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校服

赵艳芳一听花洒坏了,忙站起身来问:“怎么啦?”

“没事,”宋齐珂回头跟她解释,“可能是水管坏了,有点漏水。”

“哦,”赵艳芳应下,“那明天找房东来修一下。”

宋齐珂应了声,没再说话,回了自己房间。

她将门轻轻带上,开了风扇,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

门外谈话声开门声此起彼伏,为这个平常的夜晚注入几分安心。

——

接下来几天过得平平淡淡。

赵艳芳找人来修了花洒,洗澡不用再担心被喷到;她还出去找了份工作——超市的收银员,她原先就是做这个的,有经验,上手快。

但这超市不是他们原先去的那个,位置比那家稍远一些,走路要多用上几分钟。

而距离博志开学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赵艳芳抽时间洗了他们的校服,挂在外面,映着蓝色的玻璃,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

等赵艳芳将它们取下来递到两人手中时,宋齐珂才感受到这校服多有质感。

博志中学统一采用英伦风式的校服,根据季节划分一共发放了十几套衣服,从冬天的大衣,到夏天的衬衫,一应俱全,不需要再操心别的。

校服的主色调是蓝色,一个是夏季的浅蓝色,另一个则是其他季节的深蓝色,统一搭配了暗红色条纹的领带,沉稳中又不失青春靓丽。

因为是夏天,赵艳芳只给他两洗了这个季节的校服,拿给他们后,催促了句:“去试试,看看大小怎么样?”

宋齐珂和李琤拿着衣服进了自己房间。

李琤是裤装,穿起来比宋齐珂要快,没一会儿,他就换好了衣服从里面走出来。

赵艳芳在椅子上坐着,见他出来,一瞬间眼睛都亮了。

她站起身来,脸上带了笑,连连道:“不错,好看。”

“大小也合适。”她一边说着,一边上手给李琤捋了下肩膀处的褶皱。

宋齐珂在这时出了门。

门一响,大家的眼神都下意识往她那边看去。

她有些不自然,舔了下嘴唇,眼神在几人身上打转。

赵艳芳迟迟没说话,直到宋齐珂走到近前来了,才如梦初醒似的喊了声:“哎呦!”

“阿珂真漂亮。”

她眼里满是欣赏与惊讶,视线直直落在宋齐珂身上,没有半分挪动。

宋齐珂却被这句话说得低下了头。

赵艳芳还在惊喜之中,她回头喊宋志平,问:“怎么样,阿珂好看吧?”

宋志平就坐在后面一点,他脸上带了笑,点头道:“好看,像……”

“像”字的音才发了一半,后面那句话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喉咙里。

但大家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宋齐珂脸上没了表情,攥着裙摆的手愈发用力。

她像齐姝。

亲近他们的人都知道。

宋齐珂在人群里,通常是顶出挑的那一个。

她遗传到了齐姝的精致容貌,又从宋志平那里继承到了优越的身高,凡是跟漂亮搭边的因素,她几乎全有。

不然也不会只穿一身校服就让赵艳芳如此惊艳了。

从下往上看,笔直莹润的小腿,百褶裙勾出细腰,一板一眼的衬衫之上是流畅颀长的脖子,而更上的,是她那张人人惊叹的脸庞。

冷白的肤色,五官的搭配极佳,尤其是她的眼睛,看人时总带着一种温和的柔情,但仔细探寻,又觉得那柔情似乎会转瞬即逝,只剩下一片冰清。

这样的气质很难不让人升起保护欲,赵艳芳见宋志平说了孩子不想听的话,忙出来打圆场:“博志这校服做的真不错,两孩子穿着都好看,比从前那些学校强多了。”

她这么一说,倒让宋齐珂下意识去看李琤。

一转头,他也正看向自己。

宋齐珂一惊,眼神不过在他身上停留两秒,便急急挪开了。

这两秒留在她脑海里的只有李琤那副肩膀。

那副肩膀把衬衫撑得很好看。

他比182的宋志平还要高上一些,有副宽阔的肩膀很正常。

宋齐珂没让这个画面在脑海里停留很久,正好赵艳芳让他们去把衣服换了,她便转身进了房间。

博志开学的日子就在明天,而宋志平和赵艳芳也很快要去上班,一切都慢慢步入正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起来。

宋志平的工作是小区保安,是博志的校领导帮忙安排的。当时他们找上宋齐珂时,恰逢宋志平出院两个月,他知晓此事后久久没有说话,后面才跟人吐露实情,说如果要换城市生活,按他的情况,恐怕很难维持正常生活。

校领导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当即就跟人打包票,会帮他解决工作问题。

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想到这个,宋齐珂莫名感觉,身上隐形的压力又多了些。

——

翌日清晨。

宋齐珂换上校服,将头发高高扎起,出了房间。

厨房里赵艳芳正在做早餐,见两孩子都起了,往外喊了句:“等会哈,马上好。”

宋志平接道:“没事,不着急。”

确实不怎么着急,博志没有早自习,八点一十开始上第一节课,只需要在那之前赶到就行。

赵芳艳下了点面条,一人一碗,再配个荷包蛋。

餐桌上无言,只有吃面条时发出来的咀嚼声。

宋齐珂吃饭不算快,面条又烫,她夹起一筷子,吹凉了才放入口中。

慢慢吃着,更品出赵芳艳做饭手艺的妙处来,荷包蛋金灿灿的,宋齐珂把它往汤里摁了摁,想咬一口浸满汤汁的蛋。

刚咬下第一口,她忽然听见赵艳芳说:“哎,小琤你吃完了?别着急,等等阿珂。”

宋齐珂抬头去看,看见李琤已经放下了筷子。

没想到他吃得这么快,宋齐珂被吓到,忙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面。

这一下太猛,她忽然被呛到,咳了好几下。

赵芳艳赶紧放下筷子去拍她的背,连声说:“哎哟慢点吃慢点吃,不着急啊。”

宋齐珂呛得脸都有些红,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小声跟赵芳艳说:“知道了。”

宋志平倒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

宋齐珂笑笑:“谢谢爸。”

随后端起来喝了一口。

李琤坐在对面,没说话,却也没急着动。

这样弄得宋齐珂更不好意思,无形之间,她还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鸡蛋吃完,面条吃过几口就算结束。

她背上书包,说:“可以了。”

李琤看她一眼,也拎起自己的书包。

两孩子要去上学,赵艳芳在房间里团团转,急,但又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到最后憋出一句:“好好上学哈。”

因为这句话,宋齐珂都下了好几级台阶了,还能听见宋志平笑她的声音。

她也不自觉扬了扬嘴角,下楼推开铁门,踩中清晨的阳光。

博志离清和巷有些远,需要坐半个小时公交,宋齐珂走在前,李琤在后,两人来到附近的公交车站。

博志的校服很扎眼,就等公交这么一会儿,已经有好几个过路的人看向他们了。

宋齐珂拽拽裙摆,稍稍有些不适感。

好在公交很快就来了,她上车,找了个位置坐下。

李琤坐在她后面一个。

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来到他们要下车的站台。

往前直走一段,博志中学几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磅礴大气。

宋齐珂脚步顿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在胸腔中蔓延开来。

可也只有这么一下,她没过多犹豫,径直往学校里走。

正值早上上学的时间,学校门口不时开来几辆车,有学生从上面走下来,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往里走。

像他们这样坐公交来上学的,好像是少数。

不对,宋齐珂扫视了一圈,压根没有。

她咬咬唇,继续往里走。

博志中学很大,抬眼看去,矗立在眼前的恢宏建筑就足以让人惊讶。

中央巨大的喷泉,远处高耸的塔尖,还有眼前这栋砖红色外表设计感十足的高楼。

宋齐珂咋舌,她一边走一边看,忍不住开始想,自己的教学楼到底在哪里。

好在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摆放的地图,她走过去看。

博志中学的占地面积很大,除去高中外还有初中和小学,大是正常的。

只是这种大,缩小到地图上就让人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宋齐珂看着地图上一条条交错的马路,手指在上面比划了半天,也没划明白到底怎么去教学楼。

她有点路痴,这点也像齐姝。

比划了整整三分钟,旁边忽然自上而下落下来一道声音:

“走吧。”

宋齐珂抬头一看,李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旁边。

她忽然有些尴尬,直起腰来,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哦”。

这下换李琤走前面,她走后面。

去教学楼的路那么绕,李琤在每一个路口拐弯时,宋齐珂都在心里默默想他会不会走错。

然而事实告诉她根本不可能。

李琤将她准确地带到了高三的教学楼前——志远楼。

他们的班级在四楼,上楼刚上到一半,忽然有人喊他们的名字:

“是李琤和宋齐珂吗?”

两人视线一同转移,都出了声:“是。”

那人笑了笑,道:“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之前看过你们的照片所以记得你们。这样吧,你们先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李琤和宋齐珂点点头,跟在这人身后。

她是位很年轻的女性,话语间透出温柔平静来,穿着的碎花裙在她脚踝处盛放,很有一番韵味。

到了办公室后,她坐下,首先向两人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姓黄,叫黄薇薇,教你们的语文,以后你们叫我黄老师就行。”

“首先欢迎你们来到博志,以后在博志的生活和学习上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解决。这是两把钥匙,”黄薇薇从抽屉里拿出两把小钥匙,递给他俩,“是教室后面储物柜的,你们一人一把,有什么东西就往里放。”

李琤接过,递给宋齐珂一把。

黄薇薇继续道:“第一节课是我的,你们跟我来,我向班上的同学介绍一下你们俩。”

三人一道出了办公室,高三(1)班已经近在眼前。

到了教室门口,黄薇薇示意他俩等一下,随后自己上了讲台。

“同学们安静一下,咱们班来了两名新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说完这句,她微笑看向门外两人。

李琤和宋齐珂一前一后走进去。

转身面向全班的那一刻。

教室里忽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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