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刚刚说那话,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我信你,我相信你认识平阳县的人。”
王月英扶正了木头,又挥下一斧子。
“实不相瞒,我来平阳县,是来找一户人家。顺便帮刘允送信。”
“你要找的人家是谁啊?你说出来,我一定帮你找到。”
刘礼把劈好的柴堆在一边,回头从她手里,接过了斧子。
“不管你是主动帮我弟弟也好,还是顺路来的,你对我们家来说,都是大恩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只要说出来,我一定帮你办好。”
见刘礼如此诚恳,王月英也不在扭捏,说出了自己要找的人。
“姐,我要找的人家,是一个富贵人家,一个大户人家。他家里不做生意,但十分有钱。人口简单,家里只有一对母子是主人,其他的都是奴仆。”
刘礼停下手里的活,仔细听她的话,她擦了擦额头的汗,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妹子啊,这户人家,姓什么?叫个什么名?你是不是忘了说了?”
“这城里的大户人家,富贵人家也不少。你没个名姓,如何找起?”
不是王月英忘了说了,而是她也不知道。上次去x县,得知人姓牛,可张文清他姓张。又想起张文清说他们家经常搬家,说不定一个地方,一个名姓,这让她如何说啊?
“可能姓牛,也可能姓张,嗯,不一定姓什么。”
王月英为难,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刘礼说:“姐,你就帮我想一想,前年九月初,九月中旬,或者九月之后,来平阳县的大户人家。家里人少,只有一个家主。可能还在找一个孩子,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子。”
“你帮我想一想,看一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这回轮到刘礼犯了难,王月英说的太过笼统,除了时间和人数,其他的一概不知,这让人如何找起啊?刘礼都有些怀疑王月英是在逗她玩,质问的话到了嘴边,看到王月英一脸认真,又收了回去。
“你等等,我去问问我娘。”
刘礼丢了斧子,就进了厨房,王月英见此情况,心里已经不报希望。对着厨房喊了一声:“姐,想不出来也没事,我本来也不确定他们在平阳县,不用为难。”
屋里的刘计楚,听了王月英的话,又听了女儿的描述。心里想,王月英对她们有恩,如今恩人有求,自己一家一定要帮助她。屋里三人讨论了一会,想着前年九月,有哪些人家搬到了平阳县。
“妻主,李家,城南的李家。”
“李家?”
被自己夫郎这么一提醒,刘计楚也想了起来。
“是了,城南的李家,是前年九月中搬到的平阳县。”
“那我去和月英妹子说。”
刘礼刚要走,被刘计楚拉着了胳膊。
“先吃饭,饭都做好了,等会吃饭时,我和她说。”
刘礼想起李家的传闻,停住了脚步,刚刚自己太激动,都忘记了这件事。她答应了刘计楚,出门喊王月英,不要干了,准备吃饭。王月英以为她是想不出来,还宽慰了她几句。
到了饭桌上,四人捧着碗,吃了起来。
“月英,你要找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啊?”
王月英正吃着饭,被刘计楚这么一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是一个男人,他是我姨家的弟弟,跟着同村的人,去了这家人家里做工,一开始还有信,从前年小年开始就没了信。”
“虽不是我亲弟弟,但是一起长大的亲人。我姨家里这两年出了些变故,没办法亲自来找,只好托我前来寻找。”
王月英本想实言相告,但张文清来她家并非自愿,若是他们真的在平阳县,他娘知道自己是买了张文清的人,保准门都不让她进。为了能见他一面,王月英只好撒了慌。
没想到听了她的话,刘计楚三人的面上带着惋惜和可怜,三人目光相汇,却独独避开了她,她以为她们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为她惋惜。
王月英心里早就有准备,知道找张文清是个长远的事,对她们三人宽慰道:“大娘,刘礼姐,不必为我烦恼,有话直说便好。这平阳县里,有也好,没有也好,我都能接受。大不了,我就多花些时间,多找几个县,把这一州一府,二十八县都找完,一定能找到他的。”
她的话说的美好,刘计楚听着却越发不是滋味,她抬眸,热泪盈眶,撞进她的视线,缓缓开口道:“月英,有一户人家和你说的相近,是城南的李家。前年九月中搬来的平阳县,家里人口简单,只有一个家主,不营生计,却家财万贯。”
“若你那弟弟在那户人家做工,他可能,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
“死了?”
王月英震惊,拉住里她最近的刘礼。
“姐,大娘说的都是真的?”
刘礼稳住她激动的手,轻拍她的肩膀以安抚她的情绪。
“那户人家前年九月中搬来。前年小年,城南突然着了大火,与李家相邻的两家只是损失了些财物,和几间房屋。唯独李家,被烧了个精光。大火烧了两日,李家连主带仆,二十几人,皆葬身火海,无一生还。”
“不过那户人家,来时只有一主一仆,是两个女人。其他人都是在平阳县,招的仆人。你弟弟可能早就不在她们家做工了,也可能只做了一段时间,没遇到大火。”
“不如你把你弟弟的名字告诉我,我让我那些姐妹帮你在城里问问,看平阳县可有他?”
王月英这会已稳定了情绪,看着偷偷抹泪的三人,王月英想,这是自己的事,不能打扰别人,更何况她们已帮自己许多,接下来的事,该她自己查了。
“姐说的有道理。我弟弟可能早就离开了,不一定死在了她们家。我弟弟名叫王子期,麻烦姐帮我问一问,看平阳县有没有他?”
“好,我一定帮你问清楚。”
“姐,大娘,吃饭吧。我弟弟肯定还活着,明日等礼姐帮我问问,说不定就找到他了。”
王月英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卖豆腐的方法,几人把刚刚的事情放到了一边。吃过饭,还是刘礼送她回客栈。走到路上,王月英看着月亮,状若无意的提起了李家。
“姐,你说李家被大火烧了两日,怎么能一个人都没有活下来,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人,被灭了口啊?”
刘礼警惕的看了看周边,把她拉到一边,小声的说:“这件事回了客栈,我再和你细说,在外面可千万不要提。”
说完,刘礼拉着她,快速的回了客栈。进了屋,关上门和窗,两人才在椅子上坐定。
“月英,你是我们家的恩人,我才会和你讲这件事。不过,你要答应我,出了城,回了家,对谁都不要提这件事。”
“刘礼姐,我答应你。你快和我说说,这李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让你们如此紧张?”
见王月英答应了她,又一脸好奇,刘礼把李家的事,讲给她听。
“李家的大火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李家有不干净的东西,引起了鬼火,才会烧的那么久,烧死了那么多人。”
“另一种说法是李家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有人要她们家死。”
“可为什么不能提呢?”
门窗紧闭,刘礼似乎还不放心,围着屋子走了一圈,才坐下来,回答她的问题。
“这件事被官府压了下来,官家说李家是鬼火,并非凶杀,所以不进行调查。”
她靠近了王月英,小声说道:“不过,我在县衙的姐妹说,李家着火当天,她们跟着县令去了李家。她们不是去救火,而是驱散百姓,不准百姓上前救火,也不准她们围观。她们一直守在李家,守到李家烧成废墟,才走。”
“啊?这是真的?”
“我能骗你?”
刘礼看着她的眼睛,一脸认真。
“到现在李家还有人守着,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好奇前去,会被抓起来的。”
“现在李家是官府盖章的鬼屋,全城百姓都不得讨论,你出门在外,可千万不要提起李家,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谢谢姐提醒,我知道了,我肯定不会提,我还要找我弟弟,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你放心吧。”
虽然王月英这么说,刘礼还是再三提醒,让她保证再三,才离开了客栈。
等到刘礼一走,王月英关好门,一个人向着城南的李家走去。
她现在基本确定这李家就是她要找的张文清他家,但她想不明白,如果张文清他娘死了,那去年带走他的人是谁。如果没死,那这个李家是怎么回事?官府又是怎么回事?
她虽然没有问刘礼,李家怎么走,但到了城南,一眼就看到了李家的位置,毕竟没有第二个人家,能烧成一片废墟。
借着月光,她走进了李家,一年的时光过去,火烧的痕迹和野蛮生长的杂草,形成鲜明的对比,虽然是二月里,春风未至,新草未发,但枯枝败草,可见去年并未有人来。她走着走着,被什么东西拌了脚,摔了一下,爬起来,找到那个东西,拿在手里,借着月光仔细观摩,是一根人骨。
不待她尖叫,有人呵斥出声:“什么人在里面?”
王月英看到火光,才想起来,刘礼说这里有人守着。她顾不得那根人骨,慌张的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出来,不要跑。”
王月英刚蹲下,火把就靠近了她。她笑着看向来人:“我不是坏人,就是路过,大人,放我走吧。”
那群人当然没有放她走,也不问她姓名,也不问她为什么来。靠上手铐,就把她带进了平阳县的牢房里。
到了牢房门口,终于有一个人对她进行了问话。
“姓名,年龄,籍贯,为什么要来?一一如实说来。”
“王月英,女,二十岁,光州徐县王家村人,我真的只是路过,好奇才走进去的,我没别的意思。”
那人眼皮子都不带掀一下,记下了她的姓名,年龄,和籍贯。
“可有身份凭证?”
“有,大人我有。”
王月英用胳膊肘,怼了怼左右两个挟持着她的官兵。那人对二人摆了摆手,她们就松开了王月英。
王月英从怀里拿出自己的身份凭证,连带着村长给她的外出凭证,一起交给了那人。
“大人,你看,这些可以证明我是个好人,快放我出去吧,你们真的抓错人了。”
那人核对了身份,把她的两张凭证都收了起来,点头,示意两人带她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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