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在训练。

早上绕着村子跑十圈，上午挑水，劈柴，帮王英种菜，下午练拳，撸狗。每天日出前起，日落后歇，充足的一天就过去了，晚上回去，一挨床就睡着了，连张文清偷偷踢她都不知道。

张文清这几天过的也很清闲，每天只需要洗洗衣服，就可以坐在院子里，一边看她干活，一边和小白玩。

有了小狗的第二天，她担心他的伤，又陪着他去了一次河边。

那天是吃过早饭后去的，一路上遇到了好多人和她们打招呼。到了河边，都是来洗衣服的男人。刚到的她们俩，连个洗衣服的地方都找不到，还是王子期和宋氏给她们腾出来了一个下脚的地方。不过只能容纳一个人，都是男人她又不好挤进去，只好帮张文清把盆放好，自己退到后面等他。

不过她们俩一来，整个河边的男人们，都把话题转向了她们俩，问她冲喜这事是不是真的，她怎么就突然成了正常人，这些有关于她的事，她还能说上两句。也不知道这些男人，是不是看她好说话，又仗着自己是长辈。专挑小两口晚上那点事问，问的话越来越下流，语言通俗又直白。她不回答，被他们默认，她回答了，被他们曲解。怎么说都是错，那就什么都能说，于是她开始信口开河。

张文清的脸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一度在她脑子里竟然这么想的，真龌龊，是自己错信了她。和她从来没有这么做过，这是她在乱讲，她是个可信之人。在能信她和不能信她之间来回跳转。

他心里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不过第二天穿衣服时，她第一次在腿上发现了淡淡的乌青，不知道是这些天下来累计的，还是他昨天真的气炸了，没控制好力度都把睡着的她给踢醒了。

自从那天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去过河边。她陪着他去都承受不了那些男人们的威力。让他一个人去，她都不敢想会承受什么。他不会说话，不能像她一样调侃回去，受了气回来晚上还是她遭殃。为了远离碎嘴的男人们，和保护自己，她决定多挑两趟水回来，让他在家洗衣服，全当给自己加练了。

家里三个人，除了王英会去外面走动走动，她们两个基本上都是在家里。她是训练没时间出去，张文清是不想出去。不过她们俩不出去，家里每天也很热闹。

王红，王月红和王月溪每天都来看她。王溪来过两次，问了问她要做些什么，等她把手上的活做完，就开始帮她做。王月英也还没想好，而且自己还没有去弄木头，就和她说了不急，等她想好了，带着木头就去她们家了。宋氏，王氏他们会时不时给她们家拿一些生活上用的到的，倒是王子期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一转眼，到了九月九日，重阳节。

早上她和往常一样跑了十圈，回来吃过饭后，去挑了两趟水。一进门就被王英告知今天是重阳节，今天不训练了。

“去换身衣服，一会我们去山上拜山神娘娘，穿一身好的去。”

“好的？”王月英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没有很差啊！比起王英打着补丁的衣服，她今天这一身一个补丁都没有，怎么不算是好的。

王英看她一直看着自己的衣服，对她说：“别看我，我一会也换”

“你爹生前给你做过两身玄色的衣服，你找出来，随便穿一身。”

“行，我现在就去换。”

“先别走。”王英拦住她。“今天上山，他也去，你和他也说一声。”

“知道了。”

看王月英进了东屋，王英也去了西屋换衣服。

“文清，一会我们要去山上过重阳节，你帮我找找，衣柜里有没有一套玄色的衣服。”

张文清听了，放下小白，去衣柜里帮她找衣服。不一会儿，他就找了出来，递到她手里，就要抱着小白出去。

王月英拿着衣服翻看了一下，发现自己不会穿，连忙叫住他：“等等，先别走。”

“我”王月英捧着衣服看着他。“我不太会穿，你帮我一下。”

她日常都是穿灰白色的长褂或者短褂，不仅干活练武方便，穿起来也方便。这件衣服不是长褂也不是短褂，她只能求助。

张文清摸了摸怀里的小狗，本来想拒绝，可看着她用期待的眼神看自己，就是料定自己会帮忙，才说的那么有底气。只好把小白放下，走到她身边，先帮她脱了长褂，再帮她换上衣服。

王月英看着怀里给她系腰带的男人，心里止不住的想，他好美，好漂亮，好好看。脸好看，手好看，露出来的一段脖颈也好看，给她系腰带的动作也好看，又贤惠又漂亮的大美人，每天给自己穿衣梳头，和自己同床共枕。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听到她的笑声，张文清不解的抬头，她在笑什么？自己系错了？不可能，她都不会穿，怎么会知道怎么系？

“我，嗓子痒，刚刚那是清嗓子，你继续。”

这种谎话，说出去三岁孩童都不会信，张文清想翻个白眼给她，翻了一半又觉得不好，只是微微看了她一眼，就收了回去。低下头，继续系腰带了。

在他看过来的那一刻，她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她好像看见他抛了一个媚眼给她，她不确定是她看错了，还是角度问题。王月英分不清，总不能问他，你刚刚是不是给我抛了一个媚眼，这种话说出去，他估计要生气。

这会他已经系好了腰带，帮她理了理，因为挑水，而有些松散的发髻。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王月英一边控制自己的表情，一边欣赏他的美貌。看的有些出神，连王英进来都没有发现。

“新衣服这么一穿，看着就是不一样。”王英从头到尾把女儿看了一遍。“收拾好了，咱们就走吧，你红姨和溪姨她们应该在路口等我们了。”

“好，那我们不需要拿些什么吗？”

“拜山神的东西娘都备好了，吃的你溪姨家准备了咱们三个人的，你把水带着吧，路上渴了喝。”

交代完王英就出去了。去检查筐里的东西是不是齐全。

王月英对张文清说：“我先去把水袋装上水，你坐着等我一会儿。”

说完就要走出去，却被他拉住了手，指了指他腿边的小狗。无声的问她小白怎么办？

“娘，我们中午还回来吗？”

“不回来，中午在山上吃，回来要到下午了。”

“那小白怎么办？一起带过去吗？”

“什么”王英回头看了看她。“留家里看家，它早上吃过饭了，饿不着。”

听王英这么说，她还没反应过来，张文清就摇着她的手，用亮晶晶的眼睛祈求她带小狗一起去。

她先是回了王英一句好，然后说：“娘，红姨她们是不是在下坡那个路口等我们？”

“是啊。”

“娘你先去和红姨她们汇合，我装好水，马上去。”

“我等你们一起走吧？”

“红姨她们该等急了，你先去，我们年轻人跑得快，马上就跟上了。”

“那我先走了，你们快点来。”

“好，我们肯定很快就到。”

等王英走出门。王月英先装好水，又从西屋里拿出一个筐，把水袋和小狗都放进筐里。把几个门都锁好，一手拉着张文清，一手提着筐，到了路口。

人都到齐了，三家一起去了山上。上山的路上，王英，王红和王溪三个人走在最前面，中间是男人们，最后走着王月溪，王月红和王月英她们俩。

一路上王英总是听见小狗的叫声，怀疑王月英把小白带来了，人都在她不好当面问，只能频频回头看她们俩，每次回头都能看到她不是在摸男人的手，就是在搂男人的腰。想着女儿这是开窍了，终于开始主动了，女人对男人就应该想搂搂，想摸摸，不能被男人勾着走，对他们宠着、惯着，牵着鼻子走。

心情好到到了山神庙，王月英主动把小狗露出来，她都没有生气。

拜完山神，三家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王溪家准备了重阳糕，王红家准备的是小儿子昨天拿过来的糕点，吃着糕点，喝着水，中午饭就算是吃完了。

吃完饭，人都散开了。

王英她们三姐妹和几个同辈人坐一堆，谈着天不下雨，地里该怎么办。王氏、白氏和林氏也加入了附近熟悉的男人群里去了。王子期去找朋友了，只剩下她们五个，围坐在一起聊天，不过大多数都是王月英问，王月溪和王月红回答，两个男人都沉默着。

王月英看到王月溪坐下的时候，用手搂住宋氏。她看了看在自己身边抱着小狗的张文清，右手蠢蠢欲动。从他的背后绕过去，借着摸狗的名义，环住了他。

看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狗，张文清说不出哪对，也说不出哪不对。反正不知道怎么了，他就坐到她怀里了。他记得他没有动过啊？

下午下了山，三家人在王溪家吃了晚饭，才回的家。

由于今天是重阳节，晚饭时每个人都喝了酒，连张文清都喝了两杯。不过他酒量真差，两杯酒就不行了，回去的路上抱着小狗走的歪歪扭扭，看不下去，王月英连人带狗一起抱回了家。

洗漱完，躺在床上，张文清倒头就睡，她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的训练，让她的体力变好了，她今天爬山轻轻松松，体力没有被消耗很多，晚上也没有那么容易入睡。

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她在脑子里把这几天学过的招式过了一遍，想了想自己那些地方练的不好。

迷迷糊糊要进入梦乡，听到有人在哭。她当做自己没听到，不断地给自己心里暗示，让自己快快睡去。

快要成功的时候，她听到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了一声娘，一下子就把她吓醒了，屋里只有她和张文清两个人，还有小白。文清是个哑巴，小白是条狗，谁在说话？

她等了一会儿，那个声音不见了。她安慰自己听错了，准备继续酝酿睡意。突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听到身边人哭着说：“娘，救我。”

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不是个哑巴吗？怎么会说梦话。哑巴不是只有先天哑和后天哑，难道还有白天哑和黑夜哑之分？

坐起身，借着窗外透过来的月光，她看到了张文清脸上的泪水，轻轻的拂去他脸上的泪水，清晰的听到他说：“救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