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是镜洲人

“发展到哪步了?”她用手肘撞撞季舒,一脸期待。

“胡说什么!”季舒耳根发烫,“就是员工福利...”

“得了吧,”李蕊撇嘴,明显不信,“他看你的眼神,跟我家陈年看我一模一样。”她朝陈年努努嘴,陈年正憨笑着看她们斗嘴,眼神温柔。

季舒正要反驳,浴室的门开了。黎遇穿着那件卫衣走出来,不合身的尴尬完全没有出现——衣服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他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袖口,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意外地年轻,像个刚入学的大学生。

“怎么样?”他问,目光却只落在季舒身上,仿佛房间里除了他只有季舒一个人。

季舒的喉咙突然发干。阳光从黎遇身后照过来,给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想起小时候奶奶讲的童话,那些在晨光中现身的精灵王子,大抵就是这个模样。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清晰可闻。

“还行。”她听见自己干巴巴地回答,试图掩饰内心的波动。

李蕊在一旁笑得像只偷到油的耗子。临走时,她故意大声说:“下次需要‘员工福利’随时找我啊!”

门铃清脆的响声中,超市重归宁静。黎遇站在收银台前,指尖轻轻抚过卫衣柔软的布料,眼神晦暗不明。

“第一次,”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要融进空气里,“有人给我买新衣服。”这句话像是一片羽毛,轻轻落下,却在季舒心里激起千层浪。

季舒正在整理货架的手顿住了。她转身,看见阳光穿过橱窗,在黎遇脚边投下一小片明亮的光斑。他就站在那光里,像个终于找到归途的旅人,背影挺拔却莫名显得孤单。

“喜欢吗?”她轻声问,声音却不自觉柔和下来。

黎遇没有回答。但当他抬起头,季舒在他眼里看到了比言语更炽热的答案。那眼神复杂而深沉,像是藏着万千星辰,又像是隐忍着无法言说的痛楚。那一刻,季舒忽然觉得,这个看似冷硬的少年,内心或许比谁都渴望温暖。

夜晚,季舒迷迷糊糊中听到下楼梯的动静,木质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想着是黎遇下来上厕所,她也没太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直到过了一会儿,她没听见黎遇上楼的脚步声,四周安静得有些反常,季舒猛的惊醒,睡意全无。

她蹑手蹑脚地起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先是轻轻把门上的风铃拨上去,防止它发出声响,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借着外面微弱的月光,她穿过昏暗的客厅,发现浴室的门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又小心翼翼地爬上阁楼,楼梯在她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她的心脏。抬起手准备敲门的瞬间,她突然想到这么晚了该用什么理由找他。冥思苦想一番,也没想出什么好理由。罢了,真要问起来,大不了与他周旋暧昧一阵了事,总好过这样胡思乱想。

季舒轻轻扣了扣门:“黎遇?你在里面吗?”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门内没反应,只有一片死寂。她又用力敲了几下:“黎遇?”声音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不对劲。以黎遇的警觉性,即使在深度睡眠中听到动静也会立刻清醒。这种情况,要么是他故意不回应,要么是他根本没在房间。

不在还好说,要是在的话他故意不回应,肯定是有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事。这个时候要是被她撞破…她在门外纠结了好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最终,好奇心和对黎遇的担忧占了上风,她鼓起勇气,轻轻推开了门。

老旧木门随着“吱嘎”一声开了,月光透过阁楼的小窗户洒下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行军床上只有一条薄毯,随意地摊开着。床尾放着傻大个白天送来的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像是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

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堆着几根烟蒂,散发出淡淡的烟草味。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她迅速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决定趁这个机会搜查一下。

阁楼的结构很简单,连个衣柜都没有,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床头柜。床边挂着的几件衣服被夜风吹得轻轻舞动,像是无声的邀请。季舒摸了一下每件衣服裤子的口袋,动作又快又轻,但什么都没找到。

她弯下腰,看向床底。黑暗中,果然看见床底静静躺着一个黑色背包,正是他刚来的时候背的那个,放在床底正中间,像是刻意藏匿却又不是完全隐蔽。

季舒趴下去,冰凉的木地板贴着她的肌肤,让她打了个寒颤。她艰难地伸长胳膊,指尖刚好碰到书包带子。

此时她也顾不上弄脏衣服,爬着又把身体往前挪了一点,终于能使上力,拽着背包一点点往外挪。

背包比想象中沉,拖动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每一声都让季舒的心跳加速,她不停地看向门口,生怕黎遇突然回来。

头顶终于挪出了床底,季舒长出一口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背包,发现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和…他的几条内裤。她的脸微微发烫,但还是继续翻找。

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刚准备放弃,突然摸到夹层有硬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季舒从门缝往外看了一眼,确定黎遇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后,她才松了口气,打开灯。房间亮起的瞬间,季舒被刺得眯了下眼睛,但她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拿起背包,这才看清楚里面有个夹层。

拉开拉链,发现里面有不少金首饰,项链、手镯、戒指,在灯光下闪着沉甸甸的光泽。她快速估算了一下,大概值七八万。果然是逃命的,不然正常人身上谁会带着这么多黄金?只有银行卡需要实名认证用不了,才会带着黄金这种硬通货。

她把那些黄金一样样拿出来,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手指微微颤抖。发现最底下还压着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黎遇比现在青涩不少,眼神也不似这么凌厉,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未褪尽的少年气,显然是刚成年的时候办的。照片下的信息清晰可见:

姓名:黎遇

性别:男民族:汉

出生:1998年3月18日

地址:安何省镜洲市意江区九龙新村18栋4单元607室

公民身份证编码:34xxxx19980318

季舒的心脏在这一刻似乎偷停了一下,手抖得差点拿不住那张小小的卡片。身份证冰冷的触感却像烙铁一样烫着她的指尖。

她果然没猜错。他居然真的是镜洲的!那么杀害吴军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他。现在只需要知道吴军曾经侵犯的是不是他的母亲,如果是,那么他百分之八十就是凶手……

季舒心脏狂跳,即使早就知道黎遇没那么简单,但亲眼证实了这一点,还是令她胆寒。空气仿佛凝固了,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血液在耳中奔流的声音。夜色浓重,手中的身份证像一块冰,沉甸甸地压在她的掌心,也压在她的心上。

1998年3月18日。这个日期在她舌尖泛苦,带着铁锈般的腥气——黎遇今年刚满二十,而吴军案就发生在他生日后不久。所有碎片突然严丝合缝:黎遇小指的冻伤,提及母亲时绷紧的下颌线条,还有钱包里那根被小心保存的头发……每一个细节都像拼图般咔嗒就位,组成一幅令人胆寒的图画。

季舒突然听见楼下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是有人从窗户外面跳进屋里,她的动作僵住了,冷汗顺着脊背滑下。金饰重新塞回夹层的动作变得笨拙而慌乱,拉链卡住布料的声音像道刺耳的嘲笑。

脚步声停在楼梯口。季舒猛地关掉灯的开关,月光重新统治了房间。她蜷缩在床边的阴影里,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足以惊醒整条街的狗。

“季舒?”

黎遇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夜露的凉意。季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勉强维持清醒。她轻轻将背包推回床底,却在起身时碰倒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

陶瓷碎裂的声响在静夜里如同枪响。楼下的脚步声骤然急促,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季舒站在原地,月光照着她惨白的脸,像个被当场抓获的小偷。

阁楼的灯突然亮起。黎遇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凛冽。他的目光扫过翻倒的烟灰缸,扫过季舒沾满灰尘的睡衣下摆,最后定格在她颤抖的指尖上。

“你在找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季舒想起绷到极致的弓弦。

月光与灯光交织的阴影里,他们沉默地对峙。季舒看见黎遇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指节泛出青白色。那个曾温柔抚摸她发顶的手,此刻看起来能轻易捏碎她的喉咙。

“我听见动静……”她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以为进贼了。”这个借口苍白得连她自己都不信。

黎遇的眼神暗了下去。他向前一步,季舒不自觉地后退,小腿撞上床沿。这个曾与她耳鬓厮磨的男人此刻陌生得可怕,眼底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是吗?”他伸手拂去她肩头的灰尘,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品,“找到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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