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要翻青春期孩子的三样东西:垃圾桶、上锁的抽屉、电子产品浏览记录。
作为检察官,未成年那些见不得光的**,在裴远之看来十分正常。
首先是因为他自己也有过青春期,也曾有过各种探索欲,其次是他见惯了龌龊的成年人,对比下来,孩子整体绝对要单纯得多。最后是他对自家妹妹太过喜爱,连周围邻居经常都开玩笑说想偷回家去自己养。
裴远之比钱唯大十三岁,完全是看着她长大,虽从外形到姓氏都完全没半毛钱关系,但他俩确实是亲兄妹。
外形差异是因为裴远之喜欢健身,高大健硕,五官也随父亲,钱唯则不仅长相身材都随了妈妈,连姓也随妈妈。
女儿随母姓,这是钱唯妈妈家的传统,刚开始两家商量儿子叫“裴虔”,女儿叫“钱培”。可大儿子一生下来,裴虔赔钱,这名字实在不好听,便由爷爷改名“裴远之”,说以后女儿叫“钱遥之”,希望以后孙子孙女都能鹏程万里。
裴家自认让步,可钱家却嫌裴家出尔反尔,说好的半边姓都不给,所以十三年后,小女儿出生,姥姥姥爷便给小孙女起名“钱唯”,意为“唯一”,话里话外都把裴远之当别家孩子,不改回“裴虔”就不认孙子,把裴家气得不行。
于是兄妹俩姓不同,名也完全不搭尬。
从小到大,裴远之没少给人解释自己不是后妈带来的,钱唯却每次都乐呵呵地看着,别人说什么她就只会“对啊对啊”,完全不介意被人误会。
钱唯和自幼聪慧活泼的哥哥不同,她从幼儿园起就天天发呆,上了一年级也动不动就打瞌睡,作业从来不做,一说她就委屈巴巴地哭。医生说也不是自闭症,或许只是单纯地智力有缺陷。家里准备联系特殊学校,可她每次大考都仿佛文曲星附体,直接全科满分,连粗心都没有过。
一次两次或许是运气,可次次都满分,实在离大谱,这时全家渐渐意识到,钱唯是个天才,而且是个心智晚熟的天才。
上课打瞌睡不做作业,也只是因为那些题太简单,跳级又怕她处理不了人际关系,所以家里一直让她顺级读书,私底下给她请家教补高年级的课,让她保持对学习的兴趣。
此后钱唯获得充分的自由,性格也慢慢开朗,学习、交友、行为习惯从不令人操心,一言一行都符合家长的期待,除了有些胆小——
至少裴远之一直这么认为。
他从不去窥探妹妹的任何**,也自信能接受妹妹的各种阴暗面,可真的当这一切摆在他面前,仍旧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缓了好一会,裴远之才放下盆,用干净纸巾捡起东西,放到钱唯面前。
他抱着手臂站着,目光一直观察她的反应。而钱唯一看那东西,脸上不仅毫无波澜,还虚着眼睛往前凑,懵懂问道:“这是什么?”
裴远之瞬间脊背生凉,半怒半恨地咬牙道:“唯唯,不要撒谎。”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钱唯天真地拿起那包装瞧了瞧,“哦,隐形眼镜啊。我今天出门前想偷偷学着戴,可手太笨了,老是戴不进去。”
她当然会戴,所以她才能在射击摊上十发十中,拿下三套情侣钥匙扣,一套给她和燕云,一套给爸爸妈妈,还有一套自然是给哥哥和未来的嫂嫂。把哥哥支开去拿奶茶,这样她才能说自己射击命中率高全靠运气。
尽管哥哥是检察官,但钱唯从小就享受这种骗人的快感,经验实在丰富,应付偏爱她的家人更是如鱼得水。
事实也是如此,要不是看到那个隐形眼镜包装,裴远之或许永远都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就目前看来,钱唯仍旧没有露出破绽,可今晚的事实在太多疑点。
“真的没戴进去吗?”裴远之冷冷道。
“当然。”钱唯迷茫眨眨眼,忽地又睁大眼睛,惊骇道:“哥哥,你不会怀疑是我戴了眼镜,骗你说我没看见那根电线吧?”
裴远之薄唇紧紧抿起,等着她继续开口。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没有愤怒,没有急于澄清,而是红着眼眶表达心酸,“我真的没有……”
说着,钱唯直接捧着脸蹲到墙脚去哭。
这是她从小用惯的招数,什么邻居家着火,什么姥爷的猫走失,什么怀孕老师的鞋底打滑,根本就等不到人怀疑到她头上,她就会吓得立刻蹲墙脚,哭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毫不意外,不出三分钟,裴远之就心软下来。
他无奈地叹口气,半跪在妹妹面前,轻轻地拍着她的头,声音里满是歉意:“对不起啊,唯唯,我真的……”
钱唯没有骂哥哥,只是一个劲儿地示弱,哭声越来越小:
“外人欺负我,哥哥也欺负我,大家都欺负我,全世界的人都欺负我,都欺负我……呜呜呜……”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裴远之眉头皱得老高。
“可你怎么突然就开始用隐形眼镜……”
钱唯完全不解释,只是哭哭哭,哭到哥哥答应明天陪她玩一整天才停下。在裴远之搀扶下,钱唯坐到沙发上,抱着膝盖哽咽道:“我只是想变漂亮……这也有错吗?”
裴远之自己眼镜度数都上千了,平日戴树脂镜片并不方便,所以也是戴隐形,肯定知道青春期女孩对戴眼镜的那些念头,便低声道:“那你戴不进去可以跟我说的。”
“我就买了这一副……说明书上说弄脏了就不能再用了,而且……我也不想被爸爸妈妈知道我戴隐形……”
“为什么?”
“爸爸妈妈说隐形眼镜对角膜不好,我怕……怕他们生气。”
裴远之简直哭笑不得。
就这点胆子,怎么可能做窃听和用开水去泼人的事?自己竟然还怀疑她,不仅把妹妹气得七窍生烟,自己明天的事也得推掉,实在是得不偿失。
裴远之问她是不是还想去跟旅行团,钱唯适当地提出小要求:“那我要去逛街买新漂亮东西~”
这里正是市中心,楼下全是奢侈品大牌,江对面又有各种有趣的集市,裴远之笑着捏捏她的小脸,“买买买,我拿一年的工资给你买!”
“你那点钱~”钱唯俏皮地撅起小嘴,从身边的小书包里掏出一大叠银行卡,一张张数着:“姥姥姥爷给的,爷爷奶奶给的,爸爸妈妈给的,小姨给的,舅舅给的……”
“呀,”裴远之笑道,“看来这次考试,小钱同学又赚了不少钱呢~”
钱唯从小就对学习没兴趣,什么鼓励式、挑战式教育对她一点没用,吃喝也不甚在意,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漂亮的东西,家里人便用物质给她奖励,考了第一名就买漂亮衣服,漂亮鞋子,长大了就直接给钱。
就这两年,钱唯在国内外的各个大学反复横跳,只要拿到一个offer,她就能赚普通打工人好几年的工资。
这次她留在国内,报考了K大的医学部,本硕博八年制连读,全家都奖励了她不少,不希望孙女儿飞远了的钱家更是欢喜。收到通知书的那天,姥姥姥爷直接给她买了套别墅,还承诺她以后要是回S市工作,一千万以下的跑车随便挑。
当然,钱家给妹妹这些待遇,裴远之一个都没有,不仅是因为他成绩没妹妹好,更因为他不姓钱,连半边姓都没有,回来S市工作也只得了个一百平的房子。
这要放普通人家,绝对得吵翻天,好在裴家家教和经济实力都不差,而且裴远之也不太在意这些,所以这会听妹妹调侃他没钱,倒也不气,反而和妹妹讲了一大堆为人处世的道理,生怕妹妹因为露富招致灾祸。
裴远之读书时就吃过这样的亏,地主家的开朗傻儿子屡次交友不慎,最后变成了全校的笑柄,后来才晓得收敛。
而钱唯因为心智问题,从来都是读顶尖私立,那种不超过三十个人的小班制,这样老师才能给她足够的包容和关注。周围都是有钱人,这也让她的家境不那么引人瞩目,这会去了公立大学,裴远之肯定要给她反复打预防针。
哥哥的担心每次让钱唯笑得要死,面上却还得装天真的模样:
“嗯,我会小心的~”
裴远之欣慰点头,“那这些卡先收好,你的毕业旅行由哥哥买单吧~”
“拉勾勾~”钱唯伸出小拇指。
“好,拉勾勾。”
裴远之笑着同她拉勾盖章,见妹妹被哄得差不多,便起身说:“唯唯,我去给我朋友打个电话,跟他说我明天去不了了,好不好?”
钱唯突然抓着他衣角。
“怎么了?”裴远之以为妹妹害怕了,“我去打个电话而已。”
“那个,要不我陪你去参加你朋友的婚礼吧?”
新郎新娘瑟瑟发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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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不要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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