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仁猛的一把将那孩子推开, 又狠狠剜了清欢一眼,似乎在暗示她不要对自己指手画脚。
清欢等一行人拐进了巷子里面最僻静的一个小院,这是他们几人这几日在杭州的落脚点。
四人前脚刚进门, 肖仁紧接着就自顾自地坐到小院中的石凳上, 向另外三人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各自行动的好。”
穆武瞥了他一眼,“你这是怕谁抢了你的功劳么。”
肖仁被一语戳破心思,他倒是不担心百灵子和穆武, 尤其是百灵子, 一个三羽水平的弱者, 他丝毫不放在眼里。只不过… 纵是他再看不起女性, 也不得不对血荼高看一眼。
莫说她现在是公子的关门弟子,就是单看两人一比一对拼的话,只怕自己也讨不了好。自己五羽水平虽已在同期紫衣里算不错了,但是… 这血荼有几成功力,他真不敢说。加上血荼一向对自己不甚友善,此次下山若是再让血荼夺得了头筹… 那晋升蓝衣只怕…
肖仁一个人皱着眉衡量了许久, 仍旧坚持道:“我这是怕你们拖累我, 就这么定了, 我自己去张大鹏家, 你们随便。”
肖仁话刚一说完,立刻飞一般的跳出了院子, 临了还回头看看, 确认无人跟着自己。
百灵子望着肖仁的背影叹了口气, 抽出别在腰间的扇子扇了一扇, 向着清欢道:“姐姐,那我们… 我功夫一般,张大鹏说不定养着很多打手…”
清欢恨铁不成钢地抬手点了下他的额头, 无奈道:“好,那你就跟着我罢。张大鹏每晚戌时都会去湖边游船画舫,准备一下,马上出门。”
按照计划,他们四人本应该都是一起去游湖画舫刺杀张大鹏的,只是穆武太过于熟悉肖仁的为人,便犹豫了一下,向他们二人说道:“血荼、百灵子,不如你们先去游船画舫等张大鹏,为防万一… 我去张大鹏家里等。”
百灵子点点头,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
清欢微蹙了眉,缓声问道:“穆武… 你的以防万一,怕不是防的张大鹏罢?”
穆武默了默,拿起石桌上自己的佩剑便欲离开,“我有些不放心,戌时快到了,我们还是兵分两路罢。”
说完,略一踮脚,借着地力轻松跃上了房顶,在慢慢降下的夜色中悄然离去了。
***
今夜暗杀张大鹏的计划是清欢定的,说是计划,其实也不过就是她伪装成在游船上卖笑的女子去杀人,百灵子装成小厮跟在一旁策应而已。
具体计划也很简单,百灵子午前就和画舫的舫主付了定金租船,并在城中雇了很多人散播消息,说扬州城最有名的姑娘玉梅来了杭州,今夜要在西湖游船。如此一来,想那张大鹏如此好色之人怎会不上钩。
眼看着戌时将近,清欢带了面纱,穿着一身纯白轻纱缀青珠罗裙,裙角绣着一枝红梅,似在隐隐暗示自己的身份。
百灵子雇了一顶软轿,由六个青壮的轿夫抬着,轿旁还跟着两名临时从画舫舫主那借来的丫头,虽然这些他觉得多次一举,但他还是听了姐姐“做戏要做全”的话的。
戌时刚到,西湖边上挤满了游湖赏灯的人,尤其是城里各家官商富户的车马,几乎将半条街都堵满了。
“姑娘,我们到了,下轿罢。”百灵子在轿旁温言道。
清欢缓缓睁开眼,淡淡道:“落轿。”
轿夫们一听轿内的主子吩咐了,立刻将轿子缓缓停下,百灵子立刻绕上前掀开轿帘,轻轻扶了清欢下来。
在一片莫名其妙的“好美”声中,清欢一步一步稳稳地走进了游船里。
“你们在外面等着,里面叫人才能进来哦。”百灵子向着随行的两个小丫鬟吩咐道。
清欢进了船舱内略扫了一眼,真不愧是租一晚要一百两银子的游船,真是奢靡至极。
画舫内部分为前后两舱,两舱内都被红烛映得灯火通明。前舱铺着一整片的波斯地毯,窗子下方摆着一张枫木古琴,清欢轻轻上前拨弄了一下琴弦,果然是极好的音色
另一侧窗子下是一张矮塌,矮塌上已布好了杭州城最精致的点心,酒壶站在一旁,轻轻被拨掉盖子,便立刻在屋中散出自己醇香浓郁的酒香气,迫不及待的表现自己是秋露白的高贵身份。
后舫清欢只瞥了一眼,红纱幔帐后面是一张巨大又柔软的床,床畔的桌案上摆着两盆依兰花,到处都充斥着“两情缱绻”的味道。
“怎么样,还可以罢。”百灵子在船舱内转了个圈,满脸堆笑的向姐姐邀功道。
清欢点点头,缓步坐到前舱的矮塌上,笑道:“不错,虽然这些不是你布置的。”
百灵子撅着嘴,“切,血荼姐姐你就不能夸夸我嘛,要不是我忙进忙出的做这些事,你一个人抛头露面的做岂不是太引人注意了。只不过我真不明白,姐姐我们为什么要这样麻烦呢,直接子时去张大鹏家里杀他不就行了吗。”
清欢手指几不可察地抖了下,淡淡解释道:“他家里人多,下手不便。”
百灵子绝对不相信这是真实原因,这西湖边上不是人更多么… 算了,先办正事要紧:“姐姐,穆武还没到,我们要不要等他?”
游船外时不时有达官贵人经过,略有些嘈杂。清欢起身去关了窗子,淡淡道:“不必了,张大鹏在杭州多年,算得上是杭州地头蛇,不会给我们第二次下手的机会,今日必要一击即中。”
百灵子点点头,但转瞬又替穆武可惜:“唉,姐姐你说穆武为什么要去追肖仁呢,这不是平白浪费了自己晋升的机会么。”
清欢回想了下穆武临走时所说的“以防万一”,沉吟片刻,缓缓解释道:“肖仁一向心胸下载,功利心又极重,穆武是怕他去向张大鹏的家人下手。”
百灵子面色一滞,“不会罢,他杀张大鹏的家人做什么,任务不是只说要张大鹏一人人头么。”
清欢蹙了蹙眉,眸中闪过一丝不安,“许是我多虑了罢。只是已制定好了计划,肖仁突然离去,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
百灵子从怀中抽出一包银针,取了一根,一一验过了桌案上的食物无毒,方向清欢笑道:
“算了血荼姐姐,掌教本也没有规定几人一组完成任务。再说肖仁那家伙左右也有穆武跟着,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不必太担心。”
清欢点点头,蓦地感到船舱猛烈的一晃,百灵子立刻向外高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外间伺候的小丫头听见传唤,忙推开门走进来,向着清欢低低地作了一揖,“回姑娘,外面有位张老爷,自称是知府的表弟,非要… 非要见您。我们说了您是独自赏月,不见客的,他偏要强闯。”
清欢冷哼一声,张大鹏此人果然是同任务书上写的一样,仗势欺人、无法无天。
不过么,他此举倒是正中下怀,自投罗网。
清欢戴好面纱,莞尔一笑:“既然是知府大人的表弟,那我自然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去请张员外进来罢。”
张大鹏等在游船外多时,隐隐听见这么一句,立马便要冲进来,一近美人芳泽。
然而几乎就在下一瞬,一声清冷的“张员外”,立刻将所有人冻在了原地。
当然,也包括清欢。
她怎样也没曾想到过,时隔一年,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到言若白。
他的声音太过于熟悉,即使已经过去了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她还是仅凭着嘈杂环境中一声只有三个字的呼唤,便立马认出了他来。
在九门的日子里,她无数次的幻想自己和他再相见的样子,可是她怎么都没有预见到会是这种情况。
她现在才刚刚达到六羽水平,根本无法与言若白相抗,即便她与百灵子两人联手,那也绝对不敌。
清欢强忍着想要抽出袖里剑去杀了言若白的冲动,大口大口的换着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袖中的双手也愈发攥紧。
百灵子注意到姐姐的异样,立刻轻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暂停行动?”
百灵子说着便要走出去赶张大鹏,清欢一把拦住他,低声道:“我没事,计划照旧。”
百灵子一脸担忧的看着姐姐,船舱外又接连传来了张大鹏与那清冷男声的对话。
张大鹏一脸惊愕:“哎呀呀,原来是言小公爷,张某人眼拙了,方才竟然没看到小公爷,还请小公爷饶恕我这一次。”
言若白淡然一笑:“张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听说您刚封了礼部侍郎,日后同朝为官,言某还有需要您照顾的地方。”
言若白可是首辅独子,这一番话在他嘴里说出来,那对张大鹏可不是一般的分量。
果然,张大鹏立刻受宠若惊地一笑,“这,你看这怎么说的,您可是首辅独子,这般年纪就做了锦衣卫三品同知,日后去了京城,那是您的地盘,我一小小礼部侍郎当然得是您罩着我啊,我怎么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游船的一扇门后,百灵子“噗”地一声笑出来,“姐姐,没想到这张大鹏还挺会官场那一套的,啧啧啧。”
清欢沉着眸,仔细听着岸上的对话,心中一惊,微微有些变了脸色,“这事不对。”
百灵子不解:“怎么了姐姐?”
清欢皱了皱眉,缓缓道:“我们接任务时只说杀员外张大鹏,可没有说是礼部侍郎张大鹏。”
“嗐,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方才姐姐你也听那与张大鹏说话的人说了,他是近日才刚封的官,门里消息有些延误也算正常吧。”
清欢缓缓退到前舱帘后,尽力想要平稳下心情,仔细想一想这其中问题所在,张大鹏原本只是员外,怎么几日内升为了礼部侍郎从三品?若说他沾表哥的光,可他表哥也不过是知府而已。而胆敢付银子给独孤九门买张大鹏命的人… 又是谁呢?
清欢眉头越蹙越紧,强迫自己去思考,可是船外岸上张大鹏与言若白的交谈,实在是让她越听越混乱。
张大鹏作了个揖,向言若白恭敬地邀请道:“小公爷,自上次苏州一别已有两年了罢?我看今晚月色正好,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喝它个不醉不归怎么样?”
言若白面上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略向身后秋风交代了一句,便应着张大鹏道:“嗯,也好。”
张大鹏虽以前通过表哥的关系结识过言若白,但并不怎么熟悉,更遑论这样一起游湖赏月了。故而他此刻见言若白肯赏自己面子,立刻喜不自胜地上前让道:
“来来来,小公爷里面请,我跟您说,今日这舫里可是扬州来的玉梅姑娘。听说这玉梅姑娘可是冰肌玉骨、肤若凝脂、天线下饭凡… 啊哈哈,不过您放心,我张大鹏岂是那等重色轻友之人,今晚我将玉梅姑娘留给你,让小公爷您也好…**一刻,啊哈哈哈哈。”
那人越来越近,近到清欢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近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见过二位贵人。”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各位追文的宝宝们,前几天本来说31号更的,结果我吃辣椒过敏了… 手脚一直感觉辣辣麻麻的,就休息了几天,十分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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