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悯停着不动的时间太久，终于让弓丛有一点迷惑。

“选好了吗？”

“就它了。”

司悯迅速指了一下，好像根本没有思考一样。

“噢，好……”弓丛扭头看过去，眼神之中出现了一点爱惜。

“这是最后的几款手动机甲新品之一——应当是金氏的子公司出品的，它叫‘黄昏鸟’，据说这个名字来自于古地球白垩纪某种生物，旁边那个叫‘霸王龙’。”弓丛眼中有一些遐想，“如果我有一台自己的机甲，我会叫它‘迅猛龙’，是不是一个好名字？”

“……”

是很威猛。

已经习惯了司悯的冷漠的会长继续说着，“你们机甲师都有机会设计只属于自己的机甲，也许还会有智能机甲，你想过你的机甲的名字吗？”

“他有名字了。”司悯淡淡道。

弓丛讶然望过去，恰恰看见他眼中如同流云一般的一抹笑意。

从他认识司悯以来，这也是头一回。

他们挑完，宫泠和林万里也挑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自行训练，校内赛因为范围宽泛所以并不会受到太多限制，各凭自己，只有到了校队的选拔的时候才会由军校来组织。

上云星系各大院校的风格一贯如此，即使是军校也有着微妙的散漫的气息，全凭学生自由竞争。贺楼星系就是另外一个极端，从入校起第三军校的学生就在严格的规则之下，筛选也全由军校决定。

第三军校在辰星联赛上传出来的一部分实况已经被分析了几个来回。

“训练的痕迹太重了。”宫泠微微皱了一下眉说道，“我不是说训练不好的意思，但是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下一秒直接被投放在战场也毫无问题，机甲更没有特别的地方，过于规整。”

这却不是众人熟悉的赛事的风格，辰星联赛本身也不是这样的，这场大赛一向以新锐机甲闻名，往年最亮眼的反而是各种设计——包括那些离奇的非人性机甲设计都出现过。

“不过顾军团长那边一向是这样……”

发现没有人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宫泠默默闭嘴，“他们的战术很难参考。”

“只是拓展一下，这个更重要一点。”弓丛点了点另外的实况。

那些则是第一军校往年的记录。

“都是直播录下来的，军校可不让往外传，我们小心点不要让正则发现。”

其实这样的规定对于学生当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只不过是被关禁闭而已。

司悯则是打开了自己带来的文件。

“这里是一些分析。”

几乎囊括了所有的知名参赛者和机甲师的风格，就是机师协会的智囊团也不可能做得更好。

“悯哥自己做的？”弓丛瞪大眼。

“太厉害了吧，这些历史分析……我听说校队会做这些，但那是在正则的辅助之下。”宫泠也十分惊讶。

司悯不打算解释，只是说道，“一个朋友帮了忙。”

还真的和正则有那么一点关系——少卿在它眼皮子底下收集分析完了这些数据。

少卿得意洋洋：“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是是是。”

司悯划动了一下手指，一列几人的头像右侧，都是简单的分析和推演。

“这些都是最有希望的几队，拿过冠军的不在少数，不过相对的他们的战术和习惯也被分析的很严重，”宫泠凑过来，“纪檀能被塞到这支队伍里面……还真是下了血本。”

弓丛终于忍不住了，“之前我就想问了，你一直看不惯纪檀，是因为第一第二之间互相看不惯吗？”

“现在我和他都不是第一，老二有什么好争的。”宫泠冷笑一声。

“……”

司悯只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

本届里最强大的敌人少卿已经给他一份名单，虽然里面多了一点莫名其妙的私货，但还算客观。

机师里面目前为止的最强队队长金越青的风格是有名的霸道和大开大合，气势如同高山悬瀑，难以匹敌。

但另一只队伍的领头者明贺之却是出了名的精于战术，无懈可击，风格如抽刀断水，在论坛上非常有名。

前者少卿的点评是用力过猛，和某位陛下比起来差远了，后者机甲核心认为这种风格不叫流水，应该叫非牛顿流体。

但当然都是非常难缠的敌人，即使少卿如此刻薄，也只能在言语上胜利一次。

除了这些人以外值得在意的地方少卿都做好了标记，但也表明了自己会有疏漏。

“有些根本就不在情报里面……而且你们觉得他们会怎么看我们？”林万里若有所思问道。

“不自量力且没有姓名的路人ABCDE。”弓丛面无表情说道。

宫泠忽然问道：“你觉得我们能赢吗？”

司悯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

在宫泠疑惑的眼神里面他继续说道，“我并不是一定要赢。”

宫泠本想说怎么还没开始就这样丧气——但又觉得悯哥是如此的真诚，于是忍不住问道，“那有什么是你一定要的？”

“活着。”

司悯的答案敷衍之极。

“我去看看黄昏鸟。”

他没有再继续商讨战术。

少卿给的东西本来就是他已经过眼了一遍的，而且少卿一直在。

“如果没有我你这么不聪明可该怎么办啊！”少卿十分痛心地感慨了一声。

司悯飞速交换着指令，然后在热身之后跳出驾驶舱，站在机甲肩上思索着。

从本身的机能上来说，黄昏鸟并不弱于主流的精神链接机甲。

机甲的各种设计已经很多年没有跨越性进步了，这些年里面大的技术突破主要都在极少数的智能机甲上。

对黄昏鸟的改造其实已经完成了一半，现在它和最新的制式机甲之间差距已经可以忽视。

但更重要的机甲适应性改造方向，还要等到场地公开的时候才能开始。

司悯会抽出来一些训练中途的时间来打磨细节。

少卿依然非常刻薄：“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在修理洗衣机一样。”

“和洗衣机有差别吗？”

“洗衣机会留给我一块屏幕。”

“我总不能在机械臂上给你留。至于控制版面……”司悯眯了一下眼睛，“你愿意？”

少卿没有回答。

*

对于大部分队伍而言，紧密的训练直接代表了休息日的消失。

司悯也是这么想的……假如没有法案的话。

所以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过了两个周末，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两个周末里面都无事发生。

最低监护时间得到了法案的认可，即使他和那位陛下甚至都不愿意多说几句话，除了晚餐时间见不到面。

司空澄忙了起来，降龙每次都来去匆匆。

只有司空辰依然在，而且在继续着他的教导。

不昧着良心说，那非常有用。

三亲王这样的指导老师就是第一军校的战术指导都不一定能比得上，而司空辰更大的优点是从来不问为什么。

尽管司悯认为司空辰其实能很轻松看出来他想做什么。

这种心照不宣的感觉是三亲王一向给他的舒适感，同样无人能及。

但让手动机甲协会有些措手不及的是，校方的确改变了校内赛的时间，同时公布好了地点。

在某个无人行星，特产是沙虫、沙尘暴、电磁风暴、粒子风暴。

少卿对此表示：“我一直觉得你的运气糟糕透顶，居然还有不错的时候。”

“也许吧。”司悯不置可否。

送他离开之后，三亲王毫不客气地赶到了巽宫最豪华的那间书房。

“第一军校的校内赛，我和你一起去，二哥。”

司空阑把笔扔掉，“这是请求还是通知？”

“都有——你不答应那我就自己去。”

“所以你来说什么？”

“你那里的监控一定比较全。”司空辰一脸严肃和他二哥对视。

“那么，为什么？”

如同被俯视一般的压迫感对于三亲王而言也是难得的体验，司空辰顶着这样的压力继续说道，“司悯会参加，我想看看他。”

太过真诚反而失掉了部分转圜的余地，于是在双方的交锋里面被波及到的某个空间变成了惨烈的扭曲的形状，好在里面只有灰尘。

“如果我还在军校里，他也可以是我最优秀的学生。”司空辰认真说道。

至少很清楚司空辰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面有什么润色，司空阑不见什么讶异的神色，“现在也可以是。”

“你会同意吗？”三亲王若有若无笑了一下，“二哥，即使你不去看他，他也是你的孩子。”

“我要看什么？”司空阑冷笑道，“一个偶尔会游荡在我的私人财产里的见不到的幽灵？”

三亲王垂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意微微深了一些，“你听起来不太愉快……可这不是你本来想要的吗？”

司空阑的笑意消失。

在如何激怒他二哥这件事情上，其实司空辰并不输于司空澄。

“我跟校长说好了通知你的时候一起通知我……不要迁怒校长，不然第一军校的工作他真的会甩手不干……”司空辰优雅地微笑了一下，“如果你想胖揍我一顿，那我就请病假，你的文件自己处理。”

司空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就是你这几天主动帮我处理文件的原因？”

“我的诚意还不够吗？”

倒是够了。

司空阑不得不沉思想到，大约是因为太久不见，让他选择性忘掉了自己这个弟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司空辰主动请缨的时候他就应该警惕起来。

免费的劳动力总是伴随风险，如果再来一次……

当然文件还是要分出去的。

被扔掉的笔在空中绕了一个圈，司空阑问道：“值得吗？”

“我认为值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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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