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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风透着股寒意，萧苟躲在傅宴华帽兜，露出小半张狗脸，嫌冷又往傅宴华脖子上躲了躲。

小区很大，有专门供人锻炼的环湖小径，树叶子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掉在地上翻着滚地打转。

傅宴华走得又缓又稳，专挑着地面光与暗的交界处走。彼时周围静悄悄的，连着走路的声音都跟着轻了几分，一时只听到树叶被风卷起在花岗岩上发出的飕飕声。

以前每当心烦睡不着时，傅宴华总是会一个人出来走两圈，有的时候走的时间长，有的时候走的时间短，走到情绪基本平和，再掉头默默往回走。

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等发现时这种行为已经持续了将近很长一段时间。索性便也不改了。

反正问题不大，一不花钱而不损伤脑神筋，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晚上风大，可能会感冒。想着傅宴华再次拉了拉帽子的抽绳，把脑袋后面的小狗裹得严实了点。本来就不聪明，再吹傻了更完蛋。

帽子里的小狗发出一声满足的嘤咛声，在傅宴华颈间摇头晃脑地瞎蹭。

走到身体微微发热，傅宴华估摸着差不多了，转身往回走，突然浑身发麻发抖，耳朵里传来嗡鸣声，周围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散去，连那几声焦急的狗叫也像是蒙了一层纱，心脏急促地跳动撞击着胸膛，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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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会这样，傅宴华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挣扎几下想从地上爬起来，没挣扎动遂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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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违的感觉，印象中这种程度的躯体化只在他二十多岁刚出头的时候出现过，那个时候年轻气盛，不愿意一辈子靠着吃药去续命，难受到实在不行了，才勉强从药罐里扣出来几片药生咽。后面随着年岁渐长，发现吃药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不耽误事，吃完就睡，睡醒就干，偶尔的手抖心悸基本可以忽略不记，一天吃药也没有个量，难受就多吃点，不难受就少吃点。面上过得去，谁也不知道，可惜没瞒过周寻。

那天中午周寻一脚踢开办公室的大门，提着傅宴华的领子问他是不是真的想死，要不不吃，要不猛吃，糖丸也经不起那么造的。

傅宴华忘了自己是说了什么，只记得周寻红着眼睛骂了句你就等死吧，傅宴华。

这是傅宴华和周寻认识以来，为数不多占了上风。傅宴华想到这又难受又想笑，发出两声气音。

从第一次见面起周寻就死缠烂打，说傅宴华要死了，他要当傅宴华的主治医生，又说自己是个好人，看不得有人这么糟蹋自己身体，一张嘴脑子冒大泡似的胡咧咧，一下班就跑公司里堵自己。

隔三差五来这么一回，如果不是周寻对天发誓自己是个直男，傅宴华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暗恋自己。

简直丧心病狂。

现在傅宴华躺在地上，四十五度仰望天天空，猛然惊觉周寻说话也不完全是危言耸听，自己好像真要死了，脑子里回忆回马灯似的转。

早知道还是吃药的好。

周寻个庸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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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次躯体化发作，傅宴华指尖捏着瓶水耐心地等着它过去。

不知是谁戳了戳傅宴华的膝盖，一道熟悉声音响起

“傅宴华，你怎么在这啊？”

傅宴华原本闭着眼睛靠坐在路边长椅上休息，闻言吃力地扭头看了眼，发现是萧苟，不太想说话，脖子上的抑制环勒得腺体一阵发酸，牙根也跟着麻麻的。

萧苟好像看不懂傅宴华的拒绝，手指坚持不懈地戳着傅宴华的膝盖：“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两个眼珠子倒也不是完全当摆设，傅宴华淡淡嗯了声。

萧苟想了想，伸手去揽傅宴华的腰，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傅宴华整个人往自己身上搭，兴致勃勃道：“我刚好下班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傅宴华出声，嗓子沙哑的吓人：“不用，我自己坐一会儿就好了。”

萧苟犹豫地看了好几眼傅宴华，最后还是没和傅宴华对着干，一屁股坐到了傅宴华身边：“那我陪你坐一会儿好啦。你想去医院了和我说，我可以打车的。”

安静了没两秒，萧苟嘴巴像是闲不住，又问：“你下班了吗？”

傅宴华：“嗯。”

萧苟：“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回家啊？”

傅宴华：“……动不了。”

本来是准备买瓶水开车回家，走到半路突然发作，没力气药也没带，好在不是很严重，缓了一会儿也缓得七七八八了。

萧苟点点头，也不说话了，默默坐在傅宴华旁边晃着脚玩。

“累吗？”

傅宴华突然出声。

萧苟张望了一圈，才确信刚才是傅宴华在和自己主动搭话。

傅宴华：“每天打那么多工，累吗？”

萧苟下意识鼓了鼓腮帮子：“还好，有的时候会有些累，但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累了应该休息，然后才能打更多的工。”

傅宴华注意到，萧苟露在外面的手腕好像比上回又细了一点，也不知道他说的好好休息是变相劝告，还是自己真的是那么做的，在傅宴华看来前者的可能性更高。

萧苟认真道：“傅宴华，你应该好好休息，手都快抖成电视上的老爷爷了，这样吃饭都夹不了菜，很惨的。”

“不过我现在在这陪你，你可以放心在这好好休息一下了。”

如果萧苟不是迟钝的够可以，那就是神经过于大条了，但不管怎么样，萧苟这种不试图刨根问底的态度让傅宴华很舒服，没问为什么大半夜一定要在这里坐着换个地方不行吗，也没问为什么不舒服。

剩下的时间里，谁都没有再开口，一个闭着眼睛休息另一个坐在边上晃着脚玩，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和谐。

等到身体完全恢复正常，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萧苟从一开始的神采奕奕到后面的小鸡啄米，最后直接靠着路边长椅睡着了。

平时不知分寸地喜欢贴过来，睡着了倒老实。傅宴华好笑道，想到什么推人的手堪堪停留在半空，过了会儿，萧苟自己幽幽转醒。

傅宴华把手收回，故作无事发生：“醒了？那走吧。我送你。”

萧苟好脾气地哦了一声，亦步亦趋跟在傅宴华身后。

“傅宴华……”

“嗯。”

“累了还是要休息哦。”

萧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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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勒个乖乖诶，吓死个人了，傅先生你还好吗？”

意识清醒，再次睁眼时保安担忧地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捧着杯水，看到傅宴华醒了，赶紧往傅宴华手里塞。

“快喝点水，快喝点水，怎么好好的倒地上了呢？”

“吓死人了。多亏了你养的小狗聪明还知道过来叫人。”

保安嘴里不停重复着吓死人了吓死人了，试图借此表达自己的恐慌，像个老旧破烂的复读机，念的人头大。

奶奶的，谁看了谁不怕，傅宴华死在家里还好，万一半夜死在外面地上，公司追究起来记他个不巡夜玩忽职守，先不说自己要不要因为失职赔偿，这份工作保不保得住还另说。

傅宴华刚一睁眼，还没缓和下来，被保安劈头盖脸一顿关切，有些心烦地抬手揉了揉山根。

“我没事，就是低血糖犯了。”

没去接保安手里的水杯，傅宴华张望了一圈，声音嘶哑道：“我的狗呢？”

狗？

什么狗？

保安跟着傅宴华的视线转了一圈，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紧张傅宴华这个大户主，户主的狗倒是忘得一干二净，抛之脑后。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狗现在不见了。

看户主的表情是他死不死在外没什么关系，狗丢了是真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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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苟躲在小区的灌木丛里，努力压制着身体里翻涌的热潮，又来了，这熟悉的感觉，血管开始鼓胀，脉搏一下又一下带着热度跳动，有种拉肚子找了半天厕所没找最后拉了一裤子的畅快感，身上的肌肉开始拉伸，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前面的景色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现在有两个消息：

一个是坏消息，

另一个是更坏的消息，

坏消息是萧苟控制不住即将变身，更坏的消息是萧苟变身后没穿衣服。

萧苟借着月光看见自己裸露在外的长腿，欲哭无泪地往里挪了挪，无助地抱住自己缩成一团，也不知道坐到了什么，屁.股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到一样又痒又痛，刚钻进来的时候还有毛护着感受不大，现在浑身光.溜溜的，怎么搞怎么不自在，脚指头紧张地蜷缩在一起。

应该很快就好了吧，萧苟无措地往灌木里又挪了挪，在心里安慰自己，前几回都是很快就变回来了，这回说不定也是，再等等马上就可以回去找傅宴华了，也不知道傅宴华好点没有。

这边萧苟抱着双腿自我安慰，另一边傅宴华和保安两个人举着手电都快找疯了。

傅宴华一边叫着小狗的名字，一边借着手电的光四处找可疑行迹，才恢复没多久的身子隐隐发麻，捏着手电的手也开始抖。

傅宴华咬紧牙关，忽视身上强烈的不适感，嘴里大声喊着小狗的名字。小区里人工池很多，还有很多大坡，万一一不小心掉池子里了或者从坡上滚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傅宴华越想越心惊，连带着声音都多了几分颤抖，焦急的呼唤被风声送到该去的地方。

萧苟躲在灌木丛里，隐隐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随着距离的拉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不远处打来手电的光圈。

萧苟害怕被发现，下意识往里又缩了缩，随即鼻头一酸，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脚步声越拉越近，周围的可视度越来越高，一道光直直地照过来打在身上，萧苟身体一僵，随后听到傅宴华朝后喊了句。

“不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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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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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