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其英的调侃，褚师煊只是微微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但是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落在张其英眼里，本身就是一种承认。
“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张其英忍不住唠叨，“只是你要想清楚，到底值不值得这么做，应不应该这么做。”
虽然褚师煊并不担心被张其英误会，但是他不想徐和桢被误解。他正了正身子，说：“祖母，孙儿并非只因这件事。更重要的是谢昭本身就不是个正人君子。他这么多年，表面上看起来温和谦逊，实际上他并非如此。”
“哦？说来听听。”
“最开始，他对阿桢有心思，是抱了想要拿捏徐家的念头。后来不成，他就在珍玉坊出手，将徐和川拉入麾下，并且让他加入书塾，当作塞入侯府的探子。”褚师煊说，“祖母，前段时间孙儿去跑马场，偶遇了谢祁，他是被谢昭邀请去的。”
“谢昭？”张其英对这件事并不知情，“为什么？谢祁他不是有哮症吗？怎么会去跑马场？”
“这件事我不得而知，但我非常肯定的是，谢祁的死和谢昭以及徐奕深，都有脱不开的关系。”
听到这里，饶是战场上见过诸多诡计的张其英也忍不住心头一震：“此话当真？”
“孙儿不敢欺瞒祖母。”褚师煊说，“赛马开始之前，徐奕深塞给阿桢一个香囊，被我丢弃后又被一人随手捡起佩戴在身上。而之后，正巧是他的马发了狂，引得跑马场大乱，谢祁本应去后场躲避，却被谢昭扶着来到前台并跌落于看台之下，最后被谢昭和徐奕深带走。后来孙儿打探得知，谢祁是因跑马场上精于外伤的大夫一针刺错穴位而亡。祖母，您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你说什么？”张其英一下子站起来，“这些事你怎么一开始没有告诉我？！”
褚师煊赶紧起身：“祖母莫怪，这些事孙儿都能处理，也就没让祖母烦心。”
“混账！”张其英皱眉怒斥，“多险！若是那香囊还在你身边，要是你也上了跑马场？那如今会是什么局面？！该怎么办？！”
褚师煊挽着张其英的肩膀安抚道：“祖母，孙儿一听到谢祁是被谢昭邀请而来的，就再也没动上场的心思。”
张其英心里稍有安慰，但她还是有些后怕：“你以后，像这样的事，都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听见没有？”
“是，”褚师煊颔首，“孙儿谨记祖母教诲。”
看起来并没有很往心里去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褚师煊实在是脱胎换骨，跟原先变了不止一点点。他好像真的就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侯爷，撑起来了这个侯府。
也就是在面对徐和桢的时候还有点孩子气。
晚饭的时候，张其英很明显地能看得出来，褚师煊跟徐和桢这两人在相处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了。如果说之前是褚师煊在若有似无地贴着徐和桢套近乎，那现在两个人就像是搅着麦芽糖的那两根竹签，黏黏糊糊搅和成一团，谁也没察觉，谁也离不开谁。
偏偏两根“竹签”谁也没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根本也没想着遮掩，反正褚师煊是这么想的。
徐和桢慢慢吃着褚师煊夹过来的鱼肉，抬起眼去偷瞄身边的小侯爷。
长眉入鬓，星目潋滟，鼻梁直直的高高的，嘴唇也非常饱满。他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褚师煊这么好看？
张其英看着徐和桢明显怀春的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等等。”
晚饭结束正要离席的时候，张其英叫住了徐和桢：“桢儿你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完，她先转身回房去了。
褚师煊和徐和桢对视一眼，褚师煊的手搭在徐和桢背心，鼓励道：“去吧，我在门外等你。”
他跟着徐和桢走到门口，在檐下等他。
雨在黄昏时分渐渐停住，天边幻化出一片瑰丽的橙红。雨过天晴，原来这么美。
张其英没让褚师煊等太久，也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或许更短，徐和桢就出来了，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饱餐一顿的小妖精，从头到尾都闪烁着愉悦的亮光。
“这么高兴？”两人并排往回走，褚师煊自然而然地拉过徐和桢的手，“祖母跟你说什么了？”
“说让我准备些佛经之类的东西，陛下家宴上也会带我去。”徐和桢真的很高兴，他弯腰侧头去看褚师煊的脸，笑眯眯的，“让我好好表现。”
褚师煊一挑眉，大概知道了张其英对徐和桢说了些什么。但他还是装成懵懂无知的样子，问：“真的吗？还说了什么？”
徐和桢得意洋洋：“不告诉你。”
褚师煊看他是真的高兴，自己也高兴。还有什么能比此时此刻更能让他幸福的呢？
“阿桢，”褚师煊看着他，说，“我们成亲吧。”
徐和桢的快乐一下子被打断了一下，他看着褚师煊，想从中找出些什么，但是只能看到褚师煊认真的眼睛。
夕阳西下，天边是无比灿烂的火烧云，刚与他互同心意的少年就在美丽的晚霞之下，脸被云彩映红大半，对他说：“阿桢，我们成亲吧。”
好像做梦啊。
徐和桢晕晕乎乎的想，心跳都变得飘忽起来。
“阿桢不愿意吗？”
“我不是，我就是觉得……”徐和桢抿抿嘴唇，“我就是觉得很飘，我、我想再等等。”
其实褚师煊更多是一时兴起，但是看到徐和桢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很认真地说“再等等”的时候，他心里泛滥着巨大的幸福。
“等什么？”褚师煊凑近，问，“阿桢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跟我成亲？”
“等到我有功名了吧。”徐和桢脸有些发烧，但还是很认真，“我想能配得上你。”
褚师煊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揉了一把，他走近些，在一片盛放的花圃前搂住徐和桢：“我觉得你现在就很好。”
“不，”徐和桢摇摇头，“我不想让别人提起来这件事，就是我高攀了你。我不想让他们笑话我们。而且，我还想……”
话没说完，他被人堵住嘴唇。
这次不再是简单的贴合与磨蹭，感到有什么探进来的时候，徐和桢整个人都麻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后脑勺被温柔地按住，有人在温柔地开拓他。他就这么迷迷糊糊被人亲，手脚舌头都不知道怎么放，呼吸都忘了，还是褚师煊克制地后退一点，他才想起来要呼吸。
“笨蛋。”褚师煊凑过去怜惜地吻了吻徐和桢通红的唇角，小声说，“那阿桢可要快点，我等你娶我。”
徐和桢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点燃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和责任感席卷全身，他一把拉住褚师煊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阿煊。”
正要再去亲亲他又被猛地推开的褚师煊：“……嗯？”
“我、我去给你买定情信物吧！”徐和桢脸蛋耳朵都红红的，男子气概因为这片红而多了些许可爱意味。他很着急，生怕褚师煊反悔似的，“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你去挑，看中什么都可以！”
哦，原来是要给我置办聘礼——褚师煊这么想，漂亮眉眼弯弯，凑过去亲了亲徐和桢的脸：“真的吗？看中什么都可以？”
“嗯。”徐和桢被这张漂亮脸蛋迷得失去理智，“什么都行。”
“这可是阿桢说的。”褚师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拉着徐和桢的手，“走，我们现在就去。”
谢遥挑开车帘，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脑海中闪回了曾经他只身出逃的画面。那些狼狈的记忆让他手指一缩，被人温柔地握住，一回头，那双褐色的眼睛正温柔地看着他。
“怎么了遥哥哥？”女人蜜色的手臂上只覆盖着一层轻纱，腕间雕金镶宝的镯子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你一直想家，现在回家了，不开心吗？”
“……开心，”谢遥回握住她的手，“我只是有点近乡情怯。”
来自遥远民族的人听不懂谢遥的说法，但她看到自己的丈夫不开心，也觉得心里闷闷的。她凑过去环住谢遥的脖子，戴着晶莹宝石的发顶蹭了蹭谢遥的下颌：“我知道，你的父亲兄弟曾经对你很不好。遥哥哥在伤心，是吗？”
“不伤心，都过去了。”谢遥亲了亲妻子的额角，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只是，璇珠，我总是怕，你会太累。”
“我不累。”苏禄璇珠笑道，“我都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我们突鹘女人身体都很健壮的。我三个哥哥有两个是在马背上出生的。我真的没事。”
“可是……”
“好啦。”苏禄璇珠皱了皱鼻子，“我们刚成亲不久，你三哥又……”她抿抿嘴，“按照你们的说法，你是一定要回来奔丧的，我想跟你在一起。”
谢遥搂住她，无比珍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等这边事情一结束，我们马上出发，我一定给你补一个像样的冶游，好吗？”
“嗯。”苏禄璇珠笑起来，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那就不要怯了，有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好吗？”
“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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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