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人约了个时间下楼吃早餐。
好歹是出来玩,许秋筠没睡到十一点,九点准时到了酒店二楼的餐厅。
餐厅早餐提供的是自助,两人拿了个碟子各自盛自己喜欢吃的食物。
许秋筠挑了几样,率先找个座位坐下,过了半分钟江寻昼坐到他对面。
平时就不爱吃早餐,现在根本吃不了多少的许秋筠先一步吃完,借着看手机,悄悄打量对面的人。
不得不说,江寻昼身上是有股贵气在的。在喧杂的餐厅吃简餐能吃出一种在高级餐厅品尝分子料理的感觉,他小口小口吃,吃的很慢,坐得端正。
身形放松,不再像最初那般紧绷,慢慢地融入了这个世界,但你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气质和普通人明显不同。
沉稳,高贵。
一直如此。
餐厅里的电视播放着当地的旅游广告,正好介绍到到当地出名的游乐场。几个游乐项目画面轮番切换,特色景点被着重点出,广告词念得非常吸引人。
许秋筠把目光从电视转到江寻昼脸上,眼里充满希冀。后者虽没看,但听到了电视介绍的旁白,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人果然是想一出是一出。对于去哪他无所谓,这趟主要是陪许秋筠。
显然,隔壁餐桌的小孩也看到了这条广告,激动地扯着大人的衣服嚷嚷说:“爸爸,我要去玩这个!”
那位父亲用溺爱的语气说:“好好好,带你去,爸爸现在就买门票。”
两人:“……”气氛有点奇怪是怎么回事?
游乐场是个海洋主题公园,规模很大,占地面积辽阔,许秋筠展开那张超大的地图看得眼花缭乱。
放眼望去遍地是海洋元素,大面积的蓝映入眼底。
深蓝、浅蓝、海水蓝、各种蓝,迎面而来的还有湿漉漉的水汽,站在大门口就能感觉到空气的潮湿,脸蛋都湿润了许多。
两人对刺激游乐项目不感兴趣,疑惑为什么有人能在空中360°旋转中获得愉悦。
搞不懂,不理解,所以他们直奔海洋馆。
路上,许秋筠到处张望,像进了大观园,啥也没见过,啥都好奇。
做成珊瑚造型的餐厅、海底礁石模样的墙壁、张大嘴的海象露出狰狞的长牙,长牙之间的黑色洞穴铺有轨道,时不时顺着激涌的水流冲出来一车人……应接不暇的景色让他应接不暇,拿着单反到处拍。
江寻昼看着周围同样新奇,全是自己没见过的事物,不过他的情绪不会外露,谁也不会想到冷淡的外表下,脑海里一直在思考这是什么那是何物。
去海洋馆的路程走走停停,许秋筠会停下脚步拍照。
海洋乐园看起来很出名,即使是非节假日仍旧熙熙攘攘。
第一次许秋筠突然停下,差点和人撞上时,被江寻昼有惊无险拉了回来。
“看路。”
许秋筠嗯嗯应下,他后面是注意行人了,但行人不注意他啊。
前方跑来个小孩,横冲直撞,一看就是不看路的。
江寻昼抬手,把许秋筠往他这边揽了一下。
后者眯着眼,专注地看取景框。其实他是能避开的,但似乎潜意识认为江寻昼会带他躲开,以至于脚下生根站着没动。
食指轻按快门,是打算拍照的动作,可中途走神了几秒。肩膀上的触碰一触即分,短暂得像是没出现过。许是他玩得忘乎所以,对于江寻昼的动作没作什么反应。
海洋馆挺远的,走一半他就累了,尤其还拿着个有分量的单反,手腕都酸了。
许秋筠很累,但他不说。
江寻昼垂睨着他,往周边扫了眼,开口让他在这等着,自己走开了。
许秋筠走到附近的扶杆旁,把相机放上去,甩甩手腕放松筋骨。人去哪了也不问,站这乖乖等着。
他将视线放在路过的人群上。
来这的游客几乎都是结伴而行的,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看到有形单影只的,那些一个人站在原地的,多半是在等着暂时走开的朋友。
许秋筠忽然觉得叫江寻昼来似乎是个正确的选择。
发呆之际,他的聚焦点落在了人群后那座巨大的,在游乐场内足以傲视群雄的摩天轮。转动速度缓慢,钢架上有不停变颜色的灯带,或许在晚上会更加好看绚烂。
脚步声靠近,许秋筠回神后看到的是放在他面前的冰淇淋。
满满一杯三色雪糕球递到他手上,江寻昼默不作声把相机拿到自己手上,“吃吧。”
许秋筠眼睛放大,把雪糕杯接过来,指尖有着一瞬的接触。
对方的手很凉。
“你刚刚是去买这个了?”许秋筠问。
“嗯,看到挺多人买来吃,你好像挺喜欢吃甜食。”
许秋筠四处搜寻了下,果真在不远处看到辆冰淇淋车,车前还有几个缠着家长买冰淇淋的小孩。
这是他第二次吃冰淇淋,冰冰凉凉的,有很浓稠的奶味,比第一次尝的要好吃许多。
他确实喜爱甜食,但会有节制地控制自己不要多吃,不知道江寻昼怎么发现的。
甜腻的口感尽情分泌多巴胺,心里泛起的愉悦让他走路都带着轻快,还很隐晦地蹦了几下,几秒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脑海里不自觉开始脑补江寻昼站在一堆家长小孩里买冰淇淋的情景,想半天没忍住弯了眼睛。
江寻昼瞥了他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冰淇淋吃完了,海洋馆也到了。光线随着他们走进场内逐渐暗淡下来,周围的游客在看到室内的光景后不自觉熄声。
三十几米长的抗压亚克力玻璃霸道地横在众人面前,玻璃之后,是数千种姿态各异的鱼类。它们无视着观赏的游客,自在地在水里游弋着,但这不代表它们安全了,毕竟这水馆里住着能把他们当午饭的大家伙们。
许秋筠进来后目光就没从展示馆那移开过,下意识抬手拽着江寻昼的衣角把人拉到中间,占据最佳的观赏地。
江寻昼适时把相机递给他。
注视着对方调整焦距然后按下快门,一只眼睛看取景框,另一只眯着。
海水折射出深蓝的光线,透过镜头映到眼底,在他眼里蓄了片湛蓝的汪洋。
江寻昼动手抚平那片被拽皱的衣角。
这人看似精明细致、多见广识,却在一些方面格外简单好懂,看到新鲜事物就瞳孔放大,开心了眼神发亮,再长再密的睫毛都挡不住,累了就不吭声,眼里的兴致会少几分,特别兴奋会克制不住做些小动作,比如扯衣角。
平时会收敛得很好,江寻昼也是今天才发现,也意外对方有种小孩心性。
他抬起头,和他一起凝望这片前所未见的蔚蓝景致。
室内很暗,光源大都来自玻璃里的灯光。成群的小鱼从他们面前甩着尾巴飞速游过,带起一阵浮动的水波,粼洵的波纹映在许秋筠好奇的脸上,把人也一起带入了画。
慕名来参观的人很多,在他们周围聚了一片,时而闪起相机的闪光灯。
许秋筠不想和陌生人有接触,便往身旁熟悉的人身上靠过去,后者安静挺拔地伫立着。
靠过去后许秋筠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但他没有挪开脚步,对于江寻昼没移开和他保持距离感到庆幸,不然他会感到尴尬。
他把相机放下,照片够多了,他现在只想安静地欣赏这副不会重复的画幅。
忽略了距离,手臂放下的幅度过大,手背触上了冰凉的肌肤。
许秋筠僵了一瞬,后自然地问:“这么好看你怎么不拍照?”
随意扯了个话题,他心里压根没在意对方的回答,只默默回想着方才转瞬即逝的触碰,江寻昼体温似乎一直都那么低。
江寻昼垂着眼睛看他圆润的脑袋瓜,头发被室内空调风吹得一晃一晃。
“你拍了就行。”
许秋筠终于抬起头看他,“嗯?……那我回去把照片发给你。”
极地区就在海洋馆隔壁,从通道出来直走五十米就到了,这种观赏类的景点会设立在同个区域。
和海洋馆不同的是,极地区除了少量的水汽外,还混着阵阵寒气。天花板安装的通风口沉默地呼出冷气,用寒意将人们静静包裹。
凉快。
许秋筠思索着在店里可以整一台会吹凉气的,毕竟夏天是真的热。
以前最燥那几天,他几乎是逃难去避暑胜地的,来不及逃就抱着冰块过日子。
室内外巨大温差让镜头起了雾,许秋筠拿出买相机配套送的软布擦了擦。
展区的路没有那么宽敞,加之人多,两人不可避免地再次走近许多。之前一拳宽的距离被挤没了,一点小动作都会与对方产生肢体接触。肌肤的触感在喧闹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一同带过来的还有对方的温度。
手背扫到拳骨,江寻昼第一时间发现许秋筠的手是凉的,过低的冷气沁入皮肤,手臂上浮起层细小颗粒,后又恢复原状。
环境吵闹,江寻昼怕他听不清,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说:“你冷吗?”
“什么。”许秋筠啊了一声,有些急促地偏偏头,用手搓了搓耳朵:“还好,没有很冷。”
说完,许秋筠有些慌乱地收回对视的视线,往前走去,单薄的短袖下摆被风轻轻吹起。
江寻昼直起身,剐了眼自己今天穿的短袖,迈步跟上。
待太阳徐徐落幕,夜色悠悠爬上夜空时,许秋筠才发现他们已经逛到了晚上。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句他刚学会的话甚是有理,许秋筠庆幸自己把短暂的快乐定格了下来,他靠在围栏边,翻看今天的照片。
大部分是景区和动物的照片,有几张因为光线原因拍得很暗,要凑近看才能辨出主体是什么。相机确实好上手,模式有文字说明,后面熟悉了该在什么场景调节参数就不容易拍出一片死黑的废片。
他往前翻,看到一张深蓝基调的照片,中间是个明显的人形轮廓。
这是他在海洋馆拍的江寻昼。当时场内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江寻昼背后的展示馆,照片最亮最清楚的也是那个后景。
前景的主角只剩下一个剪影,这是许秋筠摸索相机阶段留下的一张不太完美的照片。
照片是偷拍的,虽然以江寻昼的性格会大方让他随意拍,但出于种莫名的心理,许秋筠还是打算偷偷拍一张。
他怀疑江寻昼其实发现了自己的偷拍,只不过他没揭穿罢了。
当时江寻昼偏头看向别的地方,剪影里是侧脸优越的轮廓线条,鼻梁高挺,眼睫长密。
照片不太完美,不过还是有种意境在的。
许秋筠悄悄错身,避免让站在旁边的正主看到照片。
砰——
声音从头顶不同方位同时传来,许秋筠仰头看天空。
空中倏然炸开几簇烟火,冲破了场内的音乐,绽放的烟火划开了幽深的夜空,留下了珊瑚般四散扩展的星火轨迹,还有高空下陷的金线流沙,配上四射变换的光束,空中成了烟火的盛宴。
灯光配合着音乐来回变换,和烟火一同升上天空,隆重又盛大。
许秋筠仰头观赏这场长达二十分钟的烟火汇演,角度原因,身旁的江寻昼不可避免地被纳入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江寻昼手肘撑着栏杆,脊背微微弯着,是放松的状态。
五彩的烟花交相辉映,把色泽映在他不喜形于色的脸上,留下了霓虹交错的不规则光斑。
这一刻他身上的冷淡与疏离仿佛被炽热的光消融。许秋筠在他发觉前掠开目光,继续仰望天上的烟花。
挺好看的,他默默喟叹道。
不知说的是烟花还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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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离游乐场不算远,他们打算走路回去。夜晚的风很凉快,吹散了白日的燥热,这时候散步是个好选择。
两人慢慢悠悠地往酒店走,手上提着刚在路边买的小吃。
许秋筠吐槽着他们晚餐吃的那家餐厅:“游乐场的东西又贵又难吃,果然还是路边摊好。”
江寻昼听完点了点头,确实难吃,他勉强吃了四分之一就放弃了。
“等等。”许秋筠忽然停住脚步,脸上有些许错愕,“我忘记去那个、那个叫什么……”
他从口袋里抽出在入园时拿的观光指南,展开,目光一定,说:“哦,叫摩天轮!”
“……”
江寻昼在脑海中默默地把这个名字和那个巨大的圆形建筑对上,瞧见许秋筠瘪了瘪嘴,安慰道,“没事,下次再去。”
下次?
也是,机会还有很多次,自己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许秋筠已然开始期待着江寻昼口中的下次。
不过他想的更多的是,到那时对方是否还会在他身边,像今日这样陪自己出游。
插曲已过,许秋筠逆着风走,凉风将他稍长的头发吹到后面,露出白净的脖颈,垂在一旁的耳坠被风带起,一下一下地晃着。
他沉浸在清爽中,没边没际地想,散步让人放松,他现在有些犯困。
在大马路上犯困这事放以前他可干不出来,真是越来越松懈了,或许是身边多了一个人的缘故。
江寻昼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冷静稳重,好似在任何阻碍面前,他都能自若面对,游刃有余地解决问题。在他身边,你可以完全地放松。
没有什么能难倒他,没有什么能动摇他既定的道路。
哪怕一睁眼是百年后,一醒来什么事都不记得,他也能坚定地、有条不紊地朝自己设下的目标,一步步达成他想要的结果。
许秋筠能感觉到,对方从始至终没有放下恢复记忆这件事,在看不到的地方,或许对方一直在寻找解决的办法。
这是正常的做法,但如果换做是自己失忆,以他这个懒散的性子,若忘却的是些不重要的记忆,说不定干脆就不找了。
可没有人能清楚,自己忘记的过去到底重不重要。
对于结伴游玩这件事,他没有生出什么抵触心理。可能是江寻昼不爱说话,做事又很可靠,以至于自己接受良好。
要换个聒噪的人,他绝对把人半路扔了。
不,从开始就不会带上他。
压马路很舒服,他喜欢用脚步一点点丈量世界,回过头看曾经走过的路,每一道风光都会带出无数美好的回忆。
是叫压马路吗?许秋筠回忆了下在网上看到的话语,应该是这么叫的。
许秋筠脑袋灵光一闪,转过身面对着江寻昼,步子没停,往后倒着走,一派潇洒姿态。
“我们去看电影吧。”
他想起网上有人发看电影的照片,吸引他的是那块巨大的荧幕,和电视一样,上面有变化的影像,只不过荧幕的尺寸大了许多倍。
江寻昼对于他思维跳转表示习惯,琢磨着又是谁给了他灵感,确认地问:“现在吗?”
“对,反正没事干。”说完,他拿出手机搜附近的电影院。
江寻昼也拿出手机,不过他搜的是看电影的流程。
他一贯奉行“不懂就搜”的准则,在做一件事前,必须要有充分的了解才能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选想看的电影,买票,选座,最好选中间的位子,那里是观影最佳位置,后面还有一句“如果你们不是真的来看电影的话当我没说”。
江寻昼没懂,电影院不是拿来看电影的那是干什么,这里还能做别的事?
他想查清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划了很久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看着从口袋里拿出皮筋的许秋筠,问道:“你之前看过电影吗?”
许秋筠用手给自己稍长的头发绑了个小揪。
“没啊,就是因为没看过,所以想去看看。”
猜测应验,江寻昼想起对方和他一样是刚接触这时代的事物,无奈道:“我们可以提前买票。”
他把手机偏了偏,将购票页面给他看。
“还能这样。”许秋筠侧目看去,惊叹道,“也对,现在的手机能解决一切,方便多了。”
“你也是心大。”
许秋筠不在意:“这不是有你吗,幸好我把你带了出来。”
说罢想起什么,视线挪到江寻昼没拿手机的另只手上,那里提着个鼓鼓囊囊的购物袋。里面装的全是自己从游乐场商店里买的纪念品,很多毛茸茸的动物玩偶,把袋子撑得很大。
他记起来自己刚才要吃东西,短暂地让江寻昼帮他提一下,结果事后全忘了,让江寻昼帮他提了一路。
“你把袋子还我吧,我来拿。”他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开口,手伸向那个袋子。
不料对方侧过身,用身体挡了下。
“没关系,我来,你来打车吧。”
许秋筠眨眨眼,没再纠结,说了声好。
江寻昼问他想看哪部,许秋筠把所有预告片看完选了部外国恐怖片。
电影院在一个大型购物中心的四楼,他们走到自动出票机前面,根据指示一步步让电影票从小口里吐出来。
影厅很大,许秋筠看着玻璃柜里冒着热气的爆米花,嘴巴蠢蠢欲动。
但他路上吃了挺多小吃,肚子有些饱,在犹豫要不要买。
纠结之际,江寻昼直接要了一份中份的。
“不是想吃吗?为什么不买?”许秋筠的表情太好懂,江寻昼不禁问。
“有点饱,我怕我吃不下。”
“尝尝吧,吃不下也没关系。”
许秋筠如愿抱着一桶香气四溢、新鲜出炉的爆米花进了影厅。
刚坐下顶头的灯就熄灭了,故事从一家四口搬到郊外一处宅子那刻缓缓展开。
因为不是节假日,很少人来看电影,也可能是这部影片不太受欢迎,整个影厅就他们两人。
“完了,这女主人要被附身了。”许秋筠没刻意放低声音,嘴里嚼着焦香的爆米花咔嚓咔嚓。
说话时眼睛也没离开荧幕,就单纯感叹一句,语气平淡。
对于不时贴脸的惊悚画面,两人没有半分该有的反应,一边分食着爆米花,一边悠哉地讨论剧情。
走出影厅后许秋筠还没缓过来,上次在电视里看完了中式恐怖,觉得一般,今天他见识到了西式恐怖。
倒不是害怕,什么阴祟邪物他没见过,多恶心多可怕的都有,而且不单单只是在荧幕上吓你,是真的会要你性命的那种。
只是电影里,除魔师的除魔手段让他大开眼界。
从前,许秋筠的捉妖手段无非是法术压制,个别捉妖师会使用灵器降妖。
现在,妖力探测仪、屏障器、催眠入梦等破案方式层出不穷。
果然,时代进步的同时技术也在进步。
接下来几天,整座城市好玩的地方打卡般被他们走了个遍,许秋筠玩累的那天就是他们回程之日。
来时他们坐高铁,许秋筠试了个新鲜后,回程就懒得折腾了,和江寻昼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用了瞬移,一秒到家。
站到古董店的地板上那刻,许秋筠就收到了拍卖公司转来的一笔金额,看来拍卖成功了。
数目很大,加上前段时间兑换的金额,现在的他已然成为新时代富豪。
古董店关门歇业几天,日子依旧风平浪静地往前走着,不被任何人所影响。唯一受影响的也就裘南,被告知师父出门游玩,隔了个星期才来店里学东西。
期间,裘南的阴阳眼又开了一次,之前秦月明的封印被他在家胡乱运转灵力给对撞破开了,让他再次猝不及防和鬼来了个面对面。
好在那会儿秦月明在他身边,裘南不至于害怕得哆嗦,壮着胆子去目不转睛盯着那些鬼魂。
俗称,看多了就不怕了。
有段时间他就在那看鬼爬过来飘过去,这不看还真没发现自己身边有那么多魂魄。
“正常,你体质就这样,阴气重,那些魂魄就爱靠近你。”许秋筠对此解释道。
“那能不能让他们远离我,至少别让他们进家里。”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裘南了解到所谓鬼魂,不过是去世滞留在阳间的人罢了。
他们中的大多数没有攻击性——除开一些恶灵,并无吓人的本意,只是死状狰狞恐怖,死后形貌定性。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或许也不想吓到人。
滞留的魂魄四处飘荡,不知去往何处,唯有等待鬼差将他们带回地府。
这样一想,裘南对他们的害怕少了许多。
“是怕他们伤害你父母?”虽然是疑问句,但许秋筠几乎能肯定,理由无非是自己膈应,或是担心家人,二选一,他随便猜了个。
出乎意料的,裘南摇摇头:“我父母在外地工作,平常很少回家。”
“你父母挺放心你的。”许秋筠随口说,想到平时家里只有裘南一人,反应过来:“所以是你自己害怕?”
“现在没有很怕了,反正看久了就免疫了。只是不喜欢有人盯着我看……总归还是没有的好。”
许秋筠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道:
“秦月明在你家住?”
“啊?”裘南听到这名字就反应大,活像被家长抓早恋的学生,连忙解释:“没,没有。他只是……偶尔来。”
许秋筠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调侃他:“这么慌干嘛,你俩在一起了?”
裘南有一时的怔愣,心里乱乱的,不知道塞在里面的是失落、无措还是茫然。
“没有。”
许秋筠看得出他在想什么,这年纪的小孩心事都写脸上。但他不打算问,这是别人的私事,还是感情问题,自己不能掺和,除非裘南主动和他说。
果然,没几秒,裘南就忍不住开口:“许哥。”
许秋筠教裘南修炼,但不让他叫师父,自己只是把人领进门,受不上这一尊称。所以裘南和陈知一样,一直叫的是许哥。
“你说,他是真是喜欢我吗?可我们才认识不久,而且他之前还有个爱人……”
裘南越说越小声,一半是青葱年纪羞于问这种情感问题,一半是对这份爱恋的不自信。
相爱未遂身先死,转世轮回再遇你,面容未变人复在,前人之爱后人愁。情爱话本诚不欺我,许秋筠以多年的阅本经验来看,这是替身文学。
前面还要加个“伪”字。
他算是看出来裘南对秦月明也是有意的,认真措辞一番,把自己的见解说出来:
“他对你的喜欢是真的,这不需要怀疑,自信点。喜欢一个人,从他的眼神,动作,对你的态度中都是可以察觉的。我一个旁人能看出来,你自己也是能感受到的吧。”
“再说点实际的,他要不喜欢你,干嘛次次轮回转世都要找上你,不是深仇就是爱惨。”
这事是他从江寻昼告诉他的,江寻昼又是从判官那得知的。
裘南懵懵懂懂地点头。
“你唯一在意的是岑墨,还有过去百年来多少个转世,我理解你的顾虑。拿岑墨举例,他,你没见过、不了解,对你而言就是个陌生人,即使这个名字的前缀是上写的是你所谓的前世。
别看现在人和妖在同个社会相处和谐,可终究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对人对事的态度乃至三观是和普通人大径相庭的。所以,你认为陌生的人在秦月明眼里,你和他就是同一个人,名字、性格、经历变了但你们依然是同个人。
生死轮回轮转的是命运,不变的是灵魂,你和岑墨以及其他几世延续的是同个灵魂。”
许秋筠泄了口气,自己又在这给人指点迷津,他又不是啥人生导师,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那么多人找他问问题。
不就是读多了些话本,见识多了点么,可能自己身上有着他察觉不到的大师风范。
现在还有情感问题。
他自己都没有过情感。
不过和很多大小问题一样,归根到底是同种结症,关键在于发问者的心里。
自己则要保持客观的态度,谁也不偏袒,让裘南意识到他们之间需要解开的结是什么。
秦月明是真长情。
许秋筠听过、见过很多人妖相恋的凄美故事,最后要么不得善终,要么阴阳两隔,他们第一世属于后者。
人类短暂的寿命注定了他们无法共度余生,总有一方要先行离去。
离别,永远是世间常态。
很多妖人伴侣约好下辈子再见,可到后面谁不是隐世远走,忘于红尘。
是他们不想等自己的恋人吗?
不是的,是怕遥遥无期,怕被捷足先登,怕擦肩而过无法认出爱人,怕性情大变不再是当初熟悉的模样。
轮回是个漫长的过程,多少人败在了没有尽头的等待中,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世上,不知道他叫什么,在哪里,等自己找到他时他是不是已有了伴侣,或是早早归了尘土。
这是场没有尽头的等待,他们的爱恋会在日复一日不得相见的等待中被利刀消磨,在一次次寻觅无果的失望中麻木,日夜孤身一人时回忆起过往却发现往事早已变得遥远,人没了归期。
像秦月明恰好认识判官,能请对方帮忙留意生死簿的,是少数的幸运。
所以许秋筠挺佩服秦月明,经得起等待的苦,且爱得自私。
认为自己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他,霸道强势地走进他的世界,不愿让对方开始新的生活与恋情。
可见爱情里并没有那么多故作大方的磊落。
许秋筠对裘南说:“自己认真想想,这些问题需要你们当事人自行解决,你可以找个时间和他聊聊,想不明白就跟着心走。”
裘南静静听完他说的话,心中万千感慨之余,觉得许秋筠话语间充斥着经验十足的气势,好奇道:
“许哥,你……有经历过?”
许秋筠扯出了个漫不经心的笑:“我能有什么经历。”
许·没谈过恋爱·秋筠:恋爱大师,在线指导,拨开迷津,为你引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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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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