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涂药

李琤朝巷口看了一眼,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刚刚那孩子他见过几次,不太听话,经常有事没有在巷子里晃荡,无论如何就是不回家。

他心下叹一口气,先扶宋齐珂站起来,轻声问她:“摔到哪没有?”

宋齐珂站起身来,她感受了一下,道:“好像摔到了膝盖。”

李琤下意识朝她的腿看去,但她穿着长裙,也看不见摔得怎么样,他只好说:“先回去吧。”

宋齐珂点点头,跟着李琤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回到家中。

家中没人,李琤让宋齐珂先坐下,随后蹲到她身前,是询问的语气:“我看一眼?”

宋齐珂点点头,手心还泛着火辣辣的疼,膝盖传来的痛感也强烈起来,她现在真不好受。

李琤动作轻柔,慢慢把宋齐珂的长裙卷上去,露出她白皙莹润的小腿,以及渗着血迹的膝盖。

李琤看见,轻声倒抽一口气,下意识地,他朝伤口处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道:“你先坐会,我去给你买点药。”

宋齐珂一言未发,只点点头。

李琤站起身来,很快重新换鞋出门,这附近有家药店,他直奔那儿而去。

宋齐珂一个人坐在家里,她抬起双手看了看,依旧红通通的,透着火辣辣的疼,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膝盖,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这简直太倒霉了,她心想。

她没敢去碰伤口,看了几眼后,便直起身坐在椅子上,静静等着李琤回来。

李琤速度很快,没一会儿,门口传来响动。

他没有一刻停顿,直接走到宋齐珂面前再次蹲下。

手旁的袋子里放了棉签和碘伏,李琤拧开碘伏瓶子,倒了一点出来,又把棉签蘸湿。

宋齐珂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眼神慢慢从他手上落到他脸上。

他额角出了一点汗,此刻的呼吸也不算太平稳。

看样子应该是跑着去跑着回来的,宋齐珂猜测,她知道这附近有家药店,下意识在心里丈量了下大概的距离,又下意识推测出李琤跑的速度。

就这一会儿,宋齐珂望着李琤出了神,连李琤跟自己说话都没听见。

“宋齐珂?”李琤叫了声她的名字。

她这才回神,“嗯?”

李琤手里拿着棉签,道:“可能有点疼,我尽量轻点。”

宋齐珂点头,看着李琤将碘伏慢慢涂到自己的膝盖上。

棉签碰上膝盖的第一下,宋齐珂没忍住吸了口冷气,腿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李琤立刻把棉签举了起来。

宋齐珂咬着唇,跟李琤说:“我有点怕疼。”

她一向对疼痛很敏感,以前一点点伤口都能让她流泪,旁人看了都觉得她小题大做,矫情得很。

她也怕李琤这么想她,说完这话后,她有点后悔,又找补道:“没事,我能忍住,你涂吧。”

李琤看她一眼,没说话,沉默地换了根棉签,再上手时,动作比刚刚更轻更缓。

一边涂,还不忘一边给她吹气,伤口碰上碘伏是刺痛的,但被这么一吹,又缓解了不少。

伤口面积不大,但将其整个涂完,居然费了不少时间,李琤没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将最后一个擦伤处上完药后,他扔了棉签,抬头道:“好了。”

宋齐珂的注意力本来在自己膝盖上,眼看着李琤将伤口涂完,她心下松了一口气,抬头撞上他的视线。

但余光中,她居然瞥见他额角的汗意比刚刚更重。

宋齐珂一惊。

可李琤却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仍旧蹲在宋齐珂身前,将碘伏和棉签等一一收进袋子里。

刚将袋子扎紧,头顶忽然落下来宋齐珂的声音,“擦擦。”

李琤的指尖依旧勾着袋子,但却没有动作,他听见这句话,抬头看去。

宋齐珂手里拿了一张纸巾,递到了他眼前。

他一时愣住,视线停留在拿着纸的葱白手指上。

宋齐珂见他这幅样子,以为他没懂自己在说什么,眼见他额角汗意越来越重,鬼使神差的,宋齐珂自己上了手。

纸巾覆上带着微小汗珠的地方,宋齐珂学着李琤刚刚的样子,把动作放得格外轻柔,帮他擦拭掉那些黏人的坏玩意儿。

她擦得认真仔细,直到李琤的额头重新变得清清爽爽,她才停下动作,带着笑意说:“好了。”

李琤全程没有动作,直到听见宋齐珂说了这句话,他才掀起眼帘,再次看向她。

宋齐珂原本正在为自己的杰作而骄傲,可对上李琤眼神的一刹那,她柔和的笑容僵在脸上。

后知后觉的,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怎么就自己上手了,甚至没顾及到李琤的意愿。

看着李琤平静下掩藏着震惊的脸,宋齐珂连忙摆手给自己解释:“不是,我就是看你出汗了,想让你擦擦,没别的意思。”

李琤也在这时反应过来,他低下头,将手中的塑料袋又扯紧了些,低声道:“没事。”

紧接着,又帮宋齐珂把裙子放了下来,这才站起身来,跟宋齐珂说了一嘴:“我去洗个手。”

宋齐珂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只低低嗯了一声。

李琤转身走进了卫生间,他开了水龙头,把刚刚不小心沾染到手上的碘伏给洗掉。

水流哗哗的,将指尖上黄褐色的液体给带走,李琤盯着这一幕,忽然抬手,猛地将水龙头的开关给拍了下去。

心口莫名有些燥,他深吸一口气,企图将这种情绪给压下去。

可一口气不够,他撑着洗手台,多吸了几口气。

差不多冷静下来,李琤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不过三秒,他又将水龙头猛地给打开。

镜子里的少年,耳廓通红。

客厅里,宋齐珂已经端坐在方桌前,她将作业拿了出来,此时此刻正全神贯注在试卷上。

李琤从卫生间出来,看见这一幕,也过去坐下。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也没再有视线交流。

一时安静不已,宋齐珂在试卷上写下一道大题的解题过程,最后一个字落笔后,她忽然撩起眼皮看了眼对面的人,速度极快,不过几秒便又垂下眼帘来。

她没看清什么,唯有汇聚在李琤下巴上的水珠,无比清晰地印在她脑海里。

想必刚刚他开了那么久的水龙头,就是为了洗净脸上的汗珠吧。

宋齐珂在心里揣测了下,终究没往深处想,要真放任自己仔细琢磨这事,她真觉得自己要成变态了。

两人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宋志平回来。

宋志平照例是一回家便去做饭,厨房里翻炒声不断,眼见着差不多了了,李琤放下笔,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跟宋齐珂小声说:“别动,坐着。”

然后,抽走了宋齐珂手中的笔,合上了她的书。

桌面很快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紧接着,他又进厨房盛饭端菜,就连去超市给赵艳芳送饭的事儿,也被他一人承包了。

宋齐珂看着他忙前忙后,有些不好意思,心想着这腿也没摔到不能走的地步,刚想偷偷站起来去帮忙,肩膀上忽然多出一只手将她压下去。

“不许动。”

李琤的声音突然响起,宋齐珂吓了一跳,她反头看去,竟不知他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李琤的视线自上而下落到她身上,他眉间蹙起,有些严肃,宋齐珂被这一眼吓退,愣是没动。

桌上已经摆上李琤盛好的饭,他微微一个俯身,单手将碗端至宋齐珂面前,吐出两字:“吃饭。”

“可是……”宋齐珂还想说些什么。

“我去给干妈送,你在家待着就行。”李琤直接道。

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和顾虑,李琤又说:“少这一次不会怎么样的。”

“而且,”他顿了顿,忽然伸出食指比在自己唇间,“我会保密。”

宋齐珂听见这句话,眉梢眼角的笑意忽就散发出来。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宋志平还在厨房炒最后一个菜,抽油烟机的声音很大,宋齐珂在这样的声音里,柔声说:“好。”

说完这一句,她停顿了下,想说的话在舌尖滚了滚,还是没能忍住:

“那,你早点回来。”

李琤依旧是垂着眼睛看她,从宋齐珂这个视角看去,能看见他轻扇了下睫毛,随后,低沉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

他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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