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锦翔发现，最近周悦琛很上道。
从接下一对“青龙白虎”之后，周悦琛就好像坐上直通车，一举拿下五个VIP学生，排课甚至排到晚上九点半到十一点半，连最后一班地铁都赶不上，由沙锦翔特意开车去接回来。
沙锦翔刚想在车上教育小琛几句，比如“有点脾气，别那么好说话”“这么晚的课就不能接”之类的，结果周悦琛上车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沙锦翔气得干瞪眼，又舍不得把睡着的小琛唤醒，只能抽几口闷烟，半夜骚扰陈彭。
沙姐：老弟啊，我这妹妹是傻点，但也不能把什么烂活都丢给她。
沙姐：半夜十一点下课，过分了啊！
陈彭刚准备洗洗睡了，结果就收到沙锦翔这么一封声讨，心中冤得要死。
陈彭：姐，这事儿我不知道诶，我明天去问问
陈彭：不过最近小琛跟新来的小邹走的挺近的，小琛的学生多数是小邹拉来的
陈彭：我明天去提醒一下小邹
沙锦翔咬着腮帮子，把手机一丢，心想：行吧，谁也怨不着。
这小傻子纯粹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陈彭从不是能装下委屈的人，第二天，小周“拼命三娘”的名声，就传开了。
好在培训机构忙得有时有晌，等五一假期过去，孩子们回学校上课，周悦琛终于能喘一口气。
调休第一天，周悦琛赖床。
调休第二天，依旧赖床。
调休第三天，周悦琛还迷迷糊糊的睡着，就被沙锦翔把被掀了。
在被窝里暖和和的小六，被在清晨的凉意激得，“嗷”得一声跳起来，对着沙锦翔的手就是一爪子。
沙锦翔也叫了一声，气急败坏地骂道：“混账崽子，吃我的喝我的，还挠我！”
小六眼看敌方恼羞成怒，见好就收，直接钻衣柜去了。
沙锦翔拎着衣服架，跟小六一阵“输死拼搏”，叫道：“活祖宗，你出来，别滚得我西服上全是毛！”
早上这一通闹腾，周悦琛睡意全无，连忙爬起来，看沙锦翔与猫斗得有来有回，只觉得哭笑不得。
周悦琛拉架，先把沙锦翔拉到客厅去，看着手上三道抓痕，心中紧张问道：“要不要去打狂犬疫苗？”
沙锦翔指挥周悦琛去药箱拿点碘伏，安慰道：“没事儿，家猫，定期驱虫，没那么大的菌。”
周悦琛坐在一旁，给沙锦翔上药，老沙抓鼻子掩饰尴尬，故作恨恨道：“哎，那崽子没少挠我，上次打的疫苗还没到期。”
周悦琛没多言语，只是抬头，莞尔一笑。
这温柔的一笑，如水一般，将沙锦翔强撑面子的局促都包容在内，好似不管沙锦翔做什么、怎么样，都不在意，只要是她还是沙锦翔。
年过三十、早已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沙，难得心尖颤了颤。
沙锦翔把一切悸动埋在心底，面上若无其事道：“放假别在家里窝着睡觉，姐带你出去玩。”
“摇几个人，喝酒撸串，你走不走？”
“好。”
说干就干，沙锦翔拉来四五个死党，都是“别人放假，我上班，别人上班，我放假”的教培老师们。
大家张张罗罗地直奔烧烤店去。
大家都是熟人，沙锦翔落座点菜点酒，桌上每个人的忌口和偏好都记得清清楚楚。
唯有周悦琛一个生面孔，自然不少好奇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
“沙姐，有新来的小美女，你不介绍介绍？”
第一个开口的男老师叫武忱，长得油里油气，个头不高，唯一双突出的招风耳，一瞧就是包打听。
沙锦翔搂了搂周悦琛的后背，道：“这我小妹，亲的，谁也不能欺负她。”
武忱眼睛闪了闪，侧过身问道：“小妹妹叫什么？”
“周悦琛。”
“哎，巧了，我名字里也有一个忱，我叫武忱，我们是不是有缘分？”
酒桌上套近乎的玩笑话，大家捧场地一笑。
沙锦翔对自己的老伙计都大大咧咧，酒水上桌，先提了一杯，带着周悦琛挨个介绍一圈。
武忱是数学老师，挨着周悦琛坐的是夏忆，化学老师。
夏忆长得小鼻子小眼睛，一副精明相，推三阻四地一口酒不喝，还想紧紧把着沙锦翔这个“金主”，最后勉强落座在小周身旁，江湖地位是仅次小周的“心腹”。
坐在对面的是两只眼睛黏住沙锦翔身上的物理老师、雷建庭，那副妥妥的迷弟模样看的周悦琛恨不顺眼，连带着其他零零碎碎的名字，她都没走心。
沙锦翔起头提起酒杯，雷建庭第一个响应，其热情程度糊了周悦琛一脸，心中燃起诡异的危机感。
这酒，她必须喝。
可周悦琛没喝过酒。
虽然她老妈走南闯北地做生意，是饭桌上酒过三巡屹立不倒的穆桂英，但穆桂英把自家姑娘保护得很好，有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意思。
可她现在“一朝选在君王侧”，跟着沙锦翔，她要长大。
周悦琛一口闷了。
啤酒是苦涩的，裹在舌头上，挂在喉咙里，冰冰凉凉地穿过食道，囤在胃里。
没什么好喝的，但也没什么不能喝的。
在大家起哄声中，周悦琛连干三杯，面不改色，眼睛反而比往常更亮了。
沙锦翔拍着肩膀称赞道：“漂亮，果然龙王爷的儿子，不，姑娘会浮水。”
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往日沉重的心思都如同浮云散去，只留下本我。
她直白而热切的目光只随着沙锦翔游走。
“沙姐，你还在老东家那里干啊？要不要出来，姐们都跟你干。”一位生物老师尹莲发起邀请。
沙锦翔笑嘻嘻地撞个杯，对着酒瓶吹了半瓶，豪迈地一挥手道：“再等等看。”
“等个鬼啊，”雷建庭撂下酒杯，就开始表忠心，“只要姐你出来单干，我家的商服就是场地，第一年我不收租。”
沙锦翔叹口气道：“场地不是问题，我也有商服，主要是主科人还不齐，这不行。”
俞飞走的消息，大家都听说了。
“俞飞那家伙太不讲究了！”众人抱怨。
夏忆一边啃着鸡爪子，一边八卦道：“也不赖人家俞飞，人往高处走，俞飞上岸了，考进公校了，不可能跟我们混了。”
“屁，公校能赚几个子儿，家都养不起。”武忱突然冒出一句来。
夏忆乐呵呵反驳道：“哎，你别酸，人家俞飞不用养家，人家嫁个好老公，只要稳稳当当地貌美如花，生孩子养孩子就行啦。”
俞飞的话题是一大伤痛，夏忆的话更是戳中在场数位三十未婚的大龄女青年。
怎么可能不羡慕呢？
与稳稳当当的编内教师，教培行业就如同一场狂欢的盛宴，而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气氛沉重起来，沙锦翔又起身自提一杯：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来喝一杯。”
周悦琛这次是第一个举杯响应的，随后武忱凑上来，要跟周悦琛碰杯，随后大家零零散散地跟上来。
酒水又过了几圈，散落下来的空瓶子在脚下滴溜溜地滚，连周悦琛也喝了三瓶。
她觉得脸颊发红，周围的一切都慢速起来，脑袋也有点卡顿，仿佛网速欠费不足。
武忱挤开夏忆，贴到周悦琛身旁，黏糊糊得要与周悦琛再喝一杯。
周悦琛此时有点来者不拒了。
她很是豪迈地干了一杯，可武忱又给她倒了一杯，还赖在这劝酒，自己的酒杯却一碰都不碰。
周悦琛有点恼，她开口问道：“你劝我酒，你怎么不喝？”
武忱笑的有些贼眉鼠眼，眼看着小琛有些火气，又来拉小琛的手，油腻腻地说道：
“好妹妹，我跟你投缘，你看你叫‘悦琛’，我就是‘忱’，这名字起的就好。”
“哥哥我很得意你，你得不得意我？”（得意：东北方言中喜欢）
周悦琛就算再傻，也知道这武忱想占她便宜。
有酒精的助兴，一股怒意烧得她全身炽热。
酒胆壮人心，周悦琛突然举起酒瓶子，啪嗒往桌上一敲。
碎瓶子的声音把所有半醉半醒的人都吸引过来。
周悦琛用碎瓶子抵着武忱的脑袋，说道：“你TM给我放尊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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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一场狂欢的盛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