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同学这一嗓子喊出来，很多同学都朝着辛苑的方向看过来，目光中有震惊，也有怀疑和不可思议。
此时，第一名是谁似乎暂时变得不重要了。相比于乏善可陈的第一名，往常总在吊车尾的辛苑居然一举抢下第三名的宝座，这个消息来得可劲爆多了。
有人拍下成绩单传到了班级群里，胡方圆捧着手机找过来，不可置信地说：“辛苑，你看。”
辛苑从上往下看，在第三排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班级第三，年级三十七，不由得脱口而出：“三十七，进不了第一考场啊。”
每个考场只有三十个人，她只能去第二考场。
“哈？这是你关注的重点吗？”胡方圆瞪大了眼，感叹，“这种不经意的凡尔赛可真是讨厌啊。”
“嗯……”辛苑放大图片，和前后的人比较单科成绩，分析自己的弱项，随口说，“因为跟别人吹牛说要进第一考场嘛，没进去的话会被打脸。”
胡方圆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开了：“手机先借你，下节课下课还我。”
辛苑头也不抬地道谢：“谢谢啊。”
胡方圆背对着她摆摆手，懒得应声。
徐庆璋这次是班级第五，离辛苑很近，辛苑审判完他的成绩，心满意足地放下了胡方圆的手机。
张希瑶探过头来，语带羡慕：“辛苑，你好厉害呀。”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次从班级二十退到班级二十六还是很让她受打击，才振奋一点的精神又蔫了下去。
辛苑拍拍她的肩膀：“加油，下次你也可以的。”
“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哪有那个实力。”张希瑶嘟囔，又忍不住问，“辛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辛苑语塞，含含糊糊地搪塞：“你就当我是天赋异禀吧。”
张希瑶：“……”真是清新脱俗的理由。
异常的消息总是更容易惹人注目，在各科任老师和把这件事当成新闻来讲的同学们的传播下，隔壁几个班的同学们都听说了她的大名，还有老师把她当作正面素材在班上进行宣传，一时之间，她称得上声名远扬。
下午的自习课，班主任在开完成绩总结会后，不出意料又单独把辛苑叫了出去。她没带辛苑去办公室，只在走廊里简单和她聊了几句，内容辛苑不用多想都能提前预判，无非是一些她让人刮目相看，希望能继续保持之类的话。
这一整天辛苑都在当重点关注对象，接受来自各个科任老师的“问候”，听了一脑袋各种风格的鼓舞和激励，听得头都大了。
好不容易挨到晚自习下课，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开心的心情早已退去，辛苑低垂着脑袋，拖着两条沉重的腿慢吞吞地往车棚走，无端生出一种自己被架在了高台上的感觉。
这次考得好固然很好，万一下次掉下来，难以想象自己会面对怎样的暴风雨。
辛苑想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到了车棚，意外地发现陈孟谈也在，推着车正在和一个男生说话，犹豫了两秒还是打了个招呼。
陈孟谈闻声回过头来，一见到她脸上就泛出了笑意：“咦？是新晋探花啊。”
男生听了陈孟谈这个称呼，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辛苑：？？你礼貌吗，这位同学？
男生脸上的笑还没收回去，对陈孟谈说：“那就说好了啊，班长你可千万别忘了，我先走了。”
陈孟谈笑着冲他摆手道别：“好，再见。”他目送男生离开，转头揶揄辛苑，“怎么样？今天是不是春风得意啦？”
辛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推着车就往外走。
陈孟谈微微一笑，加快脚步追了上来：“喂，你生气了呀。”
“我才没你那么小气。”辛苑小声嘀咕，想到理科班都知道了，更忧愁了，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传得那么远吗？”
“巧了，我们班主任上午去你们班主任那儿串门，正好听说了你的事迹，大受震撼，回来特意告诉我们的。”陈孟谈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当然，我们班主任是因为知道你，所以才会拿来给我们当榜样，至于其他班的人知不知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说得我都快听不懂知道这两个字了，你在说绕口令吗？”
陈孟谈诧异地问：“怎么，你好像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
辛苑没好气地说：“我压力大不行吗？”
陈孟谈好脾气地答应：“行行行，每个人都有压力的，可以理解。”
辛苑一口气憋在胸口，又发泄不出来，郁闷地蹬着车，说：“有时候我真挺讨厌你的。”
“嗯？为什么？”
“想跟人吵架，但你不跟我吵。”
陈孟谈笑了起来：“就为这个？”
“是啊，我今天被吵了一天，烦得很，就想跟人吵几句，偏偏又没机会……”辛苑苦恼地皱眉，想想又认真地问，“陈孟谈，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你问啊。”
“你跟同学或朋友吵过架吗？”
陈孟谈想了一会儿，问：“小学时算吗？”
辛苑立时放弃了问下去的想法：“算了，我就多余问你。——说说你吧，你这次月考怎么样？”
陈孟谈露出一个微笑，辛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好好好，你不用回答了，班级第一，对吧。”
“说来惭愧，确实是。”
辛苑又追问：“那年级呢？”
“年级差了点，第七。”
辛苑皮笑肉不笑：“凡尔赛是吧。”
“不敢不敢。”陈孟谈说，“上次惹你生气的那个男生呢？他考了第几？”
“他第五。”辛苑骄傲地“哼”了一声，说，“就连他自己引以为傲的数学考得都不如我好，我是数学单科第一，他第二。”
“这么棒啊。”陈孟谈像夸奖小朋友似的说，“请你吃棒棒糖。”
辛苑看都懒得看他：“少来，我又不是三岁。再说了，空说无益，你有本事就真的给我变一根出来啊。”
“嗯……好啊，那我就试试。”陈孟谈故作神秘，单手掌把，左手背到身后，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真像变魔术似的摸出了一根棒棒糖，“请看。”
辛苑随意瞥了一眼，瞪大了眼睛：“你还真会？”
陈孟谈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你怎么这么好骗，这是前桌的女生早上硬塞给我的，我又不爱吃糖，就顺手丢书包里了，谁想到这么巧，刚好押准了你的题。——给，今天就当借花献佛了。”
辛苑却没有伸手去接，拒绝的话语中带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女生给的？那我可不能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陈孟谈挑了挑眉，当真把棒棒糖收进了校服口袋，说：“的确，是有点对不起人家，那我只能明天再给你补上咯。”
辛苑咬咬牙：“我才不想要呢，我也不爱吃棒棒糖。”
“那你爱吃什么？”
“我干吗要告诉你，我爱吃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辛苑心里莫名发堵，也不和陈孟谈说话了，闷头往前骑，只想暂时和这个让自己烦躁的家伙分开。
到分开的地方，辛苑也没和陈孟谈多说，干巴巴地丢下一句“再见”就撇下他自顾自地走掉了。
陈孟谈捏了刹车，停在路边，眼看辛苑的身影越来越小，又把棒棒糖摸了出来，用手掌颠了两下，随后就剥掉糖纸含进了嘴里。
这棒棒糖的确是前桌的女生硬塞给他的没错，只不过并不是单独给他自己的，而是被周围的几个女生挑挑拣拣后剩下的，实在没人爱吃这个口味，女生这才强行让他收下的。
但这一点，就没有必要让辛苑知道了。
辛苑回到家，迎接她的是辛母灿烂的笑脸：“辛苑啊，我收到你们班主任老师发来的成绩单了，进步这么大啊，老师还夸你了。”
辛苑扯扯嘴角，情绪却高涨不起来了：“是吧，我跟你说过的。”
“你难得有说话算话的时候。”辛母说，“这次这个奖励我必须给你，你想要什么？”
“我这不是还没想好嘛。”辛苑敷衍，“妈我累了，我想先上楼洗澡了。”
“好好好，快去吧。”辛母立刻说，又关切地问，“你饿不饿？想不想来点宵夜？”
“不用啦。”辛苑上着楼梯，头也不回地说，“我不饿，洗完澡就睡了。”
“行，那早点睡，保证充足的睡眠。”
“知道啦。”
辛母望着辛苑的背影，欣慰地点头，心想这孩子终于是懂事了，自己以后也可以少操点心了。
她轻声叹气，低声说：“老辛，你女儿长大了，你在天上看着我们，也能放心了吧。”
辛苑回到房间，连灯也没开，借着窗外的光亮把书包丢在椅子上，脱掉外套就仰面倒在了床上，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出神。她很困惑，本以为见到陈孟谈后心情会好些，怎么现在反而更差了呢？是哪里出了问题？
总不能是因为没吃到那根棒棒糖吧。
辛苑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了，忙“呸呸呸”几声。
离谱，怎么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