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柯楚然探出半个脑袋，趴在桌面上，露出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她是你妈？”

方静嫣揉揉她的头，无奈笑道：“她是我妈。”

“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妈？”

“我也快忘了有这个妈。”

虽然教室里没人，但俩人【妈】来【妈】去，方静嫣感觉实在不太好听，便提议去车里说。

“你不许抢我票！”

方静嫣弹了弹她的脑门，“我要抢，你拦得住吗？”

好吧。

柯楚然试探地从桌洞里出来，方静嫣却向她摊开右手。

“你要干嘛？”柯楚然紧紧护住身后的票，“不是说不抢吗？”

“牵你。”

柯楚然紧紧抿唇，嘴角却仍不自觉往太阳穴飞去，强忍欢喜道：“我是谁？”

“我的小变态。”

【明知故犯。】

柯楚然吐了吐舌头，侧着身像螃蟹一样，躲过一个个座椅扶手，朝门口走去。

方静嫣自觉帮她拿起小书包，也侧身面向她，模仿她的动作，跟着她一步步走着，“小变态想听什么啊？”

“不认识你。”

说着，她就挪到了过道里，方静嫣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温柔地看着她。

“不要说你不认识我。”

柯楚然也不躲。

她站的位子比方静嫣高一个台阶，两人正好平视。

以往她们对视，都是在互相试探较劲，但这次柯楚然却感觉不一样。那双明亮眼眸似乎暗淡了些，甚至还有一些软弱。

柯楚然也不打算再跟她兜圈子，“我可以认识你，但你要说我是谁？”

“我的女朋友。”

……

柯楚然没有去图书馆还书，而是开了天窗，座椅各自放平，和方静嫣躺在车里抽着烟。

沉默半晌，方静嫣终于开口道：“我是她的私生女。”

“嗯，猜到了。”

方静嫣偏过头，笑着看向她：“她可结了婚的，我就不能是她婚内生的？”

“十九岁结不了婚。而且我可是她铁杆粉丝，她老公姓甚名谁，长得……”柯楚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那个猪头生不出你这么漂亮的。”

“聪明，我爸挺帅的。”方静嫣吸了口烟。

“你爸叫什么？”

“曹瑞阳。”

柯楚然皱皱眉，“不会是那个大慈善家曹瑞阳吧？”

“嗯。”

……

纪蘅童星出道，十八岁和曹瑞阳相恋，但那时的只是他花花公子，风流数月后便出国留学了。纪蘅独自生下方静嫣，盼望着曹瑞阳回来娶她，谁知他一去不回。

“我满月后，纪蘅就把我送回老家，从来没回来看过我，还让我随奶奶……其实是姥姥，姓方，说我是方家遗孤。”

想起在C城时，方静嫣说过自己奶奶去世的事，柯楚然立刻反应过来。

“你跟你奶奶感情很好吧？”

“嗯，”方静嫣手里的烟燃尽了，便又点了一支，继续缓缓道，“我奶奶很疼我。我小时候身体很弱，经常被镇上的孩子欺负，说我是没爹妈的孩子，我奶奶就去求我们镇上的一个武馆收我当徒弟，学了几年三脚猫功夫。”

提起童年，方静嫣脸上带了些天真的笑，“我跟着师兄师姐师妹从幼儿园打到小学，有一年《流星花园》很火，我们就自封F4霸王。每次打完架，师傅都会拎着我们四个去挨个上门道歉，然后罚我们在梅花桩上跪通宵，但我奶奶每次都会偷偷来给我们送吃的，回家后也会给我揉药酒……她真的很疼我。”

方静嫣突然哽咽了下，“但是奶奶在我十岁时去世了，然后……我在葬礼上看到了那个女人，但……”

“她说不认识你，对吗？”

“嗯……”方静嫣哽咽了一下，呆呆地望着天窗外，仍旧明亮却空无一物，“那时她已经结婚了，和照片电视里一样漂亮……”

当时纪蘅打算以亲戚的名义收养她，但方静嫣并不愿意，便跑去向徐家求助，甚至愿意留在徐家当童养媳，只要不跟纪蘅走就好。

“我还拉着我师姐亲，结果被她过肩摔。”

她无奈笑笑，眼角却溢出泪。

柯楚然熄了烟，俯过身，亲吻着她的泪水，温柔地说：“后来呢？”

“后来曹瑞阳就知道了，把我接出了国，但他也没有认我，因为他家财务危机，娶了个凶悍的富婆，”方静嫣苦笑道，“我在国外一直读住校，纪蘅和曹瑞阳都对我不管不顾，每个春节都是我一个人过。好在钱是够的，唯一要求——”

“不要对外说你是他们的孩子。”

方静嫣轻轻“嗯”了声。

“所以你拼命地把名声搞臭，让他们终身都以你为耻。”

方静嫣伸手勾过那个聪明的小脑袋，吻着她的头发，喃喃道：“对。”

柯楚然伏在她身上，感慨道：“一个悲天悯人的大慈善家，一个德艺双馨的歌坛常青树，被你拉着痛宰，还有苦说不出，你果然是大变态啊~”

“咱俩彼此彼此。”方静嫣摸了摸她的小刘海。

“原来你也这么擅长诛心……诛心！”柯楚然猛地坐起。

“怎么了？”

柯楚然狡黠地冲她眨了眨眼睛，“想不想再诛一次她的心？”

……

眉似远山，鼻若琼瑶，尤其是那双灵动似谪仙的眼睛。

只要见过纪蘅，无人不会感叹造物主的偏爱，连她那头又黑又亮的长发，都符合大部分国人的审美。

不止是外形，纪蘅的业务能力和待人接物，更是有口皆碑，从未与任何黑料挂钩。最重要的是，她虽身处日渐浮躁的娱乐圈，却仍能数十年如一日地推广民族文化，每张专辑都精心用民族乐器制作，还坚持在基层民众里推广，尤其是在各大高校免费巡回，说是要让年轻人感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底蕴。

但就是在这个中国顶尖学子的校园里，纪蘅被一夜拉下神坛。

起因是她在谢幕时，被自称多年歌迷的粉丝强吻了，而这粉丝好巧不巧，正是黑料缠身的、坚持用西洋乐器的、私生活无比混乱的方静嫣。

当晚，方静嫣就在微博里发疯，疯狂表达对纪蘅的爱意。

【纪蘅我爱你！我方静嫣从出生起就迷恋着你！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纪蘅！你简直是我的生/命/之/光！你的吻简直令我沉迷！】

【求求你看看我啊！我方静嫣这辈子长发为你而留！全身上下都属于你！】

……

随后#纪蘅方静嫣母女恋##方静嫣向纪蘅索爱#等词条接连登上热搜，众网友一边骂方静嫣的不知廉耻，一边等纪蘅那边发律师函。

而诡异的是，纪蘅那边压根儿就没动静，直到三天后，纪蘅被人拍到入院治疗，说是心脏病发。

这可把网友们气坏了，开始疯狂地扒方静嫣。

有人发现她最近都在跟一个K大数学女博士厮混，不仅住在人家寝室里，连强吻纪蘅都是当人家女博士的面。

【哦莫哦莫，那可是K大女博士！】

【这女博士造了哪门子孽，遇到这样一个渣女！[气愤]】

【支持女博士站出来声讨方静嫣！】

【女博士都很单纯的，肯定这回伤心坏了[心碎][心碎]】

【方静嫣一定会被天打雷劈！下地狱吧你！】

……

“方老板，你看到没有，网友在咒你下地狱耶~”

柯楚然捧着手机，一条条地念黑评。

方静嫣扶过她的脸，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那你跟我一起下吗？”

“哎，我只是个单纯的女博士，”柯楚然把手机放在桌上，腾出手来，也抚着她的脖颈，“也不知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会遇到你这个天打雷劈的渣女呢？”

自从纪蘅歌友会后，方静嫣便猜到自己会被网友扒，为了不影响柯楚然写论文，便带她回了工作室。

柯楚然时常就在玻璃暖房里写论文，方静嫣便在一旁写曲子，但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去骚扰她。比如此刻，方静嫣就把她抱在大腿上，又听着她把网友对自己的咒骂当消遣。

方静嫣被逗得直乐，忍不住捏捏她的下巴，“那你后悔吗？”

“当然后悔啦~”

“后悔什么？”

“后悔没能早些遇到你。”

方静嫣心里有些暖，犹豫道：“那……那你还去留学吗？”

“你说呢？”

方静嫣眸色一沉，忽地把柯楚然的腰勒紧，“我说你不去了！”

“你说不去就不去？”柯楚然眉头一挑，“凭什么？”

方静嫣从桌子底下又拿出一个手铐，飞快地把她和自己锁在一起，“就凭这个。”

这次柯楚然没有再挣扎，脸上反而有些得意的笑。

“不去了？”

柯楚然吻了吻她，认真看着她道：“不论如何，我都要去。只要你不锁我一辈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都要去读书，改变我自己的命运。”

“如果是钱，我可以养你……”

柯楚然轻轻摇头，“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只信我自己。就像你也不信我，觉得我骗了你的身子就会跑。”

“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信任过我？”

“差不多，”柯楚然唇角微勾，“我那晚在小树林里哭的时候，我暗暗发过誓，只要有人爱我，我可以为她放弃一切，包括我的尊严。深思熟虑几天后，我来找你，可你根本就不愿给我承诺。后来你说不再对我使用暴力，我也不信。哪怕是那句‘女朋友’，我依旧只是看作你在哄我上床。”

“你不是说你不自卑吗？”方静嫣听得百感交集。

柯楚然摸了摸她的下巴，“我只是说我没有高傲的资本，不代表我轻易会把命交到对方手里，我可不是恋爱脑。”

“那你还为了陈霄去杀燕云，不也是为了别人放弃前途？”方静嫣有些吃醋，“她甚至都不爱你。”

柯楚然顿时语塞，目光再次开始闪避。

方静嫣疑惑地看了她一阵，忽地明白过来，愤怒地猛拍桌子，“妈的！你又骗我！”

柯楚然想走，却被方静嫣用手铐扯回去，又跌进她怀里。小白羊只能无奈道：“我承认我是个恋爱脑，行了吧？”

“不够。”

“那你要我说什么？”

方静嫣轻贴她的胸口，喃喃道：“说你已经爱上了我，并做好了越来越爱我的准备，直到超过对陈霄的爱。”

“那很难的，”柯楚然把下巴放在她头顶，“真的很难很难。”

……

柯楚然不是专业演员，甚至有时候自己都会骗自己，否则她不会在C城压抑下那么多的爱。

大年三十那日，她还只是小试牛刀，出气、诱惑、满足**，各占三成，还有一成确实为陈霄留着。谁知方静嫣会为她穿上陈霄的衣服，千里迢迢跑来C城，为她挡下混蛋父亲的毒打，做着和陈霄一样的事。

那时的她已经爱方静嫣爱得无法自拔了。

但她深知方静嫣还不够爱她，如果当场屈服，方静嫣会立刻将她弃如敝屣，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赶走，直到那晚，她说她是唯一的心上人。

柯楚然试着信任她，在寝室浴室里的动摇也是真的，但方静嫣的不信任再次给了她一击。

呵呵，什么【女朋友】？什么【纪蘅】？

这些方静嫣自以为放下防备的事，她根本不屑一顾，不过是攻城掠地中拿下的小卒子罢了。

柯楚然不会在【恋爱】这道题上错两次。

这一次，她要方静嫣完完全全属于她，否则，绝不低头。

……

小白羊和小狮子仍在暗暗较劲，而大天蝎却把小金牛又惹毛了。

五月初是燕云的22岁生日，她提前几天找陈霄要生日礼物，陈霄却要和李蔓回一趟C城看陈锐。

这件事本来是给燕云报过备，但转眼这俩人在街头拥抱的照片就上了热搜，挂的词条还是#李蔓女友#。

虽然李蔓澄清了只是朋友，但网友又晒出了陈霄坐在李蔓机车后座的照片，连路人都在磕，而那照片……

妈的，连燕云都觉得甜！

李蔓：班长，我骑小摩托带着你，你女朋友知道了不会揍我吧?

陈霄：她不是揍过你两回了吗？

李蔓：你女朋友好可怕，不像我，只会心疼ban ban~

五花又：李蔓你不要崩人设！

李蔓举起棒球棍：闭嘴。

燕云：要打架？老子这就来烧你的摩托车！

陈霄：够了！你们不要再为我打了！

……

符敬熙：抬抬腿。（高声道）瓜子花生八宝粥！啤酒饮料矿泉水……

苏岚喝茶：120已经待命。

柯楚然拆开棒棒糖：冷静点再下手，免得瞄不准对方死穴。

徐鹤嗑瓜子、方静嫣喝咖啡：陈霄，你也有今天！

五花又：不是说大家要团结吗？

众人：切，群主都去打架了，谁还管这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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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德艺双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