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霄提着食物抵达别墅时，她已经猜到方静嫣会如何嘲讽，谁知那人却独自坐在玻璃花房里，失魂落魄地玩着一把小刀。

“算到我不给你买吃的了？”陈霄把食物放在木桌上，微笑道，“可杀人是违法的哦。”

方静嫣将小刀用力扎进木桌里，又抬手拔出，仿佛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

“喂，怎么了？”陈霄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陈老师，柯楚然是个怎么样的人？”方静嫣突然开口，目光依旧呆滞。

“你俩又怎么了？”

方静嫣缓缓抬头，茫然地看着她，“你是怎么让她听你话的？听符律师说她以前很调皮，对不对？”

陈霄皱眉，“你要干嘛？”

“不干什么，”方静嫣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陈霄看她眼中没有一丝怒意或恨意，确实不像是要报复柯楚然的样子，便把她如何收服柯楚然的经过说了。

十年前，正是高二上学期，许世豪开始努力学习了，柯楚然就变成了班里唯一的刺头，但性格越发孤僻，还时常鼻青脸肿地来上学，问她什么都不答。

陈霄想去家访，但她填的所有电话地址都是假的，并威胁陈霄，如果敢跟踪她，就杀了她。直到陈霄在参加朋友婚礼时，遇到了柯楚然母亲的同事，这才知道了她的过去。陈霄随后辗转拿到了柯楚然奶奶家的地址。

那时已临近春节，陈霄本没报太大希望，猜测他们可能回老家了，但还是试着找到了她家。刚到楼下就看见柯雄在拿着棍子打她，陈霄喝止不住，还替她挡了一棍。随后邻里报警，柯雄就被抓到了派出所……

“后来呢？”

“我不知道，”陈霄摇头，“当时我就去派出所做笔录了，楚然陪着我一起去的，还哭着跟我说一定会好好学习。”

“她奶奶呢？”

陈霄诧异，“奶奶？她奶奶不挺好的吗？”

【不对。】

方静嫣忍着没说疑惑，而是继续问：“她后来还有再挨打吗？”

“没有，大年三十那天，她还来给我送了张亲手写的贺卡呢，”陈霄笑道，“我留她吃饭，她还开开心心地说家里奶奶在等她呢。”

【不对。】

陈霄发现方静嫣的表情有些奇怪，“怎么了？”

“后来她是不是就没住在家里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根本就没处去！】

方静嫣狠狠地把刀扎在桌上，咬牙道：“后来她住在哪里？”

“高二下就住在寝室里了，说是想多些时间学习，”陈霄回想着，“她还找我借了一百块，说是想给奶奶买一份礼物，不过很快就拿奖学金还我了。”

【那是她在借生活费！】

此时，方静嫣心里简直似有千斤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陈霄也被她这副样子有点吓到，“哪里不舒——”

方静嫣突然抓起车钥匙就直奔车库。

【柯楚然，那个春节，你到底一个人去了哪里？】

……

陈霄以为她俩又闹矛盾了，撇撇嘴便去大会议室找符敬熙了。

符敬熙对她的到来也很是惊喜，“陈老师，你怎么来了？”

陈霄笑着倚在门边，“生日快乐啊，符大律师！”

“谢谢！”符敬熙起身就想朝她飞奔去，但突然又想起陈老师是有妇之妇了，还是及时刹住了车。

“怎么啦？”陈霄点点她额头。

符敬熙尴尬道：“我怕小云吃醋。”

“我给她报过备啦，你的蛋糕还是她选的呢，”陈霄笑着说，“小云还让我替她给你个大大的拥抱呢！”

符敬熙吐吐舌头，立刻亲密地挽住陈霄的手往外走，“陈老师，你俩真好！”

“哪个好？人好？还是关系好？”

“都好！”

“你也好，”陈霄突然压低声音，“肯定也会找到一个好男孩。”

符敬熙神秘地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陈老师~我有男朋友啦~”

陈霄惊喜地说：“真的？”

“嗯。”符敬熙害羞点头。

“一会吃东西的时候跟我慢慢讲，”陈霄伸手推开玻璃花房的门，把符敬熙先让了进去，忽地又想起什么，“对了，方老板怎么了？好像很不对劲的样子。”

符敬熙迷茫地摇摇头，“不知道……但好像和楚然有关。”

她并不知道柯楚然和方静嫣的事，只是刚才在监控里看到柯楚然半夜在别墅外游荡，但方静嫣立刻就让她走开，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了很久，然后就像失了魂似的。

陈霄听完，也是十分不解，但还是觉得她俩的事不归她管，便笑着招呼符敬熙坐下，然后从保温袋里拿出饭菜，“我们最好先吃菜，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啊？陈老师，我们能不能先吹蜡烛？”符敬熙可怜巴巴地眨眨眼。

“好吧，”陈霄又把饭菜放回袋中，“一会去厨房热一热就好。”

“嘻~”符敬熙立刻兴奋地拆开蛋糕盒，内里是巴掌大小的红丝绒蛋糕，十分精美，巧克力的牌子上还写着几个字：

【祝 符律师事业飞升！挣大钱！】

这么简单粗暴的祝福，肯定是燕云想的，符敬熙不禁苦笑。

“小云不喜欢浪费粮食，就定了这个一磅的小蛋糕，说是够我们两个人吃，不过她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红包，”陈霄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拿出两个红包，递给她，“另一个是我的。”

“嘻~谢谢~”符敬熙没有推脱，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两人在玻璃花房里一阵翻找，终于在角落里翻到个打火机，点上蜡烛后，陈霄就轻声地给符敬熙唱着生日快乐歌。

前些年，虽然师生俩没有见过面，但符敬熙还是每年在微信里给她发节庆祝福，偶尔也聊几句，陈霄也会在她生日给她发个几块钱的小红包，但这还是第一次亲自过生日。所以这也是符敬熙第一次听到她唱歌。

陈霄的音准很好，唱歌时比说话时更温柔，像是在哄小朋友睡觉。符敬熙确实是觉得如梦如幻，她的雨肖大大就是她的高中班主任，她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人生实在奇妙。

生日歌唱到结尾，陈霄轻轻地拍了拍手，“快许愿吧！”

符敬熙闭上眼，安静许了三个愿，睁眼便想拉着陈霄吹蜡烛，却见她正盯着玻璃花房外，脸色也十分复杂。

顺着陈霄的视线，符敬熙也看过去，只见李蔓正立在门外。

干枯藤蔓缠绕着凋零的梅树，火棘的果早已落尽，正是满树白花。

【无形的雪，压了她满肩。】

……

九中校门。

“亲爱的霄霄！生日快乐！”李蔓将她整个抱起，兴奋地转了几圈，“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李蔓已经在N市参加美术集训四个月了，专门坐飞机回来给她过生日，以为陈霄见到她会一样开心，谁知陈霄连忙把头埋在她颈窝里，害羞道：“快快快！放我下来！”

“不放，”李蔓没有再转，却依旧紧紧地搂着她，“我太想你了！你想不想我啊~”

“好多人在看呢！”陈霄想挣脱，却反抗不过。

李蔓满不在乎道：“管他们干嘛？”

说着，李蔓牵起她就往马路边走，“走走走，我带你去过生日！”

陈霄简直尴尬得紧，只想赶快抽出手，无奈李蔓力气太大，最后手腕都红了，差点把她急得哭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李蔓连忙松开她，心疼地捧着她的脸，“我再也不用力了，我错了！”

陈霄眼含泪花，“你别这样了……”

“别那样？”

“不要用力，我怕疼，”陈霄咬咬唇，“还有，别……别牵我的手……”

“第一条我答应你，以后对你绝不用力，”李蔓微微弯下身，俏皮地对她眨眨眼，“那我们偷偷牵手，可不可以？陈~班~长~”

“人多的地方绝对不可以哦~”

“嗯。”

陈霄万万没料到，李蔓带她来过生日的地方，就是今晚C城人最多的地方。

【万人演唱会。】

人群中，李蔓从背后抱着她，附在她耳边，呢喃道：“这里人不多，可不可以牵你的手？”

陈霄笑着把手放在她手背上，“人很少，可以。”

幸好今晚爸妈都在外地出差，陈霄才敢和她出来玩，她也知道李蔓是怕她一个人过生日难过，这才赶回来，陈霄心中实在感动。

李蔓将她的纤手压在掌中，同她十指交缠，将她抱得更紧。

“你怎么知道我想看他演唱会？”

陈霄在她怀中晃了晃，李蔓也跟着晃了起来，像两根同频摆动的小弹簧。

李蔓笑道：“上次一起听他的歌时，你的耳机一直掉，但还是扶着一直听，肯定是你很喜欢他咯~”

陈霄有些惊喜，“你居然都注意到了？”

“对啊，我观察能力很强的，”李蔓用脸蹭了蹭她耳朵，“我连你的耳纹都记得。”

陈霄害羞问：“什么耳纹？”

李蔓紧紧贴着她的脖颈，“画石膏人像的时候，我们老师说，人除了长相之外，他们的指纹、掌纹、耳纹都是独一无二的。像你的耳朵，就是对耳屏有点外翻，所以挂不住耳机。”

“难道用胶布贴吗？”

李蔓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在画室同学那里看到的，但她在国外买的。我在外网上也没找到，所以我一有空就在N市到处逛，终于找到了这个，一会你试试能不能挂住。”

陈霄打开，发现是一副玫红色的鲨鱼鳍耳机。虽然她对这种高调的颜色有些抗拒，但还是对这份心意十分感动。

“谢谢。”

陈霄忍不住亲了一口她的脸颊，又立刻低下头，两个人的脸都同时红了。

沉默半晌，李蔓害羞道：“我……我可以亲你吗？”

陈霄手指蓦地抓紧，就像那个雨夜。

那次她俩被李蔓妈妈突然回来打断，把陈霄吓得不行，连手都不敢跟李蔓牵。李蔓就偷亲了一次她的脸颊，把陈霄气得立刻要分手，此后李蔓再不敢逾矩。

等了一年，陈霄再次默许，这让李蔓很是兴奋。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松开她，温柔地把她面向自己，忐忑地贴近那玫瑰花的粉唇。

两人越贴近，台上的灯光越明亮，台下的欢呼越响亮。

没有前奏，温暖又俏皮的声音就从音响中传来，甜甜的味道便涌满了少女们的唇舌之中。

【我轻轻地尝一口你说的爱我】

【还在回味你给过的温柔】

【我轻轻地尝一口这香浓的诱惑】

【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我轻轻地尝一口你说的爱我】

【舍不得吃会微笑的糖果】

【我轻轻地尝一口份量虽然不多】

【却将你的爱完全吸收】

十八岁，她们的初吻。

陈霄正努力冲刺K大，李蔓也在备考K大对面的美院，幻想着和陈霄租一个小房子，养一只狗，天天腻在一起。

“我比较想养猫诶~”陈霄在她怀里喃喃道，“狗狗太凶了。”

“拜托，狗狗这么帅！”李蔓皱皱眉，“我想养德牧，马犬也可以……”

陈霄点点她的下巴，“小房子哪里养得起这么大的狗？”

“那我就努力挣钱，买大房子！”李蔓得意地把她搂在怀里，“养你！养狗狗！养猫猫！我们喜欢的都要养！”

“什么都要，”陈霄抬头亲了她一口，“贪心鬼！”

李蔓突然沉默，窗外蔓叶被晚风轻轻吹拂。

如夜星般深邃的双眸，认真地看着她，温柔得好似林间晨雾。

半晌，她开口道：“今晚……”

陈霄的心跳砰砰加速，期待着将要发生的事，却又十分恐惧，好似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舟，不知会被推向何方。

李蔓强忍激动，嗓音沙哑道，“我可以更贪心吗？”

写那个耳纹的时候我真的……眼泪不要钱……

有没有小可爱发现其他虐梗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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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生日快乐