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遇松开手,黄毛老大立刻瘫软在地,抱着扭曲的胳膊哀嚎不止。
旁边那些小弟们吓得连连后退,以为接下来要收拾他们,个个面如土色。
没想到黎遇只是伸手取下了挂在树枝上的烧烤袋子,动作从容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带他去医院吧,骨折的滋味不好受。”黎遇大步走出小巷,鞋底踩过散落的垃圾发出细微的声响。
走了几步,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月光照在他半边脸上,显得轮廓分明:“对了,记住你们的承诺,不然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他的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的垃圾桶,“别忘了把垃圾桶收拾好,清洁工也挺不容易的。”
那几个黄毛忙不迭地点头,手忙脚乱地扶起倒在地上的老大,动作间尽是慌乱。
黎遇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留下满地狼藉和痛苦的呻吟声。
半路上,黎遇盯着手里的烧烤,在心底嗤笑一声,他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出去打架还不忘给超市里那个睡得正香的女人带烧烤?
他自嘲的情绪太过浓烈,以至于自己都没发现这种行为简直是致命的浪漫。
回到超市时正好是十点整,周围住户的灯光大多已经熄灭,只有零星几扇窗户还透出微弱的光。
黎遇来到后院的小门处,先把烧烤袋小心地挂在小门的尖刺上,然后双手扶着墙,利落地翻身跃进院里,落地时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
拿起烧烤,他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来到季舒的房间门口时却犹豫了。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着里面安静的呼吸声。
这个时间,季舒应该已经睡了,他不确定该不该把她叫起来吃烧烤,但留到明天味道就不好了。
正当他纠结时,门从里面被轻轻推开了。季舒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揉着惺忪的睡眼,看见黎遇时明显一怔: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我房间门口干嘛?”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毕竟他刚来的那天晚上,被他掐住脖子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黎遇轻笑一声,举起了手中的烧烤袋子:“我买了烧烤,现在吃?”
“什么时候买的?”季舒的语气仍然带着怀疑,但眼神已经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袋子。
“关店后。”黎遇简短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塑料袋的边缘。
季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下毒吧?”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她的目光仔细地审视着他的表情。
打包袋被迅速拆开,下一秒,孜然和炭火的香气立刻弥漫了整个走廊。
黎遇拿起一串烤肉就塞进嘴里,故意吃得很香,还抓起季舒的手放在自己的喉结上,让她感受他吞咽的动作。
喉结在她掌心下有规律地律动,每一次吞咽都掀起一场微型的海啸。季舒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因为烧烤的香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现在相信我没下毒了?”黎遇咬下最后一块肉,把竹签精准地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然后转身下了楼。
“去后院?”他站在缓步台轻声问。
季舒瞥了一眼奶奶的房间,里面静悄悄的,大概没听见动静。不然赶上奶奶糊涂的时候,非闹着要吃这些重油重盐的不可,那这顿烧烤谁也吃不好了。
两人没开走廊的灯,就着季舒手机手电筒微弱的光,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
黎遇走在前面,牵着后面的季舒。他的手很大,掌心滚烫,莫名地给人一种安全感。
“小心。”
每走一步,他都回头确认一下身后的季舒没有踩空台阶。
这段只有四十块木板的楼梯两人硬生生走了五分钟。
打开后门的瞬间,一只不知道从哪来的青蛙蹦在季舒的脚背。
“——啊啊啊啊啊啊”
季舒的惊叫声划破了夜的宁静,惊飞了在树上倒挂而眠的蝙蝠,树枝抖动声沙沙响起。
她一下子扑进黎遇的怀里,双脚离地,腿自然地勾住了他的腰。
黎遇却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小声点,你想吵醒奶…”话还没说完,他感到掌心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猛地抽回手。黑暗中看不见他泛红的耳根,却能听见他陡然加重的呼吸。他抬起头,看见季舒正狡黠地眨着眼睛。
“故意的?”黎遇危险的眯起眼睛,手指捏住她的下巴。
季舒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她带着牙膏味的呼吸划过耳畔:“故意的又怎么样?”
黎遇拎着烧烤的那只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臀,咬牙切齿道:“还吃不吃烧烤了?”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明显的克制。
没劲。
季舒撇撇嘴,从他身上跳下来,抢过过他手里的袋子,指了指秋千:“去那吃。”
两人同时坐上去,秋千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黎遇的一只长腿轻轻勾着地,让秋千轻轻晃起来。
季舒迫不及待的拆开袋子,抓起一串烤蝉蛹就往嘴里送,孜然味和蝉蛹的肉香味在嘴里散开,虽然有些凉了,但不影响味道。
她舒服的眯起眼睛:“好吃,好久没吃他家的烧烤了,你是在最近那家买的?”
黎遇点了点头,伸手拂去沾在她嘴角的调料:“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真的?都给我吃?”季舒嘴里塞得鼓鼓的,像只囤食的小松鼠。
“真的。”黎遇的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月光更亮了些,季舒才看清黎遇脸上的伤口,颧骨处有新鲜的擦伤,嘴唇破了,右脸颊还有大块淤青,在月光下格外刺眼,她眉头紧锁:
“你干什么去了?”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黎遇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别过脸去:“自己撞的,不要紧。”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骗鬼呢?自己能撞出三个不同的伤口?”她放下手里的烧烤,抱着双臂,审视着黎遇:“说,到底干什么去了?”
此时秋千还在轻晃,黎遇盯着地面,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漫长的沉默。
季舒叹了口气,站起身拉起他往屋里走。黎遇就这么任她牵着,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无奈的弧度。
进了一楼,季舒把黎遇推坐到椅子上,自己从收银台翻出医药箱。
医药箱被“咣当”一下重重放在黎遇脚边,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季舒把手机塞进黎遇手里,语气强硬:“举着。”
黎遇只好乖乖举着手电筒,光束照着自己的脸,像是个被审讯的犯人。沾着酒精的棉签落在伤口上时,黎遇没忍住“嘶”了一声。
“活该,”季舒板着脸说道,但手上的力道却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变得细致而轻柔。
黎遇只是盯着她的脸,连眼睛都没眨,仿佛感受不到疼似的。
“看什么?下次再这样没人管你。”季舒故意恶声恶气地说,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你舍得?”黎遇的尾音上扬,像一把小钩子,轻轻勾在了她的心上。
“自恋,”季舒替他贴上纱布后,把用过的棉签扔在他身上,开始收拾医药箱。她的耳根在黑暗中悄悄泛红。
“烧烤还吃吗?”黎遇站起来顺势把替他处理伤口的垃圾扫进垃圾桶。
季舒翻了个白眼:“明天就不好吃了。”
两人再次坐在了秋千上,这次秋千晃动的幅度小了很多。季舒有些困了,吃得也有些急,最后剩下了几串实在吃不下了,甩到黎遇怀里:“赏给你了。”
黎遇接住,挑了挑眉:“季老板,这是我买的,还要我吃剩的?”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调侃。
“那怎么了?你不愿意?”季舒理直气壮地反问,下巴微微扬起。
黎遇低笑一声,那笑声在夜色中格外迷人:“我的荣幸。”
晚风轻抚过两人的脸庞,黎遇额前的短发被吹的轻轻翘起,颧骨上的纱布这时候显得格外滑稽。
“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黎遇,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从来没想到过你会有这幅样子,”季舒捂着肚子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什么样子?”黎遇咬下一块鸭舌,声音有些含糊。
“像个没人要的小孩哈哈哈哈哈。”
黎遇的眼神暗了一瞬,声音干巴巴的:“你说的对,我是没人要。”
季舒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说错话了,连忙收敛笑容,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懊悔。
黎遇放下手里的烧烤,眼神落在远处黑漆漆的围墙上,良久,他才开口:“没事。”但这简单的两个字却比任何责备都让季舒难受。
她宁愿黎遇用之前那种能刀人的眼神看她,也不愿意看他现在这样。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着一样疼,一种酸涩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
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轻轻抱住了黎遇,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黎遇,你不是没人要,我要你。”
黎遇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她发顶。月光将两个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仿佛能延伸到世界尽头。葡萄叶的阴影在他们身上游走,像命运之手写下的晦涩密码。
“睡觉吧,”最终黎遇只憋出这么一句话,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的手臂还环着她的腰,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季舒抬头,双手捧住黎遇的脸,指尖轻轻摩挲着他颧骨上的纱布,让他正视自己:“你就这点反应?”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带着几分不满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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