温白钰就记得五千年前此人天赋极佳,被各大峰主抢着收为亲徒,他却非要拜入无妄巅溟峪门下。

彼时还是少年的阙悲在通天崖前跪了三个月,溟峪并未理会,阙悲无奈只得拜入第五峰龙鳞峰门下,却因此不得那峰峰主喜欢,仅将他收为外门弟子,处处冷落,阙悲只得四处接任务自生自灭。

直到螟乱前夕,溟峪才在山下遇到他。

彼时中洲麒黄城遭螟军霍乱,阙悲与一众修士为救城中百姓与螟军鏖战数十日,受伤极重。

溟峪见到他时,人已经奄奄一息。

溟峪给他渡了一股灵气,只言说能否活命全凭他自己的毅力。

直到螟乱结束,温白钰都没有再听说过这个人的消息,原本以为他已经死在那场大战中,不曾想自己进入侍灵院后,因在玉碟上刷到一则“为什么不能在浩渊书塔附近吵闹”的话题,才晓得阙悲在战乱之后不久就回到芈天门。

据说阙悲回来之后脾气变得十分古怪,性格亦孤僻不少,他不愿意在原来的龙鳞峰继续待下去,终日只躲在浩渊书塔,因着他身上有战功,各峰峰主和掌门都随了他去。

阙悲耳力极好,神经敏感,看书时外头稍有点动静就受不了,索性在山下立了块碑。

刚开始有人看见不以为意,不到几个月,那些个吵闹的人都被揍得鼻青脸肿,在那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再敢踏上浩渊书塔。

直到当时的掌门找他喝酒促夜长谈,阙悲才将规则改为打扫浩渊书塔三年,此后浩渊书塔方重新恢复了人气。

“十年!不,五十年,你们给我扫塔五十年!”

听见阙悲愤怒的暴吼,广场上低头装鹌鹑的人都忍不住偷偷朝两个倒霉蛋投去同情的目光。

阙悲定罚期从不按规章来,以往在此地斗殴者都被阙悲罚打扫三五年至十年不等,最严重一次也就是二十年,还是因为那人把地砖都掀飞,差点打死对面的人。

这次怎么罚得这样重?

“师叔祖,为何是五十年?”宋启峰知道惹了大祸,视线凝着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圈赤色环,脸色苍白如纸,抬眸在对面少年的手上也看到同样的红环。

这是封印灵力的锁灵环,只有惩罚到期才会解开,除了阙悲之外无人可解。

五十年?

金丹期寿数五百,自己资质普通,夜以继日修炼两百年才突破到金丹期。此后从金丹初期进阶到金丹后期足足花费一百八十年。

若是往后一百二十年内不能突破金丹后期进入元婴,自己的生命便止步于此,何来五十年时间可以浪费在打扫书楼上?

“还有脸问。”

阙悲指着不远处的大树,大声厉斥:“当年溟峪仙尊曾经在这棵树下驻足,你们就这么把树劈了,简直反了天了,不肖徒孙。”

此言一出,周围人仰头对那棵枯树投以崇敬的眼神,仿佛亲眼看见当年这棵树下站着道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影。

众人不约而同想起件重要的事情——阙悲是现在芈天门内在世之人唯一一个见过溟峪仙尊真容的人。

宋启峰被阙悲的话吓得跪倒在地,整个人陷入了绝望和懊悔当中。

萧祭川困惑的觑了眼那棵歪脖子树。

温白钰则难以置信的瞪大眼,脑袋上挂满问号——就这?哪怕阙悲说是仙尊亲手栽种,精心养护长大的树都听起来都像话点。

想到萧祭川也在被罚的名单中,温白钰克制住对大乘期威压的恐惧,几步走到阙悲面前,双手交叠一拜,恭敬道:“仙长,此事与萧公子无关,是我惹出来的,要受罚的应当是我。”

阙悲第一次见有人在自己面前抢着领罚的,瞅着对面这株草精,横看竖看愣了看不出是个什么草。

草木成精不易,成精之后还这么弱小的一根细芽,只长出两片毛芽儿,实在少见,不过胆气倒是挺足,冲着这点,阙悲给了他点耐心:“说说看。”

温白钰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遍,重点强调萧祭川是见义勇为,只是为了救自己,不得已才和宋启峰动手。

宋启峰全程都想替自己辩解,一来温白钰说的是实情,并未添油加醋,二来他怕自己说话不小心触怒阙悲,惩罚会被加重,踌蹴到最后只得沉默认下。

阙悲凝睇温白钰,倍感疑惑:“你这小妖不过余下七十五寿数,当真愿意承下五十年罚期?”

温白钰平静颔首:“此事本就是我之过,连累友人已是不该,没有理由让他再替我受罚。”

不知道为什么,温白钰一想到那张俊美绝伦的脸成日朝着地面,被飞扬的尘土染得灰扑扑的,心里就生出暴殄天物之感。

再说萧祭川天赋异禀,耽误一天修炼便是罪过。

此来芈天门,温白钰只是为了助秦迟渡劫,没打算活多久,用自己的五十年换萧祭川的五十年,这笔买卖可划算太多。

当然,这会儿积极主动跳出来认罪当然不单纯是为领罚,既然寿数有限,定是能舒服几天就舒服几天。

温白钰小心翼翼抬起眼帘:“那......可否恳请仙长看在我主动认错,又非挑事一方的份上减一减罚期.......”

“好啊,你跟老夫玩这心眼。”阙悲哼笑出声:“差点上了你这狡猾小妖的当!”

对方是一步登仙的大乘期,哪怕什么都不做,身上的威压都能吓得温白钰这样弱小的存在瑟瑟发抖。

温白钰的确已经腿软到几乎要站不住,凭借一股不能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的意志力才撑着瘦削的腰杆勉强站着。

阙悲冷眼掠过其他两人。

一个满脸惨淡中带点愤愤不平,一个气定神闲中盈着些许笑意。

阙悲目光须臾定格在后者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萧祭川。”少年平澜无波的与之对视,漆眸之下宛若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渊。

阙悲被那样的眼神一触,陡然想起年前霁天衡说的混账话。

“今年春招那个萧祭川,身上的水土双灵根精纯罕见,兴许与无妄巅那位有缘,你们谁都不许招收他入门。”

水土双灵根的组合虽不多,但也算不得罕见。过去这个组合灵根很难达到炼虚境,在双灵根中一直被排在末等位,直至那位横空出世,历劫成仙,救世陨落,玄胤大陆才开始推崇起此类双灵根组合。

从测灵镜中看,这小子每条灵根都比单灵根要精纯明亮,与那位当年的情况相似。

阙悲知道霁天衡一直想要给无妄巅找个传承弟子,完成那位留下的遗愿。

可眼前这个花瓶一样的小子,当真有资格传承无妄巅么?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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