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微胖的脸上出现一丝名为“震惊”的神色，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揶揄道：“你要是会逗人，我都会生孩子了。”

“记住你今天的话。”陆桡淡淡地说了句，半阖着眸像是没睡醒一样，剥开颗糖扔嘴里咬碎才拾回一点精神，抬眸看了眼训练室，眉头敛起，“蒋涛没来？”

训练室就三个人，除了他和圆月，还有AOK的另一名队员苏文星。

圆月往椅背上靠了靠，表情有些玩味，半开玩笑道：“小道消息蒋涛要解约，MN高价挖走了，现在说不定在和MN谈合约，怎么，还没禀报你这个AOK战队老板兼队长？”

说着又忍不住吐槽道：“马上就春季赛了，这时候去也不知道MN有没有给他留一个正式队员的位置，要走早转会也行，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蒋涛一走，AOK立马会空出一个正式队员的位置，这会已经过了转会的黄金期，马上就是春季赛，除了像蒋涛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基本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点转会。AOK的二队虽然有几个苗子，但是现在还没法挑大梁，青训生就更不用说了，这么几年也没从里面找到什么好苗子。

AOK还需在两个月内找到能顶替蒋涛的人，不然就得在春季赛开空窗了。

苏文星嗤笑一声，微微有些炸的头发挑染了好几个颜色，脖子上手上戴着类似骷髅的饰品，队服也穿得七扭八歪的，一幅不良少年的打扮，“你管别人怎么想，春季赛的时候把他们全都打趴下不就好了。”

圆月：“……”

突然意识到，一旦蒋涛离开，队里就他一个能正常说话的了，陆桡修闭口禅，苏文星修的不知道是哪门中二病，想哭。

圆月说完后，陆桡也没什么表情，他看了看表，还有一分钟就到训练的时间了，一边进游戏一边说道：“一分钟内没到，一千字检讨加练三小时。”

圆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蒋涛，他失笑道：“打死他都不会相信，队长送他的转会礼物竟然是检讨和加练。”

……

另一边，奚白看着“。”十分钟前发的消息。

【该下播了。】

奚白回了条：【你是？要不你给我一个银行卡号吧，我把钱退给你。】

礼物也退不回去了，平台不让退。

等了一会，对方没回消息，他看了眼时间，刚准备下，弹幕上一条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明天就是新赛季了吧，排行榜又会重新洗牌，兄弟们有人跟我去横扫国服吗？】

【去去去，哈哈哈，还好国服排行榜职业选手不参加，不然哪有我们的份。】

【职业队不参加，但是业余战队参加呀，国服前五被血灵战队霸占多久了，就你们还横扫。】

“国服排行榜？”奚白疑惑出声。

不怪他，三年前PUBG还没有国服，更别说什么排行榜了。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不是打很多年了吗？难不成还真是穿来的？】

奚白一噎，可不就是嘛。

【国服积分榜是玩国服玩家实力排行榜，前面说职业战队不参加，其实也没这样的要求，只是做任务要很多的时间，职业战队没那么多美国时间，所以很少职业选手会玩这个。不过这个榜真是个综合实力的排行，能在前排的都是真的高手。】

【这个排行榜之所以这么受欢迎还有一个原因是排行榜前三很有可能能直接进职业战队，之前业余战队“血灵”的成员韩飞霸榜半年，然后就进了MN战队。】

【职业战队很难进的，不过想要抢血灵的位置还是有点难的，前五全都是他们的人。】

【当然抢不过血灵，从韩飞进MN战队以后，血灵背后靠着的就是职业战队了，普通玩家玩个毛线。】

【小穿也要去冲吗？依你的实力应该可以进前三十的，再往前就有点难了。】

【说实话，前三十都有点悬，毕竟厉害的人真的好多。】

奚白：“听着还蛮有意思的，有时间的话会去玩玩，不过现在我要下播，再见。”

关了摄像头他把面具摘下，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的憋闷才得以舒缓。

椅子往后一转就看到了陆桡的海报，奚白“啧”了一声，右手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酸麻胀痛。但是他像是一点不在乎的样子，反而浮了一丝笑意出来，瞳孔像是映照了一束光，亮得惊人，这次他坚持了五个小时。

……

转眼又是一天，奚白一早就把自己打点好了，穿上最整齐的衣服，破天荒地还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原本的他是一头齐肩的长发，还特别喜欢染很亮眼的颜色，年少轻狂，对那时候的他来说不高调一点都对不起自己长的这张脸，对不起自己日夜的努力。

他想被所有人看见，也想被所有人承认他、他的队伍以及他所热爱的事业。

穿过来之后他就给剪了，重新染回黑色。

这次出门的时候他没有再盖上滑稽的面具，只戴了个口罩。

到了目的地，奚白朝屋子里喊了一声，“李奶奶我来了。”

“小白回来啦。”一个穿着整齐，梳着发髻的老太太听到声音就从厨房里走出来。

说话的口音很重，掺着南方某个小城的味道。

老太太一头银发里掺着几丝黑灰，疏得整整齐齐没有一根乱发，眼皮有些耷拉着，眼球浑浊。

“好香啊，李奶奶你又做什么好吃的给我吃。”奚白换了双拖鞋，到厨房帮忙。

老太太手里的锅铲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听到奚白的话忙回到厨房把锅里的菜翻了个边，“你前些天不是说你喜欢吃鱼吗？我特地一大早去西城菜市场挑了一条新鲜的鲤鱼。鲤鱼补，你看看你瘦的。”

“谢谢李奶奶。”奚白凑上去，一笑嘴角有两个小梨涡，看得老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就是之前在大街上把奚白捡回来的老太太，75岁了身边也没有个子女照顾，于是他很自然地饰演了孙子的角色，不忙的时候都会过来。

吃饭的时候，奚白看了眼老太太，老太太心脏也不好，医生说最好立马手术。

这也是奚白为什么会去打英雄杯，不仅是手术费用包括后期ICU病房之类的资金也要准备好，算了算就是一笔挺大的钱。

奚白试探性地问了句：“李奶奶那个心脏手术的事您想得怎么样了？”

“还是不做了吧。”

奚白听她拒绝忙道：“奶奶你再考虑考虑，就当帮我个忙，我还想一直吃你煮的鱼。”

老太太失笑，笑了几声又叹道：“我老婆子把你捡来反倒让你多了个负担，其实原本我也没送你去医院也没给你花什么钱，就只是把你移到室内请赤脚医生看了两眼，你现在为我花那么多钱不值得。再说了我个老婆子哪里还值那么多钱，这些钱你要留着以后娶媳妇。你要是报恩的话，早就已经报完了。”

两人无亲无故的她有时候都想不明白奚白怎么就能做到这个地步。

奚白：“明明是我赖着来吃饭的，奶奶可不能再这么说了。”

老太太笑着噤了声。

其实除了钱外，她还有别的顾虑，她其实有先生，他们结婚第三年她先生就出去做事了，刚开始还会互通信件，再后来就只有寄出去和被退回的信件了，自此之后她先生音讯全无，到现在也有六十多年了。

婆婆浑浊的眼定定的望着某处，那里摆着一个木箱子，箱子被时光沾染了黄色，里头全是两人的信件。她就怕死在手术台上，到时候老头子回来找不着家了，她得守在这里。

吃着吃着，老太太突然又开口，苍老的声音掺着岁月磨砺出的沙哑，“有人守着才有回的地方。”

奚白沉默了，没有再说话，他知道婆婆的故事，也明白她的顾虑，虽然他觉得爷爷不会再回来了，但六十多年了，一个人的一辈子都在这了，说与不说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有人守着才有回的地方。

偶尔他也会想，他孑然一身这三年会不会也有人像婆婆这样为他守着点什么。

最后奚白软磨硬泡还是劝服了李奶奶去医院做个检查，等报告的时候他将奶奶安排妥当后，去找了先预约好的医生。

拍了手的片子，做了些简单的检查，医生沉吟了一下，“你这个伤还很新啊，手术是几个月前做的？恢复得不错。”

几个月做的？奚白算了算时间，他结束那场世界赛就去做了这个手术，之后没多久就穿到这里来了，加上这里的时间的确是不到两个月，看来他是真的跳过了三年的时光。

医生顿了顿，拿起他的手仔细端详起来，结合着片子，沉吟了片刻，脸上带着点可惜的神色，对他说道：“不影响正常生活，但是想要打比赛的话……有点难，你没办法跟上超负荷的训练，高强度的比赛也会导致伤上加伤……”

奚白愣了愣，“有点难”“没办法”这些字眼又传了过来，再一次被否决了全部。

医生还在继续说着什么，明明这么近的距离，他却只看得见医生的嘴在动。

他昨天打了五个小时，他打出了“瞬狙”，还是……

不行吗？

眼中才亮起来的光，慢慢变暗，最后归为一潭古井，没有丝毫波澜。

三年前的话他再听了一遍而已，奚白礼貌道：“我明白了，谢谢医生。”

没有像三年前那样歇斯底里，冷静得让医生都愣了一下。

年纪有些大的医生叹了口气，“既然这么喜欢打比赛以前怎么不好好注意保养手呢？太多的运动员负伤引退了，我们一直在宣传健康训练，没有什么比身体更重要的了。”

医生钢笔点在桌子上像是谱写出命运的节奏点一样，最后还是安慰了一句：“你的伤还新，说不定还有的救。困难不等于不可能，现在的科学很发达，还是有希望的。”

“嗯，没放弃。”奚白点了点头，眼神落在右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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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