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个人,都因为“普通朋友”,而彻夜难眠。
第二天醒来,两个人眼下都带着乌青,充满了疲惫,可两人都没有看见对方的样子。
王月英起了床,穿好衣服,绑上辫子,轻手轻脚的出去,就怕打扰了床上的人。
出了东屋,洗漱后,带着干粮,背着箭筒,和王英说了一声,就进山去了。
她昨天想了一夜,普通朋友就普通朋友吧,他愿意还钱就还吧。等到她帮他找到了家人,他就是哭死过去,再不愿意,她也会说出心里话。
她一直都想当的是他的妻主,从来不是什么普通朋友,好朋友也不行,她一定要做他的妻主。
她可不能天天都在悲伤,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打猎,是赚钱。
自己进山打猎勤一些,早日让他把钱还上,也许才能让他心安。还有要给他买衣服,总不能让王英拿钱。
张文清在她走后,起了床,本来还以为她只是出去跑步了,一会就回来了。没想到王英告诉他,王月英进山去打猎了,还带了干粮,看样子是要晚上回来了。
昨天刚确定了自己在她眼里是普通朋友,今日去打猎说都不与他说上一句。
张文清不知道这算不算她对自己的厌恶。
昨晚他辗转反侧想了一夜。
他想可能是他昨天没有表达清楚,让她误会了,才会说出她们是普通朋友。又或者那会儿淋了雨,两个人脑子不清醒,她讲错了话,他也听错了话。再不然,就是她当时心情不好,说的话有些不好听也是有可能的。
他想了一夜,给她找了无数个理由,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在她心里只是普通朋友。
他还想着等天明,两个人起了床,吃了饭,有了空闲的时间,他再好好的和她解释一下。
他不要做她的普通朋友,他要当她的夫郎。
甚至他还想,等他还完了银子,找到了他娘,把她拐回去做妻主也未尝不可。
可他还没有说话,她却早早的就走了。
和往日进山打猎都不同,今天早上她没有晨练,没有让他梳头发,甚至连早饭都没有吃,就走了。他知道王月英今日的反常都是因为他,她不想见他,所以早早就走了,她不想见他,所以连饭都不肯吃。
如果说昨夜冥思苦想是自我欺骗,那今日就是扯下谎言的外衣,露出冰冷的真相。
她说两人是普通朋友是真,她不喜欢他也是真。
宋氏进来时,就看到张文清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虽然在摸狗,心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一个人坐着?干娘和月英呢?”
张文清见是他来了,勉强露了个笑,指了指外面,意思是她们俩个出去了,家里就他自己。
宋氏点了点头,理解了他的意思,随后也搬了个凳子,坐到了他的身边。
“现在就咱们俩,你和我说说,你在愁什么啊?”
张文清被他连问两次,心中疑惑,自己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用手摸了摸脸,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不愿意说?”宋氏挑眉,来了兴趣。
“那就让我来猜一猜。我说对了你就点点头,说错了了你就摇摇头,可不能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的晾着我?”
他点了点头,回应了宋氏的话。
宋氏是第二个知道他是哑巴,还乐意跟他说话的人,就冲这个,他也不会不回应他。而且宋氏嫁进来大半年就有了身孕,和王月溪也算恩爱,也许他和王月英的事情,还能向他取取经。
“我猜你啊,这么发愁,一定是因为月英妹子。刚刚连我进来都没有察觉,也是在想着月英妹子,还有”
宋氏故意拉着长音,提起他的好奇心。
“还有,你啊,已经喜欢上我那妹子了。”
一下子就被他说中了心事,张文清先是心事被知晓的害羞,随后点了点头,目光闪躲,羞涩慌乱,但慌乱的眼神时不时的向他看去,要他继续说。
“但是”
宋氏故意停顿一下,看着他的神色也慌张了一下。
宋氏知道眼前的人,对月英可不是简单的喜欢。
钓足了胃口,宋氏再度开腔“但是月英妹子不喜欢你,你是因为这个在发愁。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张文清完全被他折服,他猜的全对,他就是在为这个发愁。他狠狠的点了点头,双手拉住他,也顾不得羞涩,一双美目哀求的看着他,祈求他能给自己想个办法。
宋氏看着他这般模样,心生怜爱。
“你真的想要月英喜欢上你?”
张文清重重的点了点头,若不是还记得自己是个哑巴,哪里会只是点点头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他一定早早的向他问了出去,得了方法,也好早日成为她的夫郎。
看看,看看,爱情到底是有什么魔力,面皮薄若蝉翼的人,也会为了它,厚着脸皮哀求的向人讨取情爱之法。
宋氏知他心意,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说:“你若是信我,姐夫我啊,就给你想上一招。”
张文清点点头,把凳子也搬的离他更近些,也好把话听的更清些。
“我给你想的这招就是抛媚眼。”
张文清眨了眨眼睛,没听懂,继续听他说。
“你不是不确定月英喜不喜欢你吗?先用抛媚眼这招,探探月英妹子的心意。你这样的美人对她抛媚眼,已是最直白的意思。”
张文清摇了摇头,他已经确定王月英不喜欢他了。
“怎么,不喜欢这招?”
张文清又摇了摇头,他不是不喜欢这招,是觉得不需要确定了。
“我知道了,你是觉得月英不喜欢你,可喜不喜欢不是你的感觉吗?难道月英亲自和你说了?”
张文清沉默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王月英昨天的意思应该是不喜欢他吧。
宋氏看他这态度,以为王月英真的讲过这种话。心想自己真是不该多问,把他的伤心事都问出来了,让他怎么答?再想想刚才进来时,张文清那忧愁的模样,王月英要是没讲过这类话,他又怎会是那副模样。
宋氏急忙转开了话题。
“好了好了,我们先学这一招,学好了,月英妹子就是不喜欢也要变成喜欢。”
张文清点了点头,露出了笑颜,他喜欢王月英,也会让王月英喜欢上他。
宋氏上午教了他一会,吃过饭趁着王英不在又教了他一会,同时,还让他把被子给换了,把床上的三床薄被都收了起来,换上了冬天的被子。
下午,太阳落山之前,王月英扛着猎物回来了。
进门时,王英在做晚饭,张文清在烧火。她在院子里,把猎物简单处理一下,方便明天去镇上卖。
其实她更想进城去卖,主要是看看张文清他娘有没有找过来。
可她今天打的猎物,没有很大的,王英肯定不会让她进城去卖。
她上次拿了两只野兔就进城去卖,被王英发现,教训了一通。说那两只兔子都抵不上车费,不理解她为什么那么喜欢进城,家里又不是钱多的没处使了,又不是镇上卖不掉,三五天就要进城一趟,城里是有她娘啊,还是她有另外一个家啊,天天跑那么勤。
教训完她,王英去了王二家,让王二以后看到她提溜着两个兔子这些小猎物,就不许她进城,把她赶下车来。
从根源上绝了她偷偷去的想法。
等她处理完猎物,王英也做好了饭,张文清也把热水烧好了,就等着吃完饭用。
因为昨天的事情,王月英对张文清,心存逃避,她怕他不喜欢他,怕因为昨天的事,两个人无法回到之前的相处模式。早上起那么早去打猎,就是想让现实来的晚一点。
可从端饭开始,一直到吃完饭结束,王月英都觉得张文清怪怪的。
不是对她的厌恶,也没有改变她们的相处模式,就是时不时的对她眨一下眼睛,还是单边的。王月英以为他那只眼睛不舒服,背着王英偷偷的问了他一下,他说眼睛没事,但是过了一会,他的另一只眼睛又一眨一眨的。
王月英以为他眼睛不舒服,给他吹眼睛的时候,还被王英看见了,王英让她俩有事回自己屋里去,别占着厨房不吃饭。
吃完饭,刷了碗,单独烧的一锅热水,被分成了两份,一桶提去了东屋,一盆端去了西屋。
东屋里,几块木头做的屏风将二人分成了两边,王月英在靠窗这边,张文清在靠床这边。
按照她的习惯,打完猎,应该用浴桶洗个澡才对。
但是王英觉得她们洗澡太勤了,两三天就要洗一次,比别人夏天洗澡都洗的勤。再加上那个浴桶大,洗一次澡要把三个锅的水都烧开,还要单独挑一缸水。除了费水还费柴,而且现在天冷了,一个不注意,还容易生病。
王英勒令她们俩七天洗一次,她讨价还价给还到了五天。不是她听话,而是王英认准了洗澡洗那么勤的元凶是张文清,无论她发誓也好,自证也好,王英就觉得她是在为张文清开脱,她没办法才同意并且执行这个规则。
所有她现在只能把衣服脱掉,用水擦一擦身子,就当洗了澡。
“文清,我洗好了,你帮我把床下的鞋拿过来。”
张文清拿着鞋走了过去,她已经换好了里衣,但脚还在盆里泡着。她接过鞋,把它放到一边。
“等我把这盆水倒掉,去厨房重新装些热水,倒到盆里,你在洗。”
“不用去了,厨房里已经没水了。”
“没水了?”王月英疑惑“我就用了这一桶水,我走的时候,锅里还是有水的。”
“剩下的水让娘用了,已经没有了。”
“那你怎么办?”
王月英想水已经没有那么热了,再烧一次水让王英知道肯定要挨骂,可他就算不洗澡,脚肯定是要洗的。
王月英试探着问他:“要不一起洗?”
“嗯”
他回答后,就脱了鞋袜,站了进去,王月英看他站的不稳,主动扶住他的腰,觉得他应该还是有些累,微微向后,让出了一点凳子。
“坐这吧,站着挺累的。”
“好”
张文清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以为是让他坐在她腿上,他坐了上去,用手扶住她的肩,感受到了她突然绷紧了肌肉,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不过下午宋氏和他说过,抛媚眼一定会让她喜欢的,虽然吃饭那会儿给她抛媚眼没成功,但这会她主动让自己坐过来,应该是可以再试试。
这么想着,张文清也这么做了。
王月英还在想他是理解错了她的意思,还是有意这么做的,她还没想明白呢,就看见他又开始眨眼睛。
“怎么了?眼睛又不舒服了?”
王月英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摸上了他的眼皮。
“没有不舒服,我没事。”
王月英看他不乐意提,眼睛顺着他的脸往下,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问题,她似乎看到了一点红。
奇怪,他的里衣里不应该还有一个小衣吗?脑子一抽,王月英问了出来。
“你没穿小衣?”
张文清没有说话,拿着她的手,从喉结一路向下,穿进里衣,停在胸前的位置,用行动回答了她的话。
“我穿了小衣,你摸到了没?”
王月英的手再他的带领下,从喉结一路向下,温热的气息透过他的皮肤,传导到她的手心。她现在脑子里全都是他拿着自己的手,微微抬头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妩媚,配着手下皮肤温润的触感,她脑子里被这些画面充满,连他的话都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清他说了什么。勉强分出一份神,感受到从他的胸前是有一块布。
见她不说话,张文清带着她的手,往左往右往上往下,把他整个胸前,都摸了一遍。
“你穿了,穿了。”
王月英急忙叫停,再摸下去,她受不了了。这小子怎么能一脸纯真的看着她,一边带她做这种事情。
“水要凉了,我们快点洗完睡觉吧。”
张文清点头说好。
洗完,张文清先去了床上,王月英把水倒了,和王英说了会话,进了东屋,把屏风收起放好,一回头才发现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揣摩不透他什么意思,王月英一边把油灯拿到床头柜上,一边小心翼翼的问他。
“请问,我睡哪啊?”
张文清不懂她什么意思,掀开被子的一角,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啊!我们一起睡。”
见她没有反应又补充道:“家里只有这一床厚被子,天冷了,肯定要拿出来盖啊。你不用担心,我睡觉很老实的。”
王月英笑而不语,钻进了被子里,他睡觉是挺老实的,她可不一定。
刚躺下,王月英就要把油灯熄灭。
“先别吹,”张文清叫住她,随后一个翻身来到她面前,把里衣解开,露出里面的小衣。
“这样你是不是就看清了,我穿了小衣的。”
王月英被灯下美人,大胆而自然的动作暴击到,慌乱的把滑落的被子拉上来,盖到他的身上。
“你穿了,穿了,我看清了。”
边说边把里衣给他穿上,刚把衣服给他穿好,就看到他的眼睛又开始眨了起来。
“你眼睛真没事?”伸手去摸却被他偏头躲过。
“没事,我眼睛没事,睡觉吧。”
张文清从她身上下来,躺回她的身边。语气里都带着不开心,她怎么就看不懂,他是在给她抛媚眼啊。他眼睛好着呢,一点事没有。
王月英吹了灯,确定两个人都盖好了被子,调整了姿势,准备进入梦乡。
按理说她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又打了一天猎,应该沾床就睡。
可她怎么一闭上眼,刚刚张文清解衣,还有他拿着她的手寻小衣的画面就会循环出现。好清晰的画面,她觉得自己就看了那件小衣一秒,怎么会那么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忘都忘不掉。
那件小衣是粉色的,类似三角形状,有一根系带在后面。小衣上面绣了一朵牵牛花,看针线的走势,不是张文清自己绣的,应该是买的时候自带的。但最下面那只小鸟应该是张文清绣的,有点像杜鹃,又有点像布谷鸟,但更像天天在她们家门口叫的那只鸟。花是蓝色的,枝条是绿色的,鸟是灰色里参杂着几根白线。
糟糕,她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
她只看了一秒,她不该记住的。
她要睡觉,她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去镇上呢。
不过那只鸟是不是家门口那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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