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快递到了！快看看是不是录取通知书！”陈温宛在厨房边剁饺子馅边喊道。

“诶，来了来了！”顾福林赶忙放下手中报纸去开门。

“您好，您的快递到了，请签收。”快递小哥往前递去。

顾福林看见那份薄薄的快递眼睛都要被脸上的横肉挤没了：“诶，好好好。”

“老婆！快来！咱儿子录取通知书来了！”

陈温宛一路小跑来到顾福林身边，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满怀激动地开始拆快递。

拆完一角，露出里面红色的纸封，两人就差原地蹦起来了。

“我就说咱儿子能考上吧，真是给家里争光。”陈温宛笑得把牙龈都露出来了。

“是啊是啊。”

两人捧着那份拆出来的录取通知书看了好久才舍得打开。

“亲爱的顾……让同学？”陈温宛念到一半突然卡壳。

“什么！顾让？”顾福林急了。

虽然他是亲爸，但顾让那张脸长得太像他妈妈，以至于每每见到他顾福林都没有好脸色。

再加上那孩子沉默寡言和陈温宛的挑拨，两人的父子情也只是被那法律的一纸文书所框住。

“不是，是不是弄错了？顾让那小子也没报过补习班，平时考试也没咱儿子考得高，怎么能考上一中呢？”

“应该是弄错了，毕竟地址填的一样，待会打电话问问一中招生办。”

顾福林冷静下来，开始怀疑录取通知书的真实性。

“叮铃铃——”

客厅的座机电话响起，打断了两人。

“喂您好？”陈温宛接过电话。

“您好，请问是顾让的家长吗？我是一中招生办的老师。”一道温柔大方的女声传来。

“啊对，我是我是，怎么了？”

“是这样的家长，顾让同学的成绩现在应该在网上查不到，因为他在本省的排名是第一，所以已经隐藏了，不过我们一中向来惜才如命，所以诚邀顾让同学加入我们一中，我们一中呢……”

“等下等下，您是说顾让？”陈温宛打断她。

“是的家长。”

“不是顾天赐？”陈温宛提出疑问。

“不是呢家长，咱们所有的数据都是在机器下进行的，不存在混淆这种错误家长，因为我们一中的计算机是顶尖……”

“啪”

陈温宛挂断电话，隔绝了招生办老师的一中螺旋彩虹屁。

“谁啊？”顾福林出声问道。

“一中招生办。”

“什么！那有没有说咱儿子的事儿？”

陈温宛闭了闭眼，似是忍耐：“说了你儿子，没说我儿子。”

顾福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说你儿子考了个状元。”

“你儿子挺有本事啊，平时吊车尾，一到小升初这种大考就考个状元，小小年纪就给我玩心眼！”陈温宛破口大骂

顾福林坐不住了，他太怕顾让有出息，怕顾让和他妈妈一样有了本事就回来报复他。

“不行，绝不能把顾让送进去！”顾福林大声道。

“废话，用你说！找人把天赐弄进去，至于顾让，就说他有心仪的学校，问起来就说不方便透露。”陈温宛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顾福林点头，孩子能考进一中自然是给他争光，但要是考不上也没关系，他在京城这么多年，弄一个进一中的名额还是有的。

夏日的傍晚总是过得飞快，晚风微微吹在身上，蝉抱着树干叫喊着，路灯打在水泥地面上，马路两旁是嘈杂热闹的烧烤摊。

这是顾让为数不多能安下心来的场景，他慢悠悠的走，也不用担心有没有门禁，毕竟自己丢了都不会有人管。

今天顾天赐让他去郊外的篮球场拿他上次落下的mp3，郊外离市中心很远，他也没钱打车，只能一趟又一趟等着公交车

他一整天没吃饭，不明白为什么顾天赐要去那么远的篮球场打球，当然也可能是故意刁难他。

“小娃娃？过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顾让转头，身后除了各式各样的电动车飞驰而过，便再无一人。

“这里！”声音再次传来

顾让再把头转过来时，一张脸突然放大在他面前，几乎是要鼻尖挨到鼻尖。

面对突如其来的贴脸开大，顾让瞳孔地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能是被吓傻了。

“没吓到你吧，嘿嘿。”那人把脸伸回去，嬉笑一问。

顾让：“……”

他看清了来人的脸，是一个老人，留着电视剧里太上老君那样的胡子，穿着山上道士的袍子，身形有点佝偻，脸上的沟沟壑壑耷拉下来，这么看上去还真有点年事已高的仙人模样。

“请问你是？”顾让开口

“哈哈，我是你未来的院长。”老者捋了把胡子。

“你是一中的？”

老者疑惑：“啥？”

他不理解这小孩在说啥，难道他们这疯人院在凡间已经名声这么响了？还重新取了个什么一中的外号。

顾让也疑惑：“啥？”

他怀疑这老头是拐卖儿童的，自称院长，却连一中的名号都不知道。

“什么一中二中？你妈没和你说？”

顾让沉默一阵，而后开口：“我妈妈在我七岁时就去世了，您可能认错人了。”

“死了？！”老者震惊中又带着点愤怒。

顾让点头。

“不可能认错人，就是你，顾让，你妈叫安如月，你爹叫顾福林，对吧。”老者笃定道。

顾让再次点头，依旧沉默不语。

老者见他不说话也不气恼，毕竟妈都在七岁时候没了，知道这孩子是在防着他，于是笑眯眯继续道：“你脖子上这玉佩是不是怎么摘也摘不下来？”

顾让不动如山的脸色终于出现一条裂缝，他反问：“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老者笑着搂着他的肩膀，顾让想挣脱却发现这老头的力气实在大的可怕，想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老者手一挥，一片云朵出现在他面前，就像电影里那样，这片云上开始呈现画面。

里面的地方顾让再熟悉不过，是顾福林和陈温宛还有顾天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在饭桌吃着饺子，还拿着杯子干杯庆祝着什么。

顾福林开口：“恭喜咱们天赐顺利考进一中！”

陈温宛也跟着道喜，顾天赐拿起杯子将饮料一饮而尽：“谢谢老爸老妈！”

这幅画面在外人眼里看来是多么幸福，多么美好。

可在顾让眼里却是那么刺眼，顾天赐是顾福林的私生子，在他妈妈去世后顺理成章搬进了顾家，甚至自己被欺压被针对时也没人为他说过一句话。

“小娃娃，跟我走吧。”老者把云朵挥散。

顾让低头：“您能先放开我了么？我跟您走。”

他已经无所谓了，刚刚云朵里他听清了大概，都在恭喜顾天赐考进一中，说明一中的通知书已经下发，自己肯定也考上了，只是他们不想让他去罢了。

再没有什么处境比现在更糟糕了，哪怕被骗到山里剃度出家，至少还有口饱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