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一定会是好的!
如果还不够好,那就还不是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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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很久以后,菜菜都能回忆起,那天在墨尔本机场的每一幕。
有人在她抛下一切过往,决心远走高飞之际,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等等!”
登机的播报音在耳边形成叠音,陆陆续续有乘客往登机口的方向在余光掠过。
她撞上了一个风尘仆仆的怀抱,于是一颗心贴着那胸口,猛烈跳动起来。
没有抬头去确认,他的声音和气味都太具辨识度,让她闭着眼睛都能认出。
“迹部景吾。”
菜菜念出他的名字。
他还穿着日本代表队的队服,外套敞开着,领口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
“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因为惊讶而微微颤抖。
“我来干什么?”迹部景吾低喘着重复她的话,将她拉离些许,低下头,紧紧握住她的双肩,“倒是你,一个人要去哪里?”
“我……”菜菜被迫直视着他的双眼,一时忘言。
他有一双锐利而漂亮的银紫色眼珠,凝视着一个人时,里面就像有岩浆涌动,从不会静止。
菜菜努力在那滚烫的岩浆中找寻呼吸的空气,闭了闭眼睛,冷静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给你留了信的,上面都写得很清楚。”
迹部景吾从外套口袋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这个是吗?”
菜菜一愣,垂下眼,“是。”
“上面写得很清楚吗?”迹部质问道,“上面写了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走,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这些都写了吗??”
接二连三的质问让菜菜攥紧了双手,却依旧没有慌乱,回眸注视他,说道:“上面写的就是我想告诉你的,其他的,我没有必要跟你说。”
迹部看着她的眼睛,不置可否,只低声道:“你要去治病,是吗?”
菜菜微愣,想来或许是仁王雅治那边没能替她瞒住。
不过,也无所谓。
“嗯,我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她说。
“什么病?”
“……具体我也不知道。”
“哪家医院?”迹部接着问,声音柔和了一些,“本大爷马上安排最好的陪护人员过去,等我这边结束,就过去看……”
“我不需要!”
菜菜突然抬高了嗓音,让迹部愣在了原地。
她到底凭什么值得他这般对待?
不过是以谎言为开端,却换以这样她根本还不清的人情。
真的够了。
迹部为她所做的一切都让她羞愧,而这种羞愧亦让她清醒。
她的人生本来没有选择,这一刻,她只是想要试着去选择自己的人生。
真的,不想再被任何人打破了。
所以,既然他非要个答案,那么菜菜就索性,将信里没忍心写的话全盘托出。
“迹部景吾,我跟你说过很多遍,我不值得你为我做的这些。”
“一开始你对我的怀疑是对的,我就是个心怀不轨的人。之后的那些事……我一向不喜欢欠别人,那些不过是因为我不想欠你什么而已。”
“U17的种种,也不过是因为我临时教练的职责使然。”
“我们的世界差别太大了。你是大家族的继承人,是大家眼里天上的太阳,而我只是再渺小不过的普通人罢了。”
“若是朋友无可厚非,但再多的,我们便不合适了。”
说着,她抬眸,望向他布满冰霜的眼睛。
“所以,请你放过我吧。”
她的口吻甚至带着一丝哀求。
话音落下的时候,落地窗外的整个天空都跟着少年的脸色一齐沉了下去。
迹部景吾望着她,眼里似有冰川崩落。
“……放过你?”
他重复她的话,不分青红皂白握紧她的手,“如果说来的是别人,你还是这种答案吗?!”
菜菜眉心一跳:“什么?”
“你怜惜幸村,挂心手冢,惦记白石,顾念仁王……”迹部盯着她一字一句,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对她的清算,“你对他们就可以心甘情愿奔赴,为什么到本大爷这里,就剩一句‘请放过你’??”
“我说过,在所有的选择里,我都会选择你。那你呢??”
“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菜菜竟在他的嗓音中听出了一丝明显心痛的颤抖,顿时慌了神,避开他灼人的目光,想要挣脱他的手,“时间不早了,我要准备登机了,你快回去吧……”
迹部却握得死死的:“不准逃避!”
机场还有人在来来往往,所幸人不多,也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只是也有多多少少的目光注意到他们身上。
菜菜难堪极了,手快要被他灼伤,眼睛也发红。今日本是她的诀别,迹部这番出现,落下的言语却如最终判决的刀。她躲不开了。
“你不是说会给我时间的吗?!”她吼道。
迹部景吾望着她这般模样,心头某处又被揪软了一瞬,几乎咬着牙说道:“你一直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可是你一直装傻,一直不敢面对,一直拖延时间,趁机逃避……”
他的语气带上一丝费解:“你对其他人什么感情我不在乎,对我呢?是我什么地方让你讨厌吗??”
他这话仿佛让菜菜找到了空子,找到了能继续伤害,继续让他死心的理由。
“是的,我讨厌你。”她说。
“从见你第一面起,就讨厌你。”
菜菜红着眼睛瞪着他,满脑子都是同他的点点滴滴。
“你见到我第一面就骂我,总是用你那双眼睛审视我,怀疑我,还让我被你的后援团找麻烦。总是自说自话地给我安排一切,让我一个人大老远跑英国那么远的地方,总是逼我质问我……我讨厌你!”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滚落,她几乎是对他喊了出来。
迹部景吾将她的每一个字都听进耳朵里,砸进心头,眼角微微抽搐着,他知道她这是在故意激他,却也止不住地让他感到剜心。
“对不起。”他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几个字,抬手抹去她的泪水。
菜菜呆住了,从来没想过迹部竟会跟她说对不起。
只是脸颊上的那只手依旧滚烫,她听着迹部再次对她发问:“我跟你道歉,你能说实话了吗?”
“…什么实话?”
迹部忍不住冷笑:“你真觉得本大爷看不清吗?你要是一点喜欢都没有,为什么要给我留那封信?”
菜菜害怕被看穿,立刻回以冷笑:“我给手冢白石幸村都留了。”
“那那些数字呢?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迹部紧锁着她的眼睛,接连质问,“那次表演赛后为什么要冒雨来找我?跟澳大利亚比赛前为什么不顾危险也要跑来我身边?为什么要帮我去拆那些灯泡?”
他说着,直接攥着她的手,贴近她的胸口,一字一句。
“你敢摸着自己的心再问一次,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对我的喜欢??”
菜菜红着眼眶没说话,嘴巴像是被什么粘住了,死死闭着。
迹部继续盯着她的眼睛:“你就这么不敢面对,这么喜欢当鸵鸟……就像你对手冢,用家人的名义自欺欺人一样,啊恩!?”
他竟然还特意说手冢。
菜菜如同被触及了逆鳞般,抬高嗓音道:“跟手冢有什么关系啊?!”
迹部亦吼:“那你倒是好好面对自己啊!”
登机时间已进入倒计时,不断有广播提醒着晚到乘客尽快登机。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告诉我,好吗?”迹部握住她的肩膀,“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跟我说,我帮你一起解决,啊恩?”
她确实是完成了系统任务了。
已经可以解开直播间,可以解释一切,还自己清白了。
可是那些曾经被他怀疑的点滴,解释了,他就会更好受一些吗?
还是说,死心呢?
菜菜不敢去试。
至少现在,她还不敢面对那个答案。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同你迹部景吾一样,想要什么都能强求的。”菜菜看向迹部的眼睛,看着他眼中的自己,缓缓说道。
“我没法像你一样,只考虑喜欢,不考虑其他……我本就是注定要离开的。”
“这条路我只想自己走,所以……让我走吧。”
让她走吧。
别再奔向她了。
她不值得被他这样坚定地选择。
这是她当时的最后一句话,却也记得,迹部景吾最后回以的答案。
“那你逃吧。”
“不论你逃到什么地方,我都能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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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菜小姐,差不多要准备进手术室了哦。”
护士温柔的声音换回了菜菜汹涌的思绪。
这里是美国南加州。
三船教练介绍的这家医院靠近海湾,远远可以听见海潮的声音,空气清新,很适合疗养。
一个月的准备后,今天是菜菜做手术的日子了。
“不用紧张,只是个小手术而已,基本没有风险,不要太担心啦。”护士姐姐看菜菜一脸愁容的模样,不由出言安慰。
菜菜朝护士笑了笑:“谢谢您,我其实没有那么害怕。”
叩叩叩。另一个护士敲门进来。
“菜菜小姐,有一封给您的信哦。”
菜菜拆开信封,里面掉落出一些玫瑰花瓣。
【51°30′,0.1°19′
手术不要紧张。会没事的。
本大爷会一直在。】
看到这封没有署名但猜都能猜出是谁的信件,菜菜没忍住轻笑出声,无奈摇了摇头。
“怎么啦,是朋友寄过来的吗?”护士好奇问。
菜菜将信纸收好,连同那些花瓣,说:“嗯,是一位老朋友。”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有定期收到迹部景吾寄来的信。
他会打听到这家医院菜菜一点都不意外,不过倒是没有真的追过来,而是尊重了她的意愿。
那时她说了很重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他。
他还一直写信过来,贴的邮票都是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那些刻骨铭心的坐标,一起经历的时间,都成了她独自在异国他乡治病的慰藉。
不过,呵……说什么陪着她呢。
她连他人都见不到影。
“菜菜小姐,你还好吗?”护士见她似乎在出神。
菜菜回过神,将信贴近怀里,温暖一笑:“挺好的,感觉尸体暖暖的。”
护士姐姐的微笑僵了一瞬,然后大惊失色:“快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
手术非常成功。
或者说,这种小手术根本没有风险,只是后期恢复疗养的时间长了些,但也不会影响日常活动。
菜菜半梦半醒间,好像看到病房的窗边站着一个人。
那身影很熟悉,还有飘入鼻腔的淡淡香气。而等她彻底清醒,起身的时候,房间却空空如也。
窗台边摆了一束玫瑰花,花朵鲜艳,还盛着露水。
菜菜按下铃,护士很快过来,给她送来丰盛精致的餐食。
菜菜问,有人来看过她吗?
护士一愣,然后说,还没呢,三船先生那边说过段时间会亲自过来探望。
菜菜指着窗台的玫瑰,说那是谁送的?
总不能是,三船教练给她送的玫瑰吧?:)
护士眨了眨眼,嘴巴微张,干巴巴说:“应该是同事送上来的吧?会不会是有朋友拜托送来的呢?”
过了几秒,她又问:“需要帮您撤掉吗?”
菜菜默默看着她装傻的模样,最终没再问什么,说:“算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吃饭。”
“嗯嗯!有什么事随时喊我哦。”
护士姐姐一脸官方微笑地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有新鲜的玫瑰花被送来她的房间。
还有一日三餐,一天比一天丰富,每顿不重样,根本想象不到这能是医院的伙食。
菜菜看着书,压根看不进去。
不如去重温下那部关于玫瑰大盗的电影,男主角为了追女孩而把整座城市的玫瑰洗劫一空。
讲真,菜菜觉得,某人真的可能做得出类似的事。
终于,有一天,菜菜受不了了。
“叫你们少爷来见我吧。”她说。
护士依旧装傻:“少爷?什么少爷?”
菜菜抬起眼皮:“就是让你们给我送饭送花,还安排这么多护工的老、板。”
她特意加重了【老板】二字。
护士:“啊?没有这样的事情啊?”
菜菜:“……”
嘴巴跟老板一样硬是吧?
“不说是吧?那我就从窗户跳下去。”菜菜说着便从床上起身往窗台走。
护士惊道:“菜菜小姐你要干什么?!不要做傻事啊!”
这里是四楼,跳下去不死也能摔个残废。
“那就让你们少爷来见我,三天之内。”菜菜破罐子破摔道,“不然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后悔。”
护士吓得花容失色地跑了出去。
菜菜看着护士奔去的背影,拍了拍手,心想电影里的台词还挺好用。
手术做完没多久,这几天,菜菜终于能出门透透气了。
这天晚上,她散步到了海边,任由鞋子被浪打湿,然后是膝盖,感受着内心的情绪也在随着浪潮不断升腾着。
直到一只手野蛮地将她拽了回来。“你疯了?!”
她撞上了那个熟悉的怀抱,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才从轻飘飘的状态落回原处,又不知疲惫地贴着另一个人的胸口猛烈跳动起来。
菜菜抬起头,看向那个充满担忧又不敢置信的面庞。
“你一直都在,是吗?”她问。
迹部景吾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目光往别处转移一瞬,说:“本大爷今天才到。”
说完,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病房的方向走。
菜菜的衣服裤子被海水打湿了,眼睛和心也是湿的,浸了海水的咸涩。
“背后默默付出这种事……实在不像你的作风呢。”
“哼,本大爷喜欢。”
菜菜闭了闭眼:“你不要再这样了好吗……我还不起。”
迹部却笑:“这样不是更好么?以后你慢慢还。”
“……”
还不起了。
他的人情,她永远还不起了。
回到病房,衣服被她从身上剥落。
迹部景吾正在给她烧热水,回头便看见她果露在空气中的双肩。
“你…?!”
他瞪起双眼,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菜菜便上前踮脚,吻上他的唇。
迹部:“……”
她的头发带了点海风的潮气,嘴唇也是潮湿的,脸是病恹恹的白,眼睛却发红,让人忍不住心疼。
迹部同她亲吻了一会儿,最终难耐地将她推开些许,眸子里燃起的暗火难辨情绪。“别这样玩我…”他说。
菜菜望着他,没有回话,而是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用嘴唇触碰他的喉结。
这能忍吗?
纵使是迹部景吾,被喜欢的女孩这样撩拨,是根本挨不住的。
他喉结滚动,揽住她腰的手顿时收紧,他压住她的腰背朝自己贴近,倾身吻了下去。
他的吻依旧霸道,一如记忆中那样深且重,让菜菜呼吸急促,脑袋逐渐发昏,身体跟着记忆一同发烫。
空气中满是ai昧的喘()声,菜菜被这沉迷的吻法弄得有些受不了,身子难耐地缩在他的怀里颤抖。他顺势将她圈得更紧,宽阔炽热的怀抱令她快要窒息。
明明不想他追来,却又期盼着能见到他。
明明希望他能放过她,却又害怕他哪一天真的放弃了。
明明想还清他,却又难以控制地与他纠缠不清。
“这是你的答案吗……啊恩?”
不知过了多久,迹部才轻喘着放开她,注视着她水光一片的嘴唇,和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双眼。
菜菜伸手推了推他,却被反手握住了手贴墙压在耳边,以十指紧握的姿势,身上的暖流一阵阵冲击理智,血液在沸腾,心脏在狂跳,某些念头这一刻仿佛快要破体而出。
才知道,有些事情,是她逃不掉的。
就算她想逃,身体也会告诉她答案。
“我好像喜欢你……迹部景吾。”
……好像?
这显然不是迹部景吾想听到的答案,他将她的下巴攫住,说道:“再说一遍。”
“我、好像……”
她没能说完,迹部的嘴唇便再次压了下来,游下去,到她不能制止的地方去,把她的痛痒都捞起来,火种便涌到不可燃的胸腹。
窗外,月亮掉入云间,谁的青春被撕了页。
菜菜一直觉得,迹部景吾就好像天上耀眼的炽阳。
只能远观,靠近便会灼人心肺。
如今她在低喘和碰撞声里咳出湿气,却没有觉得难受,只有种宣泄什么的快意,周身的血液尽数涌到了头顶,连神经未梢都叫嚣着,整个人仿佛被他镶嵌进身体。
“别以为这样就能还清…”迹部轻喘着退出,低声提醒她,鼻息还是滚烫的,好像火烧进了肺里,灼伤彼此的呼吸。
是啊,她根本就还不清。
只得怪自己愚勇,不该盲目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菜菜恍惚地想着,渐觉思绪远去了。直至黎明时分,她才从迷蒙的睡梦中苏醒,满室都是和医院极其不符的旖旎香气。
床头放着一封信,里面依旧是玫瑰花瓣,以及某人张扬的字迹。
【20xx年10月4日,伦敦时间21:00,东京时间05:00……】
开头依旧是他们曾经历过的难忘的时间,迹部竟把她当初留给他的信件中的那些数字一个个都回寄了给她。
【醒了的话,给本大爷打电话,带你去吃早餐。
号码还是原来那个,估计你换了手机不记得了吧。
081xxxxxx】
……行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菜菜知道自己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梦醒过后,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月退间的疼痛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种种,她简直不知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样子,只想赶紧去洗手间检查一下。
动作不稳,不小心碰倒了床头桌上的花瓶,连带着信里的花瓣也散落在地,被水沾湿一片。看着有些狼狈。
菜菜无奈地将其捡起收集起来,微微叹气,心想这么好的玫瑰一股脑地放她这干什么,以前也没见他送过这些俗套的礼物,她这都快成玫瑰花房了。
直到很久以后,菜菜才知道,迹部送的这些,其实并不是玫瑰。
而是一种,叫“洋桔梗”的花。
它外形似玫瑰,却不生刺,也称作:被拔了刺的玫瑰。
——我愿意放下所有的刺,去拥抱你。
受不了了接连做噩梦被小景以及景菜党追杀……赶紧先撸一章缓解一下。大家稍安勿躁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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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迹部x菜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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