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份上，除了答应之外还有别的选择吗？于是他聚精会神，准备在隋青叶说出那个名字的下一秒，立刻马上通知公司上下全体员工，务必把那谁谁谁的十八代祖宗全他妈地查一遍。

但凡有一点让人不满意，亦或者表白的时候不答应，只要把自家小孩儿弄哭了，他不介意立马安排一个水陆空套餐，在无人区骑摩托车狂飙200公里时速，再坐飞机飞上9000米高空跳伞，最后公海单程游。

郑什在脑海里模拟了对方一百零八种死状后，终于鼓起勇气，说道：“行，你说吧，是谁？”

“哥哥。”隋青叶说。

郑什耷拉着眼皮看他，“嗯？”

“我说——”隋青叶把下巴搭在他膝盖上，眸子微颤，“喜欢哥哥，想对哥哥表白。”

心跳早就快得不像话了，在清醒的状态下说出这种话最是考验一个人的意志，隋青叶始终掐着自己的手心，试图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没那么紧张。

他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但他知道自己的优势，漂亮，年轻，懂事乖巧，这些都是哥哥会喜欢的。他还有别人没有的优势，疤在他腿上，但痕迹刻在郑什心里，发生任何事，只要哭一哭，掉几滴眼泪，哥哥什么都会原谅他。

了郑什冷声叫他名字的时候，他还是吓坏了。

脑子晕乎乎的，喜欢了那么久的人，藏得那么好的感情，突然间就这么被自己主动给敞开了，隋青叶有点后悔了，他甚至预感到了接下来的暴风骤雨，可说出去的话又撤不回来，无论什么样的结果，他都只能接受。

酝酿好眼泪，他随时准备开哭。

“老子真的……”郑什笑得很狰狞，一字一顿道：“想一巴掌扇死你。”

隋青叶的情绪立马乱了，目光也开始下意识地躲闪，“哥，我……”他刚扭过头，下一秒却被掐着下巴硬生生掰回去。

“不是，你除了喜欢我之外你还有别的选择吗？难不成你还要恨我？老子养你这么大真白养了？憋尼玛这么久，我还真以为你要给我掏心窝子呢？到头来又拿你哥开涮是吧！滚滚滚！”

·

可见，养小孩儿不如养只狗。狗喜欢你就冲你摇尾巴，啥都写在脸上，没那些九曲十八弯的心思。

要是养了个简单点的小孩儿也好，偏偏自家那位是个七窍玲珑心，乖面子话一连串，真让他掏心窝，那是不可能的。

气归气，心里又不甘心。郑什觉得这事儿绝对没那么简单，他养大的小孩儿他知道，这会儿心里肯定是有人的，至于那人到底是谁，他拿不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心里都不痛快，莫名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是荒诞悲凉，像是在西北大荒漠上种下了一片绿植，天天心心念念着荒漠变绿洲，可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栽下的绿植长得茂盛，有一天却是要跑的，跑到别人的园子里去扎根，到最后留给他的还是一片荒漠。

可他原本预计的是，一家小树苗会拐棵新的小树苗回来，产业基金不动产，他连彩礼都准备妥了，结果怎么反过来了。

这事困扰着他，工作也有点儿心不在焉，每天上班的时候也在想，回家遛狗的时候也在想。背地里，他把隋青叶的各种社交平台都翻烂了，终于，经过他的不懈努力，找到了两个最可疑的目标。

阴了好一段时间的天气终于迎来了连续的几个晴天，省大四教旁边有一条商业街，一楼是商铺，二楼是大学生创业基地。因着天气好，二楼露台上坐着不少喝咖啡的学生，听说是要搞什么大创，总之人还挺多。

“三杯美式三杯拿铁是吧？还要别的吗？我下去买。”

“青叶，要不我陪你去？”

“行，我可能拿不了那么多。”

楼梯口下来人，郑什立马侧过脸，同时把郑百万的狗嘴给捂住，一直等到那两个人人影并肩上了楼，他这才松了口气。

“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特猥琐？很像那个……”郝直埋头苦想，终于找到一个自认为准确的形容，“抓奸夫的！”

“抓你大爷！我这是关心弟弟的身心健康，万一他遇上坏男孩儿了，被人欺负了，或者是被人给骗了，那时候怎么办？！”郑什整理着脸上的墨镜和口罩，抓了一把零食在手上，郑百万摇着尾巴在他手上狂舔，连渣都不剩。

郝直还是表示不理解，“可你这样有什么意义呢？人家青叶都多大了，他自己不会判断？用得着你把关吗？就你这事儿，青叶能理解还好，万一不能理解，那他估计都得说你是个控制欲强到变态的傻逼哥哥了。”

郑什差点儿没忍住破口大骂，“我叫你来是让你给我当军师的，不是让你来扰乱军心的！”

“得了吧！你再瞧能瞧出点儿啥？咱俩妥妥的钢铁直男，还能看出男的喜欢哪个男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郑什打小都有股不服输的心气，虽然不知道男的喜欢男的是怎么表现的，但看谁不顺眼总是知道的吧。

隔着墨镜，他仔细打量坐在隋青叶右边的那个男生，看起来模样一般，性格一般，刚才上楼的时候手里只拿了两杯咖啡，剩下的全让隋青叶拿了，光这一点就知道是个不靠谱的。

至于左手边那个，那就更令人不爽了。

楼上传来笑声，他注意到隋青叶在递文件的时候手和别人碰到一起了，不仅如此，几个人一起讨论项目的时候，那男的连胳膊都快贴自家小孩儿身上了，几个人有说有笑，他看谁都不顺眼，心想这个什么大创小组里怎么全是男的，就没一个女的？

“不行，我受不了了！”郑什一把将狗抱起来，抬腿就要往楼上走，“你要回你就自个儿回，我得上去找他！再挨近一点，改明儿就又要多个男的叫我哥了！”

大创小组刚刚组建，目前还在探讨项目的大致方向。几个人正讨论地激烈，忽然听到一阵叫声，一只小边牧蹦蹦跳跳就往他们桌子底下钻。

“百万？！”隋青叶诧异道，转过头，果真看到郑什正朝他走过来，“哥？你怎么来了，还带着百万？”

“刚和几个老总打完球，离得近，就过来看看你。”郑什单手插兜，全套的拉夫劳伦，鼻梁上架着墨镜，俨然一副刚刚从高尔夫球场离开的模样。他简单朝着桌上的几个学生点点头，刻意操着一腔低沉的嗓音问：“这些都是你同学？”

隋青叶目光中带着异样，在他身上扫视了一遍，再简单介绍了同组的成员，几个学生怯生生地跟着他叫了声哥。

虽然知道这只是出于礼貌，但郑什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太乐意，他最近只乐意听隋青叶这么叫，别人一叫他哥，他心里就烦。

隋青叶叫人拿了张椅子过来，又说要去买咖啡，郑什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坐下，“没事，不用麻烦。听说你们要搞什么创业，资料拿给我看看，哥给你把把关。”

有了上次社团赞助的教训，这次隋青叶没敢不找他帮忙，生怕自家敏感又脆弱的大哥再度受挫，因此还没立项，这边资金支持就已经就位了。

郑什一边看一边点评，桌上的氛围变得异常压抑，也不说说笑笑，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大小是个哥哥，还是金主，这谁得罪的起。郑什不说话，桌上没一个敢开口的。他手里拿着项目资料，实际却在观察左右那两位男生的表情，时不时开口问些特刁钻的问题，非得要人家答不出来，憋得满脸通红，心里这才暗爽。

坐在下面时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终于是舒坦了。

照郝直的话说呢，他就是变态，纯变态。打小就爱欺负小的，这会儿舍不得欺负自家的了，那就欺负别人家的，只要能折磨别人，那就绝不内耗自己。

最后，是隋青叶实在受不了这氛围，硬逼着他一起去上厕所。一进卫生间，郑什立马就换了副面孔。

“不是，你瞧见没，就你那几个同学见了我，一个个跟鸵鸟似的，就差没把头埋沙子里了哈哈哈！”

他把桌上的人给挨个点评了一遍，不是模样差点儿就是本事差点儿，全都小气吧啦，没一个他看得顺眼，阎王点卯似的。

“不是我说，我以前可从来不对人评头论足，也就你这几个同学吧，差点儿，真差点儿。但凡有一个人像你哥当年那么有魄力，你们也不至于连个项目书都拿不出来。”

“daddy。”隋青叶唤道。

郑什挑眉，“什么？”

“意思就是……”隋青叶双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搂住他的脖子，似笑非笑地说：“哥哥今天穿这身，很有味道。”

“是吧，我就说这身儿行，朱玲玲还非得说我老土，她一小姑娘懂什么啊？”

隋青叶笑着点点头，越发搂紧他的脖子，踮起脚，在他耳边呵气道：“特像家里养了个金丝雀的那种。”

虽然听不太懂这些是什么意思，但养鸟养狗或者养小孩儿都一样的，郑什心里乐得跟什么似的，面子上却还是端着，漫不经心道：“可不，家里不就是养了只金丝雀吗？”

他心情有点儿过于好了，以至于压根注意不到隋青叶的脸红地很突然，一直在自顾自地说着什么，掰开隋青叶的手就往隔间钻，正说要解个手，却没想到被隋青叶一路跟进来，还反手上了锁。

“？”

隋青叶指指外面，没说话，捂住眼睛，表示自己不会看。厕所门被推开，朋友叫了几声他的名字，他没应，便以为他已经不在里面了。

“那真是隋青叶他哥？不是他金主？”

“难说，这哪儿知道。不过看那身穿着，倒确实很像会包养小男生的那种。话又说回来吧，他哥身材模样是真好，那身衣服换个人穿绝对又丑又土。所以衣服不重要，还是得看脸。”

“待会儿问问呗，看看他们是睡一张床的那种，还是睡两张床的那种。”

“哈哈哈你敢问那你就去问吧，小心他给你舌头扯出来。”

隋青叶双手放在他耳边，耳朵被捂住了，最后那些话听不太真切，但包养两个字还是让他听到了。金丝雀是什么意思他不懂，这俩字他听得懂，心里那股火气嗖一下就冒出来了。

他把人推开，准备开门出去，隋青叶一把抱住他的腰，死活不撒手。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腰腹间的力气却加大了。隋青叶贴着他的背，呼吸轻轻浅浅，“哥哥，别……”

郑什低下头，看着环抱住自己那两只手，身后的呼吸让他有点心猿意马，直到外面的对话停止，卫生间再度只剩下他们两人。

“放开我！让我去把他们全砍了——！”郑什扒着门就要往外冲，面目狰狞，就跟那活阎王似的。

“哥！冷静！”隋青叶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把他的腿死死抱住，“不就几句话吗！没什么的！你不让我和他们玩，我不和他们玩就行了！大创的事儿我再换个组，反正才刚开始，都来得及！”

“我是替你生气！你不是对那谁还挺上心的？我看你还特地问他喜欢什么东西，不是要给他送礼物？”

“那是我朋友喜欢他，托我给他打听！”隋青叶打量着他的神情，恍然道：“哥哥，我和他们就是朋友！你把我想成什么啦！我什么时候喜欢男的了！”

都这样还死鸭子嘴硬，郑什简直气笑了。

“啊对对！你不喜欢！我喜欢男的总行了吧！”

·

重新组建大创小组又废了一些功夫，之前的组员打电话过来质问的时候，隋青叶刚巧晨跑回来，衣服被汗湿了，电话那头的质问声显得特别地激动。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隋青叶的情绪总是淡淡的，只是撂下一句，“项目书是我做的，资金是我哥出的，我想换谁都换谁。”

挂断电话，赵锐希凑过来，“你把二班那俩帅哥踢啦？他们不挺好的吗？”

隋青叶脱下衣服，从衣柜里拿出睡衣，“他们说我哥品味不好。”他顿了顿，“踢他们还需要理由吗？又不出钱又不出力，换谁都一样。”

赵锐希正准备笑话他，晃眼看到他锁骨下的纹身，忽然想起郑什锁骨下面也有，凑起来刚好是一对。这啥啊？情侣纹身啊？正想问，又不大问得出口。

其实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隋青叶对他哥的心思肯定不一般，要说也有俩兄弟关系好的，可没见过这么好的，天天发消息打电话就不说了，哪还有纹同款纹身的。

只不过，郑什在感情方面是个小白，旁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儿，他只当是自家小孩儿粘人乖巧，不像别人那些弟弟，只知道捣乱闯祸，自家这位才是五千年一遇的绝世乖崽。

浴室里，隋青叶快速洗了个淋浴，正要往身上抹身体乳的时候，郑什给他发来一消息，说是郑百万被送去上狗狗幼儿园了，光报名费都花了一万多。

他迫不及待打过去电话，郑什却给他挂了，发信息说是在泡澡，不方便。

[又不是没一起洗过澡，旁边不是有手机支架吗，你放上面不就行了？]

过了片刻，他最终按下了视频通话键，嘟嘟音响了许久，还以为对方不会接了。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水雾模糊了摄像头，郑什的脸挤满了整个屏幕，发丝还在往下滴水。

确定能看见之后，他把手机放在支架上，继续悠闲地泡澡。屏幕上，水雾蒸腾，男人饱满的胸肌裹挟着浓郁的水蒸气。

“你在干嘛呢？”郑什问。

隋青叶想起纹身还没遮，赶紧又用东西给遮起来，这才给自己框进屏幕，“刚刚洗完澡，涂身体乳呢。冬天很干燥的，哥哥也可以涂一点。”

毫不意外地，郑什笑着说他矫情，隋青叶立马用镜头对准腿上的疤，哼哼唧唧地说这疤有多丑，什么祛疤的方法都试过了，还去做了激光祛疤，疼得钻心，撇着嘴黏黏糊糊地装可怜。

郑什最吃他这一套，听了就开始哄。

“唉，对了，你面膜放哪儿的，给我用一张。”郑什说。

隋青叶：“就在镜柜里面，你一打开就看见了。”

话音刚落，屏幕里的那个身影便扶着浴缸站了起来，从上至下，再到拿了面膜回来，重新坐进浴缸。等贴好了面膜，郑什在看手机时，那端已经黑了。

他唤了几声，隐约只听到呼吸声，“青叶？没信号了吗？青叶？宝？唉，怎么回事？奇了怪了。”

通话被挂断，隋青叶捂住嘴，脑海里是那段反复的画面，耳边残留着唤他的余声，越是回想，呼吸越是沉重。他在浴室里待得太久了，久到室友都当他在里面出了事。

隔着门板，他嗓子有些哑，简单解释了一遍，再度将淋浴打开，重新洗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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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