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站在秋天的裙边上
伊蓝并不希望叶眉会通过手链想起自己,明星的生活是那么的丰富多彩,无论何时何地,叶眉的快乐忧伤都绝对不会和青木河那个叫小三儿的小姑娘有任何的关系,伊蓝知道,她早就在叶眉的记忆硬盘里被删除掉了,如今的她对叶眉来说,只是酒吧里一个傻乎乎的喜欢追星的侍应生而已。xiaoxiaocom今夜的奇遇后,她们也许永远都不会再相逢。
出门的时候,伊蓝再次看了手链一眼。尽管这手链跟随伊蓝长达十年,但伊蓝知道,它从来就不属于她。它从哪里来,再回到哪里,一切都是尘埃,一切都是命运。
站在秋天的裙边上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不想见我完全可以不来。"章阿姨站在宾馆的窗边,面无表情口气生硬地说。
"要上课,一直到现在才有空。"伊蓝来之前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不过还是耐心地解释。
"我找你来是有事。"章阿姨走到床边,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叠钱说:"这些钱都是你寄回来的,以后也不要寄钱来,我用不着。而且我告诉你,你欠我的,也不是这一点点钱就可以还得清的。"
"走吧,时间到了。"伊蓝并不理会她,"小乐说约好了医生,我们得去了。听说那个医生很忙的。"
"我没有病,我只是来度假的。"她嘴硬。一面说一面拖过伊蓝背着的小包来,把钱硬住里面塞。
看着她毅然决然的模样,伊蓝无法阻拦,只是心像被刀片划过似的生疼生疼。
北京城她并不熟,所以还是让伊蓝陪着她去看病。两人在路上没有什么话,她不说话,伊蓝当然也不说话。就这样到了医院,小乐却没来,伊蓝一路问,终于问到张医生那里。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温和的中年男人,他微笑着接待了她们。长达两个小时的时间,伊蓝一直坐在那里等,两小时后,她出来了,看样子心情不错,脸也没有拉得老长。
"回宾馆吧。"伊蓝招呼她。
"换一家宾馆。"她说,"小乐替我找那家不好,床上有虫子。"
"你要是不嫌弃,可以住我们学校招待所。"伊蓝说。
"什么招待所!人生地不熟的,再不住好点儿的地方,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伊蓝默默地承受着她的易怒,和她一起走出医院。已经招下了出租车,她却忽然说:"走走吧,我还不想坐车。"
"得打车了。"伊蓝说,"我先送你回去,晚上有家教。"
"打车多少钱?你上堂课多少钱?你到底会不会算帐??"她生起气来,不讲道理地说,"你要打车你打,我反正是坐公车!"
"我要是去迟了,也许就会丢掉这份工作。"伊蓝说。
"你不用担心,还是有学生争着找我代课的。"她语气里不无讽刺地说,"我带了钱来,这些钱,我都可以自己出。"
母女俩又僵持在那里。
她终于扬长而去。
伊蓝上了另一辆公车,车窗外开始下雨,秋雨下一场天便冷一点儿。今晚的家教是伊蓝最不愿意去的,教一个八岁的小男生写作文,那男孩在美国长大,中文差得离谱。而且,他长得圆头圆脑,像极了丁丁。
丁丁也该八岁了,不知道成绩好不好,还会不会有人教他弹琴?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单立伟就带着他去了南方,他甚至没有跟她说一声再见。伊蓝再跑到他家的时候,偌大的房子里只有罗姐一人在收拾残局。桌子上还有一张丁丁的照片,站在白色的鸽群里,笑得好甜。
罗姐说:"单先生说了,如果你来,让我告诉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别的事不要想那么多。"
"为什么他不亲口对我说这些?"伊蓝流着泪问。
"他不想再给你惹麻烦。"吴姐说,"单先生一直是这样的一个人。"
伊蓝在单立伟空旷的大房子里慢慢地蹲下身去,那时,也是秋天吧,冷到骨髓的冷,恨到骨髓的恨,伊蓝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连告别都不愿意。
事情终于慢慢平息,大家终于有新的焦点去关注。可对于伊蓝来讲,却是一生永远也无法平息的伤痛。
十七岁时独自承受的伤痛。到了七十岁,也应该是刻骨铭心吧。
第27节:决定毕业了去西藏援教
"我不相信。"卜果拿着报纸在学校门口堵住伊蓝说,"你告诉我是真的是假的。"
"是真的。"伊蓝面无表情地说。
"我已经决定毕业了去西藏援教。"他说,"除非,你希望我留下。"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吧。对不起,我得去上课了。"伊蓝回身往学校走,走了很久回头,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萌萌站在教室的门口,看到伊蓝走近了,说了一句话:"你这个人,是没有心的。"
伊蓝并没有骗卜果,有一些东西,直到单立伟走后伊蓝才明白真的是真的,她很想知道,他到底还关心不关心自己。这仿佛成为一个诱人的谜面,在长达三百六十五天以及以后更长更久的时间里,所有的努力和坚持都只为了等待谜底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童小乐发短消息给伊蓝:"她要走了,明早七点半的火车,你来送吗?"
"送。"因为不是周末,酒吧里人不多,伊蓝躲在柜台里给童小乐回短消息。经过这些天,短消息已经开始发得熟练,但伊蓝还是喜欢发简短的一两个字。
短消息刚飞出去就有顾客进来了,敲着吧台对她说:"来瓶白兰地。"
伊蓝抬头,惊讶地发现是她。
按她的吩咐替她拿了酒,倒好,推到她面前。她说:"再来个杯子,也倒满了。"
伊蓝照做了,她端起杯子说:"干杯!"
伊蓝用大眼睛瞪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蓝蓝,不,小三儿,干杯!"她说。
伊蓝的心狂跳,眼泪就要流下来,她居然记得她!她居然!
叶眉说:"我来了三天了,可是你都不在。"
"我不是每天都上班。"伊蓝说。
叶眉从包里掏出那个手链说:"这可不是一般的手链,是我那年去西藏的时候费了老大的劲儿从一个藏胞手里买的。据说,它可以让佩戴者逢凶化吉,一生好运。我敢说,这个世界上,这样的链子就只有这一条,所以,我永远都会记得,不会忘掉。"
"可是……"伊蓝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是小三儿?"
"你那双眼睛。"叶眉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托你程凡爸爸去找过你,他们说,你早就去了孤儿院,后来又被人领养了,再也没有消息,我只好作罢。"叶眉说,"虽然咱们那部戏并没咋样,该得的奖没得,市场也走得一塌糊涂,可我真没忘了你,你程凡爸爸也是,我们要是凑一块儿,准会提起你,说不知道蓝蓝现在到底什么样了。"
伊蓝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原来被人惦记的滋味,真的是如此的美妙和让人感动呢。
两人正说着话,酒吧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了,一个戴着墨镜的高个子男人直冲进来,见了叶眉就问:"人呢,人呢?"
叶眉喝下一口酒,指着伊蓝。
程凡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伊蓝十几秒,这才一把把她拥到怀里说:"哎呀,女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伊蓝到底是大姑娘了,乍一下子被一个男人紧紧地拥在怀里真有些不好意思,脸刷一下就红了,却又不好推开他,叶眉笑着打程凡一下说:"小心被狗仔队拍到,说你泡小妹妹。"
"我家女儿,我怕什么!"程凡留了胡子,比十年前的他显得成熟了许多。"走走走!"他一把拉住伊蓝说,"晚上我请吃饭去!"
"不行呢。"伊蓝挣脱他说,"我在上班呢。"
"什么班啊,辞啦辞啦。"程凡说,"我派新活跟你干!"
店里一下子来了两个大明星,动静还挺大,纪姐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爽快地批了伊蓝的假。伊蓝把她拉到后台,不好意思地说:"我明晚来补班。"
三人在饭店的包厢里坐下了,那么大的包厢,那么大的桌子,就坐三个人,真是浪费。服务员端来菜,又拿来本子让叶眉和程凡签名,一个个小脸看上去都激动得红红的。等到菜上齐了,周围终于安静下来,程凡倒了一杯酒,开口对伊蓝说:"来,女儿,咱们今天重遇纯属缘份,我们干了这一杯,好好珍惜这缘份!"
"可……"伊蓝不会喝酒,酒杯是端起来了,却面露难色。
坐在她旁边的叶眉鼓动她说:"红酒,没事,醉不了,今天高兴,你真的得干。"
第28节:明天就试镜去
伊蓝确实也高兴,狠狠心,和程凡酒杯一碰,仰仰头,一杯酒畅然下肚。
"这丫头,爽气。"程凡高兴地说,"小时候就看出来了,与众不同。我这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叶眉,我也敬你一杯!"
"恭喜你。"叶眉也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看伊蓝有些迷糊的样子,叶眉告诉她说:"你程凡爸爸正在筹拍一部新的电影,是青春题材的,就差个女主角,他当时就跟我说,要是能找到蓝蓝,准合适!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你了,你说这世上的事奇怪不奇怪?"
"我不懂演戏的。"伊蓝赶紧说。
"我说你行你就行!"程凡牛气冲天,"明天就试镜去。"
非我莫属
那天早上,到底没赶得及送她。
伊蓝赶到车站的时候,车已经开走。童小乐独自站在站台上,他穿得不多,习惯性地缩着脖子。
"谢谢你。"伊蓝对小乐说。
"跟我这么客气?"小乐说,"我跟她说你早上有课,学校又远,赶不过来。"
"她一直恨我。"伊蓝低着头说。
"其实,她一直爱你。"小乐说,"秦老师也这么讲。"
伊蓝深吸一口气说:"可她总不放弃折磨我,仿佛这是她平生最快乐的事。"
"别想这么多了。"小乐拉住伊蓝的手说:"我刚才在车站旁看到一个卖红烧牛肉面的地方,你一定没吃早饭吧,走,咱们吃去!"
他握住伊蓝的冰凉的手往前走,是那么的自然,不露痕迹。
伊蓝没有挣脱他。
面馆有点脏,童小乐找来餐巾纸,将桌面擦了又擦。又拿筷子去面锅里烫了,再送到伊蓝的面前。
"谢谢。"伊蓝说。
"还记得青木河那家店吗?"童小乐说,"我现在一想到他家的面条还流口水。"
"生意还是那么好?"伊蓝问。
"早关掉了。"童小乐说,"那个女的,忽然得了种怪病,不能走路了,然后就死掉了。她一死,她男人就撑不住了,人老得飞快,天天呆坐在家门口。"
伊蓝只觉得全身发冷。
赶回学校,第二堂课已经结束。有人递一封信给她,信来自南方,竟是萌萌写的。伊蓝拆开来,里面有萌萌的一张照片,不是萌萌一个人,还有一个男生,高高大大的,搂着萌萌,两个人在海边笑得天花乱坠。
那个男生,有超好看的鼻子。
信很长,洋洋洒洒好几张纸。萌萌在信里诉说了自己的现状,看来,现在的她真是一个典型的快乐大学女生。在信的末尾,萌萌写道:亲爱的伊蓝,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十七岁时的无知。我终于找到我真正的幸福,那些原来一直以为会过不去的事就是这么轻松的过掉了。我也终于明白你所受的委屈,在十七岁的时候,你用永不屈服的表情独自撑着的睛天。我也终于发现,在我心里,你依然是我最好最好的好朋友。如果愿意,给我回信好吗?爱你的萌萌。
伊蓝把信叠好,塞进信封,头埋到课桌里。她一直无法忘记萌萌那天在雨中冲着她大喊大叫的样子,雨水将萌萌淋得透湿,她尖着嗓子哭喊:"伊蓝,你是骗子,你骗了我,你不得好死!"
最后,是林点儿拉走了她。
中午的时候,程凡开了车来,带着他的助理吴姐,要再约伊蓝谈谈。伊蓝接到电话匆匆地赶到校门口,抱歉地说:"真是对不起,我下午的课很重要。"
"我反正是铁了心了,"程凡笑笑说,"就算是十顾茅庐,我也得把你给攻下来。"
"快别这么说。"伊蓝给他弄得不好意思极了。
吴姐在一旁开口说:"我们程导为什么成功,就是因为这点,只要看准了,他绝不会放弃!"吴姐一看就是个非常精明的人,她很年轻,不过三十岁的模样。
"先看看剧本再说。"吴姐把剧本塞给她。
"那……好吧。"伊蓝万般无奈地接下了剧本。
整个晚上,伊蓝都趴在宿舍的床上看剧本,宿舍的灯熄了,就点着电筒看,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动人的故事,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孤女的成长,倔强的女孩蓝蓝来自农村,在五岁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被送到了孤儿院,后来,女孩被人领养,成了城里人,得到了很好的教育,十七岁的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主演了一部影片,并因此而成为万众瞩目的新星。然而,女孩却在名利面前迷失了自己,伤害了一直爱着她的人,也失去了许多青春少女本该拥有的幸福……
第29节:冬天来了他也来了
故事的名字叫《校服的裙摆》。
第二天一大早,程凡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伊蓝对着听筒只说了一句话:"我想,我可以试试。"
"很好。"程凡说,"你把手头的那些活儿都辞了,我今晚就带你试镜。"
冬天来了他也来了
冬天来了。冬天是伊蓝最不喜欢的季节。北京的冬天,除了冷,还是冷。
那天有个圈内的酒会,叶眉硬要拖着伊蓝参加。酒会在一个五星级饭店举行,伊蓝穿了叶眉替她买的新衣服,化了妆,有点别扭,从进门后,就一直低着头。
她根本没有想到会再见到他。
酒会上明星荟萃。一张张光艳照人的脸在周围出没,叶眉拉着伊蓝在人群里穿梭,一抬头间。伊蓝就看到了他,西装革履,正与别人谈笑风生。伊蓝只觉得全身犹如被电击中,刹那间不能动弹。
"怎么了?"叶眉问。
"我头疼。"伊蓝慌乱地说,"我要回去了。"
"还要见记者呢。"叶眉说,"程导都替你安排好了,今天的记者可都是有来头的,就那些问题,你先准备一下,不要讲错话。"
"我真的要回去了。"伊蓝挣脱叶眉,急匆匆地往外走说,"你不用送我,我自己打车就可以了。"
"伊蓝!"叶眉追上来拉住她,"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任性?"
伊蓝有些生气地说:"程导答应过我,不愿意接受的采访都可以不接受,你们不能够说话不算话!"
"那你在这里等等。"叶眉说,"我得去请示一下程凡,看他同意不同意你回去。"
"好吧。"伊蓝说,"我在门口等你。"
叶眉进去找程凡了,伊蓝走到大门口等车,其实不管程凡同意不同意,伊蓝知道自己是一定要走的,她无论如何不能留在这里,无论如何。
五分钟过去了,叶眉仍然没有出来。
寒风吹得伊蓝的脸生疼生疼,酒店的侍应生问伊蓝:"要叫车吗?"
"好的。"伊蓝说。
正说着,一辆黑色的车在伊蓝的面前停了下来,车窗摇开了,里面的人替她把车门打开,说:"上车。"
伊蓝站着没动。时光攸忽回到十七岁那年,伊蓝穿了小小的白裙子走出小区,他的车从后面无声无息地跟上来,然后他说:"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那是十七岁的夏天。穿黑色校服裙的永不回来的夏天。
见伊蓝呆在那里,他又说:"不想被拍就快点。"
伊蓝这才反应过来,快速坐进车里,车子开了。出了酒店不久,就开始在四环路上飞奔,不知道他将带她去哪里,伊蓝也不想管不想问。
良久,他问伊蓝:"可好?"
就这两个字,让伊蓝的泪猝不及妨地流下来,止也止不住。他抽了纸巾,递给她,温和地说:"一见我就哭,这么不给面子?"
伊蓝只是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在郊外停了下来,天黑了,远处的灯光开始一点一点地亮起,他对伊蓝说:"这里空气不错,下来走走?"说完,他先行下了车。然后走到车子这边来,替伊蓝拉开车门说:"来。"
伊蓝低着头下了车,他就站在伊蓝的面前,对她说:"我们有多久没见?两年,还是三年?我老了,不记得!"
伊蓝一拳头朝着他的胸口打去,这一拳头打得突然,他差一点儿没站稳,伊蓝还不罢休,又扑上去打,他终于抓住伊蓝的双手,喘着气问:"小丫头,你想干什么?"
手不能动了,伊蓝就用脚踢,心里的恨,只有这样才可以得到排解。
他终于拥伊蓝入怀,拍着她的后背,如哄一个孩子:"好了,好了,别这样好不好?"
他黑色的西装散发让人安定的诱惑,伊蓝人安静了,泪却又来了,很快就沾湿了他的衣襟。她紧紧的抱着他,生怕一松手,他又会从她面前凭空消失。
他叹息,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抚摸伊蓝的长发,有些无奈地说:"还是个孩子。"
那晚,她跟着他回他北京的家,在远郊,别墅区,亭台楼阁,豪华得不像样。丁丁不在,客厅醒目的地方放着丁丁的很多照片。他告诉她丁丁在南方读书,现在跟他妈妈住在一块儿,常常会念到章老师和伊蓝姐姐。
第30节:我只为你泪落成海
在他的豪宅里,伊蓝一面听他说话,一面拘谨地站着。他招呼伊蓝坐下,问她:"你妈妈可好?"
"你为什么要走?"伊蓝问他。
"我的生意。"他对伊蓝对面坐下说,"要知道,很多时候我身不由已。"
"不是这样子的。"伊蓝说。
他逃开伊蓝的目光,给自己倒一杯茶,慢慢地说:"小孩子不要瞎想。"
"我快二十岁了。"伊蓝说。
他笑起来:"你就是五十岁,在我面前依然是个孩子。"
伊蓝绝望地说:"我欠你的,我一定会还给你。"
"你欠我什么?"他并不接招。然后他点燃了一根烟,走了窗口,看着外面说:"真想不到冬天还可以看到这么多星星。"
伊蓝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脸贴着他的肩,不说话。
他只是吸烟。
不知道过了多久,伊蓝终于放开他,走到门口,换鞋,离去。走出单立伟的家门,伊蓝仰望天空,真的有很多很多的星星,高而冷清地挂在天空。小区的保安喊住她说:"请问是不是伊小姐,等一下,出租车马上就到。"
伊蓝把毛衣的领子竖得高高地,等车。她发现自己心底居然还盼望他会开着他的车出来,对她说:"来,我送你一程。"
但他没有。他只是替她叫了出租。
这样的重逢,在梦里盼了多次,真正来了,却也像梦一样。
她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前从来不是,现在也不是,但是伊蓝想,她可以迁就,并费力进入他的世界,这样也许会丢失一些什么,但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如果维持现状,她其实本来就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我只为你泪落成海
萌萌又来信了,信中这样说:
"亲爱的伊蓝,你好:
我一直没有收到你的回信,于是我想,也许你一直都不愿意原谅我。不过没有关系,我想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你重新对我绽放笑容的那一天。你拍戏的事情我知道了,这边的报纸上,已经有关于那部戏的报道,知道你万里挑一被选中,我真为你感到高兴,你知道吗,我那天拿着登着你照片的报纸,见人就吹嘘说:这个是我高中时的好朋友呢。吹到后来,我都哭了,因为我不敢去想,我们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还是好朋友。
伊蓝,你是不是还在恨我呢?
我想告诉你,我终于明白什么叫《阿姐鼓》了,据说这种鼓,竟是用少女的皮来做的,听上去,是不是很有些残忍呢?
这些,都是远在西藏的卜果告诉我的。
卜果还告诉我,他现在很幸福。
我想,如果我们都是幸福的,那该有多幸福。
所以伊蓝,祝你幸福。
真的,一定要幸福。这样,我就安心了。
还有,如果你愿意,来我这里看海,我等你。
爱你的萌萌"
萌萌的信用洁白的信纸写来,从高中起,她就喜欢这种纯白的信纸,没有图案,没有香味,那时候,她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地给网友写信,伊蓝把书竖得高高地,替她挡住老师的目光,下课后,两人一起到操场上吹风,聊天,发牢骚。
这一切,只因为卜果事件,在高三的时候戛然而止。
友谊的脆弱,过中的缘由,成为紧张的学业后大伙儿的津津乐道的谈资。
伊蓝的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信纸上。其实,她从来就没有恨过萌萌,所以原谅不原谅的话题根本也无从谈起,她不回信,只是因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者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恰当。
把萌萌的信揣进大衣口袋,伊蓝赶去片场拍戏。那天有场吻戏。
一个临时搭建的舞台上灯光亮起,男主角杉籽伽抱着吉它坐在台上,随着音乐声响起,女生们开始不断地尖叫,伊蓝坐在台下的一个角落,喝着一杯柠檬水,静静地听歌。杉籽伽是个很帅气的小伙,他是歌手出身,歌而优则演,拍这部戏的时候在国内已经小有名气,伊蓝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他真的长得真的很像卜果。这天,杉籽伽在台上弹唱一首很好听的歌,歌词和旋律和很深情,是伊蓝喜欢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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