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禾几度上门拜访苏照青,门僮皆答:“我们少爷出门了。”
他便心知肚明,苏照青这是躲着不见自己。
书房中,苏照青问道:“霁禾公子可走了?”
下人答:“适才走了。”
苏照青松口气。
那日忘了是怎样收场,最后他隐约记得自己如何魔怔般将霁禾压在桌边,耳鬓厮磨——
他将脸埋进双掌,露在外的耳尖赤红,几欲滴血,这几日脑海中反反复复回忆起的场景几乎把他折磨疯。
下人对他这几日怪异的举动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心中感慨,少爷又开始古古怪怪地脸红了啊。
热闹喧哗的大街。
六成嘀咕道:“公子,苏少爷摆明不想见你,为何上赶着教人拒绝?”
霁禾嘴角噙笑,心情明显不错,“那家伙指不定在家中如何懊恼呢。”
“懊恼?”六成不解。
霁禾不作答,道:“走,我们去宁昙街。”
“公子,那是秦少爷所在——”六成急急提醒霁禾。这两人可是死对头,一见面必定天雷勾地火,不闹得翻天覆地不罢休。
霁禾打断他,“我知道。”
他潇洒地展开扇子,“我们这一回就是去找秦琮。”
六成惊异不已,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天知道他家公子从前多么不屑踏足宁昙街。
霁禾主动为他解疑,“听闻秦琮病重,我们去看看他死了没。”
六成恍然,怪不得这段时间没见到秦少爷在公子面前晃悠,敢情是下不来床。
霁禾一脸沉思,倒不似去凑热闹的模样。
他的小道消息向来灵通,自秦琮倒在病床上那一刻,消息便如雪花飞进他的府上,他第一反应便是要去看笑话。
只是秦琮这病来得奇怪,早不病晚不病,偏巧在小侯爷准备出城狩猎时病倒,怎么看都不像巧合,须知近期秦琮在小侯爷面前颇为得宠,论狩猎随行也不应当扔下他,怎会反而带上时常受冷落的江素?多想无谓,倒不如直接去找秦琮本人问个究竟。
主仆二人转眼来到秦家门前。
六成收到他的眼神示意,上前拍门。
门后很快传来一句问话,“谁呀?”一个模样机灵的小厮探出脑袋。
六成清清嗓子,故作威严道:“我们霁禾公子有事要见一见秦少爷。”
小厮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啪”得阖上门。
秦家上下谁不知道霁禾公子与他们秦少爷有仇,二人斗得死去活来好些年头,常将他们少爷气得晕厥送回来,这等血海深仇他可不敢擅自做主放人进去。
霁禾摸摸鼻子,今日不宜出门啊,吃了两回闭门羹。
昏暗的室内浮动着浓重的药味,屏风后人影绰绰,依稀传出几声咳嗽。
门轻轻扣响,下人道:“少爷,那位霁禾公子来了,可要打发离去?”
秦琮病恹恹地斜卧榻上,手里还执着一卷书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
闻言,他险些从榻上跳起,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哪儿还有病人虚弱的模样,“什么!谁来了?好啊,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倒自个送上门来了。”
片刻后,大门再度打开,小厮人未至声先到,“二位请。”
小厮伸出脑袋再一看门口,哪还有霁禾主仆二人的身影。
秦琮这下真从榻上跳起了,“什么?又走了?好啊,这厮又来耍我呢。”
他一边掩唇咳嗽一边气得团团转,“早知道就该乱棍撵他出去。”
话音未落,院内传来下人慌张声音,“哎!你两个宵小光天化日之下都敢爬进来偷东西?”
霁禾那把熟悉的声音化成灰秦琮都认得,霁禾朗朗说道:“我们不是盗贼,我来找秦琮。”
“你爬墙便是贼!看我不把你打出去!”下人大喝道。
“你们听我说,我不是贼!别打别打,打伤我美貌的脸蛋可不得了。”霁禾竭力澄清。
秦琮心里畅快极了,多打几棍,打死那个王八蛋才好。
直到外头闹得不可开交鸡飞狗跳,秦琮方推开门喝止这场闹剧,“住手。”
霁禾毫发无损坐在秦琮对面闲适品茶,一根头发丝都没乱,相教之下六成就凄惨多了,面肿眼青,衣衫凌乱守在霁禾身后。
霁禾温和道:“六成,你去抹些药再回来。”
六成应道,“是。”退下去关上门。
秦琮瞪他,“这是我家。”这主仆二人怎么熟门熟路如入无人之境。
霁禾笑眯眯说:“又不是没来过。”
秦琮提气正欲骂他,嗓子一阵发痒,不禁咳嗽起来。
霁禾新奇地盯着他,“我还是头一回看到你病了,出于什么原因,说来让我笑一笑。”
“你!”话到嘴边,又咳起来。秦琮连忙饮下一大杯茶水,忍着气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这人来找自己准没好事。
霁禾慢慢悠悠替他续一杯茶,“急什么,你我多日未见,叙叙旧也好。”
秦琮冷哼,“谁要和你叙旧,你我无旧可叙。”
霁禾也不恼,笑说:“认识这么久,就是没旧也有旧了。”
秦琮傲气道:“家门不幸罢了。”
认识霁禾真是他的家门不幸啊!
霁禾哈哈大笑,逗完秦琮才进入正题,“听说你病了,来看你是否尚在。”
秦琮斜他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
“可与小侯爷有关?”霁禾试探地开口。
秦琮脸色一变,道:“无关。与你也无关。”
他不想说。
霁禾听懂他的意思,话锋一转,“你可知小侯爷正准备出行狩猎?”
秦琮勉强“嗯”了一声。
霁禾道:“小侯爷要带江素出行。”
他仔细打量秦琮的神情,秦琮眼皮颤了颤,不语。
霁禾追问道:“可与你有关?”
秦琮讥笑,“难不成你是真的来关心我?”
他就知道这小子一来准没好事,那件事传出来了罢?满城人都知道他秦琮遭到小侯爷厌弃了。背后会怎么指指点点——
“看,他就是秦琮,以前最爱狗仗人势,现在无势可仗了,哈哈哈。”
“快看呐,秦琮那家伙来了,怎么落魄成这样,啧啧,没了小侯爷的青睐连狗都不如啊。”
意料之中,霁禾果然否认了,“呸,别说那么恶心的话。我正经问你呢。”
他心里拨起小算盘,若是与秦琮有关,依他们与小侯爷的关系,只怕他也脱不了干系,倒不如趁现在撬开秦琮的嘴问个明白,省得到时候事到临头还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秦琮一幅不想多谈的样子,做了个送客手势。
霁禾赖着不动,大有不问清楚就不走的架势。
秦琮尚在病中,没力气与他纠缠,索性自己起身走了。
霁禾爱在这里便让他待,看他能在这满屋的药味里待多久。
霁禾急忙拽住他的袖子,力气过大,秦琮站立不稳,一下子后跌坐在地上。
满院响彻秦琮的怒吼,“霁禾!!!”
屋外下人们齐齐惊愕,朝屋内方向看过去,少爷生病了还喊得这么中气十足,真是让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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