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回:
[那个叫温迎的?]
谢景然秒回:
[对!就是她!听说啊,大概半年前,她来公司给江橙送文件,正好赶上公司那会儿电梯故障,她就走了消防通道。结果你猜怎么着?撞见顾总在那儿……用钱打发他当时的女伴!场面据说相当难堪。然后这个温迎,等顾总走了之后,还好心去安慰那个哭泣的女孩。结果!顾总不知道什么东西落下了,又折返回来,正好撞见她在安慰人!]
季舒兴致缺缺,客观的评价:
[这听起来……挺正常的吧。顾总那种人,利益至上,感情在他眼里大概也是明码标价的交易。用钱解决麻烦,挺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在晨松工作两年,她甚至没见过顾青松的正脸,只在年会上远远见过他,至少一米九的身高,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精心打理的发型,整个人都散发着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听说他手上的腕表和西装上的袖扣都够普通人在章海那种地方买套房。
至于正脸,她只在财经杂志上拜读过他的真容,那男人高鼻薄唇,眼睛狭长,眼尾上挑,眼神锐利如鹰隼,冷漠又深沉。
不知为何,这位顾总总让她隐隐联想到黎遇。两人身上都带着一种某种相似的、极具侵略性的危险气息,气质如出一辙的锋利,仿佛能割伤靠近的人,却又散发着一种令人忍不住想要冒险探究的致命吸引力。
谢景然很快回了消息:
[对啊!就是因为顾总是这种性格,所以他接下来做的事才更让人想不到!]
季舒笑着回复:
[什么事?你个死小然,就知道吊我胃口]
谢景然先回了个调皮的表情包,然后才揭晓答案:
[他好像看上温迎了!你说是不是离了大谱?]
[就因为温迎安慰了他弄哭的女伴?]
[谁知道呢?]
季舒皱眉,感到不解:
[我记得温迎不是有男朋友吗?]
[对啊!但她那个男朋友好像出了大事,听说因为偷税漏税进去了,还被爆出了出轨的丑闻,闹得挺大的。]
[是顾总做的?]
[有人说就是顾总为了逼温迎就范,拿她的家人威胁她,还给她看了她男朋友和前女友出入酒店的照片;也有人说其实是温迎那个男朋友自己出轨还倒打一耙,污蔑温迎勾引顾总。反正最后的结果是,温迎好像跟顾总达成了某种交易,跟了顾总,但条件是让她那个渣男男朋友身败名裂。]
季舒感到一阵心惊,连忙问:
[那温迎呢?现在怎么样?]
[新来的助理小张偷偷说,上次她去顾总西山那边的别墅送文件,好像看见温迎了……感觉像是被顾总关在那里了。]
[江橙和林霄呢?],季舒困惑的打字,江橙和林霄不会眼睁睁看着好朋友被老板囚禁吧。
那边很快回复,印证了她的猜想:
[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江橙知道后气疯了,好像还去别墅救过人,结果被顾总抓了个正着。然后林特助为了保全江橙,几乎是强行把她送到纽约去了,说是出差学习,短期内根本回不来。现在顾总身边已经换了新的助理。而且……听说顾总打算要跟温迎结婚了。]
季舒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冰凉。顾青松那样一个站在财富和权力金字塔顶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竟会用如此手段对一个普通女孩强取豪夺?这剧情荒诞得像她iPad里正在播放的狗血言情剧,却又真实得令人心惊。
“叮铃——”
门口的风铃清脆作响。季舒下意识抬头,看见黎遇正站在通往后院的门口。他逆光而立,盛夏灼热的阳光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模糊的金边,却丝毫照不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两人隔着一小段距离和无形的空气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在沉默中蔓延。
这一刻,季舒忽然明白了温迎的处境。有些危险如同深渊,当你凝视它时,它也在凝视着你。而更可怕的是,你明知道危险,却仍忍不住想要靠近。
黎遇像是完全没看到她探究的目光,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径直走向靠墙的冰柜。他“哗”地拉开柜门,冷气四溢,然后——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他一次性拿出了三支雪糕。
“你……”季舒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不是舍不得给你吃,你一下吃这么多,肚子会受不了的。”
黎遇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地撕开包装纸,将一支雪糕塞进嘴里,狠狠咬下一大半,冰冷的甜腻瞬间充斥口腔,也冻结了他脸上最后一丝表情。
季舒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子今天到底怎么了?从早上起就反常地沉默,不搭理人,也不主动干活,浑身像是憋着一股无名火,处处透着一股别扭的劲。
现在这副模样,倒终于有了点二十岁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像个闹脾气的大男孩。
见黎遇完全没有交流的意思,季舒也不再试图搭话。她重新拿起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了“顾青松温迎”几个字。浏览器页面迅速跳转,果然出现了几张抓拍的照片。
背景似乎是某场上流社会的晚宴或酒会,衣香鬓影,水晶灯璀璨。顾青松一如既往,身着剪裁极致合体的深色西装,袖口露出价格不菲的腕表和精致的袖扣,领针一丝不苟。
他身边的温迎,穿着优雅的高定礼服,妆容完美,长发被挽成精致的发髻,每一处细节都无可挑剔。
顾青松的手臂以一种绝对占有和宣告主权的姿态,紧紧环着温迎纤细的腰肢,将身高只到他肩膀的女孩牢牢禁锢在自己身侧。
两人看起来宛如一对璧人,佳偶天成——如果忽略温迎那双漂亮眼眸中,过于平静乃至有些空洞的眼神的话。
新闻配文的标题赫然写着:《晨松集团CEO顾青松与知名散文作家温迎恋情曝光,疑似好事将近》。
温迎放下手机,谢景然又来了消息:
[舒舒,你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季舒心上。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回到那个光鲜亮丽、充满机遇却也冷漠疏离的章海?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无论未来如何,眼下第一要务是解决掉身边这个巨大的、不确定的危险因素——黎遇。否则,一切设想都是空谈。
她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回了句:
[再说吧]
黎遇的目光扫过垃圾桶里并排躺着的三根雪糕木棍。大量的冰食下肚,胃里先是泛起刺骨的冰凉,随即又升起一股灼烧般的绞痛,一阵接着一阵。但他懒得去管,甚至有点享受这种自虐般的生理不适,仿佛它能压过心里那股更汹涌、更陌生的躁动。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这种幼稚的、近乎赌气式的行为,根本不符合他一贯冷静甚至冷酷的作风。可一想到季舒可能正在努力适应“没有他帮忙”(或者说“没有他这个隐患”)的生活,他的胸口就像被一记重拳狠狠击中,闷胀得发疼,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也许是因为在妈妈死后,他在这个地方第一次体验到了家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温迎特意为他准备的那个垫子;又或许是她给了他随意从收银台拿烟的权利,那种被信任的感觉,让他胸口发涨,好像被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填满那个无人之境,如果没有前天晚上那场失败的、连他自己都倍感耻辱的扼杀……一切或许会不同。
但现在,什么都变了。季舒看他的眼神里,多了无法掩饰的恐惧和审视;对待他的态度,也从之前的随意调侃,变成了小心翼翼的距离感。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碎裂,就难以复原。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后悔。只知道如果时光倒流,他或许……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叮铃——哐当!”
风铃被粗鲁地撞响,玻璃门被猛地推开又弹回。三个染着扎眼黄发、穿着紧身裤豆豆鞋的年轻人大摇大摆地晃进店里,嘴里叼着烟,神态轻浮。超市门外,停着两辆改装得花里胡哨、排气管轰鸣作响的摩托车。
那几人一进来,目光就滴溜溜地转,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背对他们整理货架的黎遇,然后互相交换了一个轻蔑的眼神,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黎遇的后背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的货品捏得更紧,指节泛白,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仿佛身后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为首的黄毛晃到收银台前,下巴朝季舒一扬,流里流气地开口:“季舒姐,来包黄鹤楼。”眼神却不老实地在季舒身上来回扫视。
这几个是这一片的小流氓,平时骑着那辆摩托车,一辆车上坐三四个人,在街上晃晃悠悠的正事不干,游手好闲,从这里买一包烟,几个人分着抽。
季舒强压下心底的厌恶,面无表情地从身后烟架取下烟递过去,只想尽快打发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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