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荷端了脏衣物去河边洗,冬天过了,要洗衣裳还是河边方便。
江爷爷和江笠的衣裳上都沾满了泥土,有些已经干了,甩一甩扑簌簌地往下掉。
江荷自己的衣裳也是,种个菜来回总会蹭到。
总算将要种的春菜都种下去了,春雨一下就是两三天,总没个停的时候,种菜也得看时间,地还湿着也要种。
河边有不少妇人女子在洗衣裳,三两个蹲在一块,只听见洗衣棒敲在衣裳上的梆梆声。
没往人多的地方去,江荷往上游走了走,这里人少些,没那么多人打扰。
找了个平缓的石头放下衣裳,泥巴干在上面的要先泡一泡,等泥软化开了也好洗。
江荷低着头洗衣裳,耳朵也分个神听着旁边人说话。
都是些家长里短,倒是听见孙婆子家像是又闹出了什么事,说话的人也不清楚,只含糊地带了一句。
忽然像是听到江爷爷的名字,压低了嗓子说话,有些听不真切。
江荷往那边侧了侧身子,竖着耳朵认真听。
“江家那个孙女还没定人家吧,不知怎么样,我倒是想给她介绍门亲事。”
又有人接道:“没听说呢,都十七了吧,也没见江老头提起,真是不知道急。”
嘀嘀咕咕又小声说了几句,江荷隔得远听不清。
又是这几句,从去年就有人在背后说,江荷抿了抿嘴,面上有些冷。
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捶洗过的衣裳过水拧干,江荷端起盆子走了。
刚刚说话的人还在那,见她走过,抬头看一眼,又低下头了。
江荷也不想管等她走了这些人在背后还会说什么,不痛不痒地说上几句,不在她面前说就成,没人会一直记着。
今日微微放晴,没那么湿润了,洗好的衣裳晒在院子里,晒上一天应该能干得差不多。
空中传来鸟叫,声音还挺大,像是体型较大的鸟儿在叫。
江荷抬头看了一眼,没发现鸟儿的踪影。
晒好衣裳就赶紧往后院去,顺手拿上靠在墙角竹竿。
鸟叫声越发清晰,江荷将鸡仔都赶到墙边,自己拿着竹竿守在旁边。
地上有影子,双翅张得大大的,落在地上盖住了一片,江荷抓紧了手中的竹竿。
没有鸟飞下来,只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唳叫一声飞远了。
好半天没听见其他动静,江荷又四面看了会,确认飞走了,才放下心来。
鸡仔缩在一堆,唧唧啾啾的叫着,它们长大了许多,身上不再是细细的绒毛,取而代之的是能保暖的羽毛。
不知是不是知道危险解除了,这会又四散开来到处刨食了。
时辰还早,没到做饭的时候,江荷背上竹篓出了门。
春天也有不少竹笋,大多只有两指粗细,只长到小腿那么高就拔掉。
笋壳的颜色是多样的,上面没有毛不用担心刺手。
江荷背着竹篓走在竹林里寻找,这种竹笋藏在竹丛中,找到一根,还要扒开外面的竹枝才能拔到。
穿插的杂枝有点多,江荷的头发被勾的有些乱,竹叶上露水被撞到掉落在她头上,发丝有些微湿。
江荷手中抓着三四根竹笋钻出来,空着的那只手抹了把脸。
背篓里装了一大半,再找一些也够了。
江荷干脆在竹林里剥了笋壳,回去拿水冲冲就行。
新鲜的竹笋很好吃,炒上一盘吃的有滋有味。
下午江荷跟着江爷爷他们一块出门干活。
江爷爷和江笠继续耙田,江荷拿着谷扒铺平秧田。
卷起裤脚,脱掉草鞋,江荷将袖子也卷起扎牢,等会掉下来也不好挽。
耙过的田,放了水,一脚踩下去泥巴一下就漫过小腿,快到她膝盖那了。
江荷两只脚踩进去,试着走了两步,泥巴只到小腿中部,裤腿够高只要她不摔跤就不会碰到泥巴。
每走一步,脚都像深深陷了进去,要用力拔出来才能往前走上一步。
江荷干脆站在一个地方,等手里的谷扒实在铺不到了,再往前走。
有泥水不知什么时候溅在她脸上,江荷自己没发现。
有风轻轻吹过,泥巴已经干在脸上,像是一块疤痕结在上面。
江荷用手背蹭了蹭,粉状的泥顺着掉落下来,感觉擦干净了,她就继续干活了。
直到江笠转过来她这边,看见她的脸笑出声,江荷才意识到没擦干净。
“擦干净了没,帮我看看。”江荷伸手继续扒拉。
江笠:“再往下面一点,好了,看不出来了。”
谷雨前后,最适合谷物的生长。
浸泡了两三日的谷种已经出芽,湿润温暖的天气最适合稻谷生长发芽了。
江爷爷走在田里,用手洒下一把谷种,尽量撒匀分布在秧田上。
江荷与江笠拿着竹枝绑的扫把跟在后面,撒过谷种的秧田用扫把轻轻拍打,带起来的泥巴会将谷种浅浅地覆盖住。
一路拍过去就行了,黏稠的泥浆不适合走动。
江荷一只脚踩上田埂,借着力气将另一只脚拔出来。
田边的沟渠里都是水,能够直接洗掉脚上的泥巴。
江荷伸手抓了一把田埂边的野草,团成一团来擦洗。
田间地头都是忙碌的人,各自在田里闷头干着活。
春耕要抓紧,江爷爷还说今年雨水充足,该是个收成不错的年份。
江二伯家今年就他和江华兴一块下地,没让张金莲跟着干,他们两个多做些赶赶工也不会耽误农时。
回去的路上还在江大伯家的田边站着说了会话,他家所有人都来了。
最小的江华成也跟着来了,没让他下田里,他便在田埂上自己玩。
家里没人看它,让他出去和其他孩子跑着玩,还不如放在跟前看着。
江华成在水沟里逮小鱼小虾,抓住的就丢到田埂上,由着它们四处乱蹦。
江荷叫了人,江芹与王小蝶凑过来和她说话。
忙过这一阵能闲一些,几人约好了过几天一块上山。
还有活要干,没说上多久就各自散开了。
江荷见着香椿芽已经长出来了,就叫上江笠一块去摘。
长长的竹竿上面带着钩子,能将树上的香椿芽勾下来。
掰断的香椿芽带着青翠的声音,吧嗒一声带着是春天的动静。
香椿树太脆,不适合爬上去,用带钩子的竹竿勾下来是最安全的做法。
江笠举高了竹竿,对准香椿芽勾动,江荷在下面捡着。
摘下来的香椿最好尽快食用,先将香椿焯过水会更好。
捞出来的香椿切碎,再打上两个鸡蛋。
天暖和了,母鸡下蛋的次数又恢复以往的样子,现在每天都能拿两三个鸡蛋,不吃的话的话攒上一段时间也能拿去卖。
搅匀的鸡蛋先下锅炒熟,再加入切好的香椿,撒上一点盐和酱料,翻炒几下就能出锅。
一碗香喷喷的香椿炒鸡蛋让几人都有些流口水,一口下去吃到脆嫩的香椿芽带着一丝清苦,味道很是独特。
谷雨时更适合摘茶叶,只取茶树上的芽,只有两三片叶子的茶芽是最合适的。
江荷只拿了小竹篓,这也是江爷爷编的,壶状的开口方便拿去,穿了绳子能够背起来。
只带这么一个轻巧的竹篓出门就行,能摘的茶叶不多,足够装下了。
江芹与王小蝶在门外等她。
“嫂子你们等久了吧。”江荷一边锁门一边说道。
王小蝶:“没有,我们刚来,你不用着急。”
江荷才从后院出来就听见有人叫她,她还担心是不是江芹她们是不是早就来了。
等她锁好院门几人就一块往山上走,泥土都没有干透,有些地方是泥水。
只能小心看着路往前走,就怕不小心踩进烂泥里。
茶树也在山上,不过不算高,不在她们惯常上山的那条路,要换一个方向走。
山间仿佛被云雾遮挡环绕着,走近了却又看不出来。
茶树有高有低,几人决定先摘矮一些的,摘完太少再找高的。
耳边都是鸟儿清脆的叫声,在这山林间听得更加清楚了。
时不时有鸟儿飞过树枝,留下不停晃动的叶片,再要去看,却找不到鸟儿的踪影。
山上的的茶树都是无人打理的,每年只有摘茶叶的时候才会有人来,平时都很安静。
茶芽轻轻一掰就断,江荷的篓子里装满了底。
扯过一根茶树枝,摘完再松手让它回去。
江荷凑到江芹身边,她那边摘得差不多了,过来这边看看。
早上采茶才新鲜,篓子装了大半江荷觉得足够了,家里人都不怎么爱喝茶,更多是过年过节祭祀时要烧茶水才用得上。
下山的时候也不过才到巳时,路上见到路旁腐木上长着木耳。
想来是春季雨水充足才长的这么大朵,一朵木耳都快有江荷的脸那么大了,两朵就能炒上一盘菜。
摘下来的木耳分作两份,江荷还想多给些给江芹。
江芹不要,只说够了。
这么肥的木耳吃起来爽滑绵软,有着不同的口感。
过两天还能来找找,吃不完的木耳可以晒干,要吃的时候用水泡开就成。
菌子也有些长出来了,刚刚用树枝扒开地上的叶子杂草,已经能看到冒出头的菌子。
草木茂盛,山林田野里都是能吃的东西也在增加,春天果然适合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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