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门房来报小女儿伤了腿,庄氏火急火燎出主院,进门才绕过屏风就看到搭在床沿的白生生的脚丫子大拇指青肿成一个球,又是心疼又忍不住责备:“怎么伤的这重,是不是走路又不安分连蹦带跳······”
她都这么痛了娘还说她,谢蓁蓁眼里含着泪叫屈:“都是萧昱害的。”
侍简当自己是个聋子,拿了药酒棉花来。
庄氏:······
朝屏风外看了看,回身戳女儿额头,“太子在宫里,哪就招惹到你了!”知道女儿还记恨太子当年掀她裙子那出,一直跟人不对付,可这大刺啦啦污蔑,要是传出去还活不活了?
构陷当朝太子,可不是小罪。
谢蓁蓁抹了一把泪,嘟囔:“就是他害的,要不是他啊——”
庄氏看不过眼,直接拿了侍简手中沾了药酒的棉花团在女儿肿起的大拇指上重重一按。
惨叫声传出老远!
脚趾本就疼,这一下好似被锥子剜,谢蓁蓁抱着膝盖泪眼朦胧控诉:“女儿都这么惨了,娘还向着外人······”萧昱真是太讨厌了,她果然没讨厌错人!
庄氏恨铁不成钢,心里却是终于明白为何两个心腹丫鬟自打来服侍小女儿就变得越发寡言,她沉默着只管处理伤处。
谢蓁蓁看着她忙碌,涂药时力道轻的好似羽毛拂过,心里又快活起来,另一只完好的脚丫子一晃一晃,笑嘻嘻:“娘,我都伤了腿,后日秦府······”
“没得商量,必须去。”庄氏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秦府可是皇后母族,赴宴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夫人、太夫人,适龄闺女最适合露脸了。
涂完药,庄氏叮嘱了几句吃食上的忌口便匆匆回主院,她怕再待下去,得被小女儿气的一魂出窍二魂升天。
见娘逃命似的离开,谢蓁蓁撇嘴:“不商量就不商量呗,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枯坐着好无聊,侍简侍琴得忙别的都没个人陪她说话,谢蓁蓁探头四看,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冰盆里冒着丝丝缕缕“白烟”,扭曲升空,两息的功夫便消失不见,她看得有趣,晃悠着脚丫跃跃欲试,“听说敷冰能消肿,为了不影响后日赴宴,我在冰盆里冰冰吧!”
侍简实在不想再看她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出言劝道:“二小姐,若是将夫人气病,怕是选秀结束您得真养伤一段时日。”
是噢,爹是个耙耳朵最怕娘了,要是娘铁了心治她,爹保准不向着她。
谢蓁蓁吐着舌头后仰躺倒在床上,不甘心道:“又不是给我相看,干嘛非得去。”
自打皇后娘娘传出选太子妃的懿旨,京城可谓是人仰马翻。
有自知之明的人家借机设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发展自家的姻亲势力,世家公府却是向皇上表态不掺和皇家私事,因此打着赏花品茗旗子的相亲宴会一场接着一场。
她家既不是需要避嫌的高门,也非不够格参选的一般人家。
因为他爹这个五品学士兼任太子詹事,算是东宫一系,而她年龄又合适,因此不论太子妃遴选结果如何,必须得先进宫让皇后娘娘相看。
对此,谢蓁蓁一点都不担心。
她都不在太子妃人选竞争名列,进宫走个过场就行,也算是她爹给皇家面子了。
不然她爹就得被言官弹劾,说什么她爹不满东宫,堪为太子詹事······总归是她只要敢不进宫给皇后相看,她爹就得遭殃。
当然,这些都不是她想的,而是大姐告诉她的。
谢蓁蓁觉着皇后娘娘既然想看看她,那她就勉为其难进宫给人看吧,又不会少块肉,也省得她爹挨骂被排挤。
大姐还跟娘说各府的宴会她也不能缺席,因为到她这个年纪也该被京城婆婆们相看,不然好苗子都被挑走日后只能在歪瓜裂枣中找夫婿。
脚指上凉丝丝,谢蓁蓁歪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没受伤的这只脚踢到了床幔纱帐,冰冰凉凉好舒服!
她抬高被萧昱害受伤的脚,蛄蛹着头脚调换了位置,扯过纱帐贴在脸上感受清凉。
脚趾伤成那样还不安分,眼见床帐被扯得紧绷绷,接下来的后果不是扯断纱帐崩到牙就是床楣掉下来砸脑袋,侍简不得不出声提醒:“二小姐您要饿了吃糕点,眼下屋里就两人,您要再受伤怕是怪不到太子头上了。”
谢蓁蓁呆住,不一时犹豫着松开纱帐。
飘忽着荡回原位的浅青色床帐上赫然留下两道湿印,颜色比别处亮眼不说,隐约可见牙印。
谢蓁蓁有些不大好意思,挠了挠脸转头看向另一侧。
哎呀,她就是太无聊了又不是真的饿,再说纱帐多好玩呀,扥直能拉长好大一截,她就想看看纱帐到底能扥多长。
余光瞥到桌上荷包,灵光一闪挣扎着挺腰坐起来,“帮我支炕几拿笔墨。”
她得写话本,依依都那么难了还不忘帮她,必须赶在依依离京前写完结尾让她看到。
呜呜呜都怪萧昱,要不是他,依依就不用离开京城,她也不会受伤,更不用带病上阵······
对自家二小姐的想一出是一出一惊一乍,侍简早习以为常,只默默听从吩咐安排。
······
谢学士下衙回家,刚进门就听妻子说小女儿伤了腿,大惊,顾不得宽衣换朝服就要往女儿院子去看望。
“怎就伤了腿?是不是伺候的人不周到?伤的重不重?蓁蓁最怕疼了······”见妻子四平八稳端了茶盏坐着不动,忍不住停步埋怨:“蓁蓁怕是哭的眼睛都肿了,你都不陪着安慰安慰?”
庄氏这个气哟,把原本准备给丈夫的茶自己喝了,重重磕下茶盏没好气:“伤了一根指头。”
伤、伤了小指头,谢学士松了口气,忙了一整天他也累了,歇一歇待会儿再去看女儿吧。
摇头活动着脖颈转身,见空着的茶盏气咻咻的妻子,舔着笑脸过去给人斟茶,顺便给自己倒了一盏,坐在一旁椅子上找补:“我这不是着急么,也是,怪夫人你没说清楚。”
“哈~”庄氏硬生生被气笑,端起茶盏吹,“你女儿也特会从别人身上找理由,跟我说她脚趾受伤是太子殿下害的。”
见妻子动真格要说个一二三来,谢学士立马当自己是开不了口的蚌,只管低头喝茶。
这石墩子模样,跟小女儿心虚理屈时一模一样,庄氏又是生气又觉得好笑。
“今儿依依来找她玩,下晌送人出门,马车走后不知怎的看门口的石狮不顺眼,抬脚给了一下······”
一想到她准备查办不尽责的门房小厮,结果人说女儿是自己踢石狮子受伤,庄氏就觉得在下人面前丢了脸,对丈夫越发没好气:“还嘴硬跟我狡辩是太子殿下害的,就这样,你还愁她进宫选秀会被娘娘看上,也是想得够美!”
“唉——”谢学士放下茶盏长叹,他倒是希望女儿不要被选上,可太子殿下,非常人也,那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而且皇后娘娘有自己的考量。
见丈夫面露忧色,庄氏提议:“不然咱家也办个宴会,做做样子。”
反正丈夫除了太子詹事一职,就是个五品学士,三品官满街走的京城,五品官只能算是吃皇粮的,根本就叫不上号。
办个宴会给皇上表示自家知道几斤几两,也免得总有人背后说酸话。
太子詹事是詹事府一把手,可在东宫连三把手都算不上,那些人就觉得太子妃位好似成了她家的囊中之物,各种酸言酸语,竟还有那脑子不清醒的给女儿使绊子,真真好笑。
庄氏甚至都能想象到待太子妃定下来,那些人又要转了话头说她家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谢学士一脸无语,瞧了眼妻子,低低道:“我就说蓁蓁性子随了你······”
庄氏炸毛,拍桌子质问:“想说我笨还非得找个借口,我哪里笨了!”
谢学士捻唇上胡须,一副洞察世事高深莫测的模样,看得庄氏牙痒痒,伸长胳膊隔着桌子去拧他耳朵。
“哎哟!”谢学士歪头躲过抬手护住耳朵,嘟囔:“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不是君子,我是女人,你说不说?”庄氏大有再不说上鸡毛掸子的架势。
“说说说,这就说。”谢学士凑过去,夫妻两挤一张椅子上叨咕起来。
“咦——”听丈夫叨咕完庄氏嫌弃地推开他,“可拉倒吧,连你都觉得皇后娘娘才智绝伦,那样聪明的人选儿媳能看上咱家蓁蓁?”
不是她贬低小女儿,要是大女儿小个几岁现在还没成亲,此时她也得像别家不乐意女儿进宫的主母一样头疼。
毕竟大女儿聪明能干,长得也出挑,不然哪能嫁给伯爵府长房长孙,那可是日后要当宗妇的。
可小女儿参加选秀,还是选太子妃,嗯······
庄氏摇头,她两胎生了四个,唯独这个最小的看着不大机灵,也不知是不是胎里时聪明劲儿都被老三吸走了。
偏又长得惹眼,她不怕皇后娘娘瞧不上女儿受奚落,就怕日后嫁出去在婆家受欺负了女儿自己还没察觉。
见给妻子说了这多还没教个明白,谢学士也是来气,搬出了最直接最有利的证据:“我这不是太子詹事么!”万一皇后娘娘想拉拢他呢!
“咋地,太子的詹事府就你一个人?”庄氏白了丈夫一眼,“别瞎想那些没得了,倒是想想蓁蓁日后该寻个什么样的婆家,我都快愁死了!”
嘶——好像也是!
再说他上头还有太子三少呢,即便皇后娘娘想用太子妃位拉拢,也轮不到他,如此一想谢学士也放心了,乐呵呵起身换朝服,“蓁蓁还小呢,过两年再说。”
他就两个宝贝女儿,大的已经成亲,一个月不见得能回来看望他这个爹一次,小的怎么说也得多留几年,要不日后从春闱上选个寒门进士招赘······
谢学士美滋滋,庄氏却是磨牙,“我看蓁蓁就是随了你。”
“随我随我,长的好性子好孝顺乖巧都是随了夫人你。”谢学士贱嗖嗖伸手摸上替自己宽衣的柔荑。
手背挨了一巴掌,又被白了一眼,他才安安分分更衣。
······
谢树兰下学回家,听门房小厮说妹妹脚受伤直接炸毛,还以为又被哪个臭小子捉弄了,不等人说完一溜烟冲进妹妹院子嚷嚷:“是谁干的跟哥说,看哥不敲掉他的门牙!”“
“是萧唔······”谢蓁蓁还没喊出罪魁祸首的名字就被捂了嘴,她掰着捂嘴的手挣扎。
侍简纹丝不动任由她反抗,挤着眼睛提醒二少爷:“二爷下学了,可有给老爷夫人请过安?”
两人这般拉扯,侍简还想支走他,谢树兰觉得大有隐情,冷了脸:“侍简你放开,让妹妹说,我倒要看看是谁狗胆包天······”
“是萧昱害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妹妹出声打断,只是······谢树兰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嘴巴得了自由的谢蓁蓁连气儿都不带喘,喊完还不忘撒娇:“二哥,你可得帮我报仇。”最好给萧昱那厮套麻袋揍个鼻青脸肿。
谢树兰不死心,拿小指掏耳朵:“妹妹刚才说谁,风大二哥没听清。”
谢蓁蓁抬手搭在嘴边做喇叭状,一字一顿:“我——说——是——萧——昱——”
谢树兰毅然决然转身,不带一丝犹豫。
出门的背影潇洒不羁,实则脸上都快哭出来了,他以后再也不怀疑妹妹身边丫鬟的用心了!
谢蓁蓁的笑意僵住,呆滞转头:“他,这是几个意思?”
侍简束手站在一旁,活似无事人一样,字正腔圆:“二爷估摸觉着替您出头的难度大,知难而退了。”
听到话音的谢树兰拔腿就跑,还是听到了妹妹的怒吼。
“臭弟弟,我是姐姐。”
嘿嘿嘿,女主哥哥姐姐是龙凤胎,她和谢树兰也是龙凤胎,前后脚出生差了十几分钟的功夫,女主一直想当姐姐,遇事了才叫二哥,就是遇事叫哥哥没事喊弟弟平日争大小王的状态[坏笑][坏笑][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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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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