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刘伟红的“善心”是附带条件的,她让何进高想办法,赶紧把她调回县城,越快越好。这也是她与何进高“恢复恋爱关系”的先决条件。
其实根本都不用刘伟红着急,何进高更想让她调回去,谁愿意跑这么远的路来回折腾?于是何进高向刘伟红保证,他第一时间去找他爸,争取在“第二时间”就把她调回县城。
何进高没想到的是,刘伟红对他态度的转变,并不是什么“回心转意”,而是因为她感觉到了对于自身安全的极大威胁,她急于要离开南乌素。
自从上次在鼓山派出所指认了罗启才之后,刘伟红就老是觉得被人给盯上了。吓得她除了去营业室上班,别的地方哪儿都不敢去,没事就整天猫在宿舍里。好歹她这里有个院子,而且周围有二十多家住户,罗启才的同伙总不敢明火执仗地来使坏吧。
坏人确实不敢明火执仗,但他们会暗地里下手。昨天半夜时分,刘伟红睡得正沉,忽然就被人砸了窗玻璃,那半截砖头就落在她的床跟,再偏一点就砸到床上了;今晚去开会,回来又被人跟踪,要不是她跑的快,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儿呢。
她以前就跟周所长说过有人盯她的梢。所长一向谨小慎微,胆小如鼠,除了让她去报告“联防”毫无主意;她也跟老张和老李说了被砸玻璃的事儿,那两人却埋怨她,压根就不该去“指认”。老李还危言耸听,说姓罗的要真是“雷石帮”的人,那麻烦大了。“雷石帮”是个犯罪团伙,绑架、抢劫、□□、暗杀,什么坏事都干过。十来年间,公安打击了好几次,光抓的团伙成员就有二十多,可还是不行。打的紧了,他们就越境,他们在境外有个“屯子”,能藏人。等风声一过,他们又回这边来作恶。说起这个“雷石帮”,公安最头疼。
刘伟红想,现在看,指望何进高调她回县城是不可能了。而且,假如她得罪的真是“雷石帮”,那调回县城也没用,雷石帮照样会找到东塔去报复她。不过从现在情况看,除了砸玻璃和跟梢吓唬她,并没有发生更严重的事态,说明那罗启才并不是“雷石帮”
刘伟红忽然心里一动,她要借这件事儿“测试”一下面前的何进高。他如果真是个遇事有主见,有担当的人,那么就是优点大于缺点,“一俊遮几丑”,嫁给他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于是,她起身给何进高倒了一杯水,让他坐到床上,说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
何进高原以为她要“商量”的,是两人的“恋爱关系”,不由一阵兴奋。但他的兴奋仅仅维持了一分钟。
刘伟红说的很简单,但是很明确。她先说自己遇到了大事,昨晚被砸玻璃可能不是“熊孩子”捣乱,而是坏人的报复,因为她检举了杀人犯罗启才;更可怕的是,那个罗启才“可能”是“雷石帮”的人!
何进高还没听完就从床上蹦了起来,杯子里的水被他撒了一地。他气急败坏地叫着:“刘伟红,你是傻瓜呀还是笨蛋啊,你怎么能跑到派出所去指认他?警察找你,你不会说你没看见、没看清、不认识、想不准,你说什么不行,你真是愚蠢透顶啊你。”
刘伟红心里想:“一点不错,我真是愚蠢透顶!我怎么还能对这个小子抱有幻想呢?我这不是井里捞月缘木求鱼嘛!”
何进高转眼看看那块被砸破的玻璃,额上竟然一下冒出了冷汗:“我天,完了完了,这这这,这砸玻璃就是投石问路,他们马上还会来你知不知道!我前儿还听我们那的人说‘雷石帮’,73年农药厂仓库碎尸案,74年城关商店的□□杀人案,还有去年哪个储蓄所的抢劫案,都是那帮人干的!你说你,你怎么敢惹他们,你简直笨死了你!傻透了你!”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刘伟红极力压抑着满腔的愤怒,盯着他问。
“还能怎么办,你家里不是有亲戚在天津吗,你先去那里躲一阵。”
“那我工作呢?”
“还工作个屁,保命要紧。请病假请事假,辞职也行。”
“那,咱俩的事儿呢?”
“还顾那些,以后再说呗。你明儿就走。哦对了,我,我厂里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刘伟红抢过他的杯子扔到桌子上:“放屁!这时候还有班车吗?你上哪儿走!”
“那,我我,我去旅馆。要不,咱俩一块去住旅馆吧!”
“住你妈的鬼!你给我滚!”刘伟红终于爆发了,她咬着牙根叫:“何进高,我今儿才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你他妈的根本不是人,你就是个混蛋!王八蛋!你马上滚,永远你都别来了。”
其实根本不用刘伟红赶,何进高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一分钟也不敢在这呆着了。看到他狼狈不堪地仓皇而去,刘伟红锁上门,回身扑到床上,用枕头掩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她想起了那个与她有着一面之交的“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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