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眼神？”
方大美人余光扫过副驾上的陈霄，面露嫌弃地发动车，“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俩亲热。”
这个……
陈霄不仅见过，还在温泉酒店听过啊！！只是没想到她俩连分别都这么“刺激”。前一秒还搂抱着讲情话，后面突然就开始互相飙狠话：
【你不许再跟那个男的来往，不许拍照，保持距离！否则我冲到Y国就捅死你们！】
【哦，那你也不许再跟人搂搂抱抱，不许传绯闻，不许带任何人去老宅，不许让任何本科学历以上的人碰你头发，否则我要叫你比死了还难受！】
……
对比陈霄每次和燕云的温情，这种离别方式实在奇葩，以至于陈霄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敏感过了头。
“方老板，我想请问你俩是不是没分歧？”
突如其来的严肃提问，搞得方静嫣有些懵，“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好奇你们俩的相处模式。”
“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滚，”方静嫣很不耐烦，“成年人哪来那么多屁事儿？”
“可万一合不来，又舍不得分开呢？”
“那就杀了她，要不一起死。”方静嫣不假思索。
陈霄以为她在开玩笑，“哟，你俩真是极端。”
“极端有什么不好？少了混沌迷茫，少了挣扎纠结，活得坦荡又潇洒，死的时候也完全没遗憾。不比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快活？”
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陈霄一如往常地淡定点头，闭眼微笑道：“嗯，方老板说得有一定的道理。”
方静嫣猜到陈霄是和燕云有矛盾了，趁机落井下石，“名声有什么用？道德有什么用？人生短短几十年，陈老师是打算都花在讨好别人身上？”
“嗯，有的人值得被我讨好……等等，你是寂寞了，打算挖墙脚？”
果然，陈霄又一眼看透。
守贞节牌坊的日子，虽然只有一个月，但某人真过够了。方静嫣略一迟疑，直接摊牌道：“燕云也总是出差，陈老师一个人在家就不寂寞？”
寂寞个鬼啊！陈霄一大堆事忙都忙不完，哪里有空出轨！她苦笑道：“楚然知道？”
“当然！”方静嫣以为有戏，兴奋道，“她昨晚主动跟我提的，说我反正早晚要出轨，陈老师也有出轨的打算，那倒不如肥水流进自家田。”
从前她防着陈霄挖墙脚，没给柯楚然说过陈霄属性，昨晚既然聊到了，小三如果是陈霄，那既能解方静嫣的寂寞，又能让柯楚然这个“好学生”再上一节陈老师的课。
由此，俩人一拍即合，至于陈霄那边，成了就成，不成……
反正包子陈霄也不会生气。
结果也不出方静嫣意料，陈霄只是淡淡微笑：“谢二位厚爱，陈霄福薄命薄，消受不起。”
嘴上谦让着，某人内心早就嘚瑟到不行：
切！我乖乖是天底下最好的乖乖！我福气天底下第一！谁稀罕你们两个坏同学啦！
方静嫣被拒绝得多了，也不怎么在意，又气定神闲和陈霄聊起毕业的事：“我帮你找到提前发刊靠谱的路子了。”
“嗯？！”
陈霄猛地弹坐起来，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方静嫣白她一眼，继续说：“只是加急费比较贵，而且你要发的好几篇是核心期刊，就以后穷酸教书匠那点工资，不得十年才回本？”
“还好。”哼！只要能和媳妇长相厮守，就算掏尽家底儿又有何妨！
“陈老师以前不挺佛的？”
方静嫣模仿她之前病殃殃又淡淡然的语气，“天大地大，去哪儿不是去，到处都吵闹，二三四线城市或许还清静些……哦，对哟，我有个大明星老婆~还是宝马雕车香草美人的好……”
陈霄等她挖苦够了才说：“是我俗不可耐，方老板见笑了，还烦请您指条明路。”
“这才是求人的正确态度嘛。”方静嫣满意点头，“以前你可对我爱搭不理，只有跟燕云沾边态度才好点……等等，你这是没打算出轨？”
“出轨？”
等方静嫣说完她们两口子的猜想，陈霄瞌睡彻底笑醒了，无奈摇头道：“没有，我和徐医生只是朋友，那天的尴尬只是因为……”
“等等，你和李蔓以前真有一腿？难怪你儿子这么亲她。”尽管陈霄没说，方静嫣已经反应过来。
陈霄只会在燕云面前争取沉默的权利，其他人嘛……自然不想理就不理。方静嫣也不气，两人又互相怼起来，说话间，陈霄连了车载蓝牙，放起音乐来。
俩人的音乐喜好完全不同，一个古风舒缓，一个摇滚朋克，但俩人都能包容彼此，偶尔还会互相推歌，算是她们微信里难得的交流。
往日方静嫣都会边听，边乱七八糟点评，最后都归于吹捧自己，而今天她一看到歌手名，脸色瞬间一变。
方静嫣“啪”地按下静音。
陈霄不明内情，又在兴头上，继续打趣道：“哎呀，听说方老板上次强吻人家，还在微博发疯，把人活活气进医院……”
“别提她。”
“嗯，”陈霄撇撇嘴角，“看来方老板爱而不得的，不止我一个呢。”
爱而不得。
四个字狠狠扎在方静嫣心上。
……
就在柯楚然回来的第二天，纪蘅也约她吃饭。
尽管嘴上嫌弃，方静嫣仍旧拉着小白羊满怀期待地赴约。
求和也好，打骂也好，都证明母亲在乎她。
谁知等待她的，是纪蘅癌症晚期的消息。
叫她来这趟，也不是看淡身后事，而是希望方静嫣在她死后不要再诋毁她名声——
“不要对外说你是我女儿。”
呵呵，这叫诋毁吗？这明明就是事实！这天还刚好是方静嫣二十八岁生日！
按理说方静嫣会生气，会发疯，会想辱骂殴打纪蘅一顿，看着饭桌对面那个憔悴的女人，却没来由地落下两滴泪来。
“你……是在为我难过？”
纪蘅诧异地看着这个叛逆又陌生的女儿。
“没什么，喜极而泣。”
方静嫣笑着抹去脸颊的眼泪，淡定地点了一支烟，又深深吐出一口来，“你终于要死了，你早就该死了。”
纪蘅心里憋着一口气，又不知如何发泄，只能喝水。
方静嫣也没有好受到哪里去，猛吸几口烟才镇静下来，缓步走到她面前，想抬手抚过妈妈的脸——
那张她只亲吻过一次的脸。
纪蘅嫌弃地偏过头，根本不想看她一眼。
手只能僵在半空。
不甘，痛苦，心酸，委屈，愤怒，一齐涌上方静嫣的心头。不及思考，方静嫣一把掐住她脖子，第一次近距离地欣赏她的妈妈：
看她花了无数钱想抹去的皱纹色斑，看她还来不及染的白发，看她的日渐下垂的嘴角……
“纪蘅？”
方静嫣一如往常直呼其名，好似叫阿猫阿狗。纪蘅却已经快要背过气，努力想拨开她的手，却挣脱不了。
母女俩都用最不想看到的方式相处着。
终于，方静嫣咬着牙，贴在她耳边，语气轻松道：“你说你当年怎么没难产？咱娘俩要一块儿死了，多好~”
【又何必在人世多呆二十八年？！】
纪蘅的手渐渐垂下去，眼眸中的怒火，眼神逐渐迷离，方静嫣心里才终于快活一点。
一被松开脖子，纪蘅立刻狼狈地伏在桌边，猛烈咳嗽起来。
方静嫣有些得意地拍拍手掌，“这么着吧，还是给我打钱。要是不满意，那私生女，还是地下情人，什么乱七八糟的词条，绝对会挂在你的死讯上头~”
“别忘了，你的遗产我也有份的。”
“怎样，有没有后悔生我？”
……
那天的诅咒，都源于一个“爱而不得”。
不对，她怎么会对纪蘅爱而不得呢？她怎么会爱一个根本不在乎她的人呢？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方静嫣冷脸警告：“再多一句嘴就把你扔下去。”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陈霄以为她在开玩笑，微笑道：“没关系，我打电话叫车。”
方静嫣一把抢过她手机，打开窗户丢出去。
手机立刻被车轮碾得稀巴烂，方静嫣脸色更加铁青，全无往日半分吊儿郎当的样子。
当了这么久的损友，陈霄立刻明白自己踩了她红线，想道歉，车“刷”已经地停在路边。
“滚。”
陈霄万万没料到她会如此果断，头皮瞬间发麻，喉中干涩：“对不——”
“滚。”
方静嫣没有把人暴打一顿剥干净再丢到山里，已是看在往日情面上，陈霄也只得提着背包灰溜溜下车。
顶着烈日，陈霄走了许久，才招停一辆车，然后打电话报警求助。
要是陈霄胆子还像以前，怕也得像曾凡那样病一场。好在有燕云，还有嫣然那对“反面案例”，陈霄精神内耗越来越少，只是还没开始健身，对突然长胖的身体的掌控力还不够，所以精神面貌的提升十分有限。
那日送机后不久，方静嫣又主动上门来。
甩给陈霄新手机和刊物编辑联系方式，像没事人一样，甚至自己开冰箱找咖啡。
脸皮一如往常地厚，陈霄却是第一次发现，方静嫣身上也有极为敏感的一面，这或许就是她“撩妹必胜”的必备法宝？
当然，身材和脸蛋也是大功臣。
……
和方静嫣和好后，就像俩人面对陈霄的过去一样，一个不问，一个不说，这事儿就这么含含糊糊翻篇。
同时，燕云事业也翻开了新篇章——
话剧演员。
其实在Z城拍完综艺回来，燕云就开始在各个影视剧组之间跑。当然，以她的名气和外形，即使自己去试戏也没有大难度，大大小小剧组都抢着要，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燕云还是没接到戏。
因为她嫌弃。
自从女性意识觉醒，燕云再读那些剧本，竟然一个都看不上，包括陈霄的《蓬莱千山》。和导演谈谈吧，人家又委婉地打太极，中心主旨还是个“不接拉倒，少来指手画脚”。
可这么熬着也不是个事儿啊，于是陈霄建议她去面试话剧。
有实力才有话语权，否则现在只能走资源咖的老路子，要么早晚被拍在沙滩上，要么被苏岚拿捏。但出了《山鬼谣》剧组，没了陈霄调教，燕云演技立刻现原形，连台词重音都掐不准。
原本是苦情戏，台词一念出来，全场常常爆笑如雷。如果是搞笑戏份，燕云全身上下不仅全无喜感，连走路的姿势都十分做作刻意。
好在靠着软磨硬泡，她终于拿到了一个喜欢剧本的小镶边角色。
陈霄也很满意，因为媳妇在N市排练！
白天，她可以安静又安心地搞论文，晚上又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日子不要太爽啊！而且想起那个方静嫣正在孤枕难眠，她更爽啊……
咳，不能幸灾乐祸。
转眼就到九月，小星星要正式上小学一年级了。
燕云工作实在抽不开身，陈霄便和苏岚一起，送星星娇娇两个娃上学。
又能把孩子丢出去，这本身是愉快的事，但陈霄知道星星通知过李蔓，心里老是记挂着她会不会来，又不好意思再联系人家，怕到时候又整出什么尴尬。
“妈妈！妈妈！”
陈霄正在校门口四处望，许星星又兴奋地扯她衬衣角，让她看气球拱门。
“好，好。”陈霄漫不经心地敷衍着。
不就是小学入学吗？再看旁边主动给娇娇星星拍照的苏岚，激动得好像要参加孩子的结婚典礼，陈霄似乎淡定得过分了。
她觉得自己好不适合当妈妈。
什么书包饭盒文具校服，李蔓和苏岚攀比似地各准备了一份，前者追求设计感，大多是各种联名，后者恨不能镶金镶玉，主打的就是一个“壕无人性”。
而陈霄完全没兴趣。
她既不是苏岚那种母爱爆棚的人，也没像李蔓一样看着星星长大，所以对孩子的感情仍旧不深，新鲜感一过就很容易厌烦，只是责任感绑着她不能中途丢下孩子——
可现在是光明正大把孩子丢学校啊！
想到这，陈霄又开心起来，给孩子拍照也勤快得多。
两个孩子脸上都露出希腊古风式的僵硬微笑，累得满头大汗，却又十分喜欢被人关注的感觉，看到好看的就要扯大人衣角：
“苏妈妈，给我和这个牌子照一张吧~”
“那个也好好看~”
“妈妈，我们去那边去那边！”
陈霄一一满足。
拍吧拍吧！今天拍完就在学校呆着吧！去找你的新朋友新同学玩吧！不要给我惹事！作业乖乖完成！上课不要讲小话！不要打架惹事！不要让老师叫家长……
陈霄心里碎碎念着，忽地看见小星星脸上笑容灿烂，张开双臂朝侧面跑去。
她还是来了？
硬着头皮转过身望去，等看清来人的脸，陈霄顿时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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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第 19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