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的个子并不如燕云高，但头发长度却比较相似，燕云便把自己的外套和她交换，让她去登记了陪床。

由于燕云初七就得进组，俩人腻歪的时间就只有这几天，燕云恨不能天天挂在她身上。而陈霄却哄着她背台词，耐心给她指导着人物情绪。

“可我就是很舍不得你嘛，”燕云趴在陈霄肩上，嘟嘴道，“你就不想我啊？”

“当然会想，但我希望你有自己的事业，”陈霄手指缠着她的长发，温柔道，“你不能只为我一个人活着，万一哪天我……”

燕云锤了锤她的肩膀，“不吉利！”

“好好好，”陈霄苦笑着说，“但你一定要多练习跑步，跑得越快越好。下次死神要带走我，你才能又追来，把死神暴打一顿，把我拉回人间。”

“又？什么意思？”

把上次脑瘤破裂和她心脏停止跳动的事说了，陈霄以为她会哈哈大笑，谁知她的眼泪又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陈霄赶紧拿纸给她擦着：““乖乖，怎么又哭了？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有趣个屁啦！”燕云抽噎道，“你差点就孤零零地死掉了，哪里有趣啦？！”

“没趣没趣，我最没趣了，”陈霄抱着她的头哄着，“所以乖乖要多跑步啊，努力锻炼身体，好不好？”

燕云瘪瘪嘴，“你才是要锻炼身体呢，弱得跟个竹竿似的。”

桃花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陈霄幽幽道：“我很弱吗？”

燕云顿感大事不妙，刚想起身却被陈霄低头吻住，“这……这里不方便……”

“我们回家。”陈霄轻喃。

燕云看向她光秃秃的手背，“你的留置针呢？”

“三天一换。”

“所以你……”

陈霄微笑看着她，“对，早有预谋。”

……

俗语说，人算不如天算。

方静嫣不会像柯楚然那样算概率坐标，她只用联系曾经给柯楚然拍纪录片的电视台，通过人脉辗转，不过短短一天，她就拿到了柯楚然奶奶家的地址。

初二下午，方静嫣便抵达了C城。她还穿上了一身黑，专想给柯楚然找晦气。

柯楚然奶奶家在一个七拐八拐的小巷里，周围都是新修的大楼，将这片老旧居民区团团围住。

方静嫣让朋友把车停在巷口，她独自下车去找。虽然那门牌号没什么用，但只需要问K大柯楚然，周围邻里都知道那个丫头，毕竟是这片唯一一个K大学生。

她感觉老天爷一路在帮她，可当她到柯楚然家楼下时，又觉造化弄人。

【早知道就穿一身红了。】

只见柯楚然身着素衣，头披麻布，小脸憔悴苍白如皱纸，失魂地跪在灵堂边。

方静嫣抬头看看正中遗像。

照片上是一位八十岁上下的老人，微有富态，慈眉善目，想来就是柯楚然的奶奶了。

方静嫣第一反应就是上去嘲讽，但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尤其是看到柯楚然那肿得像桃儿的双眼，她的心还是软得一塌糊涂。

柯楚然一见方静嫣，目光中闪过掩饰不住的震惊，随后又恢复呆滞。

“你奶奶什么时候去世的？”方静嫣在她身边蹲下。

她不答，只是把头低着，指尖在衣服上抠得发白，肩膀也开始轻轻抖动。

“别哭了，”方静嫣看看四周并没有多少人，便低声对她说，“我带你去抽个烟。”

听了一路夸奖，她知道柯楚然在邻里心中就是乖乖女，想来抽烟一事也不为人知。她有时候写歌写累了也会抽几支，何况亲人去世这种大事呢？

不出她所料，柯楚然在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只是因为腿麻，一下跌在她怀里。

方静嫣皱眉给她揉着腿，“跪多久了这是？”

柯楚然不语。

揉了一会，方静嫣扶着她往灵堂外走去，“哪里方便？”

柯楚然摇头。

“四处邻里都认识你，家里也有亲戚吧？”方静嫣想了想，“去我朋友车上吧。”

柯楚然点头，慢慢取下头上麻帽，走到灵堂门口处一个阿姨面前道：“三姑，我朋友来了，我去跟她说说话。”

“楚然去散散心吧，这两天你也累了。”

【两天？】

方静嫣扶着她，慢慢往巷外走去，“大年三十？还是初一的事？”

“我们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柯楚然平静道，“你来找我算账吗？”

“本来是，但……”

柯楚然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看到我亲人去世，觉得我已经遭报应了，是吗？”

方静嫣没有说话。

两人走到巷口，只见一个瘦高男青年倚在一辆银色轿车前抽烟，一见她俩，立刻打开后车门。

“这也是你心上人？”柯楚然冷笑道。

“不是，一起留学的朋友。”

方静嫣把她扶进车里，坐在她身边，替她把**帘挂起，“浩子，把天窗打开。”

前座的青年立刻心领神会，按开天窗，把打火机和烟盒都递给她。

“这个烟有点猛，你俩悠着点。”

平时方静嫣抽的都是细烟，这烟确实浓得她有些受不了，但一旁的柯楚然却连着抽了三根。

“烟瘾有点大啊，”男青年笑着说，“妹妹这是失恋了？”

柯楚然一听这话，又捧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方静嫣把她抱在怀里，皱眉道：“人家奶奶去世了，你积点口德。”

男青年立刻闭嘴。

抽完烟后，方静嫣把柯楚然送回灵堂，两人一路无言。

方静嫣转身要走，却听她小声地说：“谢谢你。”

“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我也很伤心，”方静嫣轻轻拍拍她的头，“但生活总是要过下去的，你也……节哀顺变吧。”

“嗯。”

突然，灵堂门口传来一阵哄闹。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正和几个人拉扯着。男人身材短粗，五官倒和柯楚然十分相似，口中也一直骂着“死老太婆”之类的话。

方静嫣看了一眼她的表情，猜这人多半是她父亲，可他为什么要再自己母亲的葬礼上闹事呢？

男人力气很大，挣脱周围的人后，上前就将柯楚然踹翻在地。他刚想踢第二脚，却感觉自己脖子一紧，随后被人拖着往后，直接扔出灵堂。

方静嫣抖了抖手上布条，冷冷看向地上的男人，“再动手试试！”

【正是从柯楚然头上掉下来的麻帽。】

男人起身扑来，方静嫣灵活闪过，随即将麻帽再次套上他的脖子。她这次却没有松手，一直勒到男人舌头都快掉出来。

周围的人这才赶快上前，把二人分开。

男人跪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来，一旁的柯楚然上前扶着父亲，“爸爸，你没事吧？”

等男人缓过劲儿来，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提起板凳就朝方静嫣砸去。

在场的人根本就没看清，到底这女的是怎么闪过、又把柯雄的头砸破的，只知她肯定得蹲局子了。

可她却气定神闲地坐在棺材边，甚至还……点了支烟？

“还来么？”女人淡淡道。

大家都不敢靠近这个女疯子，地上的柯雄则躺在地上，捂着汨汨流血的伤口，哭天喊地地要报警。

方静嫣轻蔑道：“告我啊，关我七天拘留，等我出来就宰了你！”

柯雄见碰上个硬茬，顿时耍起泼起来：“杀了我……哎哟……你就不怕坐牢吗？”

方静嫣冷笑，“我还拿枪杀过人呢，现在不照样好好的？告诉你，我钱多的是，不怕就来试试！”

“还不快点报警啊！三姐！大姐！二姐！快帮我报警啊！”

柯雄喊着身边的人，却并没有人理会他。

方静嫣也觉得这家人有些奇葩：陌生人坐在自家老人棺材前抽烟，没人上来赶，自家兄弟被打也没人拦，见要闹出人命才来拉架。

“乖女儿，快帮我报警哟！”柯雄把目标转向女儿。

方静嫣看柯楚然没有想动的意思，问柯雄：“你自己手机呢？”

柯雄面露赧色。

“又拿去赌了吧？”柯楚然冷冷道。

方静嫣大概了解情况了，柯雄是家里的小儿子，大过年的回来要钱，几个姐姐都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巴不得有人把这个混世魔王赶走。

而柯雄欠了一屁股债，也不敢被债主知晓在这里，最后只能灰溜溜跑了。

柯雄走后，柯楚然上前小声说：“今天谢谢你，我爸爸他……”

方静嫣瞥了一眼她脸上的巴掌印，不耐烦道：“那种男人，哪里配当你爸爸？”

“毕竟他生了我……”

“放屁！你是你妈生的！他不过爽了一把！”

灵堂里的人都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方静嫣把烟蒂扔在地上，起身踩灭，“算了，你家的事我管不着。你节哀吧，我走了。”

柯楚然轻轻拉着她的衣袖，“我请你吃个饭吧。”

“不用了，我晚上的飞机。”

“可我……真的很难过……”柯楚然捧着红红的脸，抽噎道。

方静嫣瞥她一眼，又看看寒酸的灵堂，无奈道：“行吧，我付钱。”

柯楚然回头跟阿姨们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对她说：“我要去换套衣服，你到客厅里等我好吗？”

“你家不是有人？我就在外面等就好。”

“其实没人，我只是不敢一个人回去，”柯楚然的鼻子又红了，“总感觉……奶奶还在家里。”

犹豫下，方静嫣还是跟着上楼了。

柯楚然进房间换衣服，方静嫣则坐在客厅里转着。

这房子光客厅都有七八十平，装修十分简陋，最显眼的装饰就是那一墙奖状，正中间则是柯楚然和奶奶的合照。

照片中的柯楚然十七八岁，笑靥如花，亲热地拥着奶奶站在K大门口。谁知还没等她博士毕业、让奶奶享福，两人就已天人永隔，纵是谁都不好受吧。

很快，柯楚然就走出卧室。

“走——”

方静嫣抬头，却见她穿着一身火红大衣，“怎么穿这个？”

柯楚然没有回应，悠悠地从沙发底下拿出一个烟灰缸，躺在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

“你在家里抽过烟？”

“你真拿枪杀过人？”

方静嫣皱皱眉，“我先问的。”

“抽过。”

“杀过。”

柯楚然深吸了口烟，偏头看向她，“怎么杀的？”

“在国外，有人进我家抢劫，”方静嫣顿了顿，“被我用枪击中腹部，人没送到医院就挂了。”

“杀了几个？”

“一个。”

柯楚然轻描淡写道：“唔，跟我一样。”

“哦？那小朋友杀了谁呀？”方静嫣也坐下，拿过打火机点燃。

这是一句玩笑话，柯楚然也粲然一笑，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方静嫣不寒而栗。

“楼下躺着那个。”

我们柯博士绝对不是什么乖乖女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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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找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