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池泷睁开眼时,脑子里还一片混乱。

先看到的是一面极大的镜子,镜子里乌发黑眸的英俊女人脸庞呆滞、双目放空,刺眼的阳光铺在脸上,看上去不太聪明。

不禁眯眼,池泷下意识抬手想遮一下眼前刺目的光,却碰到一手滑腻。

“啧,手感真好”,忍不住多摸了几下,池泷突然感觉怀中多了一点重量。

镜子里一个亚麻色脑袋翻身埋进了黑发女人的怀里,翻身时扯动了身上的薄被,一个雪瓷般的人儿露了半边,这只通透生辉的瓷器,本应高贵无瑕,却因浑身青紫痕迹,意料之外地中和了它恬淡冷陌的气质,修长的腿熟稔地搭过来,意外发现底部有个牙印,只可能是当初制器师对其爱不释手留下的。

纯白浸染颜色,是大多数人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

池泷感觉到自己哪里不对劲,镜子里黑发女人盖着的薄被底下也慢慢鼓起一个大包。

自己眨了眨眼,一脸呆滞的黑发女人也眨了眨眼。

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些片段,炽热的粗喘、疯狂的亲吻、尖锐的虎牙刺破柔软的腺体、天花板镜子里雪白被仰面贯穿时紧绷的脚趾……

她“哗”地一下坐起身来,怀里的人也跌落到柔软的床上,轻轻弹了一下,却没有醒。

天花板上怎么会有一面镜子,这是池泷的第一个想法。

被睡了,这是第二个。

“被”这个字,用得很巧妙。

因为作为一个S级的alpha,按照常理,过硬的身体和精神素质,只有睡别人的份,被睡确实极难。

但极难未必意味着不会发生。

仅存的记忆里只有昨天临时接到尹霄的信息通讯,里面附了一张电子邀请函,要自己抓紧来参加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的晚宴,入会时自己找了尹霄很久也没找到,索性就喝了几杯的红酒,感觉有些头疼。

接着飘来一股不知道像什么、却十分好闻的味道,她感觉有些烦躁,随便扯住一个路过的侍者要他带自己找个客房休息一下,结果被引着往味道愈发浓郁的地方走,等迟钝地反应过来不对时,自己就断片了。

看着身边还在埋头熟睡的人,池泷愣了一会,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抚开挡住脸庞的头发,是一张清俊的脸,微微弯曲的睫毛受到阳光的刺激正在轻轻颤抖,精巧的下巴上有一道L形的红痕,有些起皮的嘴唇微微张开,突然小舌从中伸出,轻舔了一下唇瓣。

手一抖,头发落回脸上,身边的人发出了不满的哼唧。

池泷知道这张脸平时就看上去很冷清。

虽然只能隔着光脑看到,但她也知道嘴唇本应该偏裸粉的,此时透着的粉嫩新鲜,结合嘴角处的暗红伤痕,应该是经历过一顿蹂躏的结果。

鼻梁挺立,几分纤巧,藏不住转动间无意流露的高耸锋利。柳眉弯弯,打眼应当温媚似水,放在冷白皮肤上,也带了料峭。

乍一看这人,像皑皑一捧雪,放在手里只会指间冰疼却难以融化。

唯独那双琥珀凤眼,尽管面对镜头透着一股冷峻,但顾盼流转,尤其晴朗无云时,池泷总觉得那眼底好像藏着什么格格不入的东西,像千里冰面铺着的抹抹暖阳,又像冷白宣纸上偷点的一片洒金。

不像大多数omega喜欢用各式各样的东西来装扮自己,何时都露出甜甜的微笑。他总是穿着冷淡简单,大多时候是黑白灰的正装或者半正装,哪怕露出微笑也让人觉得疏离。

身材比例绝佳,却经常素面朝天,头发就算被打理过也仍会带着几分随意,池泷曾经偷偷比量过,站着的话,他应该只到自己肩膀。

星网上常常有人说他“寡淡、冷漠,不够甜美、性感和贵气”。但池泷认为他本来就不应该是随波逐流的人,不符合主流审美而已,他就是他。

池泷到现在还能想起,初见时他清清泠泠,就像荒野地里开出了一朵纯白重瓣芍药。

林息——星联国际中央军校机械系专业第一,omega平权运动先锋者林凌衫之子。

更重要的,他极有可能是星联王室第三子的……未婚夫。

这样平日里难以够到的人,把自己睡了,或者说,自己和他睡了?!

郁闷和慌乱已经不足以表达池泷现下的心情,她想大吼,想打滚,想发疯,却怕惊醒旁边的人更加尴尬,只能轻轻地把自己被压住的手抽出,然后坐起,抱着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会惹上这种事,自己二十多年遵纪守法、谨小慎微,也没有接触得罪过什么大人物,竟一朝面临睡了王室最佳儿媳人选之一、很可能被告上法庭的荒诞局面。

烦躁地抓抓头发,池泷“啧”了一声向后仰倒,后脑勺磕在床头传出一声沉闷的“咚”,吓得她赶紧看了一下旁边,幸好人没醒。

转转脑袋,池泷一点儿没觉得疼,只是心脏怦怦,连带着耳边都能传来清晰的心跳声,耳膜也随着一涨一涨。

看着他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身边,池泷绝望地回忆了一下,记忆中那场完美契合的□□应该没出现过什么强迫和不情愿,而且从房间里的味道判断,信息素的交融是自然顺利的,她有点安心,还好自己没有下作到霸王硬上弓。

那又怎么样呢?

丝毫没被自己安慰到、反而随即就看到未来一片黑暗。

池泷哆嗦着手,给从刚才起好像有点受凉颤抖的人拉了拉被子,顺带遮住自己的“罪行”。

看着对方红肿的耳垂,她突然想起,现在就算睡了一个Omega,就算被提告,大概率法院也是会调解双方结婚,甚至一定情况下都不需要alpha负责,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就行。

心虚地瞥了一眼旁边,池泷看到腿边的一起一伏的亚麻色,接着快速收回了目光。

不不不不,人家怎能可能愿意跟自己结婚。

苦笑了一声,池泷想,反正已经是这样了,总不能叫他吃亏。

池泷尽力回想,希望能从记忆中找到断片后与这件匪夷所思的事相关的蛛丝马迹,越回忆,越觉得昨晚的事情怎么想都非常蹊跷。

但她直觉这件事应该不是针对自己的阴谋,用这样一个人大费周章地给自己做局,她自认还没这么大脸面。

回忆到那场甜蜜淋漓的标记,池泷有些脸红心跳,随即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自己腰正睡得香甜的人,心中十分感慨他心够大,在一个陌生人身边也能睡得如此安稳。

同时也想到,万一这件事真的是针对他有备而来,那么自己还是跟他说下昨晚经过,提个醒比较好。

就这样继续努力回想昨晚的细节,不知过了多久,腰上那个毛茸茸的东西忽然动了动,自己仍旧有些精神的地方被一只有些冰凉的小手抓住,清冷又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好笑说:“一晚上也没能平复吗?”

猛然打了一个激灵,看向腰腹那里无赖躺着的人,被握住脆弱的感觉有些陌生,让她的眉头不禁轻轻皱起没说话。

倒是林息伸出一根手指,在布满神经的圆端轻轻一划,微凉指尖带来的刺激,让其瞬间变成了一只委委屈屈的蛞蝓。

可不敢让他再继续了。

池泷慌忙伸手托住好像正玩得兴起的恶劣鬼,慢慢起身,顺带将其扶正,轻敲了下林息的手腕穴位,抓着东西的小手立马被迫撒开。

拢了拢被子,她想裹住自己不争气的地方,却发现对方可怜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空气里,又把被子抻开,一半给了林息,一半盖住自己。

尽量忽略双方赤身**、自己“翘首以盼”的尴尬场面,池泷深呼吸了一口,清清紧绷的嗓子,毕竟自己作为“施暴方”,总不能让“受害者”的omega先开口谈后续处理的事吧。

“我们有必要谈谈。”

拿到被子的林息裹住自己,蜷起双腿,双臂抱住膝盖,脸颊靠在胳膊上并转向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首先,我必须道歉,对你做了……无礼的事。”池泷盘腿坐好,手放在心脏前,诚心诚意弯下腰朝林息行了一个军礼。

“但请你听我解释,昨晚我是被人带过来的,觉得不对劲时,就已经失去了意识”。又深呼吸了一下,池泷组织了语言,“我并不知道是怎么到的这个房间,也不知道房间里的人是你,无意识地跟你发生了关系,”她的脸有些红,舌尖舔了舔虎牙,勉强安慰道,“请别担心,是临时标记”。

林息轻轻笑了几声:“你的意思这完全是个意外?”

“意外或许有些说不通,但似乎是有预谋的”。池泷停顿了一下,“只是我不成熟的推理,考虑到我是一个正在上大三的普通市民,而你的身份比较…复杂,这件事很有可能针对的是你”。

林息抬起脸,把下巴换到胳膊上,从侧面只能看到他的脸上似乎没什么发怒或者不耐烦的表情,头发稍稍遮掩的脖子上能看到微微凸起的腺体。

等了一会见他不说话,池泷摸不准他的心情,心不上不下地悬着,却也只能继续说:“在你醒来之前,我回想过很多遍,昨晚我喝了几杯酒有些头疼想休息,却记不起引路人的样子,再睁眼就是现在这样,最近并不是易感期,我受过训练,没理由几杯普通的酒就昏昏欲睡,酒里应该是放了什么,却没有特殊的味道”。

说到这,池泷想起喝酒后才闻到的那股好闻的气味,又改口:“也不排除是其他方面,但从表面来看,这确实是一场酒后乱xing的意外。”

林息好像还是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只是把脑袋往另一边偏了过去,脆弱的腺体这下全部暴露在池泷的眼前,不知道她昨晚中了什么邪,这块凸起的小软rou此时布满牙印,明显被人狠心地咬过许多遍。

明晃晃的谴责。

池泷暗暗唾弃了自己十分粗暴的行为,又被林息貌似不配合的态度弄得有些无措,但想了想他现在的处境应该比自己还不好受,还是得自己先支棱起来。

毕竟对自己来说,这件事虽然不算小却总不是传统意义上“吃亏”的那一方。但对林息来说,不论是不是真的有所预谋,被陌生人侵犯总归是难以忍受。

虽然刚才主要是为了道歉,顺带想为自己辩白,再提醒林息一下,但说的话听上去确实有点推卸责任的“渣”。

“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池泷,中央军校机甲战斗系,说起来我们还是同窗”。

听到这,一直没变过姿势的人才又转回头来,琥珀色的眼睛在太阳底下一片晶亮,看着黑色瞳孔里自己小小的缩影,池泷突然心软,声音忍不住温柔地解释:“说这些,并不是想拉什么关系,更不是要推脱侵犯的责任,只是把我能记住的事都尽量告诉你,也方便你日后有问题能找到我。”

又想到早起时看到的那身青紫,池泷嘴里阵阵发涩:“当然,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因我而起,我愿意接受惩罚,甚至以死谢罪也是应该的。但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我实在不愿意不明不白地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因此想可耻地挣扎一下。我知道现在的法律,对你们已经不够公平,但我也自认清白,不愿意轻易背锅或者交付生命,因此,我会努力找寻证据,同时,提告的事,也拜托你多加考虑。”

“无论事实如何,如果是配合调查或者要求赔偿,哪怕超出我力所能及的范围,我也会尽快、尽力满足”,说完这些话,池泷又有些害怕对方觉得自己还是想逃脱罪责,又补了一句:“我不会跑。这种事情,无论怎样,我造成的伤害是既定的,因此不管最终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接受。如果最终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能证明我的清白,我也可以接受法律制裁。”

看着那双阳光底下果然粼粼的眼眸,池泷发现这双眼睛比光脑里见到的还要漂亮。她真诚地解释:“我只是不想背上不确定的罪名,而不是想逃避造成伤害的责罚。”

“你放心,这件事我也会从头到尾完全保密。”

提出解决方法、做出真心承诺,做完这些,池泷坐得更端正了一点,双眼不错地盯着林息,等待他的意见。

“但从头到尾,也没想过要对我负责呢。”明明面对着的是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庞,池泷却意外感觉到林息话里的讥诮。

她用力地搓搓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说了这么多,林息的关注点竟然在这种奇怪的方面,但毕竟能跟林息如此面对面的情况可能仅此一次,她想了想还是说了真心话,“刚才也不是没有这么想过”,池泷不好意思地扣扣脸,“但人贵有自知之明,三殿下珠玉在前,我实在没必要不自量力”。

然后池泷手放在心脏前,再次弯下腰朝林息行了一个军礼,“为我昨晚的粗鲁道歉,”她看着林息,又黑又细的眉毛弯起,让整张英俊的脸看上去温和了不少,“以防万一,现在我先去买点食物和药,麻烦你稍等一下”。接着池泷起身,背对着床上坐着的人开始在凌乱的地上翻找自己的衣服。

“不用,你直接走吧。”林息随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池泷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又重新躺倒、用手背挡住眼睛的林息。

因为躺下,薄被有些散开,只盖住林息的腰腹,两朵粉色小花在空气中颤颤巍巍地绽放、周围全是紫红的手指印迹,右边的明显被狠狠摧残过,可怜的顶端有轻微的破皮,显得格外妖冶。

她不敢再看,赶紧转头慌乱地说道:“可是,昨晚我也没做什么措施……而且你现在也没人照顾……”

“不需要你操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池泷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赌气,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林息又接了一句:“我会联系家里人,但不想你被他们知道。”

“哦……那好吧。”池泷心里有些发闷,也是,谁会想一直看着罪魁祸首在自己眼前晃悠呢,而且如果是林家来人,自己也确实没什么必要在这儿。

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戴上光脑,又将地上林息的衣服收拢一起放进床边的沙发里,池泷背对着床说了一声“抱歉,那我……走了,如果有事随时联系。”

等了一会儿,听到轻轻的一声“嗯”,她才目不斜视、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去,途中发现虽然房间的整体格调是淡雅清爽的米白欧风,但天花板上的镜子显示着这个房间应该并非像看上去那么单纯。

走到门口,手刚放到把手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低哑得有些勾人的声音:“昨晚很舒服”。池泷脸一下涨得通红,立马开门走了出去,不料门外站着一个人,被吓了一跳。

对方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镜框上吊着的同色金属细链一直到肩膀,搭在真丝米白衬衣上,一条剪裁合体的雅灰西裤,皮质手提包和铮亮的皮鞋一看就价格不菲。灰青色短发修剪得规整有序,连耳边的鬓发都十分服帖。

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对方背后不远处的窗户导致他有些背光,池泷看不清镜片后面的眸子。

一个alpha。

这让她多少有些不爽,不善地打量着这个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男人。

“十分稀少的墨发,连虹膜也是漂亮的黑色”,对方嗓音和煦,叫人听着似乎心中都被抚慰了几分。察觉到她不爽的目光,他嘴角勾起让人舒适的弧度,轻声细语地解释:“私人医生。”

听他说完,池泷不知道为什么难以抑制地心里发毛。同时也意识到她现在估计是临时标记导致的占有欲作祟。

不想去思考自己奇怪的警惕及为什么林家怎么这么快就派过来一个医生,还是一个alpha医生,她赶紧收收念头,准备寻找出口。

此时这位先生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样,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方向,温声道:“下楼的楼梯在那边”。

池泷朝他点了下头表示感谢,慌忙朝那个方向走去,楼梯下到一半时,她才回过神来:自己刚才,是不是被调戏了?

可林息忽冷忽热的态度,她又不能十分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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