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颂看不惯万卓,无论怎么想试着和他交好都觉得他不顺眼。当然,他和万卓的关系也不僵,毕竟一个宿舍,算是点头之交。
这天是顾颂阴历生日,要是请假在家里过,自己还得摆笑脸和一群人客套说场面话,他就征求爸妈同意,下晚自习后带着玩的好的兄弟在宿舍里摆了桌。
因为家里生意的缘故,顾颂和盛愿算是自小认识,但关系也只是还行。哪怕知道盛愿的性子,顾颂也要客套邀请他一下,如同预料的,盛愿因为自己的人设问题没来,直接给了礼物。
大晚上的,还在学校宿舍。顾颂等人吃的都是些偷偷带进来的外卖小菜,还有提前藏好的酒。
一群十七八的男生,对酒这个东西总是抑制不住的心动。万卓也不例外,就是酒量不行,几杯下去就醉了。
单吃菜喝酒也不行,一群人觉得无聊,就玩起来真心话大冒险。
玩这种游戏,尤其是选择真心话这个选项,问题最开始绝对和喜欢谁、讨厌谁脱不开。平时问了还能装没有,现在喝醉了,什么话都敢壮着胆子讲出来了。
盛愿拿着笔记本被那个男生带进宿舍,推门就见几个面红带笑的男生,看他也是看戏模样,尤其是坐在主位的顾颂。万卓靠在椅背上,眯着眼,嘴里嘟囔着“我有什么不敢讲的。”
盛愿心中一跳,通常情况下,这种场景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顾颂屈手叩几下桌子,笑看盛愿说:“放心,就是告诉你他是个什么人。”
他抬脚踹万卓的凳子喝道:“人来了,你说啊!”
万卓晃着头睁眼,看见一边站着看他的盛愿,不像假的,吓的酒醒了大半。他猛的站起问:“阿愿?你怎么来了?”
盛愿把万卓的笔记放在他的书桌上,伸手拉来一个没人坐的椅子坐下说:“他们说你选择大冒险,要我来这见证一件事。万卓,你要对我说什么?”
万卓没说话,垂头在想对策。
以顾颂为首的那群男生不耐烦纷纷起哄催他说话。
“说啊!你刚才不是说的挺情绪激动的吗?”
“是男人就说,别让我们看不起你!”
……
顾颂抬手,让这群人住嘴。他冷声道:“万卓,要么你现在亲口给盛二再说一遍,要么我把刚才录下来的话给他放一遍后,再去给他哥一遍。你看着选。”
盛愿抄着的手握紧,以顾颂虽然混,但不至于逼万卓给他说这种话。
他究竟说了什么会让顾颂这样?
盛愿不敢去想,只是心口有些疼。
万卓急剧的呼吸,抓起桌上的易拉罐打开,一饮而下,又摔到地上。
“盛愿,我真TM恶心你!”
“你……”
有人皱眉要起身打断他,被顾颂和盛愿同时示意闭嘴。
“自从知道我爸、我妈他们知道我和你是同班同学,他们就语重心长对我说,‘万卓,你平时巴结着点盛愿,多巴结着点对咱家没坏处’,所以,我就跟条狗一样,舔着你!捧着你!你对我稍微和颜悦色点我就得更加感恩戴德,听别人说我心机深重、不要脸!”
他赤红着眼瞪盛愿,好像盛愿和他有血海深仇一样。盛愿从未见过他会有如此情绪,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厌恶自己。
“你耍脸子,别人能议论,我不能,我得哄着你顺着你,被人骂你的舔狗,心机狗。哼,是,我就是这样,要不是因为你姓盛,谁愿意搭理你?你这种一无是处自命不凡的大少爷,要不是因为家里,谁愿意对你好?没人会喜欢你!都是图你姓盛!”
……
万卓那天借着酒意说了很多,有些话实在难听,而且盛愿被他发自内心的仇怨牵连出许多想法,这样念头堆积在他的大脑里,搞得他有些头晕耳鸣。
所以,除了血亲之外,没有人会喜欢我,连对我最好的万卓,都是因为种种原因……装的?
明白的时候,盛愿顿时哭笑不得,不知作何表情足以回报万卓的所有咒骂痛诉。
他颤抖着手,抬头看万卓。
后者因为发泄出来了压抑在自己心中长时间的痛苦,在大口喘气,脸上全是松弛与痛快。
“有时候,我是真的佩服你对规矩的遵守程度,”顾颂走到盛愿身侧,抬手拍上他的肩膀,俯身靠近盛愿的耳朵,语气诱惑十足,“对这种人,用得着压抑自己的脾气吗?”
是啊,对这种人,没必要强压着怒火不动手。
当盛愿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起身,将万卓踹倒在地上。
顾颂等人纷纷躲开,跑到一边看着。
实在是盛愿平时的人设深入人心,高冷却又万事讲理不动手,除了笑着鼓掌的顾颂,没人想到盛愿真的会动手。
明天还要上课,万卓贸然弄一身伤不好解释,盛愿也不想闹出多大动静。
他居高临下看着万卓:“今天这事我不可能当没发生,在学校就算了,以后尽量别让我看见你。”
他走向顾颂:“录音发我一份,这事谢了,回头请你们吃饭。”
顾颂笑着扬起手机亮出屏幕,上面是与盛愿的聊天页面:“你可欠我个人情。”
盛愿开门的手一顿,回头告诉顾颂等人:“这事别传出去,我嫌丢人。”
顾颂他们也是说到做到,竟然真没说出去。等时间久了,也都把这事忘了。
这事之后,盛愿就和顾颂这些周围人口中的“混子”熟了起来。同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盛愿一直遵守规矩,顾颂他们不。
与此同时,盛愿的性格有了些改变,至少没了先前那么孤僻。
但是,人在年少时的阴影往往很难走出去,尤其是在没人能倾述开解的情况下。
对待周围的人,盛愿一向是以怀疑与不信任为主。他对待一切感情都没有安全感,为此,每每遇到希望追求自己的人,他就会想法给那人搞出一点小挑战,看那个人为了追求自己做出的努力。
盛愿这个癖好同龄人中,季舫与顾颂最为清楚。对此,两个人一边吐槽“喜欢盛愿的人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边怀疑盛愿是不是只喜欢那种被人追求、吊着人的感觉。
“爸爸!起床上班啦!再不起就要吃到啦!大伯父要扣你工资啦!”
盛愿是被盛静溪小朋友吵醒的。
他昨天因为失眠,到了很晚才浅浅睡着。睡得晚一般起的也晚。但今天是周一,要上班。
盛静溪小朋友起床后听到保姆阿姨说盛愿还没去,洗漱好之后就跑到了盛愿的房间,准备把爸爸吵醒。
盛愿被吵的难受,尤其是话里的上班、扣工资,更让人火气“蹭蹭”上涨。
他眼皮也不打开,听声音凭感觉掐住了小乖的脸,嘟囔说:“但凡换个人,我说什么都要给他一枕头!”
发完起床气,盛愿起身睁眼,让盛静溪起开回房间,他要洗漱换衣服。
季雨和季舫难得起了个大早,竟然能在早餐桌上看见他们。
盛愿坐下问:“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季雨答:“送季舫去季家在国内的公司巡视。”
她用筷子夹到面前瓷碟里一根油条,问:“今天小乖去爸那儿?”
盛愿答:“吃完饭宋叔会送小乖去嫂子那儿,小乖昨天说想让她教给自己美术。”
季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她思来想去,看着盛静溪小朋友有点心虚的脸,猛地想起来:小乖知道那些事了!
季雨干咳一声,吩咐众人:“季舫也大了,公司可以自己去。吃完饭我送小乖去妍妍那儿。”
“啊?”
季舫不明白,明明说好了,季雨怎么突然变卦了。
季雨扭头忽视季舫不理解还幽怨的表情,对盛愿道:“就这样了。”
她把瓷碟里的油条泡进白粥里,自顾自吃了起来。
盛愿狐疑的看姐姐一眼,觉得她有事瞒着自己。
一路上,盛静溪几次开口想问季雨亲自送她去许妍那里是不是因为猜出来自己不是真的想学绘画,而是想让许妍讲讲盛愿究竟喜不喜欢顾晟。奈何季雨很忙,一直在专心致志的看助理发她的文件,盛静溪就没出声打扰她。
终于到了许妍家,两个人下车进去,跟许妍见面。等进了绘画室,只有她们三个的时候,季雨低头强装镇定的那个小朋友问:“盛静溪小朋友,你来找妍妍是真的想学画画,还是想问些什么东西?”
“嗯?”
许妍疑惑看了两人,看起来两个人之间有了些她不知道的小秘密。不过,小乖要问什么东西呢?
她仔细想了一下,询问两人:“知道三年前的事了?”
“差不多。”季雨回答她。
盛静溪一鼓作气,仰头看着许妍的眼睛问:“我觉得爸爸没有那么讨厌顾叔叔,但是一直在排斥他的喜欢。大伯母,爸爸以前被人骗过吗?”
这可把两个人难住了。
关于盛愿的感情问题,季雨和许妍都不清楚。她们记得盛愿没有谈过恋爱,甚至还有些排斥。他们都觉得盛愿排斥是因为双性人的体质,没想过小乖说的这个可能。
季雨蹙眉道:“阿愿以前,尤其是青春期的时候和周围人关系都一般,没听说过有没有喜欢什么人。”
她记得当时盛灏还给她说,老师家访说盛愿太孤僻,在学校没什么朋友,不愿意和同学相处。难道这是因为已经被人骗了,所以不敢和人相处了?开始不对啊!她记得后来老师又说盛愿愿意和同学相处了,就是相处最好的几个同学都比较叛逆。当时跟盛愿相处的最好的人是谁来着?
季雨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一个人:顾颂。
虽说盛愿属于公司众人的老板,但是事务一项由专业人员管理,他负责审核签字。在公司里,他属于半个吉祥物。
会议结束后,盛愿看了眼手机,发现那位很久没和他联系了的顾颂先生给他发消息了。
顾颂:在?
顾颂:你姐突然来问我咱们高中时候的事了,出什么事了?
顾颂:??
顾颂:盛二?回个消息!
难得一次开会不摸鱼,就出了个这么的事,盛愿也是服了。
可是季雨为什么会去找顾颂问他们高中的事?难道是她知道了什么事情,和他高中时候的一些事有关系?她今天突然说送小乖去许妍那里是和这件事有关吗?
办公室里,盛愿回了顾颂消息后,一手扶额,另只手拿着黑色铅笔字在空白的A4纸上凭感觉来回画。
高中时候,生活老师会定期给学生家长讲述最近学生在学校里的情况。家长也可以通过班级里的摄像头,随时查看学生在校情况。除了有关万卓的事,盛愿想不出来自己高中还有什么异样是不被季雨知道的。
万卓……
盛愿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耳边响起了昨天小乖问他的话:爸爸现在不想答应顾叔叔,是因为以前有人欺负过爸爸吗?
是啊,小乖已经知道他和顾晟的事了。她那么聪明,甚至想到了这一层面,她不清楚曾经的盛愿,不知道盛愿曾经经历过什么,所以会选择去问季雨,去问许妍。盛愿高中前后期严格来说是判若两人,如果没经历什么,他不可能变化这么大。季雨知道盛愿高中时候和顾颂交好,所以去问了顾颂!
想明白这些后,盛愿猛地坐起,抓起手机打顾颂电话。接通后他瞬间问:“你有没有和我姐说万卓的事?”
盛愿不怕季雨知道,他怕许妍知道后,通过各种猜测怀疑他当年是不是对万卓有过别样的感情,虽然这个几率很小。
“没有,”顾颂回答的简洁明了,他看着面前的两个堂叔,一个似笑非笑,一个表情微妙,他喉结滑动几下,继续给盛愿说,“你姐问我你上学时候有没有除了我以为还关系好的同学,我说好几年都记不清了。”
“真的?”
“肯定真的,我还能骗你?!”顾颂疯狂点头,也不在乎盛愿能不能看见。
终于,盛愿挂了电话。顾颂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顾晟问他:“当年,那个万卓究竟干了什么事?”
刚才他强迫顾颂开了免提,万卓这个名字他听得清清楚楚。
之前拖顾喧查盛愿以前的事时,提到过这个叫万卓的人曾对盛愿频频示好,好的让顾晟都怀疑是不是喜欢盛愿。后来突然远离的盛愿,顾晟还以为是他告白盛愿拒绝,觉得丢人所以才避着盛愿了。如今看来,他猜错了。
顾晟心中烦闷的厉害,偏偏顾颂还死活不开口,他便道:“顾颂,我希望你现在就老实告诉我。你应该清楚,我不会害盛愿。”
顾颂不是傻子,他甚至三年前就怀疑盛愿和顾晟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但因为盛愿突然有了个女儿,俩人就闹掰了。但就现在来看,他这位堂叔貌似克服了爱人有孩子这个心理障碍,要打算把“舔狗”两个字发挥到极致。
当年知道的其他人也可能醉了当成瓜说出去。
凭靠这个想法,顾颂看着顾喧自觉离开后,给顾晟说:“我记不太清了,大概就是万卓曾经告诉盛愿,喜欢他的人全都有目的,没人会真心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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